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七点,栗少言已经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学院路上了,刘巍顶着黑眼圈在路上发呆。
“哎哎哎,精神点。”栗少言拍他。
“我娃昨天高烧,烧了一晚上,后半夜才退了,一晚上没睡。”刘巍叹气,“当爹妈真难。”
“你把娃带到这世界上,可不就得承担点责任啊。”栗少言看了看手机,他刚才和安行说好把裤子还回去,让送小可的时候来找。安行没回信息,现在还没回。
“栗少,您老这是怎么了?一分钟手机快看了十次了,和安老师吵架了?”
“怎么可能?”栗少言又看了眼手机,“给他带的东西。”
“什么啊?”刘巍从车窗看过去,就一个纸袋,“面包?饼干?哎呦,哥,我早上没吃饭,面包分我一半呗。”
“十字路口就有早餐车,想吃自己买去。”栗少言白了他一眼。
上班的、送孩子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个孩子开车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骑电动车送孩子的人。大人脚扭伤了,孩子头磕了个包,肇事的小同学吓得直哭。
“以后下车要注意后方来车,要养成下车前左右看的习惯。”栗少言对小同学说完,回头对骑电动车的家长说,“大人孩子都要佩戴头盔的。一会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带他们去。”开车的家长说。
“这种情况,机动车全责,孩子小不清楚,大人就得操心提醒。”栗少言说了司机两句,出了交通事故认定书。
这边才忙完,校门口停着的车堵了多半条街道,他又忙着处理去了。
七点五十,送孩子的人走了,上班的车又多了,好歹不堵了。栗少言这才抽出空来,看了一眼手机,安行就回了一句:等我。
“少言!”安行骑着二八车过来,车筐里放着个袋子。他稳稳刹车,把袋子一递,“给你。”
栗少言返回车里也拿出纸袋来,“我以为你送了小可就走了呢。”
“她忘记带数学练习册了,我有回去取了一趟,才送过来。”
“不会迟到吗?你早上几点上班?”
“八点半,骑车过去也就十五分钟。不会迟到。”
“安老师,我栗哥给你的是什么好吃的啊?搭档三年了,都不给我吃一口。饿的我呦。”
“你们早上没吃饭?”安行愣了下,问。
“我们就垫吧两口,九点钟回队里再吃。”栗少言回答。
“这么辛苦?”安行皱眉,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小陈,帮我给学院路执勤的交警送两份豆浆包子套餐。对,我微信你……那不行,那我支付宝。”安行挂了电话,回头指着街角的早安餐厅,和栗少言说:“那个餐厅是我朋友开的,一会送来点吃的。有空过去吃点,没时间就让他送。挂我的账。”
安行把栗少言给自己的纸袋拿上,“我先上班去了,随时联系。”脚一蹬,车走了。
“啧啧啧啧,栗少啊,这安老师很宠你啊。”刘巍酸溜溜地说,“又给水又送早餐,还教你打台球,还送你东西,我看看送的什么?”
刘巍瞟了一眼,疑惑地问:“裤子?”
栗少言掏出来,自己那条撕破的裤子已经被洗干净了,而且还缝上了,针脚细密,还挺结实的。
“你给他什么了?”刘巍八卦地问。
“裤子。”栗少言摸过针脚,笑着回答。
刘巍撇撇嘴,“老年人的爱情啊,真看不懂。定情信物都给的这么奇怪。”
定情信物啊,这个情得尽早定下来,他的安行还有成霆惦记着呢,早下手,免得夜长梦多。栗少言乐滋滋地回到巡逻车上,给安行发了条信息:周五晚上,我请你吃饭,馆子你定。我有话和你说。
☆、10,你是栗少言,不是别人
栗少言站在橱柜前,将分好的面团小心翼翼地摆好,洒了芝麻,烤箱“叮”一响,他把面包送进烤箱。旁边的一袋已经装好的巧克力卷正乖乖等着它的同伴。
被安行缝补好的裤子搭在衣帽架上,栗少言取下来,又细细地摸过针脚,针脚大,但是密,拽了两下还挺结实的。
栗少言拿过手机,给安行发了条信息:你针线活不错啊。
安行:没办法,带着小可,扦裤脚、缝破口,都得会啊。你要是衣服破了,但是舍不得扔,可以找我哈,我有衣服贴。
安行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有各种公主、小动物、字母图案,大小都有,五颜六色。还有一条安小可的花裙子,裙摆处缝了一朵小花。
安行:喜欢那个图案给你弄一个。
栗少言笑了,脑子里突然脑补出安行在台灯下缝裤子的画面。一想到他修长的手指掂着针的样子,栗少言就想到“贤惠”两个字。
栗少言:我找找有没有需要补的,周五吃饭的时候带过去。吃饭的地方定了么?
安行:我家小区东门有一家酸菜鱼,评分特别高,但不是辣的,酸爽口的。你能接受吗?
栗少言发了个没问题的表情。
为什么每次都让安行选参观,栗少言有自己的打算。选饭馆能看出对方的品味和口味来,每个餐馆都有自己的定位,口感、环境、情调、服务、目标人群各不相同。
上次安行选的是清水羊肉,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馆子,胜在口味独特。这次安行选的是个网红店,也是桃花坪区一个打卡圣地,再加上离着桃江大学也近,学生们多。每次来都要提前预约,饭点基本要等位。
不过这两家都算带点火锅性质的,可能安行很爱吃吧。
周五晚上,栗少言早早就来到了餐厅,刚停好车就看到里面的老板迎了出来。“栗少,今天过来吃饭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啊,我好留个包间呀。现在就剩下大厅了。”
当交警有个好处,辖区内的餐饮娱乐修车洗车的老板都认得自己,虽然不能吃白食,但是人家客客气气打个折也是很好的。
“我朋友已经订好了。”栗少言拎着礼物袋往里走,“安行定的。。”
“在楼上花溪厅。”老板问,“我都不知道你和安哥认识。”
“你们很熟吗?”
上次两人一起骑车,栗少言把自己的情况里里外外说了半天,可安行的消息自己都没问。仔细回想了下,发现一直都是安行提个话题,往栗少言身上一引,他就开始说,这人很会聊天嘛。
不过也好,既然要跟人家表白,自己坦诚点总是好的。
“哎呀,以前安哥在电信公司上班的时候,我家网络就是他给安的。大好人!”老板说。
“我以为他一直在桃江大学上班呢。”
“听说前几年才去的。”老板把栗少言带进包间,亲自倒了香茶,“我先招呼去了,有什么事直接喊我。”
花溪厅紧挨着窗户,栗少言靠着椅子看着外面的风景,学府苑挨着的街道要改造了,围栏挡起,只留了一个小门供行人走。安行穿过小门朝饭店走过来,还打着电话说些什么。他一抬头刚好看见栗少言,笑着冲他摆了摆手,大步跑进门。
“等着急了吧。”安行气喘吁吁地说:“小可不好好写作业,磨蹭到了现在,刚把她送我妈那边。”
栗少言把礼物袋递过去。
安行一看,是包装好的面包,有切好的吐司,还有巧克力卷。
“谢谢你给我补裤子,算是我的回礼吧。这可是我自己做的,上次去你家看到小可早餐吃面包。面包店的添加剂太多了,我这个虽然没有外面的松软,可用的东西都正经的啊。”
“能干!”安行竖起大拇指,“我带着小可这么多年了,饭都做不明白。”
“怎么走过来的?没骑车?”栗少言把菜单递给安行。
“这边离我家东门很近,就当锻炼身体了。白天还能走,晚上就够呛了。要修路了,路灯都掐了。”安行没接菜单,“我就点个酸菜鱼锅,他们家配的豆腐皮非常好。其他的菜你挑喜欢的上。”
栗少言爱吃菌类,看着点了几样,就叫服务员上菜了。“这家这么火,你都能预约到最好的位置呀。”
“我以前当业务员的时候,给他们家弄的网络。”安行说,“一来二去就和老板成了朋友。”
“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子,真不像业务员。”栗少言开启套话模式,决定把安行的底摸个明明白白。
“当业务员顾不上家,小可还要照顾。正好桃江大学成立大数据中心,我读研究生的导师在那里当主任,要招人,我就考进去了。”安行帮栗少言的消毒餐具弄开,拿着茶水,又小心翼翼地涮洗着,又摆回去。
“你研究生毕业?看着岁数和我差不多啊。”栗少言吃了一惊。
“我都36了。”
“那我以后得叫你安老师了。”栗少言想还真被刘巍那小子说中了。
“别这么叫!”安行拿着公筷给栗少言把煮好的鱼片夹到碗里,“这边是鱼鳃下的肉,嫩,没有刺。你吃鱼头么?”
栗少言摇摇头。
安行把鱼头夹到自己盘子里,起手给栗少言把杯中的水续满了,接着说:“我又不教书育人,担不起老师的名头。你多喝点水,最近天气热,容易上火。我看你在马路上一站一天,不能缺水了呀。”
栗少言手都没动,面前的食物都够他吃半天的了,“哎呦,你平时都这么照顾人的么?我看你恨不得喂进我嘴里。”
安行笑了,“看你平时辛苦,多吃点。”说着又给栗少言夹菜。
上次吃饭时,铜锅高且大,夹菜特别不方便。这次一个小浅锅,让安行大显身手,夹菜、倒水都不耽误。好久没被人这么照顾的栗少言开始心猿意马了,自己看安行是越看越喜欢,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也不讨厌自己。栗少言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后安行如何长短,不知不觉间一锅鱼就吃得差不多。
火锅蔼蔼的水汽,让安行的眼镜起雾。他摘下眼镜,小心地擦着镜片。睫毛很长,眼睛中带着几分迷离,咬着的下嘴唇因为辣椒的关系显得丰润。摘下眼镜的安行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眼睛大睁,或许是因为看不清东西显得有些慌乱,像一只落入猎人陷阱里的小喜鹊。
栗少言喉头一动,觉得再不表白,这顿饭就白吃了。“安行,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恩?”安行疑惑,戴上眼镜抬头透过烟火气看向对面的栗少言,本来想问话的安行盯着对方的脸却忘记自己要问些什么,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他长得真好看。
“你拒绝成霆的时候说,你不想和别人谈对象。你能给我次机会吗?”栗少言看着对面一动不动的安行下定决心地说:“我喜欢你。”
安行的酒窝又挂在了脸上,让有些忐忑的栗少言又心荡起来。他什么都没说,关了火,给栗少言又添了一杯水,站起身来。
栗少言整个人突然都紧张起来,一下回到了自己读书时,那时候老师发卷子总要走到学生面前,盯你半天才肯把分数告诉你。栗少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安行,生怕自己得个不及格。
安行走到栗少言面前,弯下腰,对着等待成绩的栗少言轻声耳语:“你是栗少言,不是别人。”说完走出包间。
我不是别人?那他就是同意了?这是个满分啊!
栗少言心里乐开了花,回头看安行,他已经下楼梯了,“哎,你干什么去?”
“结账去。”
“那不行!三顿,三顿,我已经欠你三顿饭了。”栗少言忙起身追上去,“我还能还清么?”
安行正在下楼,扬起酒窝,抬头看了眼楼上的栗少言,“那你想想能怎么还吧,有的是时间。”
这颇为暧昧的言辞,让栗少言心砰砰乱跳。久经情场的栗少言平常情话技能满点,可碰到安行以后,也不知道是自己突然自废武功了,还是对方段位太高压不住了,总是被安行撩得一愣一愣的。
他起身看看有什么东西落下没,清点一圈,转身准备下楼。楼梯上正有人上来,空间太小了。栗少言站在一侧,手机正好振动,队里发通知周一上午十点开例会,任何人不得迟到。
“小栗?栗少言?”
“栗队?”
听到有人叫自己,栗少言抬头,愣住。五个立立正正的男人面露尴尬。为首的那个人高马大,腰围和臀围差不多一个尺寸,戴着墨镜,看不清脸都能感觉到一种土大款的气势。
“别这么叫,我就一基层交警,可不是队长。您说对吧,杨队。”栗少言对着戴墨镜的男人说。
被称为杨队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脑满肥肠的脸,一笑,脸上能挤出二两油来,“你们看看小栗,这么多年没见,好像比在咱们队里的时候黑了不少,基层的同志还是辛苦啊!”
“是,每天顶着太阳、吸着尾气,干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比特警队,不动则已,动则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栗少言不咸不淡地说。
“今天这是和对象吃饭呢?”
“朋友。”
“还单着呢?”杨队贱兮兮地笑着,“我结婚叫你,你也没来。你说你,想当年也是咱特警队的门面,大街上这么多女的都不入你的眼。”
后面一个男人轻轻碰杨队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了。
“少言!”安行走上来,“这是谁?你同事?”
☆、11、说好,走肾不走心
安行和栗少言并肩,又往前跨了半步,侧着身子问栗少言:“这是谁?你同事?哦,不太像。你同事我都见过,像这种身宽体胖的,一看就不是你这种人-民-警-察。”
“你……”杨队瞪起不太大的眼睛吼道,“你……”
安行扶了下眼镜,笑盈盈冲着杨队伸手,“这位领导怎么称呼?”
7/37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