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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这人说话局促，金色的眼瞳不安转动。他的衣服是打了好多补丁的长袖马甲，表面脏脏的，估计好久没洗过一个像样的澡。
这人看着不是游客，倒像是附近的流浪汉。
叶昭生稍稍弯腰，展开一个大大笑脸：“客人需要买点什么？”对待客人，要有如浴春风般的热情！
那流浪汉瑟缩了一下，微微抬头，遮挡的短发往旁边滑去，露出一张被焚烧过的可怕面容。
血色带肉筋的皮肤，脸皮因为烫伤布满一粒粒大大小小的痘，并且从他伤口的结痂程度看，像是受过好几回伤叠加所致，有新有旧，旧的结着褐色疤，使得伤势不均匀的面部在旁人第一眼看来无比狰狞。
“我只有这个。”年轻的流浪汉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块破碎虹晶石，手伸进窗口里，把宝石小心放在桌案上。
虹晶石在虹晶国并不少见，运气好一点，在城区外的废弃矿脉上就能找到原石。
这是一种观赏性宝石，价格自虹晶国矿石脉被挖空后一路上涨。
但涨价只针对整大块品相极好的宝石，像眼前这一颗大小连指甲盖都没有，切口如锯齿状还含有杂质的，只能做做小首饰的配件，值不了几个佧贝。
“这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年轻的流浪汉小声重复着，语气中带着怯懦，“可以换到什么？”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从流浪汉肚子上发出的咕咕声。
流浪汉右脸颊眼睛下方为数不多的完好皮肤微微泛红，整个人状态都是紧绷的，看起来特别紧张。
“哇，好漂亮的宝石！能换到好多东西呢！”叶昭生收起碎虹晶石，麻溜地拿起炒锅开工，“你等我一下。”
伴随着炒肉和蔬菜混杂的辛香味飘出，年轻的流浪汉渐渐放松下来。
“这里是六个肉夹馍，三份拌黄瓜和三杯果汁，谢谢惠顾。”叶昭生把所有东西装进牛皮纸袋里递给流浪汉，“里面都独立包装的，果汁也是密封的，等吃的时候才能打开哦。”
一个破碎的虹晶石换来一整袋食物，纸袋被塞进怀里时年轻的流浪汉还有些发愣：“可以换这么多吗？”
“当然啦～”叶昭生朝流浪汉展开一个灿烂笑容，“明天我们应该还在这里卖吃的，有一样的宝石也可以拿来换哦～”
年轻的流浪汉垂下眼，抱紧怀里的牛皮纸袋：“谢谢。”
……
目送者流浪汉走远，肉夹馍小吃车有老半天都没等来新的生意。
小芳断网回来歪头道：“我查了下，那块碎虹晶石最多只值一个肉夹馍叽！”
叶小昭忙竖起手指放唇前做了一个噤声动作：“嘘！”
“这根本就不是等价交换！”小芳双手叉腰，“昭昭我们卖亏了叽！”
叶小昭看到流浪汉已经走远，估摸那距离应该听不到自己说话了，才略显心虚道：“那个，宝石的价格本来不就是因人而异的嘛，我觉得它超好看的，就值好多个肉夹馍啊！”
“哈，我就知道昭昭是故意的！”小芳哼哼唧唧道，“我还看到你把自己零花钱放进卖夹馍的钱罐里了，一定是怕阿修小哥哥查账叽！”
叶小昭更心虚了，压低声音道：“喂喂，这种事就算看到也不要说出来嘛……刚刚那个小哥哥，看起来好可怜的。”
“你们人类的同情心叽。”小芳跳到叶昭生肩头，伸出金属手指戳了戳少年人脸颊，语重心长道，“世界上可怜人那么多，哪管得过来叽。”
叶昭生开始清洗炒锅里的油渍，笑嘻嘻道：“那其他人也没有被我遇上嘛。”
“唉，昭昭真是……虽然我也觉得那个小哥哥很可怜，可是明明我们自己都超穷的。”小芳说着，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刚刚用肉夹馍换回来的碎虹晶石呢，为什么没有在钱罐子里叽？”
“哦，那个啊。”叶小昭眼睛一飘，“还，还给那个小哥哥了。”
小芳：“？？”夹馍给了，碎虹晶石又还了，这不相当于……白送？？
……
已经走远的流浪汉耳朵微动，打开油纸袋，刚才交出去的碎虹晶石就在各个小纸包中间闪着微光。
年轻的流浪汉勾起布满烧痕的嘴角，从口中发出一道冰冷的嘲讽声。
一道闪光从手中投出，红中带紫的折射光是虹晶石独有的光彩，这枚失而复得的碎晶石最终被主人丢弃，落入喷泉池沉底。
年轻的流浪汉抱着装满食物的牛皮纸袋走过街道转角，进入小巷。
窄小的街道巷子里，已经有人在等待了。
那人抱手靠在墙上，一头墨绿色微卷的齐耳短发，容貌俊美。
如果叶昭生和图雅此刻在这，定能喊出这人的名字，正是当初复试时，在北旋山脉里见过的斗篷人离木。
“见到人了？”看到同伴进入巷子，离木望过去。
“呵。”流浪汉手指捏住自己脸颊，掀起一片假皮丢到地上，他的脸光洁无痕，哪还有刚才可怖的样子。
那些痕迹分明的烧灼疤痕，竟然是刻意做在脸上的！
“真是又傻又蠢又多话。”流浪汉脱去脏兮兮的外套，从储物设备中拿出衣服换上，又使手段清除掉头上的脏渍，整个人焕然一新。
“多话？”离木奇怪，“你把说每句话不超过五个字称为多话？我让你看同乡人，你看的是哪个？”
流浪汉打开牛皮纸袋，取出里面还热乎的肉夹馍：“黑头发，穿马甲，笑起来傻不拉叽那个。”
回归自己原本模样的流浪汉容貌精致，年纪看起来比离木小一点，正常对话时语气里总带着傲慢，而不是刚才跟叶昭生讲话时的却懦。
“血神树被击溃前有传回影像。”年轻流浪汉嘁了一声，“就是影像里那人。”
“刺啦。”肉夹馍外面包着的油纸被撕开。
离木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是那个少年人……卧槽，你搞什么鬼！”
略显昏暗的巷子里似有人打开手电筒，强烈的光照射出，直刺得两人睁不开眼。
仅是撕开油纸，准备吃肉夹馍的流浪汉被手里强光照得猝不及防：“？？”仿佛在吃一颗发光球？
没吃到却被闪瞎眼的无辜离木：“？？”
三秒后，肉夹馍上的强光消失。
两人齐齐瞪着尚还泛着流光的肉夹馍陷入呆滞。
这特么，谁家卖的小吃自带发光效果？？
离木咽了咽口水：“靈食？”
流浪汉不确定道：“是，是吧？”
两人面面相觑。
离木：“看你有一整袋，分我一个。”
流浪汉把牛皮纸袋放进储物设备里，然后自己在肉夹馍上咬了一口，用行动表示拒绝。
离木：“……”好好一个人，怎么说耍贱就耍贱呢，同伴爱呢。
离木沉默片刻：“花了多少钱？”
咬了一口肉夹馍的流浪汉也沉默，嘴里的肉太好吃了，他一时不知道该让美味在口中再停留一会儿，还是先咽下去回答离木的问题。
最终流浪汉还是咽下了那口肉，然后飞速答道：“没花钱，那块加料的碎虹晶给了又被还回来，让我丢喷泉里了，食不言，其他等我吃完再说。”
说完流浪汉捧着肉夹馍开始狂啃，吃得那叫一个香。
离木：“……”你大爷，友谊的小船因为一个肉夹馍说翻就翻。
等待同伴用餐的时间里，离木退至巷口，遥遥远望广场另一头那辆与众不同的机械房车，不由得轻笑：“说起来，我没想到这次行动来的是你，窥光。”
吃完肉夹馍的流浪汉，也就是窥光，又拿出一支用试剂管包装的果汁继续吃独食：“你以为是谁，覆水还是克土？火山乡的大口子需要人去挖，也只有我最闲啊。”
“可惜了。”窥光吸着果汁，语气轻飘飘道，“今天之后这里就是绝地，刚刚那小鬼的烂好心只会害了他。”可惜了一手好厨艺。
第220章 032 七绝会 与废墟
此时被人惦记的傻小子叶昭生, 正在和小芳玩猜拳。
没办法，午后的广场上人本来就少，来买肉夹馍的人更是连影都没有, 机械小吃车正被迫面临休业期。
“石头、剪刀、布（叽）！”一大一小两只手虽然大小差很多，却并不妨碍他们愉快地玩游戏。
小芳洋洋得意：“我又赢了，今天我要喝黄桃西瓜味的能量液叽！”
“可恶！”叶小昭不服气，气鼓鼓道，“那是因为你手小变得快, 明明刚才你拿出来的是布，结果最后出的时候变成石头了！”
小芳一下子从桌上弹起来，据理力争：“好啊, 原来昭昭也是盯着看我出什么再决定自己出什么的，这是作弊叽！”
叶小昭抓住小机械人的语言漏洞：“你用了‘也’！怪不得我输了这么多把，小芳自己还不是这么做的，还说我！”
哈, 都是作弊的人，谁也别说谁。
一大一小对视，轻哼一声转头不理对方。
这时丁闯慢悠悠晃进厨房, 看样子是来视察学生工作情况的。
他上衣口袋里, 有女人字正腔圆的播报音传出：“……据统计, 近7日内世界各地查明的异常事件共1382起，其中167件已明确有神秘组织“七绝会”牵涉其中。
经过各方调查, 已有证据证明贩卖人口组织“法那夫”，以及古物盗窃组织“阴影之手”与该组织有相关往来。目前，对于“七绝会”这非法一组织，六大陆超管局及三大公会……”
被广播内容吸引走注意力的叶昭生转过头：“老师，你在听什么？”
“听起来好像是个很可怕的邪恶组织叽？”小芳同款好奇脸。
“超管局内部播报。” 丁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半巴掌大都没有的小型收音机晃晃, “这玩意，等你们考到超凡者证书后也会收到一个，里面可以听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情报，有时还会放超凡者内部广播节目。”
“就像刚刚的什么组织？”叶昭生想起他们此刻身处的环境，连忙紧张环视四下，发现没有行人路过才松出口气，“就这么放出来，被别人听到没关系吗？”
“放心。”丁闯扬起粗粗的黑眉毛，自信且随意道，“这个收音机是特制的，声音波段经过特殊处理，普通人听不见，而且它有范围调节功能，如果你们的位置超出我设置范围，一样听不到。”
小芳光屏星星眼：“哇哦，是不是跟收音器一样叽！”
叶小昭羡慕：“超厉害！”
一大一小同时鼓掌，然后齐齐一顿，转头看着对方嘎嘎嘎笑起来，刚才那点小情绪当即被抛之脑后。
话题回归到刚才广播里传出的消息。
“老师，那个叫七绝会的是做什么的？”叶昭生侧坐，单手托着下巴看丁闯做肉夹馍。
丁闯剁碎肉，放入调味料烹炒，给自己做的肉夹馍馅料要足量的，绝不放蔬菜！
听到自己学生的提问，丁闯耸了耸肩：“这我哪清楚，平时广播也就随便听听，不过最近讨论到这个组织倒是蛮多的，上期还特地做过长篇介绍，说是十几年前就发现他们在六大陆搞事情了。”
“但是这种事嘛。”丁闯拿起做好的夹馍大口咬下，含糊不清道，“都是上面人该操心的事儿，我们只要管好自己吃饱穿暖就好了。”
叶小昭托腮沉思，在这温暖又无聊的午后，思维持续发散：“那七绝会，都有哪七绝啊？”
小芳想了想：“柴米油盐酱醋茶叽？”
叶小昭眼睛一亮，立刻接上：“酸甜苦辣辛涩咸？”
丁闯一颗肉粒卡在喉咙口：“咳咳咳……”七绝会要是这种解读法，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好吗，“不要在别人吃饭的时候讲笑话！”
小芳光屏无辜：“可是现在都过了饭点，又不是吃饭时间，不规律饮食对胃不好叽。”
丁闯：“？？”
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个只喝能量液的机械人告诫对胃不好这种事？？
丁闯悟了，他就不该在只有叶小昭和小芳的情况下进这个厨房。
但学生诚心诚意地问了，自己作为老师就不能糊弄过去，必须要鼓励这种“实事求是，勤奋好学”的精神，而不是打击，这才是为人师该做的。
“情报上说，这是他们自己放出来的名字。”丁闯回想起之前听过的消息，“目前这组织搞事情的意图还不清楚，现有收集到的材料中，显示他们主干人员有六个。”
“咦？”叶昭生诧异道，“不是叫七绝吗？怎么只有六个？”
丁闯翻个大白眼：“我要知道咋回事，早就去卖情报了。”
得，叶小昭同学问题太多，自己还是糊弄过去吧，或者找谢合平来，这学生他暂时不想教了。
丁闯离开前检查了下食材库存，发现剩下的东西不多，干脆决定收摊休息，等傍晚的时候补充食材后再来。
叶小昭同学得令，站起来整理东西，心情非常美丽——下午没有其他事情安排，收完摊就可以跟阿修还有小芳在虹晶国里大冒险啦～
至于其他小伙伴他问过了，除了酷酷外都有视频课程。
但酷酷嘛，比起逛街他更爱喂广场上的鸽子。
机械小吃车收摊持续进行中！
此时街上还是有人的，就是买吃的人很少，可能大家在午饭点都吃饱了。
叶昭生哼着小歌，伸手去拉厨房贩售窗口的开关闸时，视线落在广场的一棵行道树下，轻咦一声：“小芳，你看那个是不是阿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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