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汗药,我从一群拍花子的身上搜出来的。”那声音真是再轻也没有了,“你试着贴在凤雏的泥丸宫上,看它们会不会变得愣愣柯柯。若是有用,你带回来就不用担心挣扎了。”
陷空岛白义士豪雄一生,哪里用过这般鬼蜮伎俩,怪不得羞成灯笼。
阮小七本就是匪类,不在乎用三教九流的玩意儿,一听到有这等好东西,喜上眉梢,“你怎地不早告诉我!”快快乐乐地将药饼儿塞进衣服里边,由火鼠裘护着,不怕被岩浆烧毁。
那火鼠裘被林稚水磨薄了一小部分,用来当纱布,薄而透气,正适合蒙住脸面,通过朦胧的纱来注视前方。做过试验,火焰依然没法突破火鼠纱,如今告知了阮小七此事,他放心地罩住脸上皮肤,在众人惊呼下,一个猛子扎进岩浆中。
“游得好快!”有选手惊叹,“他就像是一尾鱼。”
马克激动得一把抓住了女同伴的手,牙根几乎被咬烂了,“怎么会这么快!这火湖上可没有休息的地方,我就不信了,他能一口气游到湖中心!”
他的同伴小小痛呼一声,觉得自己手腕都要被捏碎了。然而马克全神贯注盯着此刻在他眼中大出风头的阮小七,根本没注意到同伴的窘态。
然后,他听到了小白脸的声音,“喂!”
马克扬起头看向白玉堂,“干嘛!”自以为像是威风凛凛的大老虎。
白玉堂“唰”地抖开纸扇,姿态潇洒飘逸,“你不放手吗?”俊雅的公子脸上含笑,“你同伴手快要断了。”
“要你提醒?”马克粗声粗气,手却动作极轻地松开,还帮同伴拢了拢袖子。女子并没有管马克别扭的道歉,瞧着白玉堂俊秀的脸,水润的眸子流出了羞意,“谢谢……”看到白玉堂扇子上有字,不由得念了出来:“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
*
白玉堂在岸上耍帅,阮小七在岩浆里吭哧吭哧地游,五十里虽然远,对于他来说,不是做不到。
别人却不清楚这事儿。
外界,观看他们这一序号梦境的观众们和亲友交头接耳。
“这可是五十里的岩浆,他不会中途力竭吧?”
“太傲慢了,这万一沉下去,谁能去把他捞上来?岂不是要脱掉那身衣服自尽,离开梦境?”
“听说二号梦境有一个小姑娘就很不错,知道梦里除了凤凰一族,还有不少种族,其中就有人族后。直接找上凤凰,展示了自己神乎其技的箭术,当上了凤凰一族的守卫,虽然还只能在外围行走,可迟早能接近岩浆——这才是认认真真动脑的做法。”
“还有十五号梦境,那个叫寇渔的小子,另辟蹊径,已经在磨刀,准备去外面找妖族了。”
“啊?跟妖有什么关系?”
“说是准备擒住鸟妖,从上空飞过去。”
“那还是这两个梦境有意思,咱们换序号吧。”
“也好,这个梦境里,不是呆的,就是傻的,还有有勇无谋的,没甚看头。”
“等等!快看,他们这运气也太差了吧!凤凰守卫巡逻过来了!”
有了变化,想要换台的人登时就不困了,“也不知道会有几个参赛者被逐出梦境。”
梦境中,随着成年凤凰的逼近,天色瞬间红若旺火,而岩浆边的众人,脸色随之黑如锅底。
“躲!”话音未落,叮咛其他人的那个人,已经蹿进了岩浆附近的梧桐林里,施展手段藏了起来。
其余人亦是各自找好了地方,接下来就听天由命,祈祷凤凰不会答应他们了。
和马克一道的女子正要钻进马克写出来的空心石头里,见到白玉堂还站在原地不动,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公子,你快躲起来!”
白玉堂摇了摇扇子,含笑:“不用,你躲吧。”
马克低声:“装模作样。”见着凤凰快来了,把同伴硬拉进去,合上石门,祈祷着凤凰快些离开,石头里的空气可不多。
就在这时,他的耳膜一疼,听到了外界划破天际的一声长鸣。
“何方宵小,乱闯我族禁地!”
如同流星火雨撕开天空,数只凤凰带着一身浓郁的火气,蓦地拉近了将近千米的距离,出现在白玉堂面前。
第136章 湖底憋气
凤凰即将过来时, 阮小七还没彻底游出岸上人的视线,他深呼吸一口气潜进岩浆后,没多久, 就听见了那凤凰响亮的问话。心里忍不住腹诽:谁啊?脑子这么不灵光,居然没躲起来。
他怕凤凰听觉灵敏, 也不敢偷偷往前游,沉在岩浆中, 一动不动, 便连胸膛也没了起伏。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阵乐声。
阮小七分不出吹得算不算仙音,他只知道这乐声徐徐流淌, 舒服得他想要眯起眼睛,躺在这儿一动不动地享受律曲。
躺了几息, 才脑子一懵地反应过来——
等等, 外面站着不动,被凤凰逮个正着的傻子,该不会是白玉堂吧?
再一想起林稚水交给白玉堂的律管, 阮小七更加确定了, 就是白玉堂在吹奏。
他为什么要主动暴露?
阮小七迷茫呆滞了片刻,突然拍了拍脑袋。
嗐, 想那么多干什么, 锦毛鼠那家伙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与其去琢磨他的想法,不如趁着凤凰们都在听乐曲, 不会注意到岩浆下的动静,多游几里路,早一步到湖中心, 早一步带走凤雏。
*
“何方宵小,乱闯我族禁地!”
凤凰们扬着羽翼,居高临下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仰头,“啪”地收了纸扇,轻敲掌心,面上不见惧色:“既是禁地,为何不立碑?”
“天底下都知道,梧桐林是凤凰一族的族地,火湖在梧桐林深处,你私入梧桐林,一路走至腹地,难道你想狡辩你并不知情?”
“我确实不知情。”白玉堂脸上‘惊异’‘无奈’‘歉意’的表情显露得恰到好处,“实是抱歉,我自幼与师父在深山中学习音律,不知天下事,这次出山,见到此地风景优美,乐兴大发,便循着美景走过来,不曾想误入贵宝地,还请见谅。”
说完,白玉堂似模似样地拱手鞠躬,温文尔雅的样子让崇尚乐理,尊敬雅士的凤凰心生好感。
但是……
“也不能凭你一张嘴就说是误会,你闯入禁地是事实……”
白玉堂接过话来,神色诚恳:“不知贵族要如何处罚我?”
凤凰杀气腾腾:“擅闯禁地者,死!”
“我手无缚鸡之力,也打不过诸位,看来唯死而已了。”白玉堂无奈地笑,“不过,死之前,能否再让我吹最后一次律管?我师父说,我的音律乃凤凰之鸣,也不知是真是假,今日见着真凤凰,临死之前倒是能够解了我心头之惑。”
凤凰们一瞅。嘿,这人口头上挺谦虚的,倨傲的表情却一览无遗。证明这人心里可不觉得他师父说的是假话,甚至认为自己的吹奏的乐曲不比凤凰的清鸣差。
这可就引起骄傲的凤凰一族不服气的心理了,“你吹一个我们看看。”
白玉堂坦然地摘下了挂在腰间的律管,通体翡翠的短管在他手中骚包地转出了两圈虚影,随后才轻轻放到唇边。
美妙的音乐流泻而出,尽管在人族范围内已算是高明,凤凰们却是满脸嫌弃——
这样的音律,还敢跟他们比?随便来一只刚出生没几年的小凤雏,都比这吟得好听。
白期盼了。
白玉堂的乐声从清悦忽地往上一抬,就好似蓝天白云忽然划过闪电,同时到来的,还有轰鸣雷音。
曲子奏到高潮了。
可这依然没能让凤凰刮目相看。其中一只正要不耐烦地打断白玉堂,让他不要再丢人了,一粒冰凉的小点落在了它额上。
一只只凤凰倏地化为人形,手掌张开,接到纷纷扬扬的白点。
碧空澄澈,火云万里,可是,天下雪了。
最先发现霜雪的凤凰懵懵地凝视着掌心白雪,仿佛被看不见的东西退了一下,踉跄地差点忘了飞行,“怎么可能!他的乐曲明明还是凡间音乐,怎么会做到引动天地!我不信!”就像猫炸了毛,“我都做不到!区区一个人类!不可能做到!”
容貌美到了极致,便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音乐高到了一定境界,也是差不多的效果。能引动异象,必然是好音乐。
可是!
凤凰们想不通,在他们的感觉中,这乐声明明三分艺七分技,绝对没到游鱼出听,驷马仰秣的地步啊!“啊啊啊——”一个凤凰抬手拼命抓挠着头发,“想不通想不通!”
“但是,天道不会说谎。”另外一个凤凰迷惘中带着坚定,“可能因为种族不同吧,或许这是人族才能欣赏的音乐?就像我们不觉得老虎的啸声多好听,虎族的虎却都认为他们的王的啸声威武雄浑,不同凡响。”
“原来如此!”
“肯定是这样了!”
“也有可能是他乐声中有我们还没悟到的东西,学无止境啊各位!”
白玉堂听得他们讨论,瞳中泄出些许狡黠。
“诸位。”他大义凛然,“你们动手吧,我绝不反抗!”
“这个……”
擅长禁地是该死,但是……但是……
凤凰们互相对视,立刻就知道同族心里也是舍不得一个音乐奇才被杀。
好极了!
达成一致!
他们间的领头被推了出来,面对白玉堂,“咳咳,人族,本来是该杀了你的,念在你误入的份上,便随我们走一趟,待探查出你的确无辜后,我们会放你走。”
带这个人族走,然后天天吹律管给他们听,就不信了,以凤凰一族对音律地精通,还能悟不透人族音乐的奥妙!
于是,白玉堂就被他们带走了,走之前,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岩浆湖。
姓阮的,凤凰我帮你拖住了,你可要争气啊,别给五爷掉链子!
安全后,其他人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挖空的石头里面那对男女。同样是连滚带爬地出来,大口大口喘气。
“居然还能这样偷渡进敌窝?”一参赛者满脸恍惚,“这要是混好了,就算他同伴那边没办法成功,他也可以找个借口去湖中心骗凤雏了。”
另外一个参赛者也感慨:“我怎么就想不到这样的办法呢?”
和马克同行的女人说:“那公子精通音律,能使六月飞雪,你就是想到了,没有那么神乎其技的律艺,也没办法让凤凰网开一面。”
“哎,我说妹子。”那人纳闷,“你到底是哪个队伍里的?难不成你和那白面书生才是一队?”
“我说的是实话。而且……”女人脸一红,“他好看。”
“……”算了,还是想想怎么过岩浆湖吧。
有人试着写出船,但是刚一下水就被烫化了。想到了阮小七,半是忧心半是幸灾乐祸,“这么凶残的火湖,那汉子真的能游到湖中心去吗?岂不是中途就受不住烫死了?他要是死出黄粱梦,哪怕他的同伴过了这关,他也不能在接下来三场关卡中出现了。”
除了林稚水等人,其他人对阮小七能游过去并不抱希望。哪怕有些人认出来他身上穿的是入火不惧的火鼠裘,也不觉得他能够游出五十里。
他们发出预言:“不是游不动了沉湖底憋死,就是受不住煎熬,自暴自弃脱了火鼠裘,强行离开黄粱梦。”
“你们觉得呢?”林稚水歪头看向李世民和刘秀。
“这还用问?”从阮小七下岩浆起,轻松的神色从没在李世民脸上消失过,“都说擅泅者溺于水,这点对阮小七可行不通。他肺里一口气,能在水底憋个三天三夜,实在累了,沉下去稍作休息,五十里也不难游。”
刘秀点点头,“我和世民兄想法一样。”
阮小七确实没辜负小伙伴们的信任,五十里的岩浆湖,他毫发未伤就游到了湖中心。
接下来也很顺畅,这群凤雏仗着天险,还有成年凤凰的巡逻,周身没设什么屏障,阮小七认认真真观察两天,找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把药饼儿掏出来往其中一只凤雏泥丸宫一拍,凤雏浑浑噩噩地睁开双眼,没有任何反抗就被阮小七团吧团吧,塞进胸口。
然后,他灵机一动,吸了一大口气,沉进岩浆底,决定在下面呆上三天,呆到时间够了,直接“醒来”。
此时,白五爷正在凤凰的宫殿里,好吃好喝好玩地招待着,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废嘴巴——他这两天吹律管几乎没停过!拯救略微肿起来的嘴唇的,是第三天时,凤雏失踪的消息。
整个凤凰族暴|乱,满世界找贼人,就是找不到,这三天上空到处传着凤凰暴躁的叫声。
阮小七静静地躺在岩浆底部,身体机制压到了最低,脑子放空,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凤凰们愣是没想到贼人偷了凤雏后,不仅没走,还藏在湖里不动。
“整整三个时辰不换气?他是怎么做到的!”
外面一连串的惊叹,闻风来看这个梦境的人越来越多,不耐烦去看其他选手的情况,就只盯着阮小七。
“五个时辰了……”
“十个时辰了……”
“一天!一天了!!!”
“两天了!”
“老天爷,快三天了吧,他还活着!他还有气!”
“他难道是鱼妖吗!”
“神乎其技,真的是神乎其技!”
“陛下,这个人才必须招览过来,放去水军中锻炼,日后水战,便可当水鬼,凿破敌军的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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