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峥嵘住的屋子里没放油灯,因为有月光透进来,朗朗的照了一片白光,他把荷包里塞着的银子全倒腾出来,谢谢清点了一番,足足五十两,对于徐家这样的家底来说,这实在是大手笔了,想必是徐家爹娘心疼幺儿,把积蓄的大头全留在这儿了。
徐峥嵘默默叹了口气,将银子收回荷包里,丢进空间中一处小角落便不再管,沉甸甸的荷包刚刚巧砸到正在休眠的人参娃娃,人参娃娃细细嫩嫩的“哎呦”一声,长长的根须从肥沃的土壤里抽出,很有几分起床气的喊道:“徐峥嵘你个瓜皮!乱砸垃圾没有公德心是要遭雷劈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徐峥嵘使得整个空间都因为他的怒吼震了两震。
“你都在空间里睡好几天了,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不然一不小心胖到膨胀,把空间撑爆了可怎么办?”
被徐峥嵘抓住根须,强行拉出田地的人参娃娃气得不行。
生怕自己小心爱惜着的须须就这么断在徐峥嵘手上,人参娃娃咻的一下变幻成小小的人类模样,从空间里蹦了出来,跳到徐峥嵘的肩膀上,拽着他的头发狠狠揪了两下才算泄气。
“你才胖!你才膨胀!你胖到没朋友!膨胀到没媳妇儿!”
人参娃娃气鼓鼓的嘟着嘴,因为极端的愤怒,骂人的话说出来居然有几分押韵。
徐峥嵘一乐,粗鲁的揉了揉人参娃娃的脑袋,颇有几分得瑟:“你骂迟了哦,借你吉言,阿水快要成我媳妇儿了!”
人参娃娃连徐峥嵘盖在自己脑袋上的手都忘记拍下,怔怔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去!真的假的?我当初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啊!”
话一说完,人参娃娃立刻就意识到不对,讪讪的笑了一声:“哈!恭喜恭喜哈哈哈哈!”
徐峥嵘懒得追究他的神棍,只是斜了一看,脱了外衫仰躺在床上,开始思虑起别的事情来:“离农闲还有一阵子,不能就这么做等着……山上打猎采药虽然有收获,可最近天气不稳定,时不时一场雨下来总不安全……”
这么想着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第二日再与阿水见面时,徐峥嵘把自己原先想好的主意同阿水说了一遍。
“徐大哥是说想把炒螺子拿到镇上去买吗?”
阿水有些为难,徐大哥有想法是好的,但螺子这种在地里随处可见的玩意儿真的有人会买来吃吗?
徐峥嵘看得出阿水的顾虑,便做出轻松的模样笑道:“咱们姑且做一小桶送到镇上去卖卖看,若是实在卖不出去,大不了带回来留给家里人吃,就当是多添一项零嘴好了。”
田螺这种东西在许国的田地里再寻常不过了,有些调皮的孩子趴在田埂上伸手一摸都能摸出一大把来。
菜豆儿一听小叔叔说要摸田螺到镇上去买,小嘴巴吧唧两下,自然而然的回想起辣炒田螺的滋味,积极性颇高的将与自己玩的好的小伙伴一并招来,徐峥嵘给这几个小孩一人一个铜板,小孩们便乐呵呵的下田去摸来好几桶田螺。
除了吐沙与调制汤汁需要花费不少功夫,其他的都算不上什么,徐峥嵘林林总总算了一下,请小孩们帮忙的小费和调味只是花了大约两串铜板而已,如此低微的成本换来的成果却不小。
满满三大桶辣炒田螺搁在院子里格外打眼。
徐峥嵘看几个小孩站在一边看的眼馋,十分大方的笑了一声,豪爽的说道:“拿一些去吃吧。”
小孩们便欢欢喜喜地挤了上来,一人捧了一把,乖巧的道谢之后跑出去玩了。
看他们一口嘬一个吃的喷香,阿水馋的偷偷咽了好几回口水,他不好意思跟小孩子们抢零嘴,愣愣的站在一边不知所措,一直到徐峥嵘特意挑出个大个的田螺,将里面饱满的螺肉碰到他嘴边。
阿水悄悄地红了耳朵,在徐峥嵘催促的目光中张口将螺肉含进嘴里。
清溪乡里虽然只有一条与东海相通的河,但大大小小的池塘也有不少,村民们闲来无事,偶尔会在池塘里抛一两粒莲子,长此以往每年池塘里都会长出不少荷叶。
长夏日,不少闲在家里的农妇都会去池塘边采荷叶带回来风干,一个夏天风干的荷叶若是保存的好能够用上好几年,用来存放干净的食物是最好不过的了。
徐峥嵘从嫂子那里搜刮来不少干荷叶,也不知道这里人是用了什么手法,荷叶虽然干枯,但并没有发脆的现象,甚至相当有韧性,就算是卷起来当做是盛放田螺的容器都没有半点问题。
将近几百张干荷叶,可以装进一大捧田螺,倒有些类似于现世所用的一次性杯子,既干净又方便。
上次与徐峥嵘一同去镇上的时候,两个人之间还并没有怎样熟悉,这回过去两个人都已经快要成亲了,阿水坐在颠簸的牛车上不觉有些感叹。
牛车颠簸的时间不算短,等阿水与徐峥嵘拎着桶走到老街码头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小贩支起了摊子在叫卖。
他们精心挑了个不错的地段,将桶放好。
徐峥嵘给这些田螺的定价是一捧一个铜板,他知道薄利多销的道理,一个铜板能赚到的钱虽然少,但要真能把这三桶田螺全卖出去,就不少了。
阿水在外人面前一向腼腆,刚开始的时候红着脸怎么都没有办法将叫卖的话喊出口,徐峥嵘脸皮厚,蹲在一边看卖鱼的贩子叫的大声,索性扯开了嗓子喊:“辣炒螺子哦辣炒螺子!卖辣炒螺子了,保管好吃!一个铜板,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如此低廉的价格果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刚从海船上下来的水手坐在台阶上看他老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喂!辣炒螺子是什么东西?真好吃吗?”
徐峥嵘一看他就知道生意来了,他冲这位水手招了招手,很是大方的说道:“是我独家秘制不传外人的,看你是第一个过来问的,我白送你一捧,要是觉得好吃,帮我招揽一下生意如何?”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水手一听有这等好事,赶紧乐呵呵的跑过来,看了看桶里面放着的其貌不扬的田螺,颇为嫌弃的撇了撇嘴:“这么个丑东西,不就是田里面的螺子吗?怎么可能好吃?!”
等挑了一块螺肉塞到嘴巴里,水手的脸色立刻变了。
这水手也是个戏精上身,不仅夸张的嚼了好几下肉,吃高兴了还猛一拍大腿:“哎哟我去!好吃!看起来怪模怪样的,闻着香,吃到嘴里更香!再给我弄两个尝尝!”
原本站在一边看好戏的人脸上都是疑惑的神色:“这玩意儿真的会好吃吗?”
水手可不管边上人是怎么议论的,就着荷叶捧在手上,一小捧田螺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临了,他还意犹未尽的伸出油拉拉的手,在徐峥嵘面前晃了两晃:“再给我来三捧……啊不!五捧,这玩意儿好吃的很,我带些上船上当零嘴消磨消磨时间。”
徐峥嵘没怎样表示,阿水倒是惊喜的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装了整整五捧辣炒螺子放在干荷叶里,从水手手上接过油腻五枚铜板,高兴的不得了。
“真的假的?田里随便摸到的东西,喂给鸡鸭都不吃,怎么到他这里就好吃成这个样子?”
围观的人心里嘀咕的同时,好奇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徐峥嵘要的就是他们这份好奇,心里暗自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规规矩矩的吆喝。
“辣炒螺子!好吃的辣炒螺子!水手大哥都说香,一个铜板就成,不买吃亏啊,前十个买的买一赠一了!”
第36章 三十六只软哥儿 ~
有水手大哥现成的广告,再加上徐峥嵘大气的放话说前十名买一送一,人的心里总是趋向于比别人更能占到便宜的,原先只是站在一旁观望的几个人实在受不住好奇,纷纷围过来排队。
排队的人都想着,反正也就一个铜板而已。
阿水手脚快,没一会儿便将干荷叶卷成锥子的形状,分别铲一捧田螺进去,交到客人的手上。
他们特意留出了一块很大的干荷叶,展开平铺在地上,专门用来让客人放铜板的,第一桶辣炒螺子卖空的时候,干荷叶上积攒的铜板已经不少了。
螺子卖的这样快,没过多久干荷叶就用光了,阿水掂了掂最后一个装螺子的桶,看里面还剩一小半螺子,心里有些舍不得,很是无措的将求助的目光落到徐峥嵘身上:“徐大哥,干荷叶没有了……这可怎么办呀!”
徐峥嵘看了看摊子前面还站着两三个想要过来尝味道的客人,果断的让阿水把桶收回来,摆了摆手相当客气的同客人们说道:“不好意思啊,盛辣炒螺子的干荷叶用光了,这辣炒田螺油腻腻的没有干荷叶不好拿在手上……要不你们明儿再来?”
这几位客人都是辛辛苦苦排了队,好不容易等着的,现在说不卖就不卖,他们心里难免有些郁闷,鼻子闻着香气,嘴里也自动分泌口水,偏偏看着吃不着,你说得多膈应人!
再看看辣炒螺子上头覆盖着的一层油腻腻的汤汁,客人们当然不愿意用手来捧着了,徐峥嵘看他们左右为难的样子,干脆将这三个人的脸记住,十分慷慨的许诺道:“既然这样,要不明儿你们三位再来,我多送一份当做补偿?”
几个人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其中还有一个笑道:“那就先谢谢小哥了!咱们回去也跟邻里朋友说说,让他们多照顾照顾你生意!”
徐峥嵘当然是很乐意的同意了,末了,还补充着吆喝了一句:“明儿再来,到时候前五十过来的,一样买一送一哈!”
阿水一面跟着徐峥嵘收摊子,一面有些心疼剩下来没卖出去的螺子,“徐大哥,就算没有干荷叶,咱们也能想想别的法子嘛,剩下这么些,得少赚好几个铜板呢!”
徐峥嵘看他皱着鼻头,一脸不舍的模样,不觉笑出声来:“没事,少赚几个铜板而已,再说,剩下来的这些我还有用处,是要拿去贿赂人的呢!”
阿水迷迷糊糊没有听懂,不过,在他心里,徐大哥是越来越厉害了,所以,虽然没有听懂徐大哥的话,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徐峥嵘收拾。
铺在地上存放铜板的干荷叶已经满满当当了,徐峥嵘伸手将它们全抓进早先带过来的一个麻布袋子里,拎在手上沉甸甸的很有几分重量。
“走,咱们先找个地方把铜板兑换成银两,再去药铺老板那里看看,我想和他谈一桩生意。”
阿水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徐大哥是不是又在山上挖到什么宝贝了?!”
徐峥嵘不觉有些无奈,看来上一次在山上找到人衔的经历在阿水那里留下了不小印象,以至于现在一开口说药铺,他就以为是挖着宝贝了。
屈指弹了弹阿水光洁的脑门,他动作放得很轻,阿水并不觉得疼,只是抬着手捂住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当山上的宝贝是大白菜呀,想挖就挖的?”
阿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他渐渐在徐峥嵘面前放开了许多,甚至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谁叫徐大哥你有福气呢!嬷嬷回去跟我说了,她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谁跟在你身边谁也能有福气!”
徐峥嵘听了他这话,不由想起现世的一种说法:“那你就多蹭一蹭呗,只要你愿意蹭,我都愿意给你。”
蹭福气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玩笑话而已,偏偏让徐峥嵘颇为暧昧的说出来,阿水总觉得他话中有话,疑狐的盯着他脸看了好半天都没有看出端倪来,只好郁郁的放弃。
药铺老板对徐峥嵘的印象很深,一听楼下的伙计说徐峥嵘来了,以为又要收一笔大买卖,激动的搓了搓手:“快!快请啊!”
所谓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等请上来的徐峥嵘把蒙着粗纱的桶提到他跟前,他先是抽着鼻子闻了闻,觉得不对:“噫,这味儿不对呀!”
猛一掀开纱布,被辣油狠狠呛了一口不说,里面放着的物件不就是田里最寻常不过的螺子吗?
药铺老板顿时不乐意了,气哼哼的背过手去:“这就是你上回说的春芝?长得倒挺别致!”
徐峥嵘笑呵呵的袖手,“虽不是春芝,但滋味可是好的很,老板真不尝一尝?”
老板可以对天发誓,他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拒绝的,只是看徐峥嵘与阿水实在是吃的太香了,才忍不住尝了一小口。
只是一口而已,就让这位老板亲身体会了什么叫拍着大腿喊“真香”。
等三个人围在小桌旁将螺子嘬得差不多,药铺老板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半眯着眼睛慢悠悠的问:“没找着春芝,你这趟过来,总不会就为了给我送这点吃食吧?”
徐峥嵘也朝他一笑,咧着嘴夸奖:“老板真是聪明人!”
老板被他这话一噎,知道徐峥嵘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后知后觉生出忐忑的情绪来,就连看人的目光都有几分提防:“你个滑头,别是又有什么坑人的鬼主意了?”
徐峥嵘笑得更灿烂了:“徐某人出的从来都是好主意,老板您言重了。”
“这次过来,虽然没带成您想要的春芝,但确实有一桩生意想要与你谈。”
老板敏锐的注意到他的措辞:“谈生意?你个穷小子哪来的资本与我谈生意?”
他这话说的有些过分,徐峥嵘却依旧面色不改的问:“老板做了这么多年草药生意,想必这世上少有能抵得上老板你这样对草药熟悉的人了,峥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老板,想必老板会乐意解答吧?”
老板被徐峥嵘这么一吹捧,飘飘然的快要飞上天了,还要故意做出谦虚的姿态摇了摇手:“哪有的事!年轻人就是喜欢瞎说话……不过能提问是好事,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尽管问吧。”
“我听家里嬷嬷说,草药最重要的不是治人而是养人,有些富贵人家,甚至会专门哪些特殊的草药做食疗,不知道是不是如此啊?”
徐峥嵘说的,药铺老板早就已经见惯了,他十分肯定的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记得早些年去京城游历,就听说当朝的某位王爷就挺相信药草能养人的,我的乖乖,那家伙可是奢侈的时不时拿人参须炖汤喝,听说后来阳气太盛,十二房小妾都挡不住呢!”
男人嘛,总是喜欢关注一些奇奇怪怪的点,要不是看老板脸上一本正经的样子,徐峥嵘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正大光明的无证开车了。
小哥儿性子单纯的很,又从来不曾听人说过荤段子,在一边默默听着,心里不由瞎琢磨:“奇怪,炖人参汤喝与十二房小妾有甚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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