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未笑着解释说:“我小时候有过被抛下的经历,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要等的人。所以,挺讨厌这种感觉。白天和同事一起工作吃饭,晚上回家住,和‘家人’在一起,哪怕我就关在一间屋子里不出去,偶尔能听到他们走动、说话,甚至是客厅里的电视机响着,也让我觉得踏实。”
“就是要有别人的动静,自己才觉得踏实?”
“对。是这样。”
“那你试过,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播放电台吗?”
周未放下手,目光看过来:“没有。你试过?”
“嗯,我觉得有用。”斯惟想想,“我问个问题,你不要生气。”
“你问。”他朝斯惟这边转身,看着他。
斯惟忽然就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移到他枕的的折叠椅缝隙上。
“那你为什么不成家呢?我不是指你和文小姐要结婚。反正喜欢你,你也喜欢的那么多,你完全可以找一个合适的成家,到时候就有人陪着你,你也不用害怕自己一个人了。”
周未再次躺平,看着房顶出神,似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斯惟识趣,不再追问。
窸窸窣窣忙了一阵,侧躺着伸手拍拍周未的胳膊,把手里卷成一团的被子递过去:“给你!”
周未坐起来,挡手挡了下:“不用!你盖着吧。”
斯惟说:“我把被套拆下来盖,这么热得天,冷气开得不足,盖不住厚被子。你铺在底下会舒服点。”
折叠椅是皮革面透气性不好,躺在上边又闷又热,一会儿汗出来就会把衣服浸湿。
周未看到他腿上搭的是原本罩在被子外边的白色被套。
空调虽然开着,但是室内温度还是热,医院配的被子又偏厚,确实盖着出汗。
“谢谢。”周未把被子铺在折叠椅上,重新躺上去。
两个人各自躺着,房间里除了隔壁床上大爷打呼噜,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过了很久,斯惟又要进入迷糊状态的时候,周未的手指在他胳膊上轻轻捏了一把。
他扭过脸去,周未正在看他。
暗淡的光影里,眼睛都有了深邃的光华。
周未脸上有好看的微笑,他轻轻地说:“我想了你刚才的问题。我确实挺渣的,交往过那么多女孩,却不想和她们结婚。因为不相信爱情可以天长地久,不想背负责任,更不想被哪个人束缚,分开的时候彼此伤痕累累。”
斯惟朝他这边挪了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地说:“我懂。现在好多年轻人喜欢谈恋爱,但不想结婚,就是因为结婚以后的生活,会变成柴米油盐的琐碎。还会有老人孩子需要照顾,自己的节奏全被打乱,不如仅仅谈恋爱,合则在一起,不合则分开。”
“你也是这样想的?”周未眼睛一亮,很快又默然,“不过,我是个异类——我不仅不想结婚,现在被前女友折磨得,连恋爱都不想谈了。只喜欢享受暧昧的过程,一旦对方让我觉得麻烦,我就想跑。”
斯惟记得周未和郭瑾年说过他父母的事情,猜测他父母离婚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很大。再加上和文晓玥的十年分分合合,估计渣男潜力升级得差不多了。
隔壁床的的大妈起床给大爷盖被子,数落大爷踢被子,大爷不服气地喊热。
老两口争执了两句,就安静了。
大爷很快又打起呼噜。
斯惟轻声说:“你看,年轻时的爱,到老就变成了陪伴和守护。跳出烟火味,谈恋爱可以不管不顾,也可以怕麻烦调头就走。但爱情像玫瑰花,要想长长久久得开,插在花瓶里不行,还是要养在土里,费心劳神的照顾,你说呢?”
周未轻笑一声,问道:“你多大了?”
“22。”斯惟瞄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我年纪比你小,也没正经谈过恋爱,但是我参演的言情剧都有好几部了!戏里固然会美化这一切,可再美的爱情,如果不能落地生根,它就会变成一个彩色气泡,你懂吗?偶尔看看挺养眼,看多了也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周未嗤地一声笑出来:“你这孩子,话匣子打开了比我还能说。行啦!时间不早了,快睡吧。”他朝另一侧翻身,“我明天早起,先睡啦!”
斯惟大受打击,一个字也不想说了。翻身背对着他,把头埋进了被罩里。
周未听他没有说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抬手把被罩往下拉了拉:“别蒙头!白被子蒙着,怪吓人的。”
“……”斯惟由着他把被罩拉下去,更不想理他了。
在医院住到第三天,斯惟熬出一双黑眼圈。
到底是年轻恢复得快,连续三天打点滴也发挥了药效,腹部的痛感已经很轻,下床行走也没有大碍。
他实在住不习惯,就跟医生要求回家静养,坚持要出院。
周未在折叠椅上睡了一晚,早晨起来,即便他什么也不说,装作没事,但是他不经意的晃动脖颈还有放松肩背,斯惟能看出来,他晚上睡得挺累。
斯惟心里过意不去。
医生安排他次日做完检查再办出院,多耽误了两天。
第五天上午打完针,办好出院手续,周未请了假来接他,送他回家。
特意把车开到他家的楼下,方便他上楼。
他家住在三楼,旧楼的水泥台阶都踩得光亮了。
“进来吧。”开了防盗门,斯惟在前边带路,“房间没来得及收拾,别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未:开启登堂入室第一步( ̄▽ ̄)/
斯惟:……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第 29 章 田螺先生
斯惟的家是两室一厅的户型,并不宽绰,只有70多平。
住久了,置办的家什多了,就更显得狭小。
白净的墙壁,粉刷了没两年,还保持着让人舒服的洁净度。
桌椅、沙发、柜子、台灯也都是有年代的旧物件。
擦洗得干净,光线充足的时候,甚至可以映出人的轮廓。
桌上铺的桌布,沙发上的布艺外套、抱枕,都选择了复古花色,和家具的年代感协调。
对于一个男生来说,家里保持成这个样子,已经可以给五星好评了!
若说真有不足——大概是之前丢在沙发上,换下来没收的衣服。以及茶几上装着半杯水的杯子,墙角立柜上花瓶里枯萎的花束。
周未留意到客厅的棕色高脚柜上,错列摆了三只相框——两男一女。
两位老人,看相貌是斯惟的祖父母,年轻的那位只有三十多岁,和斯惟有三四分像,应该是斯惟的爸爸。
相框的前边还有一只小小的带着铜绿的云纹香炉。
周未想起那天和斯惟公司的助理一起乘电梯离开时,Leo问:“要不要跟斯惟家里说一声?毕竟人家的孩子受伤住院了,不算小事。就算害怕老人担心,这样瞒着不太好吧?”
那位助理嗐了一声,说:“他就自己一个人,没什么亲人了!好像有两个亲戚,也不跟他走动。”
“卧槽!太惨了吧!小小年纪孤家寡人的,也没女朋友吗?”
“这就不知道了,应该是没有吧?没听说过。他性格太闷了,估计没有女孩子喜欢他这种。”
周未揣测,既然只有这三位的遗像,斯惟的母亲应该还健在吧?也是像他一样,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和母亲住在一起了吗?
他扫视两眼,没有表露多余的情绪。
看到斯惟从门口摆着的鞋柜里取了拖鞋换上,周未说:“我也换鞋吧。”
“就我自己的一双。”斯惟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平时没有客人来,所以没准备。你穿自己的鞋吧。”
周未点点头,把东西拎进来:“放哪?”
斯惟说:“随便放就行,回头我会再收拾。”
周未把东西拎到沙发旁边,搁在碰不到的位置。
斯惟先开了空调,然后到厨房去烧水洗杯子:“你先坐一下,水很快就烧好。”
周未走到阳台上,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往外看。
映入眼中的是大片外墙刷成砖红色搭配米白色的六层楼,楼的再远处是装满蓝色玻璃幕墙的高楼大厦,象征繁盛的时代。
而这一片小区就被围挡在高楼里边,像一片小小的,带着烟火气和岁月感的孤岛。
楼底下一条不算宽绰的的单行车道,两边都是店铺,吃喝不愁。
店家闲着无事,就在门前的柳树荫里支起桌子下棋、打牌,听着蝉声,打发一天里不算忙碌的时光。
还有人支起竹躺椅,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闭目养神。
“没有茶叶,刚刚发现冰箱也空了。”斯惟再次尴尬了,“白开水可以吗?”
“可以。”周未回到客厅,笑着缓和他的尴尬说,“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平时喝得最多的就是白开水,正对我的胃口。”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玻璃杯。
“有点烫。”斯惟小心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上边的灰尘他已经擦干净了。
斯惟没忍住扭过身子打了个呵欠。
周未看到,说:“你在医院里没睡好,回家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你不用招呼我,去休息吧,我喝了这杯水就走。”
斯惟确实撑不下去,在车上眼皮就一直打架。
周未这样说,自己再硬撑就矫情了:“好,那我就不跟你客套了,我去睡会儿,你自便。”
斯惟回了自己的小卧室,换了床单,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淡蓝色的毯子抱在怀里,倒头就睡。
确实太熬人了,医院里一直睡不踏实,躺在自己睡惯的小床上,枕着用惯的枕头,睡意格外浓。
虽然身体放松,不过周未还在家里,他的脑子里还是绷着一根弦,没有完全沉睡。
迷迷糊糊听到防盗门阖上的声音,房间陷入安静,他反应了一下,知道是周未离开了。
懒得起来,就躺在床上摸索着,把医院里穿回来的T恤和牛仔裤脱了,随手丢到脚那一边,翻个身抱着毯子彻底睡沉了。
一觉醒来,外边的天色都暗了。
胃里饿得有点难受,嗓子也干,要爬起来弄点吃的。
想想还是点外卖吧!即便楼下就有餐馆,但被窝里舒服得让他软了筋骨,宁可多躺几分钟,也懒得下楼了。
去桌子上摸手机,摸了个空。揉揉眼睛撑起上半身,发现桌子上真的没有手机。
这才想起来,回来的时候,开了门顺手把手机和钥匙放在进门的鞋柜上了。
不情愿地爬起来,除了胃要闹,嘴里也渴了。
他路过客厅,看到茶几上的玻璃杯没有了,已经收到了餐桌上的杯子架里,连茶几上的水渍都被擦干净了——周未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细致。
从冷水壶里倒了半杯水,咕咚咕咚大口喝了。
忽然想起,自己烧完水,懒得多刷杯子和冷水壶,热水就一直在烧水的壶里没有往外倒,那这杯水难道是住院之前剩的?
他忍住要吐出来的心情,低头细看,发现杯子不像沾染灰尘太久没有刷过的。
架子上其它的杯子也是干净的。
包括冷水壶也干净得透亮,摸不到一点尘埃。
周未有潜力做田螺先生!
斯惟的第六感忽然闪了一下,霍然转身,发现通往阳台的门边靠着一个人,周未!
“卧槽!”斯惟吓得一哆嗦,刚睡醒的那点迷糊劲儿瞬间全无,“你不是走了吗?”
周未嘲他吹了一声口哨,笑得眼睛弯弯:“身材还不错!就是有点单薄。”
斯惟后知后觉地跟着他的视线低头——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平脚内裤!
风一样冲进卧室,听到周未得意且爽朗地笑声。
斯惟咬牙切齿地发狠:“你他妈什么时候又回来的?”
“你不是说冰箱空了吗?买了点吃的给你送来,不谢谢我?”周未调侃道,“都是男人,构造一样,你害羞什么啊?”
斯惟已经套上了休闲裤,正往头上套T恤,边往外走边说:“我谢谢你啊!我不习惯这样出现在别人面前。”
“哦?那你拍戏怎么办?”周未故作苦恼,皱着眉头,“我看片子里,有人为艺术献身,都能全`裸出镜呢!”
“不一样!拍戏是拍戏,会提前做心理建设的!”
“哦。”周未点点头,顿悟,“原来是我没有让你提前做心理建设。”
“……”这话为什么听上去怪怪的?
周未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17:21分,简单交待:“砂锅里熬了点粥,蒸锅里有菜,看看温度,自己加热。我有点事,先走了。”
斯惟也看到了时间,这个时间要吃晚餐了:“你不吃吗?”
“有酒局,饿不着的。”周未摆摆手,“改天再来看你。”他站在门外,临关门前还不忘笑他,“这次是真的走了。”
“……”
斯惟去厨房里找吃的,橱柜台面已经擦净浮尘。小小的塑料盆里放着洗好的一只苹果,沾着水珠。
靠近炉灶放着一只发黄的白砂锅,还是温热的。
揭开盖子,里边的八宝粥都熬开了花,拿勺子尝了一口,甘甜酥软。
两只燃气锅灶,架着一只汤锅,一只蒸锅。
汤锅的热水里搁了一只小碗,里边是蒸好的鸡蛋羹,没放佐料,被热气扑到脸上,闻着还挺腥的。
另一只蒸锅揭开盖子,映入眼中是一条生鱼,放了葱姜丝,只等开火蒸。
斯惟给它们加热,放入旁边菜板上切好的佐料,各自添了芝麻油,立刻香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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