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变色,天地震动。宋允是天生的仙家,灵力仙气自不是严爵一介凡人可比,他化为阵眼,稳住了弑神阵,救出了严爵的魂识。他是魂识消亡之际,念念不忘地问,“严道兄,你可原谅我了?”
严爵的魂识却是在阵中受损伤,昏迷中无法回应。于是,宋允带着这一句话,永远地消失了。
闻机菩萨在天庭得知恒玉灵君硬闯南天门下凡,便不放心地跟着下来,等他赶到蓬莱时,宋允已化为阵眼。闻机菩萨从阵中掠过一丝执念,以为是恒玉灵君残留的魂识,匆忙赶去了血海,用那血海莲花重塑其魂识。
却没料到跟着他一并去的,还有严爵昏迷的魂识,他于阵中听到宋允灭身前那一句问话,不知不觉凑近了去,最后随着那执念一并让闻机菩萨带去了血海。
宋允的执念在血海莲花中重塑了魂识,让闻机菩萨投入轮回道中,去修他的功德。而严爵的魂识却是遗留在血海,百年之后,严爵已魂识之身得道,修得圆满,成了天宫的翊圣真君。
及至多年之后,已经身为翊圣真君的严爵某一日走过姻缘树下,一阵风过,树上掉下来两个由姻缘绳绑着的小泥人,正好砸落在他肩头,严爵抬手拿住一看,竟是他和宋允。
他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宋允告诉过他,他们之间有着两世情缘。
想到此处,严爵摇头苦笑,“哪有什么两世情缘?”
这一幕恰巧让月老看见,他抬起眼皮对严爵道,“当然没有,那是两个死结,是孽缘!”
严爵低头细看那姻缘结,真是两个死结。
原来一切都是天意!
☆、番外二 曲中萧的故事(一)
青丘地有狐,已不知多少年。
狐这一族,生性狡黠灵敏,极有慧根灵性,是而容易成妖。或三百年,或五百年,机缘巧合之下,便会有狐成妖。
狐妖之多,可成一族。狐族之中当属九尾狐最为尊贵,因为九尾狐最难得,不仅是因为难以修炼,更是因为须有天时地利而成,并非人力可为。
青丘地狐族之主,名唤箫苍苍,就是一头千年难出的九尾狐,灵性至极。当日她修成九尾狐,狐族中的老狐妖们欢天喜地,以为狐族有她,自有机会凌驾于众妖族之上,狐族的风光之日可待。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箫苍苍灵性至极,却为情所困,痴恋天上仙君,致使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箫苍苍有一子,是与那仙君的转世之身所生,名叫曲中萧。曲中萧生下来时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看不出半点妖族迹象,箫苍苍还暗自庆幸许久。可到了十岁之时,曲中萧便现出了狐族原形,和他母亲一样,也是一头紫狐,灵性不比当年的箫苍苍差。
曲中萧做了十年人间的孩童,某日一觉睡醒,忽然发现自己有了一条狐狸尾巴,非但没有被吓到,惊奇之下还欣喜地抓着自己的尾巴跑出门,叫唤他爹娘来看。
幸而是他娘先看到,赶紧把人藏了起来,愁眉苦脸了许久之后,决定将实情告诉曲中萧。
从此曲中萧便知道了自己不单是人,还是妖。
他生性肆意,是人是妖于他都一样,有时候做妖更好,千百年不老,又有术法可用,比人快活。只有他娘那种执迷情爱的妖,才会甘心在人间守着个书呆子,日日洗衣做饭,却觉得比泡在蜜罐子里还要甜。
曲中萧不懂情爱,不懂他娘所想。他越是长大越是觉得做妖好,尤其是有他娘这个被情困了一生的前车之鉴在,曲中萧立志此生绝不恋上任何人。
曲中萧十八岁那年,他爹娘因着种种因果,双双毙命,留得他一人在世。曲中萧继任了狐族之主,其间自是还有不少的争斗,此处就不多描述。
只说曲中萧继任狐主之后,花了足足五六年的时间,方才将狐族稳定下来,他这个狐主才得了空闲,找着机会溜出青丘地,回到久违的人间去看一看。
他从青丘出发,乘船沿着梅江而走,这一条路他当年来往于京城和青丘之间,走过了无数次。可时隔五年再看,竟生出物是人非之感来。
船到江阴靠了岸,曲中萧一手执扇,一手拿着个小小酒壶,随着人群上了岸。他立在码头边上,抬眼看了看左右,江阴多云雾,尽是灵气生,好地方!
江阴是天下妖族最爱的地方,此处多山多雾,各种气力混杂,极易滋生妖孽邪魔,同时也是修行的好地方。传闻蛇王樊离便是在此地成妖,江阴也是蛇族的大本营,不过他知道,那三千年道行的樊离着了他们狐族白芊芊的道儿,连内丹都没了,彻底打回原形,说到底,这又是一出情爱□□闹的剧。
曲中萧一身锦缎华袍,逍遥自在地进了江阴城,行至城中大街半路,他那小小酒壶就彻底空了,于是曲中萧就近找了一家酒肆便进。
此时酒肆客人不多,三两桌坐了人,一桌是一行路过的客商,衣着口音均不是江阴本地的;一桌是几个散学的书生,曲中萧来时他们已经起身要走;还有一桌高声喧哗,又吃又嚷的,竟是一身道袍加身的假道士。
而酒肆老板却是不见人,只有个老阿伯在忙碌,曲中萧落了座,喊了一声,“老伯,上些酒菜来,酒要好酒。”
他这一声喊盖过了旁边那群假道士,只见那几个假道士闻言见了他,纷纷互相看了看,最后默契地扯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酒菜很快便上了,曲中萧举杯饮酒,他生得艳若桃李,一动一静皆可入画。那群假道士中有人低声道,“去他娘的,长得比花楼的小娘子还好看!”
这话说得悄声,可曲中萧是妖,五感比凡人敏锐不止十倍,他听得一清二楚,却不为所动。狐族生来美貌,他行走人间多年,早对觊觎他相貌的人见怪不怪了,权当不闻不问。
可那几个假道士却是色胆包天,端着酒壶起身走到曲中萧面前,流里流气道,“这位公子,和我们喝几杯如何?”
曲中萧扭头看了过去,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好不醉人。那假道士看得迷了心神,几乎流口水,嘿嘿一笑,“这位美人公子,陪我们喝几杯吧。”
曲中萧笑意挂在嘴边,口气却是冷漠,“行啊,怎么喝?”
曲中萧吃过饭,又将小酒壶打满了酒,还特别痛快地将那几个假道士收拾了一顿,神清气爽地就离了酒肆。
而酒肆之中,那几个假道士让他扒了衣服,光溜溜地捆在桌子的四个桌脚,嘴上又被塞了臭袜子,一个个气得面红耳赤,瞪着眼地直哼哼,让那店家老头赶紧过来松绑。
那店家老伯不敢得罪他们,哆嗦着步子便来,可不知道曲中萧是如何系的那结,竟是解不开,最终还是用剪子剪了,才把人放出来。
几个假道士赶忙披上那被剪得稀碎的道袍,怒气汹汹道,“妈的,哪来的小子!竟敢得罪我们!走,找人去,给他点厉害瞧瞧!”
假道士们恼羞成怒要去找曲中萧算账,临走前还将酒肆砸了个稀烂。店家老伯躲在一旁,没有上前劝拦,他们老板娘说了,她不在,别人来生事一概不要理会,由着他们,等她回来再收拾这些人。
假道士们砸完店就走了,这时酒肆后方才走出来一个清秀白净的男子,他皱眉看着满地被砸烂的酒坛桌椅。店家老伯赶紧劝他,“温少爷,你赶紧回房去,别人这些人看见了。”
原来这群假道士是城外三明观的土匪,他们杀了三明观的真道士,占了人家的道观,又拿着道士的招牌四处招摇撞骗,专找那孤苦无依的女子下手,以邪魔附身为借口,不由分说地就把人拖到道观去糟蹋。
后来那土匪勾搭上了原来的江阴知府,越发胆大妄为,那三明观早就成了个淫窟之所,江阴百姓见着这群土匪道士,纷纷躲避不及。
这酒肆是一对姐弟经营,姐弟俩都生得如花似玉,姐姐是个泼辣性子倒还安全几分,可这弟弟娇滴滴的,若是方才在场,定会如那美貌公子一般被那群土匪调戏一场。因此,早在那群土匪上门之际,老伯便交代他要躲起来。
而曲中萧收拾了这群土匪道士,却没有再放在心上,他转而去了秦珀湖游船,直玩到天黑越高,才宿在了秦珀湖中的一处青楼当中。
他不要人作陪过夜,沾了枕头便睡,毫无防备。那群土匪道士打听着跟到曲中萧落脚的青楼,从老鸨口中逼问到了曲中萧的房间,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走近门边,竖着耳朵听房内动静,一片悄声,确定曲中萧睡了。
于是其中一人从怀中摸出几根香来,旁人见了都各自捂好口鼻,然后见他又拿出火折子点燃,戳开窗纸,将这点燃的香送了进去,直直燃尽三根香,才见他们放下捂在口鼻的手,冷笑道,“这三个香够他睡死两天了!”
原来这香便是那下三滥的迷香,他们生怕曲中萧半途醒来,竟足足用了三根迷香的量,这足以迷晕一头牛。
假道士推门而入,堂而皇之地走到床前,曲中萧正是闭眼睡得昏死。其中一人见了他这容貌,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他娘的,长得真好!”
其余几人均是色心已起,都想上手去摸,可那带头的且伸手拦住,道,“带回观里再说,到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哈哈,好!”几人就如此扛着曲中萧从青楼走了。
青楼老鸨见他们当众抢人,却因害怕被报复,不敢报官声张,全当是不知晓此事。
曲中萧被假道士扛在肩上,连夜直奔了城外的老巢三明观。
三明观中早已被这班土匪毁得不是个道观的样子了,趁着星夜,他们几人悄悄将曲中萧带入一间无人之房,商量着先把人办了,免得天亮起来,道观中其他人还想跟着分一杯羹。
如是打算一番,几人便抽签,看是谁先来。正好抽着两个一样的,其中一个猥琐地嘿嘿笑了几声,“要不一起来吧。”
另一人闻言也笑了,“行啊,一起就一起。”
其余人退了出去,只剩了这两人在房内各自脱了衣裳,赤条条地便往床上去。
曲中萧还是昏睡不醒,二人摸了几把他那光滑的脸,喃喃道,“这长得比姑娘还白净细滑,来来,脱了他衣裳,瞧瞧里面是不是也这般白净,嘿嘿!”
两人上下其手,去了曲中萧的腰带,又将他的外袍脱去扔在地上,解开中衣,一点点白净皮肉露了出来,一人忍不住往那白皙脖颈咬了一口,吮出一个红印子,粗声粗气地骂道,“真他娘的滑!”
另一人见状也要上口,正当此时,门外却忽然一片喧哗叫嚷,顿时灯火通明,照得黑夜如白天。两人停了手,互相对视一眼,“出什么事了?”
☆、番外二 曲中萧的故事(二)
这时候倒顾不上曲中萧了,二人光着身子跳下床去,走到那门边侧耳一听,门外竟是呼喊叫嚎之声,只是杂乱得听不清是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好事,二人赶忙穿了裤子,披了件外衣便开了门要去看看。
这门一看,却是一队官兵鱼贯而入。
原来这道观早就让官府盯上了,上一任江阴知府与他们互相勾结,残害百姓,被朝廷调任至沈洲,如今早被秋后算账,只是消息还没传到江阴来。
而新任江阴知府许文昌原是京官,他因得罪了吏部尚书大人,被调离京城,发配到江阴来了。许文昌一上任,便盯上了这个三明观,几经调查准备,终于在今夜一举将其全部擒获,解救被困其中的良家子女。
许文昌虽是文官,但生得高大,相貌堂堂,官威颇重,他在一队官兵之中出现,两旁火把照在他脸上,威严庄重得有如一尊真神。
那两个假道士见状,心中自怕,自行腿软倒地,连逃都不敢逃。许文昌着令手下,“拿下。”
而后抬步入门,方才他们在这道观各处找到了许多被困此地的良家子,男女都有,都被祸害得不成样子,看得许文昌怒在心头。眼前看着这两个土匪衣衫不整的样子,看来这里头还有人受罪。
许文昌借着旁边衙役举起的火把光芒,走到屋内大床边上,床上躺着一个人,外袍已被除去,中衣也解了扣子,白嫩脖颈间一个红印子特别扎眼,乌黑长发覆着他的脸面,没能看清模样。
许文昌想着他们方才这番声响,这人竟毫无知觉,莫不是已经死了?当即快步上前,将他脸上乱发拨开,想探一探鼻息。
岂料那张桃李如花的脸孔一露出来,他先自惊讶出声,“小曲!”
许文昌万万没想到会这里遇上小曲,心中欢喜之余,又想起当前境地,连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正常,可能只是被用了迷药。
许文昌不肯假手他人,坐在床边把小曲的衣裳穿戴整齐,顿了顿,还是抬手将人一把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道观,上了马车。
马车之内,他犹豫着要不要将人放下,最后还是舍不得,这是他朝思暮想了将近六年的人呐,怎么舍得放下?于是便将人一路抱在怀中回到了家里。
许文昌抱着人回了自己卧房,又赶忙着人去请大夫,老大夫半夜被知府大人抓来看诊,一点也不敢耽误迷糊,探过脉息之后,便让知府大人放心,“只是受了些迷香,并无大碍,等药劲过了便好。”
许文昌听后总算放了心,将老大夫送出门后,又回到房内守着曲中萧。
当年他参加科考的时候曾在曲中萧家中住了好些时日,后来曲家家逢变故,曲中萧说要回老家一趟,从此便不见踪影。
许文昌在京中做了五年官,着人天天守着曲家的房子,等着曲中萧回来,可等到他被贬出京城,曲中萧还是没有回来。
他原以为此生再没机会相见了,却不料会在江阴碰上人,他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沉睡的曲中萧,六年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思及至此,许文昌红着脸垂了头,心中大为羞愧,自己怎么也成了个好色之徒似的,慌慌张低头不敢再看,可过了半响,又忍不住抬眼去看,心想,这么多年不见,不知道他可还记得我吗?
曲中萧睡了足足一日一夜,直到第二天凌晨才醒转过来,他双眼微微一睁,顿时便知道自己着了道,心中怒起:妈的,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打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曲中萧猛地翻身坐起,先是垂头看了看自身,见自己只穿了一身单衣,身上却并无异常感觉。于是抬眼去看这屋内,一间规规矩矩的房,并无甚特别,一时间,曲中萧倒也有些疑惑了。
正当此时,那门忽然被推开,迎面一个身着常服的高大男人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见他醒了,欢喜道,“小曲,你醒了!”
曲中萧盯着人眨了眨眼,随即也想了起来,“大才子,怎么是你啊!”
许文昌见他还记得自己,心中更是欢喜,放下那盆清水,几步走到他身旁,目光灼灼,“你这些年怎么都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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