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赋与理论共存的经验派,还会根据人物的特质调整自己情感投入的程度,是很职业的手段,往常来看,除非天分,否则,一个演员不演下上百部风格迥异的戏是做不到的。
启耀的表现让一旁的指导老师欣慰又惊讶,她曾经给他上过表演课,在场大多只觉得他演技好,这些更为细致的变化也只有她看得出来。
这场戏难得的,卡了一上午,拍了三十条都没有过,启耀的角色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是冯源那边迟迟入不了戏,现场N机不断,副导演没有办法,叫来了在另一组跟组的寇导。
好几小时大动作强烈感情发挥的戏份,演下来两个演员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因为吃了顿火锅,被逼一周只能喝粥吃沙拉的启耀。寇导来了让冯源真打,冯源则是站在原地,擦着脸上的流下的红色汗珠,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将地上躺在水洼里的启耀拉起来。
导演们黑着脸喊中场休息,先把午饭吃了,启耀眼睛很尖,看到导演喊助理给冯源的奶茶里加了东西。
他装作没事人一样,厚着脸皮用手里的咖啡换了冯源的啵啵奶茶,顺势和盯着他减肥的孙聊聊争论时将奶茶撞倒,还借着尿急,拉着冯源去上厕所。
在路上,启耀和对方说了戏,“其实你不用想太多,只需要一种无意识的烦躁和暴戾状态,你不是演的警官吗?你只需要把我当作那些罪恶滔天还屡教不改的犯人处理就好,将以暴制暴的想法贯彻。”
冯源俊朗的脸有些为难,“启老师,这哪有那么容易。”
启耀给他分享了几个差不多类型和桥段的老戏骨的影视名称,让他回去为明天的戏做做功课.
冯源爽快道谢,另外有些犹豫地问:“启老师,你很爱喝奶茶吗?”
启耀有些语塞,这不是要抨击他抢晚辈的吃的吧?
冯源见启耀摇了摇头只说自己看身边人都爱喝就很感兴趣,他有些扭捏地说:“那你的朋友秦耐喜不喜欢呢?”
启耀眯了眯眼,看了一眼比自己略高几公分的男青年,眸子闪过亮光,微笑道:“你猜。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喜欢你送的吧。”
下午的戏换了时间,冯源回去做了功课,演出来的角色总算合乎了导演的门槛要求,启耀剩下来的戏份是和冯源一起的走戏,要不就是演尸体,启耀也操不上什么心了。
启耀最上心得就是人生中的第二次遗照的拍摄。不比处女作的宋绝,就一个镜头。这部《隐秘而伟大》,后面一半的剧情,幸飞扬可都是要带着韦浩歌的模样,三集看遗照,五集忆死相。
韦浩歌拍完遗照就杀青了。冯源单独找到了启耀,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直说自己那天其实是看到了自己的奶茶被动手脚的,回去调查了一下寇高峰的背景,现在想要到启耀这再取取经。启耀微笑不语,心说这场子里还真没有普通人。
离开剧组回首都的路上,大数据女鬼给出下一条指令,希望他能回头去找胥泺。
这大数据女鬼,让他分手还不带分干净的,是打算把他打造成什么白茶男吗?白莲花绿茶双倍buff?
启耀抱着胳膊想了想,回了女鬼一个OK。
其实大数据女鬼不说,他也该查清楚,胥泺是怎么知道这一次剧组里的导演有问题,并且弄清,为什么他要隐瞒,他还知道些什么呢。
启耀前往□□找胥泺,自己和胥泺的休息室已经被搬空,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被喊来的清洁工阿姨说这间小办公室上个月就被清理干净了,里面的东西应该都被寄走了,他联系自己小区的物管,这才发现自己名下确实收到了这边寄去的杂物快递。
大白天的,启耀居然也看到了老板Daria顶着烈焰红唇在公司晃悠,见到这位女士,他心情是很复杂的。
Daria对启耀本人肯定是一点也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起初只是乐于接受他能给公司带来的经济利益,这是启耀唯一能理解的,为什么她要吸纳自己,又不怎么待见的猜测。
老板看起来心情不错,有时间到处闲晃,居然还走到自己面前,和自己谈话,说关于胥泺的事情。
启耀总觉得她有种刻意的显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算是情敌,所以他带着有色眼光。
Daria告诉他,胥泺从没有和□□签工作合同,胥泺在他身边,并不是为了攀上□□。
是是是,行行行,启耀维持着体面的笑容,猜测她下一句就是说,胥泺愿意留下还不是因为她。
他是傻,但不代表他蠢得无可救药。
其实要是真说胥泺喜欢她,他是不信的。
胥泺和□□的牵连,除了Daria和自己,还有他寻找的未曾谋面的父亲,这三者,Daria肯定不是最重要的。
Daria原名是什么,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就算上辈子二十四岁的启耀甘愿做个傻子毫不知情,但他不相信胥泺让他转公司前没弄清。
只是,不知道胥泺怎么想,上辈子那个迟钝的启耀,是绝对没有想到Daria会坑他坑得那么不遗余力。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更早的时候就见过了,在令妹的墓园。”启耀收了几分笑意,语气有些茫然,“方馨小姐,你就这么恨我吗?”
Daria轻蔑一笑,那和方缘毫不相似的面目少了虚伪的客套,只剩冰冷的趾高气昂,她转身离去。无言的答案启耀很清楚。
启耀一回家,直接撞见和胥泺通电话的孙聊聊,从她那里得到了胥泺现在的联系方式。
两人针锋对决一般的寥寥数语,简明直接的,就约好了见面谈话的时间。
一旁的孙聊聊那日偷听并没有把启耀话中的谈恋爱和分手当一回事,见证了这对“好友”多年的打闹分合的她吐槽得不行,她觉得两人完全不至于,帮胥泺说了不少好话,就知道指责启耀是个过河拆桥、渣成粉末儿的渣男。
启耀只觉得他这么大把年纪好不容易重新来一次,可不能被恋爱脑误了事,装起了一只油盐不进的王八。
界内泰斗级公司瑞世集团最大股东高梓杰因病逝世,家族多番争斗,瑞世集团波涛暗涌,奈何就是没有人拿得出那一纸遗书,说明其内容,这使得圈内动荡不断。
启耀看着手机,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买起的几个小热搜都没几个人看。
网上津津乐道的是年轻的瑞世总裁高才鑫顶着压力,管理着集团,网络上不少少女将他视为国民老公。
启耀喝着家里唯一收藏的葡萄酒过过瘾,还开的是最便宜的一瓶。
他自怨自艾地想着,什么国民老公,还不是个满眼钱权色的俗人,前几年他派原风送来的包养合同可还盖着高家的私章,空着两行签名,放在他家的保险箱里呢。
☆、第 43 章
启耀知道,胥泺依旧在给他们曾经租住好几年的那个破旧的小房子续租。
胥泺也是将他约到了此处。
启耀提前来了,意外撞到了胥小凤在公寓门口徘徊,五六年未见,女人依旧好看,如冰霜的眉眼依旧冽然,对上她的眼睛,启耀就不自觉地抖了下,更多的也是源自他本人的心虚。
胥小凤是典型南方女子长相中,性格最糟糕的,胥泺的外貌和胥小凤除了微微上挑的眼角,没有任何的相似,倒是和胥小凤身边站着的高大男人像多了。
这是胥泺舅舅,胥凯风,他身上的外国特征比胥泺更加强烈,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他不是纯正的本国人。
启耀大约知道胥小凤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想想,这和上辈子胥泺的决裂,时间也没有差太多。
所以这次遇到胥小凤兄妹,也不是什么意外。
胥小凤比以往每一次都客气,启耀还未摘下口罩,他就将启耀认出,走过来请他去喝茶。
“不用破费,进去说吧。”启耀掏出钥匙,不顾身后人的目光,打开了房门。
房屋里面的布置比破旧的住宅环境给胥小凤的印象好多了,胥凯风哄着她,让她冷静些,既然是有求于人就不要甩脸色。
启耀给两人倒了水,闻言笑了笑,一点不见从前的拘谨,他先撇得干净,“胥泺妈妈、胥泺舅舅,我就是一个路过的无关紧要的人,你们不要想太多。”
胥小凤坐在沙发上,看上去,脸色更臭了,“你什么意思?”
启耀道:“胥泺现在已经不为我工作了,他想做什么,我也劝不了。你们不如找他,心平气和地谈谈。”
胥小凤刚想破口损人,胥凯风抓住她的上臂,毕竟是个律师,说话的口吻总是淡定得多,“他的眼睛的确需要修养而不是工作。”
启耀笑着点头。
胥凯风脸上的客套笑容消失不见,说出的话疏离但客气,“作为伴侣,启耀先生,应该还是希望,胥泺他能生活得更好些吧。”也不知道胥泺是什么时候和他们说的,两位长辈是知道两人曾有过的关系的。
启耀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你们不用说那么多,我们分手了。我现在也尽量不和他联系,如果你们觉得胥泺愿意跟着你们走铺好的路,那你们大可自己去争取。”
“尽量不联系?”胥小凤忽然冷笑一声,“那你今天又怎么会在这?这里再烂再破也是我儿子最近购买的个人名下的房产。说你脸皮厚算客气的,真阴魂不散。”
启耀笑眯眯的,一点也没有生气。
命运出现偏差了,上辈子从别人手中辗转买下这里的明明是他,这次却成了胥泺。好歹也是首都市中心的房子,再差也是价格不菲,胥泺离开自己就是个单纯体面的大佬呀。
这个年轻身体里的记忆不属于他的灵魂,他对这个小公寓的记忆还停留在很久很久之前,以至于捧起茶几上属于自己的小猪卡通杯倒水,指尖对这些旧物的摩挲和触碰都是万分认真的。
他喝了口水,端起杯子凑近一看,嘴角一勾,手指轻轻擦拭着溢出到小猪脸上的水珠,一言一行哪怕是小动作,都是一个贯彻礼貌好看的人,栗色的微卷头发在冷白的灯光下有些黯淡,他整个人却散发着柔软的光泽。
胥凯风有些意外,这个启耀整个光鲜体面,面对愤愤的怒斥也是一笑了之,不争不怒的模样,不同于原先在他心中,就如胥小凤说的,他应该是比网络传言中更为不堪和刁滑到罪无可恕的。
胥小凤时时刻刻审视着他,抓着身前的手提袋,他再也不见她曾见过的嬉皮笑脸,看起来就只是温温和和,好看的脸和笑容,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她视为嚣张跋扈的神采飞扬,看起来居然还怪顺眼的。可他但笑不语的模样,很快就让她有了更为不妙的猜想,她难遏心中的怨气道:“启耀,你到底要怎样,说句话!”
“趁着胥泺不在,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们。”启耀挽起自己的袖口,视线在两兄妹之间打转,他的声音轻轻的,可让两人心中警铃大作,“你们总想要胥泺去争夺属于他的东西,就不怕有什么危险吗?”
胥小凤厉声问道:“你胡说什么?”
启耀轻笑一声,“胥泺没告诉过我他现在调查到哪里,但是他和我说过你告诉他的生父的名字,不过,他现在知晓的恐怕和我知道的,也所差无几。”
“胥泺妈妈,你在国外勤工俭学读高中的时候,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认识了原风,两人签订协议,生了胥泺这件事,其实只要回到你呆过的国外小镇,请个私家侦探什么都能查到呢。”
胥小凤维持的淡漠破裂,“胥泺知道吗?他知道吗?!他告诉你的?”
这毕竟是胥泺的母亲,爱屋及乌,他虽然越俎代庖地怨过这位不称职地母亲,但从未打心眼里讨厌过她。
“我想这些,他高三出国交换的时候就查清楚了吧。”他的轻轻叹息着,“不知道你们明不明白,他并不是一个做了什么都会告诉你们的乖孩子,也不是能完全听从你们的不需要感情的人。”
胥小凤忽然恼羞成怒,挣脱胥凯风安抚的手,像给自己浑身都裹上了带刺的华丽绸缎,她站起来质问启耀:“你要说什么?你要是想帮着他去问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别来掺和我们的家世,你还不配!”
“你是个什么东西!胥泺一时糊涂,亏你说得出口,什么在一起分手的,你是一个大男人,搞不清自己是男是女的怪物,你是个什么玩意!”胥小凤越说越激动,若不是急得满头大汗的胥凯风劝着,想必她手中的水杯,早飞到他头上来一场炙热的碰撞。“你怎么能这么恶心呢?有病还来祸害我的儿子,你们真的恶心,到底世上为什么会有你们这样肮脏的存在?”
启耀有些怜悯地抬头看向她,胥小凤说到底也是个受了伤害的女人。
如果当年原风没有遇到一个年轻漂亮的混血小姑娘,选择她成为自己的“援助”对象,只是一个单纯想要借腹生子的金主,没有胥泺,那么就不会有面前这个失败的母亲,陷入仇恨的女人。
“胥泺妈妈,我是什么人,只要胥泺不对我动心,我都影响不了他。只是你计划了十多年,就没有想过如果这是一场骗局,就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会怎样?没有考虑过胥泺自己的感受吗?”
启耀也缓缓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腕的表,吐词清晰地说:“你当年做试管婴儿,十月怀胎,帮原风生下孩子,他花了财力和心神陪着你,看上去是对孩子无比上心的,你不可能不明白。后来,他却答应让你不交出孩子离开医院,还给了你合同里承诺的钱。他是爱你们吗?他并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吧,如果我是他,我肯定做不了这种好事。”
“你拿着那笔钱供舅舅读完大学,在国内开了自己的律师行,在胥泺读小学时又带他回国,还是回了他的故乡,你们以为,他真的会一点都不知道吗?刻意的举措,原风或真不知晓或视而不见,但这都不说明,他压根不在意。胥泺妈妈,你真的觉得,原风是把胥泺当自己儿子看待的吗?”
“胥泺足够优秀了,就算他继承不了原风什么东西,他也是最优秀的,你们为什么就要逼着他成为一个说不出自己喜欢什么,去争取他不要但是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要钱的人吧,胥泺也不稀罕那样的父亲,何必去...”
“给老娘闭嘴!”胥小凤捂着胸口,怒目切齿,“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启耀叹了口气,还想说话,胥小凤却喊着滚,将没有反抗的他推搡到了门口。
门啪的一声紧闭上了。
吃了一鼻子灰的启耀回想刚才的表现,有些郁闷。明明不想上辈子那样见了知晓两人在一起的胥小凤,傻兮兮地说要和胥泺永不分离,还是落得和上辈子好看不到哪去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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