罢了,反正过往的都是些无谓岁月,不值得回忆,也不值得被铭记,珍惜眼前才是他当下要做的要事。
林成抱着怀里毛茸茸暖呼呼的狐狸,渐渐沉入梦中,似乎睡得熟了,面容平静而安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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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番外
湖面荡漾着细纹, 阳光下跳跃的光斑宛如湖鱼身上的鳞片,有些夺目。
湖边垂首坐着个人,伸出细长的手指去拨了拨湖面, 看见一条小鱼藏在水草里, 左右摆动。
魔界里委实冷了些, 于是孟云池把人都带到这秘境里来了, 这里如阳春三月, 温暖宜人,最是闲适。
拨动水面的动作停住了,他曲起手掌舀动一捧清澈的湖水, 而后松开五指, 水从指尖间隙里滑落, 他不断不断重复着那舀水又放开的动作,满头华发在阳光下宛若散发着淡淡的细碎的光。
闵行远睁眼,发现身侧的被窝已经冷了,他伸手过去探了探, 估摸孟云池应是离开许久了。
隔壁卧房里闵运还在熟睡,小小的身子团在床上, 四肢并用的用一种绝对姿态将冬飞牢牢抱着, 微微突起的婴儿肥侧脸圆润可爱。
闵行远心头微动,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侧脸。
约摸是天性里感知能力强,闵运隐隐察觉出股陌生气息靠近, 有些不适的躲了躲,将两小撇眉头皱起来,把怀里的冬飞抱得愈发的紧。
冬飞伸舌头:内脏要被挤出来了……
小主人力气为什么这么大呜呜呜……
闵行远捏捏他的包子脸。
年龄不过才六七岁啊。
师尊独自一人将他孵化了近百年之久。
他腹部和胸口上的那些疤已经淡化到接近看不出来了,也不知师尊用的是什么法子。
闵行远摸摸冬飞的脑袋, 出门去找他的师尊。
湖边的人独自坐了许久,抱臂枕在双膝上,动也不动。
“师尊。”身后环上来一双手,身周被熟悉的气息包裹。
孟云池的眼睛半睁开一条缝:“怎的过来了。”
“师尊起得早,”闵行远埋头在他发间,深吸一口气:“我出来寻你。”
孟云池半睁的眼睛复又闭上了:“你刚醒不久,应当多休息。”
“好啊,那师尊来陪我休息。”后面那二字被他念得微微粘腻,宛如含着其它意味。
静了片刻,孟云池站起身来,“好,走吧,回去。”
彼时闵行远这才发现他没穿鞋,足背起伏骨感,隐隐可见微突的青筋,被那墨绿苍翠的草色一衬,漂亮得宛若一件雕塑出来的工艺品。
“师尊怎的不穿鞋,仔细被这草间的碎石碎沙割伤了脚。”闵行远半蹲而下,将灵力幻出一双鞋来,要给他穿鞋。
孟云池在他的手碰到自己的足部时往后缩了一缩,“不用了,”他说:“没什么必要。”
“怎么了?”闵行远抬头看他。
孟云池藏在袖中的手指神经质的抽动两下,慢慢俯下身来,张嘴含住了他脖颈上的一寸皮肤,用牙齿一点一点的碾咬。
唇下的脉搏非常缓慢,尚未恢复到正常搏动速率,闵行远的身体被他藏在冰棺里封存起来许久,整个人都变得没有颜色一般,连皮肤都是温温的,仿佛暖不起来。
闵行远觉得痒,但是没躲,满眼都是孟云池铺散下来的白发。
“走吧,”孟云池直起身来离去,“闵运该醒了。”
闵行远在后面跟上他的步伐。
临近木屋,果然听见闵运震天的哭声,一边哭一边打嗝,夹杂着一两声含糊不清的“粑粑”,叫人听了忍不住揉额头。
孟云池推门而进,熟练的将他抱起来慢慢拍着背,从喉咙里发出那呢喃哼唱般的轻哄声低沉悦耳。闵运薅秃了冬飞尾巴上的一块毛,揪在手里哭着打嗝,那么轻那么软的小小一团,叫人心疼坏了,恨不得把他想要的都捧到他面前来。
闵行远这不称职的亲爹在旁边插不进一脚,摸摸鼻子,不知该做什么。
许久闵运止住了哭,抽抽嗒嗒的伸手要冬飞。
冬飞已经缩在角落里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了。
孟云池要将他放下,闵运又哇的一声哭出来。
“多大人了,”孟云池神色如常的给他擦脸,“别总跟长不大似的,那么爱哭。”
“呜……”闵运拿小手揉着眼睛,“粑……粑粑……要跟怪……怪叔叔走了,不要我了……”
怪叔叔闵行远:“……”
“……”孟云池将他掂了掂,放到闵行远面前,“好好看看,这是你爹爹。”
“哇……”闵运哭得更大声:“粑粑给我找后爹……”
冬飞察觉到四周的氛围,抖了抖,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不是后爹,是亲爹爹。”
小崽子不依不饶:“后爹,后爹……”
孟云池长呼一口气,只觉他一哭便头疼得厉害,耳膜突突响,干脆把闵运往闵行远怀里一放:“你生的,你自己哄。”
他说罢转身出去了,脸上隐隐透出几分不甚明显的疲惫。
闵行远低头,与怀里的包子大眼瞪小眼,他这才发现,闵运扯着嗓子嚎了那么久,眼里却是揉红了都一滴眼泪都没有。
好小子。
“你假哭呢?”
闵运瞧了他半晌,嘴一瘪,真的挤出两滴泪来,“那给你康康真的。”
闵行远:“……”
“别哭了,”闵行远拭去他脸上的两滴泪:“你看把师尊哭走了,要是天天这么哭该有多烦人啊。”
闵运鼓着一脸婴儿肥:“不哭父亲就不来看我了。”他仰起头道:“你真的是我爹爹吗?”
闵行远面色不变:“我肚子上那道把你剖出来的疤还在,要掀开衣服给你看看吗?”
“不要了,”闵运扭头:“我怕丑到我。”
闵行远:“……”小兔崽子。
“既然你是爹爹,那就该好好补偿父亲,”闵运抹抹脸,神色变得老成:“我知道你曾经没办法,让父亲等了那么久。”
“但父亲早已等不起任何事物了。而你让父亲等了很久很久,同时也让他很难过。”闵运转头去揪角落里的冬飞,抱着它毛茸茸的身子,拿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去看闵行远。
这孩子……
闵行远神色微动。
这孩子身上有一半血脉几乎属于天道,自破壳之日起便站在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上。
“无望的等待能让一个人心如死灰,你不知道父亲这些年是如何自己一个人渡过来的。我自有神识起便从未见过父亲流泪,唯独你醒来那次。”
闵运用手挠着冬飞的下巴,稚嫩的声音不停,从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半点也不像七岁孩子能说出的话:“父亲将我孵化,把我照顾得很好,”他顿了一下:“但他从未对我上过心。”
“爹爹你的身体被他放在冰棺里封存起来,然而他也从未去看过你一眼。”
“我从未猜透过父亲心里在想什么,然而我知道那里面肯定是一片荒芜,半点颜色也没有。”
“父亲在哭,你听不到。”
“他仍然没有停止哭泣,你也看不到。”
“希望爹爹你暗中做的这么些,没有用力过猛,让父亲的心从此死去。”
闵行远站了许久,想起湖边时孟云池那往后缩了一缩的脚:“是,我定当……好好思量……”
“是么?”闵运揉捏冬飞的胖脸,“毕竟我还从未见父亲笑过,爹爹你能做到么?”
室内静谧,窗台上的绿萝葳蕤,在微风里轻轻晃动,床上的人侧着身屈膝蜷起来,半张脸陷进柔软的锦被里,足底被割伤渗出的细密血丝染红了白色的被边。闵行远捏着药瓶过去半蹲下来,执起他的足部去看那些伤口,随即用手指沾了膏药,给他一点一点抹了上去。
室内明亮,将在阳光下飞舞的毛絮也照得一清二楚。
闵行远抹完了膏药,随手将药瓶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搁,敛起袖子来爬上出去,贴着孟云池躺下来。
“师尊为何不说话?”
他瞧见那人无甚反应,干脆捉了他一只手过来,弯起一段段指节把玩片刻,将自己的五指贴合上他的指缝里,十指相扣。
孟云池的指尖淡白无色,闵行远早已察觉到他骨子里发出的颓顿气息,了无生色,仿佛这个人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因息门而重生的人并非从此永生,火颂是如此,孟云池亦是如此。不过是将他们的魂魄强行拉扯回来,将寿数延长到极限,几年或几百年不等,天数一至,该走的还得走。
许久孟云池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眼睛是睁着的,没有半点困意,“阿远想要我说什么?又该从何说起呢?”他低头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指,淡淡道:“只是现在想来,仔细算算,我的寿数也该快到了。”
“不会的,”闵行远将他抱紧了:“我说师尊能活多久,师尊便能活多久。”
他这一番话无异于自爆,但孟云池却浅浅笑起来:“阿远,你骗过我没有?”
“没有,我从未骗过师尊。”
孟云池摸摸他的头,有些恍惚的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是蓝的,白云舒卷随风,阳光温暖,四季如春。
他到底是多久以后才发现,这里的阳光,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皆是真实的,根本不是什么用阵法和灵力幻化出来的幻象。
这里是天道为他单独在大三千里开辟出来的一个小世界,摘阳取景,填上所有细节,一点一点的布置所有,制造出来一个温暖的小世界。而不是他所以为的什么遗留秘境。
被天道偏爱至此的私宠啊,却犹如一个打造得漂亮至极的牢笼,牢笼里藏着温柔乡,不知不觉的将他困于其中,挣脱不得。
孟云池捏捏闵行远的耳垂,勾起唇笑。
真是狡猾又可恶。
闵行远见他笑,眸光微动,将唇凑上去索吻。
孟云池侧过脸微微一错,闵行远没能如意,干脆手指微动,松了他的腰带,翻身压在孟云池身上,再次低头。
孟云池没退让,旋身将位置颠倒过来,按着闵行远,膝盖抵着他腿间,做了个口型。
闵行远没听见声音,却是读懂了他的唇型,微微一慌,想向他伸出手去,结果被孟云池顺手将他的手腕劫住,按上头顶箍着动弹不得。
“嘘~”孟云池的手指微微碰着他的唇,低声道:“闵运在旁边呢,阿远可忍着些莫出声。”
闵运听着隔壁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撸撸冬飞的脑袋:“你说我是识趣的躲远点呢?还是继续呆在这儿假装听不到呢?”
冬飞:“嘤……”
“那我还是走远点吧,”闵运手脚并用的爬下那不算高的床榻:“远离成年龙的肮脏世界,不要玷污了我这单纯幼龙纯洁无垢的稚嫩心灵。”
冬飞:啊?
日暮薄阳,待闵行远睁眼,瞧见窗外的漫天晚霞,他伸手摸一摸身侧,只摸到一手冰冷。
闵行远一惊坐起身来,途中又面色扭曲的倒了回去,他匆匆套了身衣服奔出来,看见闵运和冬飞齐齐坐在屋外石桌上,面色深沉。
“你父亲呢?”
闵运捧着杯子喝一口水,慢吞吞道:“不知道,没看见,父亲和你吵架了吗?”
他打量闵行远一遍,摸摸下巴:“看来不止吵架,还动了手啊。”
冬飞:……小主子你……大可不必。
闵行远后退两步,想起他昏睡之前孟云池伏在他耳边说的话。
“你算计了我这么久,也该容我最后得片刻自由吧,”他的声音很轻,轻得闵行远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若我是在寿数耗尽之前归来寻你,那便是我想通了,从此与你毫无芥蒂,举案齐眉。但若是我寿数耗尽而未归来,那你便当我是死在了外面,从此与你桥归桥,路归路,永无任何瓜葛。”
“阿远,”孟云池的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点,“不要试图来寻找我,你便当是让我这被你操控的人生里,还我最后一点选择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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