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蓝担忧的左看右看,什么也做不了,眼里又蓄起泪水,却无人在意她。
一顿饭吃的兵荒马乱,方稚水回房后,呆呆坐在桌前,半晌才拿起手机,拨通了阮眉的号码。
“喂?方同学吗?有事吗?”
阮眉的声音传递过来。
方稚水眉头轻轻舒展开,她难以理解,为什么阮眉说话永远带着朝气,轻快又活泼,像一道明丽的阳光,光是声音,都能驱散她周围的黑暗。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今天的……英语作业是什么。”
方稚水声音沙哑,说话一字一顿。
“噢,就是那个一课一练上面……”
阮眉说的很详细,方稚水却根本没在听,只拿着手机出神。
被阮眉充满活力的声音包围,她好像就能短暂脱离这令人窒息的生活……
“……方同学,你还在听吗?”
“嗯,谢谢。”
“没事啦,那我就先挂了,晚安哦!”
“……嗯,晚安。”
*
十一月中旬,班上忽然吹起了一股织围巾的风,每天课间和午饭时,就看见好多学生,手里拿着棒针毛线,戳来戳去。
北方的冬季,来得极快又极猛,荷尔蒙冲动之下,班里又成了一对情侣。
那还是一对罕见的女A跟男O,现在这个男O正在织围巾,时不时看一眼自己对象,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这位男O,就坐在阮眉右侧位置,阮眉每天看他在桌肚里打毛线,觉得挺有意思,又想起自家奶奶也没个围巾,干脆就去跟男O学习。
不仅是她,班里许多女B都跑来学习,让这位男O充满成就感,还趁午休时间在班里给大家开小灶。
“你们看,这个是最基础的平针,还有反针、斜针等等,打毛线这件事情不能着急,穿过去一个眼,就要记得收紧……”
男O讲着讲着话风一转,捧着脸开始秀恩爱:
“你像我们家小丽啊,她就很喜欢那种比较粗的围巾,所以我现在都是用大棒针在织……我们家小丽真是太好了,她说不管我织成什么样,她都会很珍惜的每天围着,嘻嘻嘻~人家好幸福哦!”
围观的女生都一脸羡慕,有女B扯着阮眉的胳膊:
“我们都没有分化,不知道你们这种已经分化的,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好想体验一下哦!”
阮眉在旁边听着,尴尬的咧嘴一笑。
“就是,我只要一看见我家小丽,那就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我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她在我眼里就是最独特的,当然她的信息素也是,特别好闻,是让人很有安全感的朗姆酒味哦!我每次闻到她的味道都觉得自己醉了呢,啊~我好幸福!”
男O一脸陶醉的捧着脸,又去看自家小丽,得到小丽热情爽朗的一个飞吻,男O马上羞涩的低头笑。
“咦——那你们已经标记过了吗?”
阮眉竖起耳朵,关于AO标记,她知道的知识不多,学校生理课也不会讲太详细。
“哎呀,干嘛问这么隐私的问题……人家好害羞哦……好啦好啦,我们是尝试着,临时标记过的,可以维持两个月左右,我们现在还年轻嘛,以后应该只是临时标记,不可能终身标记的,终身标记要留在婚礼以后啦!哎呀好害羞……”
女生们探索到了八卦,都是满脸兴奋加粉红,回到座位上。
阮眉也有点羞涩,回到自己位置,想象了一下以后自己标记一个男O的画面……嗯,画面太美,她竟有些想吐。
不知为何,她现在觉得还是标记女孩子比较舒服,毕竟女孩子们一般都香香软软,后颈的腺体应该也更好下口吧……男生的话,总觉得会一啃一口油。
唉算了,自己只是个草莓味的超级娘炮A,估计根本不会有对象,现在考虑这些干什么,还是努力给奶奶织围巾吧。
阮眉搓了搓脸,正要低头看题目,忽然听见方稚水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你对男O感兴趣吗?”
阮眉:
“!”
她都不敢抬头了,方稚水这话是什么意思!刺探自己的性取向吗?等等,所以她是不是知道自己是A呀!不不不不是吧!
阮眉“啪”一下,把手里的绘图铅笔给捏断了。
方稚水:
“……”
阮眉收起铅笔,语无伦次,抬头看向方稚水:
“我没有,我不是……”
方稚水轻笑一声,状似不经意的偏过视线:
“我更喜欢女生。”
阮眉:
“哦哦……啊?不可能吧?”
方稚水不是女主吗,以后要跟男主谈恋爱的,怎么可能喜欢女生?
完了,这世界乱套了!
阮眉不敢再搭话,低着头装聋子。
方稚水看了她一会儿,面色平静的回过头去。
过几天,阮眉在商场里用员工价买了一些毛线和棒针,课间也跟其他人一样,很努力的织起了围巾。
她发现,自己织围巾的时候,方稚水经常有意无意的路过自己身边,还总是挂着神秘的微笑。
阮眉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织着围巾,她想尽量在冬至之前织好送给奶奶。
“其实冬至之后织好也没关系。”
方稚水趴在阮眉的桌上,看着她运针如飞,笑盈盈的说。
阮眉奇怪的抬头看她一眼:
“冬至之后就太冷了,越早用上越好。”
方稚水笑得更灿烂了。
阮眉:
“?”
好像哪里不对呀,但是……算了,女主的事情,自己不能管!
第19章
十二月二十一日,冬至。
这个日子在学校里非常重要,因为后面没几天就是平安夜,如果想跟喜欢的人一起过圣诞,那么在今天表白就最合适不过了。
阮眉的围巾前几天已经织完了,她想把围巾当做节日礼物,给奶奶一个惊喜,所以一直放在桌肚里,没拿回家。
冬至这一天,从早上进校门起,神经粗大如阮眉,也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寻常。
今天所有人都打扮的格外郑重,冬季校服玩不出花样,许多人就在头饰、书包、内搭上想办法,搞出各种可可爱爱的小装饰,力求让自己显得光彩照人。
毕竟大家都知道,今天或许会收到告白呢,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恋情!
阮眉身边站着李娜美,今天也穿的很花里胡哨,还时不时的摸一把头发。
“你干嘛呢?”
阮眉奇怪道。
“我最近观察好久了,我们班有个男生应该喜欢我,我看见他昨天买了我爱吃的巧克力,今天肯定是准备跟我告白!我得准备好,用最美的样子拒绝他,嘿嘿嘿!”
李娜美摸了一把油光水滑的长发,说得豪情万丈。
“你都要拒绝人家了还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啊?”
阮眉有点难以理解高中生的心态。
“当然要穿好看啊!要给他心里留下一个白月光的形象,让他一辈子都记得我有多美!老大你怎么这都不懂啊!”
李娜美恨铁不成钢,还拎起裙子转了个圈,完美诠释了傻大姐年轻版。
阮眉无话可说,和李娜美挥手告别,走进自己班里。
第一眼,她就看见方稚水了。
方稚水今天的发型似乎特意打理过,每一缕都卷得恰到好处,营造出不经意的浪漫色彩,发间隐藏着一只粉色的发卡。
阮眉走过去坐下,从后面看得更清楚,方稚水平常披散着的头发,今天居然隐藏了一根细辫子,精致得像芭比娃娃。
方稚水回过头来,朝阮眉打了声招呼:
“早安。”
阮眉觉得对方笑的有点奇怪,好像在暗示什么,但她视若无睹,露出完美的笑脸:
“早安。”
方稚水还在笑,阮眉低下头。
开始尴尬了!女主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出来不好吗,这样笑很渗人啊!
早自习,课间,第一节 大课,第二节大课……一个上午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过去了。
阮眉从包里拿出饭盒,去微波炉里热,热好以后回来坐在座位上,还没开始吃,头顶就笼罩下一片阴影。
抬头,是方稚水。
“?”
“你……待会儿没事做吗?”
“要去看棉花糖是吧,你等我一下,我吃完就去。”
阮眉了然,最近一段时间两个人经常在棉花糖那里遇到,后来就相约,每天中午找时间去喂一次棉花糖。
“不是这个……算了,你自己安排。”
方稚水视线朝阮眉桌肚里看了一眼,面露疑惑。
阮眉看到了她的表情,却并不理解方稚水在干嘛,只好随意问了句:
“你不吃饭吗?”
方稚水:
“不吃。”
阮眉:
“……啊。”
“我可以尝一尝你的午餐吗?”
方稚水突然出声,阮眉被吓得筷子都掉了,赶紧又从桌上捡起来,十分慌乱:
“可,可是我……”
她碗里的饭只有那么点,青春期的孩子胃口都很大,并且这是阮眉自己做的菜,莴笋炒肉,凉拌胡萝卜丝……看着就很难吃啊!这种东西怎么可以给女主大人吃啊!
阮眉护住自己的饭盒,满怀歉意的抬头:
“今天就算了吧,以后你要是想吃,提前告诉我,我专门帮你做好吗,这个我实在拿不出手啊,都没有准备……”
方稚水笑了,不知从哪弄来一双筷子,夹了一块莴笋放进嘴里,咀嚼两下,眯眼道:
“嗯……确实还需锻炼。”
阮眉面无表情:
“我又没让你吃。”
女主大人,你就这样,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打死的。
吃过饭,两人一起去喂棉花糖。
棉花糖对着碗里的兔粮吃得吭哧吭哧,非常香甜,阮眉担心它营养不均衡,专门采了草来喂它,却也只能排在兔粮后面,等着填补兔粮的空缺。
方稚水时不时瞧一眼阮眉,或者咳嗽一声,又或者整个人站到阮眉面前,伸出手腕拉领口。
阮眉看的十分疑惑,却也没敢多问,总觉得今天她不应该跟方稚水主动说话,对方看起来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默默喂完棉花糖,回到教室,阮眉伸手进桌肚里,把围巾掏出来,想最后修改一点。
然而当那条灰色围巾出现时,方稚水的视线就紧紧盯在上面,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阮眉:?
她赶紧把围巾塞回桌肚,回家再改也不迟,女主这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抢走围巾了!
难道方稚水是什么隐藏的围巾爱好者?
这个疑问,阮眉一直保持到了下午放学,也没人可以解答。
放学铃响,她今天不用打工,迅速收拾好东西,拿好围巾和棒针,打算直接回家。
结果,她被方稚水堵在了教室门口。
天气阴沉,方稚水长发微卷披肩,半边身体靠在门框上,神情戏谑中带着期待,巴掌大的脸庞美丽而精致,双眼熠熠生辉看着阮眉,轻声问:
“一天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阮眉手上拿着装围巾和棒针的袋子,后退两步,今天一天的疑惑终于在此时得到了一点点解答。
不……不会吧?
她看看眼前的方稚水,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围巾。
明明就是灰色的、粗大的、特别简陋的老奶奶专用围巾啊……这都能引起误会的吗……
“不是,你误会了……”
阮眉口唇发干,感觉这事儿都不知从何说起,太荒诞了!
却见方稚水很霸道的一把拽过她手里的围巾袋子,微笑道:
“你不用装了,上次送药和零食,这次送围巾,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这礼物我就收下了。”
阮眉:
“……”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震惊,方稚水终于意识到不对,笑容渐渐消失,捏着围巾的手紧了又紧。
阮眉张了张嘴,感觉这话太难说出口了,但是……她真的不能不说啊。
“不是的,那个……方同学,这个围巾……是我织给我奶奶的。”
方稚水表情裂了。
“不是……送给我的?”
“不是啊。”
阮眉略带怜悯的说。
方稚水仿佛原地化成一座石像,正在一寸寸的崩塌。
永远高冷如天山雪莲的女神,此刻露出了别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震惊,夹杂着失落、尴尬、痛苦,双眼明晃晃地倒映着阮眉的脸。
阮眉又好笑又心疼,伸出手去拿方稚水手里的袋子:
“你不觉得这个毛线颜色都很老气吗?和你不配啊。”
方稚水:
“我以为……是你审美不好。”
阮眉真的无话可说,她去拿那袋围巾,却半天也拽不出来,方稚水捏的实在太紧了。
她用了点力气才拽走袋子,往外走去,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方稚水居然还站在原地。
方稚水垂头的样子,看得阮眉有点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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