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带着她的任性去问年幼的男孩,“你能做到一直喜欢我吗?”
男孩听懂了这个故事,坚定地点头,“嗯,我能!”
“……”
九十九朝抱着自己的一袋鸡排,往旁边挪了挪。
女人真可怕啊。
“就因为这样?”
木野夜回答,“就因为这样,他做到了。”
天边草,虫的一种,抓住它们丝线的人会逐渐转化为虫,只有真爱……到也不一定是男女之间的真爱,只有他人的联系才能停止这样的转变。
木野夜没有信赖的亲人,也没有愿意接近她的朋友,她像是抓住水中浮木一样,对什么都不懂,却向她作出承诺的男孩发问。
男孩就回答,我能做到。
两个人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竹林外祭典的灯火熄灭了,穿着蓝白羽织头扎过额绳带的男人们掀开了河对岸烟花筒的塑料布,人群聚集到河边。
少女站起来,就算一身狼狈也整理了一下发丝,笑容明媚地和九十九朝说道,“时间要到了,我先过去啦。”
她要听这样的誓言一百遍一千遍,直到听到腻为止,才会甘愿离开。
恋爱这种事,就是住在我心中的你,闯入你世界的我,却都不可思议地觉得自己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
就算一身伤痕和有无数的妖怪,我都能在最初的誓言里找到喜悦来抚平。
你做到了,所以我来了。
这就是木野夜选择这一场梦的理由。
烟花升上高空,男孩和少女相遇,九十九朝站在远处的树下,看着这一幕。
……
河田先生坐在家里,他原本正在收拾明天出门需要的东西,没想到五条悟就带着夏目贵志飞了进来。
是真的,飞了进来。
白发的男人一手按了按惊慌失措的两个人,一边抱怨着:“这么做还是很麻烦啊”一边问河田,他和木野夜的故事。
什么内容都可以,总之不是那种在咒术会发布任务时会被提到的情报。
“我和小夜的相遇,就是那种漫画才会有桥段……”温和老实的男人抓了抓后脑勺,腼腆地说,“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夜居然会答应我。我们年龄的差距太大了,为了能尽快成熟一点不再总是被她嘲笑连留住女孩子的话都不会说,我就很努力地在了解她……”
谈及恋人,男人露出了很温柔的神色,“后来我发现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小夜和我的口味、习惯、感兴趣的话题都一样,而我一直以来的烦恼,她也能理解,就像是有人在悄悄告诉她一样。
“啊,大概就是能给人一种‘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另一个人’的感觉吧,真好呢,哈哈哈哈……”
在夏目贵志真诚地夸赞着这个关系的时候,五条悟却奇怪地嘀咕了一句,“就是因为这样吗?”
河田先生不太明白,点点头,“就是这样啊。”
他笑着说,和梦中少女的笑容如出一辙,幸福又温暖。
“就觉得‘我们在一起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这样的想法,在一起生活后,就越来越喜欢她了。”
……
“真是个好故事啊,木野小姐。”
祭典彻底结束后,黑夜里只剩下微光,妖怪们鸟兽作散,像是要躲避什么似的,纷纷钻进了树林里,只等着新的一天轮回。
一身伤痕的少女渐渐变回高挑成熟的女性,她看着男孩的身影消失在道路远处,又别了别头发,脸色凝重起来。
每晚到轮回交接的时候,那个怪物就要出来了。
她转头,身后是日复一日的无边的黑暗,黎明到来时,她会在亲戚家醒过来,和要丢掉叔父衣物的长辈发生争执,然后被打一顿,从另一位表姐那里接来了朴素老旧的浴衣,被妖怪使坏绊倒,被河岸边的情侣嘲笑,在绝望时抓住了天边草,然后再度遇见他。
然而这一次,她身后无边的黑暗里却有一个脸上有艳红妖纹,头上有一双狐耳的青年站在树下。
“听到了好的故事。”
九十九朝在女性惊艳又惊骇至极的目光里,又抓了一把流萤,随手一放,照亮四周的黑暗,“我应该付你报酬才对。”
黑暗的空间就像是因为青年的所在,而留下了孤岛一样的树下环境,他所放出的萤火慢慢飞舞,将原本属于祭典的环境再次在漆黑的画布中慢慢涂抹而出。
木野夜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惊讶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想知道,在你来到梦里之前,是不是见过一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痕迹的少年?”
九十九朝没有回答她,转而问,也告诉她,“我找了他很久,也在好奇他为什么要选择木野小姐作为诅咒的对象,现在才算是搞清楚了。”
木野夜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却又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被遗忘的神色。
九十九朝观察她的表情,尝试着说,“河田先生,以前也是能看见妖怪的吧,这证明他具有成为咒术师的资质。
“你是八原最后一位虫师,他没有办法对你下手,所以选择了河田先生。”
忽而之间,木野夜脑中那个令她遗忘掉事经过的束缚在九十九朝的提醒下不得不解开。
女性站在原地,浑身一震,眼前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画面。
诅咒抓住了河田的脚,那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少年脸上挂着虚假的微笑,向她问好。
她当然,无法接受。
【那就由你来吧,届时放出这个诅咒时,它应该会变得更强大吧。】
始作俑者声音诡谲,扭曲的诅咒在巨大的阴影中向她伸出了触手。
“你不能容忍这个人伤害到河田先生,所以和他定下了束缚,由你来代替河田先生成为被咒者,也成为了八原妖怪们的庇护所。”
九十九朝说。
“这应该就是事情的全貌了。”
第154章 祈愿
我的叔父,是死于一种应该绝迹的瘟疫。
但因为虫师的体质和贫穷,他只能因为这样的疾病痛苦地死于病榻,从此以后,就没有人再和我讲有关于:“虫”的故事。
“阿夜,今天我们来讲天边草的故事吧……
“这是一种可怕的能让人同化的虫啊……
“但是祛除的方法很简单,如果有人能和病人建立联系,虫化的人渐渐就会好转。在很久以前,我的祖先就救下过这么一个少女,让她喜欢的人证明了自己的爱意。
“阿夜你也能看得见虫,你愿意接手叔父的遗物,成为虫师吗……”
在现代,许多虫的影子都已经消失,我也只是徒记了许多关于虫的知识。像是虚、天边草这类虫,因为神隐的传说和:“虫师”之名存在于八原,甚至会逐渐躲入现代人们所认为的事物里。
倘若有人抓住了烟花落下的痕迹,就是抓住了天边草,旁人见小孩的消失也只会以为对方可能失足落水。
我发自内心地为这样的存在感到颤栗。
木野夜睁开眼睛,瞳孔震颤着,心跳如擂鼓般激动。
她记起来了!
那个头上有缝合线伤疤的人利用黑色的阴影要对河田出手,木野夜在那时出手阻止,代替河田成为了诅咒的对象!
眼前有一片阴影落了下来,她猛地抬头,忽然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全部都变了,四周一片漆黑,但土地阴森骇人,遍布了墓碑与墓石!
虫豸爬满了腐化的植被与血肉,风里带来微弱的嘶哑嗡鸣,一双皮肤满是脓疱的手出现在黑暗中,接着是身后浮动在半空的老妪身躯。
从人们对瘟疫等特定疾病的恐惧诞生的咒灵,通常被归类为特定疾病咒灵,出现在木野夜梦境深处的诅咒,就是名为……
“故弄玄虚。”
站在女性身前的九十九朝突然冷静地开口,用语言破开了咒灵的伪装,“我不至于连拟神和妖怪都分不出!”
他的话音落下,地上翻倒的石灯笼与墓碑丛林间燃起了青色而鬼魅的火焰。
如果说整个梦境都是一个陷阱,那最后一层陷阱就是咒灵的认定,利用了木野夜对叔父所患的病的恐惧,将假想咒灵伪装成了一个疾病咒灵。
如果对疾病有所了解,就会中计,误认对方的术式类型!
可让妖怪在梦境中披上疾病的皮,这种伪装在阴阳师面前,根本拿不上台面。
【墓。】
墓地间的咒灵一手握拳,锤在另一手掌心,一个漆黑的棺木就凭空而出,猛然将九十九朝装入其中!
随后巨大的墓石从天而降,将棺材重重砸入地里,飞扬的连注绳扫过女性的皮肤,带起一层冰凉的冷意。
木野夜惊叫起来。
咒灵开始倒数。
【三。】
【二。】
领域中的术式带有必中效果,漆黑的棺木一定会捕获到进入领域的人,埋入地下倒数三声后不能从棺木中逃脱,那棺木中的人就会染病而亡。
木野夜:!!!
她和这个诅咒相连,脑中自动浮现了关于这个诅咒的信息,连忙看向墓石的底下,九十九朝刚刚被关进去了!
她扑上去,想要推开墓石。
【一。】
倒数结束。
“木野小姐。”
女性一愣,九十九朝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不用白费力气,就算我们两个一起用力都推不开这个墓石。”
木野夜一下回头,“你!”
九十九朝抬起手,银色的傀儡丝线从地底收回,“只要一开始就让它选错目标就好了,不过看来它不会选你做目标,只会选我。”
“是疱疮婆!我记起来了,那个人是想拿河田的身体饲养这些怪物!”木野立刻把脑中的情报告诉他。
“饲养?原来是这样……”九十九朝有些意外,转问她,“他是让你吃下了什么咒物吗?”
培育容器,还是特级咒灵,那不就是想做出虎杖君那样的情况吗?
加茂宪伦居然是这个打算……
“按照他们奇怪的知识,这个咒灵很难对付,是个特级诅咒!”
木野夜打断他的思考,“你快逃吧,它离不开我的梦,只要我死了,它就没有机会出去了!”
九十九朝认真地看向她。
女性勉强地笑起来,声音颤抖,“我抓过天边草,只要还在沉睡不醒过来,逐渐离开他的生活,就会渐渐虫化消失。这个怪物,我绝对不会放出去。”
随着咒灵的出现,木野夜逐渐掌握住了被塞入她脑中那莫名其妙的咒术知识,特级诅咒、必中的瘟疫、强大的躯体。
甚至她的梦都是给那最强大的咒术师构建的陷阱,如果河田无法遗忘她让她消失,诅咒成长,所有八原的妖怪都会感染上这个瘟疫。
无比狠毒的计策。
“不用担心,木野小姐。”
黑发青年却突然从她的身后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平地起风,阴森森的棺木一直在一个接着一个套住九十九朝,可九十九朝永远在倒数结束后若无其事地从黑暗中走出来,这次也是。
九十九朝用安慰的语气和木野夜说,“任何妖怪和咒术师都没有办法在你的梦里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不然还会殃及的生命。”
又一次棺木落下,在墓石重重砸落后,木野夜扶着墓碑对地底大喊,“那你要怎么离开!?”
“我没有打算离开,但也没有杀了你的打算。”
青年也又一次从黑暗中走出来。
不同的是,这次他的手上展开了一面扇子,阳为金,阴为银。
阴阳道中最为神秘高贵的两色相配,为金银扇。
“梦外还有人在等着你,木野小姐,难道你不想出去吗?”
她当然想。
青年另伸出一只手,为木野夜递出一盏放河用的鹤灯。
“祭典,是用来对神明许愿的日子。”
九十九朝看着她蓄满泪水的眼睛,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
清晨,寺庙大门早早就打开了。
“河田先生,又来为您未婚妻祈福吗?”
男人向主持鞠躬,轻车熟路地走入殿内,跪坐在垫子上。
【五条先生……如果我真的诚心祈愿,小夜就会醒过来吗?】
【那家伙说会的话,应该就是会了吧。说不定我把我朋友带回来的时候,你女朋友就已经醒过来了哦。】
男人闭上眼睛,深深地朝着眼前的神佛叩首。
河田是个很普通男人,放在社会中,学历、资历、手入都很平平无奇。
为人老实温和,不太会去狡辩什么,记恨什么,很多事都会选择随波逐流。
可和你在一起后,我懂得了很多事。
时间会打磨棱角、时间也会抛光宝石,时间会消磨情意,也会将爱意反反复复裹得更加浓郁。
从那一晚的焰火开始,恋爱总有一天会变成生活,生活会变成喜悦,懵懂的我对你爱意日益递增,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双在历经了痛苦的过去还愿意回头看向我的耀眼的眼睛。
无厘头的相遇终究是过去,我们的感情在生活中一点一滴的累积,我还想再与你走完剩下的人生。
只因为你是你,我是我。*
美好的记忆汇聚成温暖的水滴,从男人的眼中滴落。
女性睁大了眼睛。
梦境可以压制现实中人的力量,青年衣摆飘摇,却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压力。
因为他的力量就是来自梦境的里侧,木野夜与河田之间的感情很美,值得他为之相助。
在棺木掉下来的那一刻,一个雪白的人影,出现在了九十九朝的身后,轻轻拿起他手中的折扇,转身面对诅咒。
黑发青年手中的鹤灯亮了起来,灯火缓慢升起,他面对着女性微微一笑,“我听到了,你们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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