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北小心翼翼地隐藏着纪寒川,既怕有人谋害他,又怕有人发现他已经康复了,百般绸缪操心操肺,纪寒川倒好,上来就玩最大的,不掀翻整层楼不罢休。
纪寒川不可思议地瞪着顾珩北:“我闹?”
纪寒川咬牙切齿:“他猥亵你!”
这个词用得顾珩北有点想笑。
顾珩北是个男的,他纵然不喜欢被人强吻,但真被亲了下着实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可这对纪寒川来说却是比天塌还严重的事。
顾珩北极不自然地低声说:“没那么严重,他就一小孩儿……”
那边程牧贴着墙根,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刺痛的喉咙直往地上滑,王慧芬和程克里过去拉开他的衣领一看顿时怒不可遏,只见程牧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圈红色的指印,因为他皮肤特别白,显得格外怵目惊心。
程家两口子直向着纪寒川冲过来要跟他拼命,护士们赶紧拦在前面好言好语地劝:“冷静点冷静点,大家都冷静点……”
这让人怎么冷静?
程克里拿着手机给司机打电话:“你们两个,给我上来,还有,通知阿龙阿豹阿虎也一起来……什么事?大事!我儿子被人打了!”
王慧芬愤怒地瞪着罪魁祸首:“老公报警!敢欺负我儿子,我要他牢底坐穿!”
“程太太,”顾珩北挡在纪寒川身前,试图安抚,“这件事因我而起,其实是误会……”
“误会?”王慧芬惊疑不定地望着顾珩北,“是怎么个误会啊?顾医生,你怎么护着这个人呢?他是流氓,暴|徒,会打人的暴力狂啊!”
顾珩北面露一丝不悦:“他不是流氓……”
“哥……”程牧终于缓过来了,这小子不记吃也不记打,注意力还全放在顾珩北身上,尖着嗓子叫,“哥!这人是谁啊?”
顾珩北满脑子转动着如何安抚下程家父母,不管怎么样纪寒川动手就是实实在在的理亏,任何一对父母看着孩子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负了都不可能容忍,而扼喉这个动作是非常具有威胁性和侵害性的,真要是惊动警方,仅凭这个动作就能控纪寒川一个故意伤害罪。
顾珩北满心焦躁根本懒得搭理程牧,斜上方却砸下来一个冷沉铿锵的声音,纪寒川一字一顿地宣告:“我是顾珩北的男朋友!”
“唰——”四面八方的喧嚣同时戛然而止。
长廊上一时落针可闻。
护士们齐齐扭着脖子看向她们的顾医生,极高的专业素养让她们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却无法控制住眼球的战栗。
自从纪寒川“死而复生”,三院里就处处流传着“古迹情深”的传说,尤其是26楼得以近距离接触这对真人的护士们那是每天磕糖如嗑药,但她们也只敢在背地里暗恻恻地萌,谁能想到她们今天等来了官宣!
她们亲眼见证了纪寒川的官宣!
而每一间打开的病房后同样都有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三院之花,神外之光,人见人爱英俊潇洒前程似锦浑身上下金光闪闪但凡是个丈母娘就想把他抢回去当女婿的顾医生,竟然跟前几天闹跳楼的傻子恋爱了!
程克里手中的手机“啪嗒”摔在了地毯上。
王慧芬眼睛里的美瞳都差点掉出来。
程牧的嘴巴慢慢张大得能塞进去一颗鸡蛋,然后他气急败坏地跺着脚:“你胡说!我才是我哥男朋友!”
咔!护士们齐齐仰望的脖颈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嘶!门后捂住嘴巴的人发出一声声倒气。
王慧芬和程克里biubiu把眼神投向顾珩北,点头如捣蒜。
纪寒川的眼睛里弥漫起了铺天盖地的血雾。
顾珩北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阴沉如水,他冷冷地提醒:“程牧,我们已经分手了。”
程牧的眼泪扑簌簌滚了下来,完全不能接受:“哥……我们分手不过才几天……你怎么就能有新的男朋友……我不信……他一定是小三……”
“你这小孩儿怎么说话呢?”徐进不乐意了,“说谁小三呢?我们家这两位谈恋爱谈得惊天动地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
看官们的脑子里自发跳出一条条耸动标题:
【震惊!倾城三角恋,主角之一竟还穿着开裆裤】
【悬疑!这场惊天动地的爱情里,究竟谁是小三】
【感动!基佬の真爱始于开裆裤,终于老年尿不湿】
……
“程先生,程太太,”顾珩北和程克里王慧芬进了2602,他坐在程家二老对面的沙发上,诚恳地说道,“我和程牧之前是交往过一段时间,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感情还未稳定,就没有对你们公开,我们在一起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后来发现彼此的性格并不是很合适,于是就分开了……”
两个年轻人谈恋爱的事要是自己私下了结彻底也就算了,一旦捅到父母那里,就该做个清清楚楚的交代。
顾珩北自问行正坐端,在这件事情上无负无愧,倒是他含蓄的说辞让程家夫妇禁不住老脸一红。
程克里羞愧地咳了下:“啊,这个,我们也听小牧说起过……”
顾珩北摊了下手:“今天这一出其实就是个误会,纪寒川对程牧动手的确不应该,但也是程牧先任性了……至于我跟纪寒川的关系那是我们的私事,我能保证的是,我和程牧在一起的时候是单身,纪寒川也从没有介入过我跟程牧之间,您们能明白吗?”
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说简单它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爱恨分合,说复杂它被世俗伦理条条裹缚,谁先来谁后到,谁是名分确凿谁是暗度陈仓,世人悠悠众口,相信什么清者自清你就傻了。
顾珩北可不让自己和纪寒川平白担上些不入流的污名。
“顾医生,”王慧芬有些难过地说,“我们家小牧也是真的喜欢你,你能跟那谁复合,为什么不能跟我们家小牧复合呢?”
顾珩北哭笑不得:“这不是可以放在一起类比的事,我跟程牧……我们确实是不适合。”
“我儿子是有很多缺点我知道,但他也有优点的!”王慧芬急切道,“他现在年纪还小,还可以改,他哪里不好你可以教他,他一定会听你的话,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他为了你课也不上,考试也不去考,还借酒消愁……”
顾珩北心说你儿子有没有我他都不会上课不会考试天天纸醉金迷,我也不是没试过把他板正过来,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样!”王慧芬忽然一拍胸脯,“你让我跟那位纪先生说!要是他同意把你让给我们,你就做我们家女婿,怎么样?”
顾珩北:“………………”
顾珩北坐直身体,他垂眼低笑了声:“……太晚了。”
“什么太晚了?”王慧芬不解。
顾珩北抻了下腿,这个动作方便他把自己的手伸进裤子里摸出一个东西来,然后他把那颗流动着熠熠光彩的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展示给程家父母:“承蒙厚爱,鄙人已婚。”
……
顾珩北和程家父母交流的这段时间里纪寒川和程牧留在门外,他们各自占据了一面墙壁冷冷对峙,徐进站在两个人中间,随时阻止纪寒川再一次动手。
事实证明徐进真的很有先见之明,因为程牧这个小孩真的很欠打。
程牧倚着墙壁,抖索着两条腿,一开口就让人想脱鞋抽他:“给你一个亿!离开我哥!”
纪寒川长睫倏然扫射过来,程牧只觉得心里一突,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纪寒川眉峰和眼角间的弧度如剑锋般犀利,眼底漆黑森凉仿佛透不进光的古井幽潭,让他不自觉的遍体生寒。
程牧不自禁地咽了下唾沫,却还是鼓着勇气回瞪过去:“怎样?”
“噗嗤”一声,是徐进笑出来了。
徐进很多时候耿直得近乎憨厚,可一旦有人试图攻击到他身边最重要的人,他的回击也是很有力量的。
徐进伸长手臂在程牧肩膀上拍了下:“小朋友,给你两个亿,你别烦了。”
程牧眯起了圆溜溜的眼睛,他显然只当徐进是在虚张声势,认真地说:“我家里是真的有一个亿!”
徐进指了指纪寒川:“他也真的拿得出两个亿。”
“我家有九栋楼六十几间铺子,每个月收租能收两千万!”
“他名下有家世界五十强,随便一款游戏日流水都超过两千万。”
“骗人!”程牧叫,“难道他是纪寒川吗?”
徐进笑得脸上颊骨直抽抽:“纪寒川在他面前……嗯,算个屁。”
程牧攥着拳头强迫自己要镇定下来。
雄性是个特别有趣的生物,他们可以妈宝,可以软弱,可以娇气,可以嘤嘤嘤,但是在面对和另一个雄性的争斗时又能在瞬息之间迸发出无穷的斗志和荷尔蒙。
尤其是在争夺配偶的时候!
程牧上上下下打量着纪寒川,努力想找出自己的优势来:“你看上去比我老多了,我还没满二十,青春无敌!”
徐进冷哼:“男人二十七岁是最好的年纪,身强体壮事业有成,你这种小孩儿只会躲在爸妈后面又哭又叫,顾珩北把你当男人吗?他把你当孩子差不多。”
“他身强体壮?”程牧讥讽,“他是个秃子呢!”
“头发可以长长,你这个小矮个却是拔不上去了!”徐进睥睨着程牧,还拿手掌比了下他的个头,“你有175吗?”
“我有176!”程牧涨红着脸。
“哎呀!”徐进笑着指了指纪寒川,“他有190!”
程牧不服气:“长那么大个,用来戳门框吗?”
徐进哈哈笑道:“他长那么大个,才能给顾珩北挡风遮雨啊!”
“我哥男友力MAX不需要别人挡风遮雨!”
“你能讲出这句话就是极度自私,没有担当又累赘!”徐进可不会惯着这小孩儿,一针见血,“只要是个人,就会有疲惫脆弱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是要相互扶持的!”
程牧咬着牙,愤恨地瞪着徐进。
徐进一耸肩:“我实话实说咯!”
程牧一时词穷,在原地气得直蹦,就在这时他脑中像被什么劈过,灵台霍然清明!
不得不说,程牧的反射弧几乎有半个地球那么长,他猛地冲到纪寒川面前,手指chuachua戳着纪寒川的胸口,就在纪寒川眸光一寒
钳住他的手腕将他狠狠推开时,程牧难以置信地指着纪寒川,嗓音尖利得变了调:“前男友?你是我哥前男友?我哥前男友不是死了吗?!”
如果说程牧前面的挑衅是一根根细小的针刺,那这句话就是定海神针抡过来,纪寒川脸色遽变,大脑嗡然一片。
“我跟我哥在一起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前男友死了啊……”
程牧的小体格蹦跶那么老半天早累得气喘吁吁,于是他蹲到了地上去,纪寒川和徐进也蹲在地上听他说。
“我一开始追他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方面我特别有经验,男人要是受过情伤藏都藏不住,我哥伤得还是最重的那种。有一回我问他,他说他喜欢过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喜欢得特别多,但是后来不在了,我问他那个人哪里去了,他说死了啊……”
纪寒川低着头,他的两只手臂垂落在身前,手背的筋脉分明,手指特别修长,腕上的骨节露出来,像是青白的玉玦,苍冷又单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程牧说话的时候纪寒川的手臂微微摇晃,好像是在风里飘摇的青竹,莫名就给人一种和他的形象气质极不相称的脆弱感。
“我哥因为那个人,说他没有办法喜欢上别人了,所以一开始我追他他都不理我,不过我说没关系,他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让我喜欢他就行了……”
徐进忍不住道:“你也知道,顾珩北其实不喜欢你……”
“不!”程牧噘着嘴,“后来我哥喜欢我了,哼!我就给你们讲讲我跟我哥的爱情故事,你!”
程牧在纪寒川的肩膀上用力戳着,每戳一下就说一个字,“给我知、难、而、退吧!”
十九岁的程牧白白净净,身板很薄,眼睛很圆,他对顾珩北一见钟情,少年人情思热烈,更不吝于表达,程牧逮着顾珩北所有的空闲,见缝插针地往顾珩北眼前钻。
可惜顾珩北一直不为所动,那时候程牧每天往顾珩北的科室里送花送外卖,顾珩北下班了程牧开着车等在三院门口,顾珩北就把白天收到的花和外卖都扔进程牧的车里去。
忒得无情。
后来有一天顾珩北上了整夜夜班,直到早上七点才下班,程牧买好了早餐守在医院外,看到顾珩北他兴奋地按着车喇叭。
顾珩北疲惫地走过去敲开程牧的车窗:“小孩儿,回家去,我最后跟你说一次,咱俩没可能。”
“为什么?”程牧不甘心,“你说我哪里不好,我改。”
顾珩北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往前走。
“那你把早饭吃了好不好啊?你看起来好累啊!”程牧抱着食盒跟在顾珩北后面跑,一边跑一边喊,“喂!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家里超有钱的,你当医生那么辛苦,你让我养你好不好啊!”
顾珩北就是在那时候停下了脚步。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会改到现在呜呜呜……五点多了……
小川的爆发戏我之前就设定过两个版本,两个版本一个出发点是吃醋加狂吃醋,一个是一点吃醋加多一点愧疚以及更多的醒悟。
104/123 首页 上一页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