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怀璧其罪,他没有十岁以前的记忆,但是母亲既然封印了那段记忆,那就说明那肯定是极其不愉快的。为了让他的哥哥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惜偷偷将他送走,换来的却是白扇这样的曲解和怨怼。
水月的心中此刻也是溢满怒火,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真是我的好哥哥,不仅不懂得母亲的良苦用心,更是连你这唯一的亲人都要害,力量……哼!都不惜拿我的命来换么!”
可惜白扇此时没办法给出任何回应,水月恨声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追杀轩辕夜\"
\"轩辕夜\"白扇有一瞬间的迷茫,\"我不知道,这是义父吩咐的,他好像跟南楚的皇族达成了什么协议,具体的我并不清楚。\"
南楚水月危险地眯了眯眼,确定再也没什么想问的了,就狠狠地一甩手,把他击晕过去,将他的身子放正,看上去就像是靠在桌子上午睡一样,又顺手摸走了他身上的令牌,想来出行会方便一边,随手牵了一匹马,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王府,直奔平宁城而去。
他还是有些担心轩辕夜的,当时的情况那么混乱,也不知道他被掳走之后,轩辕夜有没有被怎么样。
白扇那反倒没问题,他下的药等药效过了之后就会自然转醒,也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会以为睡了一觉而已。
他现在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白扇,只能就这样离开,否则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想杀了他!
由于他不认识路,拿着白扇的令牌一路上还算平顺,不断地问路,才在十天后勉强赶到平宁城下,找到上次住的那家旅店,花了些钱把上次遗落在这里的衣服和药品都赎了回来。
幸好这家店的掌柜人还算有脑子,只是收了一些保管费,没有过多的为难他,否则那些药品要是重新制作怕是会很麻烦。
重新订了一个房间,关上门阻断了外面若有似无打量的视线,不由苦笑,现在这张脸,实在是太显眼,过度的美丽,也是种拖累啊。
摇了摇瓶子,只剩下最后一颗换颜丹,默默地服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古曜,那个温柔的长辈让他少有地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只可惜……
叹了口气,拿出凝露膏给自己细细地抹了一层,就在床上打坐,这段时日过得实在是曲折,身体里的气流隐隐有□□地征兆,必须赶快调养好,否则怕是会落下隐疾。
等到傍晚,水月才睁开眼,换上一身低调的衣服,从窗口翻了出去,他准备去兰府看看,不知道后续的事情都处理的怎么样了。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水月却有点心不在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感到有些疲惫,微微一侧头,身形一下子顿住了。
经过一条陋巷,他看到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袍的少年快速从兰府门口走出,行色匆匆地消失在街尾。
水月下意识地跟上,却忍不住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是他无比确信,那是他的脸!
或者说是他三年前的样子,现在的他比之三年前稍显成熟,但是他绝对不会认错,那个人甚至还穿着他最喜欢的淡紫色衣袍,从兰府走出来……
那哥哥知道了吗?会不会把他错认成自己呢?
一想到这里水月就感到有些慌乱,眼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原地,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加速跟了上去。
可是他却越跟越惊讶,那人无论身形,还是步伐,甚至连走路的仪态都跟他一模一样,若不是他本人在这里,怕是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了。
很快,那人停在了一个院落门前,只见他颇有规律地敲了四声门,才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来开门。
那老翁开了门之后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了,那人也随后跟了进去。
水月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发现只是一家普通的农户,简简单单的两间房间,除了刚刚进去那个人和那个老翁应该就没别人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水月就是感觉着院子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水月在自己怀里摸索了一番,确认了自己配置的药都还在,才提气翻进了院落,落地十分轻巧,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轻轻地靠近主院,透过窗户的缝隙向里面看去,顿时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个人正对着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只茶杯,漫不经心地小口抿着,一头长发飘散着,被一根青丝带子从中段扎起,看上去飘逸又不失灵动,那张绝美的脸上则是毫无表情,一双灿烂地星眸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真的是他的脸!
准确来说……是他三年前,还没长开的样子。
水月有一瞬间的愣神,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愤怒。
世界上很少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如果有,那要么是血亲,要么是易容。
他长这么大,连白扇都是前段时间才被他发现是他哥哥,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别的血亲,而且古曜也没有提过,那么只有可能是易容了。
可是这个人,却绝不是易容这么简单,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完全在模仿着自己,这是想要将他完全取代并抹杀!
水月一双桃花眼危险的眯起,身体微微弯曲,突然暴起,直接从窗户窜了进去,下一瞬就制住了那人的脉门,而令他惊讶的是,这人居然没有一点武功!
点了他的穴道之后,水月好整以暇地在他对面坐下,细细地打量着那张像照镜子一般无比相似的脸,发现虽然远看很像,但是肤质则差多了,而且那人的脖颈显然没有面部这么白皙,显得格外突兀。
那人被突然挟持,居然也没有露出丝毫慌张恐惧的神色,只是淡淡地问道,“不知这位侠客,不请自来是何道理?”
那人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水月的眉头皱地更深了,这人的语气、口吻,甚至连话尾他习惯性微微上翘的语调都跟他一般无二,要么是有人专门训练过他,要么就是他身边极为亲近之人。
水月的脑海里瞬间转过无数地念头,面上却一片淡然,“慕轻云公子可真是好忘性啊,不过这些时日,连老朋友都忘记了么?那你曾应允我的那件事,可还作数?”
那人看了他一眼,目光微闪,带着些许复杂的打量,最终轻轻一笑,让那张脸瞬间活了过来,更加让人难以离开视线,“自然是算数的,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水月差点就被他气笑了,他居然真的承认了,承认他是慕轻云,那他是谁?简直可笑!
有些危险地缓缓凑近那人,伸手捏住他的下颚,压低语气,“不知道你这张偷来的脸,能给你多大好处呢?倒是让你都学会了忘本和背主,恩?你说呢?小——竹”
说着,他手上一用力,揭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露出了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孔。
小竹,是曾经是他的贴身侍从,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为什么他能了解并模仿他所有的喜好和习惯。
水月身上的寒气大盛,手上不自觉地用了力,瞬间就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近乎凌虐般的红痕,狠声道,“说!你为什么要装成这个样子!”
小竹面对他的盛怒,没有露出丝毫怯懦的神色,眼中晦暗不明,“那这位公子又是以身份来询问我呢?”
水月紧紧盯着他,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我与慕轻云乃是旧交,又怎能让你这等宵小骗了去。”
“宵小?骗?”小竹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清秀的脸渐渐扭曲,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恨意,“慕轻云啊,既然你已经离开了,又为什么回来呢?你干嘛不死在外面!!”
小竹尖锐的咒骂声惊呆了水月,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猛然伸手掐住他的脖颈,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你都知道什么?”
小竹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甚至丝毫不在意那只掐着自己要害的手,只是一个人喃喃自语,“我是宵小,那你又算什么呢?明明我跟庄主才是一起长大的,我们同时被收养,一起生活,为什么你一来,就能成为少庄主,而我却要服侍你,成为你的奴仆?”
“你不过是个工具,不但丝毫没有自知之明,还妄想勾引庄主,你又算什么呢?你这样的贱人,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你明明早就该死了的,为什么庄主还没动手!”
水月努力消化着他这颠三倒四的话,手上不自觉地用力,同时在他头上扎下一根银针,让他能够冷静下来,方便问话,“什么叫你跟哥哥同时被收养?你说的庄主不是哥哥吧是谁为什么我是工具?”
水月扎的那根针让小竹混乱的头脑逐渐清醒,他看着水月着急地脸,突然笑了,笑得满是恶意与嘲讽,“你不过是个工具,你以为轻飏会喜欢你?告诉你,每次你喝的补品都加了东西,能够最大程度激发你的异能,甚至让它失控,这些……可都是你最亲爱的哥哥,亲口吩咐的哦~”
说到后来,他已经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得无比畅快肆意,又满含讽刺,“可笑你啊,不仅认不清自己的地位,还傻傻地信任轻飏信任我,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出炎烈那件事,你早就应该在血煞宗的地牢里了,毕竟,你是他们培养的最强大的武器啊……”
水月被这一句句话彻底砸蒙了,虽然他一句都不想信,但是下意识的,从前的一幕幕都在这时涌入他的脑海。
古曜说母亲从未给她写过信,那么哥哥那时赶来救人,又是受谁所托?
哥哥明明说他父亲已经去世,可是庄里只有梅沁雪的灵位,没有他父亲的,他以前居然完全没有怀疑过......
他明明不喜欢吃那些补品,可是厨房总是会送新鲜的过来,而且即使他撒娇想给慕轻飏吃,哥哥也从未当着他的面吃过,是不是真的像小竹说的那样,里面加了东西,所以背着他倒了?
他跟炎烈对战的时候,突然身体里就有一股乱流不受控制,真的是因为他们给他吃了刺激异能的东西?
而且他现在被古曜封印了大部分异能,跟他在慕云剑庄相比,确实感觉身体里的能量平顺多了,连练功都顺遂多,难道真的是……
水月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涩得生疼,有些沙哑地问道,“收养你们的是谁?”
小竹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身体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好像那个人是个恶魔一样,哪怕只是想起,都会让他情不自禁地打颤。
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开合,可就是没有发出声音,水月已经快处在崩溃边缘了,手上一用力,大吼道,“到底是谁?告诉我!”
“啊啊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小竹疯狂地挣扎起来,“我只知道他姓慕,是血煞宗的人,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姓慕?血煞宗?一个荒诞的想法在他脑中闪现,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可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小竹的脸色迅速发青,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掌心的血,泪水夺眶而出,“他们要杀我,他们居然要杀我……哈哈哈,慕轻飏,你够狠!”
水月慌忙握住他的手腕,心却迅速地沉了下来,碧无痕,江湖又一大毒药之一,他倒不是解不了,只是现在没有药材,而且小竹应该是之前服下的,现在他情绪波动太大,刺激了药效,才会这么快发作,现在毒已侵入他的五脏六腑,真真是回天乏术了。
小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满是悲哀和嘲讽地看着水月,“我们都不过是工具啊,利用完就可以丢弃的工具,慕轻飏一向心狠,很快,你就会步上我的后尘了,呵呵,不过你一定会比我惨千倍万倍的,我在地狱……等着你……”
说着,他就断了气,水月愣愣地看着他的尸体,脑中一片杂乱,所以,这个小竹不过是哥哥引诱他的陷阱吧?那么他们现在一定已经来了,可是他现在却不想逃,他只想确认,小竹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很快,无数细微的脚步声细细密密地传来,看来是将这间屋子团团围住了。
来的这么快,一定是刚刚那个老翁通风报信的了,他终于想起这间屋子有什么不对了,处在这样偏僻的郊外,只有可能是农夫或者猎人,可是这里却没有任何农用打猎的工具,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地不像有人居住,连基本的生活用具都不齐全,所以,这里应该只是一个据点。
门突然被推开,两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水月抬起头来,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
站在前面的自然是他那好大哥了,而后面那个……
那个男人带着一张火红的面具,覆盖了整张脸,面具上由黑色和金色的线条勾勒出精致的花纹,看上去无比妖异,又邪恶,却像鬼魅的罂粟,诱人堕落,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哪里,连一句话都没说,却浑身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绝强压迫力。
慕轻飏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站在房中的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儿,语气也不由得放柔,“云儿,别闹脾气了,跟哥哥回去吧。”
可惜水月自始至终都没有分给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注,他死死盯着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心里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可是他不敢,不敢去想,不敢去深思。
直到慕轻飏忍不住再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看向慕轻飏的目光,再也没有以前的依赖恋慕,只有一片深沉与漠然,他定定着看着他,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一样。
水月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目光死死盯着慕轻飏,喉咙感觉无比疼痛,嘴里都不禁开始发苦,甚至感到了一股咸腥,“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你先回答我。”
慕轻飏愣了愣,看着这个有些脆弱的人儿,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纵容般地点点头,“你问。”
水月用力握住自己的掌心,感觉到有粘腻的液体顺着手指滑落,他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声线不要发抖,“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在我的补品里加了刺激我异能的东西?”
慕轻飏猛地僵住了,看着他无比苍白的脸和坚定的,想知道答案的眼神,连说话都开始不顺,“云儿,你听我说,我……”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水月打断他,不愿听那些无意义的辩解。
慕轻飏的嘴唇嗫嚅了几下,他轻轻地扫了身后的男人一眼,最终丧气般地垂下头,沉重地点了点头。
呵,水月自嘲的笑了笑,“第二个问题,是不是等我的异能全部被激发之后,你就会把我交给他。”
他伸出手指,指向他身后的男人,那个男人也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悦,自始至终保持着看戏般的心情,低调又令人无法忽视般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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