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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寒川(近代现代)——小妖墨

时间:2021-05-19 14:08:11  作者:小妖墨
  纪宁生站在正后方,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朱晓楠又问了一遍:“您是哪个床位的家属?有什么事吗?”
  纪宁生站在灯光下,脸色被白炽灯映得墙灰似的白,他指了指顾珩北:“我找这位顾医生。”
  朱晓楠礼貌道:“顾医生要下班了,您说说什么情况,有需要我帮您叫另一位值班医生。”
  纪宁生回朱晓楠的话,眼睛却盯着顾珩北:
  “我跟顾医生是老朋友,找他叙叙话。”
  顾珩北早就换下了手术服,因着要下班也没套白大褂,他一身浅灰色的羊绒衫,黑色的西裤,身挺腿长地立在那里,听到纪宁生的话他偏了下头,状似困惑:
  “抱歉,您哪位?”
  纪宁生脸色僵了下,然后露出一个有点古怪的笑:
  “你不认得我了?不应该啊,怎么说你当年也叫我一声哥,是不是啊小北?”
  顾珩北极浅地笑了下: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知道你是哪根葱了,毕竟我们京都人,管谁都叫哥来着,倒是能让我叫‘嫂子’的人不多……啊,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你不是那个纪——”
  他“啧”了一声,像是那个名字吐出来都会刺到他舌头似的让他难受,“纪宁生。”
  从顾珩北说出“嫂子”二字,纪宁生苍白的脸色就更加如鬼魅般难看。
  “顾珩北,这么多年了,你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惹人厌烦。”
  顾珩北双手环胸,漆黑的眼睛与纪宁生对视,笔直而讥诮:
  “纪宁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喜欢上赶着犯|贱。”
  朱晓楠看看顾珩北,又看看纪宁生,莫名不已。
  纪宁生脸上阵青阵白,像个调色盘似地滚过好几种色彩,最后咬着牙固执而生硬道:
  “我有话要跟你说。”
  “要看病去排队挂号,没病别来搭讪医生。”
  顾珩北不耐烦地转身就走。
  “顾珩北!”纪宁生嘶声喊,“小川现在昏迷不醒,他在手术前明明还有意识,听说你拒绝为他手术他才死心的,他现在这样全是你的责任你想不管他?!”
  几个值夜班的护士正结伴从外面走进来,闻言都顿住了脚步。
  朱晓楠的眼睛瞪成了铜铃大。
  顾珩北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前台。
 
 
第3章 
  次日轮休,一觉到日上三竿。
  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微信里更是填满了未读信息,顾珩北粗略看了下,把手机扔到一边,头痛地捏了捏额角。
  纪寒川归国出车祸的消息终于发酵,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有顾进南那样暴跳如雷地想去三院直接弄死纪寒川的,有其他发小关心这个人阴魂不散会不会给顾珩北造成困扰的,当然也有跟顾珩北不对付的借这个机会还想再恶心他一把的。
  四九城方寸之地,太|子党们的那点事好听的传得远,难听的也满天飞。
  顾家出了个天纵奇才,顾珩北十四岁就上了京都大学,在世家中风头可谓一时无二,他给他老子顾航远很是长了脸,甚至有人说顾部长仕途扶摇直上也是被这个天才二小子给带旺的。
  十七岁之前的顾珩北,“天之骄子”都不足以描写他的人生剧本,他其实并不算刻苦,甚至玩心非常重,大院里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小子里总有他一席之地,幼时提着板砖在大院胡同里干架,少时把小姑娘堵在巷子里调戏,怎么皮实怎么混账怎么来。
  不论顾航远还是其他长辈,都很纵容他,顾老爷子甚至说男孩子能学又能闹,三教九流皆有所交,才能有大出息,所以顾珩北整个年少时代肆意风流不可一世,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直到他遇到纪寒川。
  纪寒川就是那个让顾珩北体认到上帝是公平的,再顺遂的人生里也一定会有下水道埋伏着的人。
  顾珩北一着不慎掉进纪寒川这个坑里,从京都世家里的传奇变成许多人酒后茶余的大笑话。
  一世英名鸡飞蛋打。
  手机嗡嗡嗡地响,顾珩北看了眼来显,是钟烬。
  “钟哥?”
  “醒了?”钟烬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而不容拒绝,“过来吧,我让老葛去接你,这会应该快到你楼下了。”
  顾珩北这才想起今天钟家老二钟燃回国,一帮兄弟们给他洗尘,哪怕顾珩北今天再不想见人,这个局也不能不露面。
  他掀被下床,很快洗漱换衣服,刚拉开房门,程牧整个人就摔了进来。
  顾珩北额上太阳穴突突跳:“你怎么又来了?”
  程牧赖在地上仰头看他,委屈地噘着嘴:
  “哥,你怎么也不拉我一把呀?”
  “我这会没空理你,”顾珩北冷着脸在程牧脚踝上踢了一脚,“起来,我要出去。”
  “你去哪?”程牧攥住顾珩北的裤脚,“带我一起吧?”
  程牧见顾珩北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羊毛衫光泽柔软,连手表都戴了最好的一块,正在套着考究精良的羊绒大衣,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俊美,顿时嘴一撅:
  “你要出去约会吗?”
  “是,”顾珩北干脆道,“约会!”
  程牧眨了眨眼睛,抿嘴道:“我也去!”
  顾珩北居高临下地睨他:“边儿去。”
  “我就去!你去哪我都跟着,你去约会我也跟着,你把我卖了我都跟着!”
  顾珩北蹲下来拍了拍程牧的脸:
  “别跟我再来这一套了,我喜欢你的时候你这么撒娇是可爱,我烦你了你还这么装傻就惹人烦了,明白吗?”
  “不明白,”程牧红着眼圈,咬着嘴唇,“我不相信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了。”
  顾珩北垂了下眼眸,他刚想再说什么,程牧却悉悉索索开始扒裤子,顾珩北直皱眉:
  “你干什么?”
  程牧背过身跪着,他只穿着一条骚紫色的子弾头小内|裤,挺翘白嫩的小屁股扭了扭,晃花了顾珩北的眼:
  “你不是说要检查吗?来吧,我准备好了!”
  顾珩北蹲在那儿,胳膊肘抵着膝盖,匪夷所思地瞪着程牧。
  程牧扭过头,琉璃似的眼珠子上蒙着一层水膜,软着声儿说,
  “哥,我以前是挺爱玩儿的,但跟你好了以后我就一良家少男,千足金不掺假的!你成天忙,也没多少工夫陪我,我是不高兴,但我真的没有背叛你,我跟张朝也就一块儿喝过两回酒,就他那个德性,他跟你比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马勒戈壁海沟……”
  顾珩北面无表情:“马里亚纳海沟。”
  “玛丽娜海沟……”屋里的空调因为顾珩北要出门已经关了,程牧从屁股蛋儿到腿弯,光着的皮肤上直冒鸡皮疙瘩,他一边说话一边冻得嘶嘶抽气,“总之,我就是一花瓶儿,我也不至于前头刚插完一朵玫瑰后面就跟着插一狗尾巴草呀是不是?你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你也该知道我是个有追求的人……”
  顾珩北以前还觉得程牧不学无术满口胡诌的样子很可爱,但是现在他烦躁地只想骂娘:
  “你给我起来!”
  “除非你原谅我,不然我不起!”
  “你搁我这耍无赖是吧?”
  “不无赖我当初也追不上你呀!”
  程牧这次过来是铁了心的,上回他被顾珩北拿着手术刀吓了吓就跑了,回去后简直把肠子都毁青了。
  顾珩北是程牧见过的最完美的情人,程牧知道过了这个村不可能找到比这更好的男人了,就是今儿顾珩北真给他来一手术刀他也豁出去了。
  舍不得菊花套不着郎。
  顾珩北额角青筋抽得跟蹦迪似的,程牧这滚刀肉的架势让他有点不知从何下手,就在这时,门口蓦地传来一声“唉哟卧槽”打破僵局!
  程牧“哎呀哎呀”地吱哇乱叫,捂住屁股连滚带爬往玄关的角落里躲,一边七手八脚穿裤子,顾珩北掐着眉心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一脸兴味的费扬:
  “你怎么也上来了?”
  费扬当然也是要去榕庄聚会,顺便蹭着老葛的车一道来的。
  程牧一点不怕生,好像那个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春|光外泄的人不是他似的,提上裤子就蹦过来跟费扬打招呼,还死乞白赖要跟他们一块去。
  顾珩北当然不同意,费扬却好笑地问:
  “你知道我们去哪啊就要跟着?”
  “去哪我都跟着!我今天就是我哥腿上的挂件儿,我哥腿儿到哪我就跟到哪!”
  费扬这几年来还是头一回见到顾珩北把人带到家里,心里觉得这男孩可能不一样,于是做主道:
  “行,那你就跟我们一道儿吧!”
  程牧跟颗炮弾似地往外冲。
  顾珩北来火:“有你什么事儿?”
  费扬一胳膊捞住顾珩北脖颈乐得直笑:
  “这小孩怪好玩的,你从哪找来这么个活宝?怎么没带出来见过?憨货啊这。”
  顾珩北“呿”了他一声。
  费扬问:“怎么着,刚才是上家法啊?小朋友犯什么错了?”
  顾珩北没搭腔。
  费扬继续说:“虽然这小孩儿不太像你喜欢的类型,不过我觉得这种人挺好,傻点没关系,够乖,省心!”
  顾珩北脑仁疼,心说二逼笑憨货,你俩半斤对八两。
  三个人进了电梯,里头已经有几个人,程牧趁机贴紧了顾珩北站,顾珩北垂眼暼他,没说话,也没推他,程牧顿时心花怒放。
  他就说嘛,顾珩北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真的跟他生气。
  顾珩北这么一人,谁跟他在一起,就再不能离开他。
  出了门,程牧一看到停在那的车就瞪直溜了眼。
  “嚯!”阿斯顿马丁拉共达Taraf,车牌一水儿的6,“这谁的车呀够气派的啊!”
  费扬笑嘻嘻坐了个请的动作。
  程牧眼睛一亮:“这是咱的车呀?”
  说着也不等别人开口,程牧自己就麻溜地先钻了进去,然后他拍拍旁边的空座,冲着顾珩北可劲儿招手,跟招财猫似的:
  “哥你快坐过来,快!”
  顾珩北绕过车身,打开程牧那边的车门,一伸手把程牧薅下来:
  “你坐前边儿去!”
  程牧哪里敌得过顾珩北的手劲,跟只鸡崽似的被顾珩北扔副驾驶上去了,他扭过头看着顾珩北和费扬并肩坐在后座上,一下子眯起了眼睛,戒备地打量着费扬。
  费扬笑着挑了下眉。
  “费哥是吧?”程牧趴在椅背上,“你跟我哥是好朋友吗?”
  “我俩是发小儿,”费扬饶有趣味地问,“你呢?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程牧比出一只手掌,得意道:“算上今天……”
  “五个月?”
  “没有,今天是我们交往五十天纪念日!”
  费扬快要笑撅过去了。
  “不是你笑什么啊?”程牧不服气地说,“我哥是我处得最久的男朋友了,我还要跟他继续处下去呢,等我们俩到了五个月……”
  “没完没了了是不是?”顾珩北不耐烦地打断他。
  程牧委屈地扁着嘴。
  费扬笑问:“怎么了,闹别扭啊?”
  程牧怯怯地看了顾珩北一眼。
  “你别瞅他,你费哥在这里,他要欺负你我帮你削他!”
  费扬是真觉得程牧这小憨批怪好玩儿的,便一直逗。
  程牧是个拎不清的,当即就嘴巴一鼓,真把费扬当个能告状的:
  “我哥冤枉我,他非觉得我给他戴绿帽儿,费哥你评评理……”
  顾珩北脸色倏地一变,费扬已经怒喝出声:“老葛停车!”
  “嘎吱——”
  轮胎摩擦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鸣。
  天地逆转,程牧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听“轰”一声,后车门被费扬猛力拍上,然后副驾门被从外面掀开,他身子一轻,被费扬拎着衣领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呀?”
  程牧被费扬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几乎晕头转向,他双脚离地被费扬顶在车门上,程牧又惊又怕地瞪着费扬凌空举起的拳头,花容失色,“你敢打我?!”
  “老子揍的就是你!”
  费扬出离得愤怒,纪寒川回国的消息冲击得所有人人仰马翻,原本费扬看到程牧还有些心安,谁知道这小王八羔子又是一个人渣!
  硕大的铁拳挟带着呼呼风声即将砸上程牧那娇嫩的小脸,横劈里却挡过来一只手掌拦住那只拳头,顾珩北低声喝:
  “费扬!”
  “别拦我!”费扬目眦欲裂,“这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给你戴绿帽子!”
  “我没有!”程牧原本以为费扬要打到他了,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正缩着脑袋眯着眼,一看顾珩北来救他了,又瞪大了眼睛嘶声叫,“我才没有!”
  “你没有个屁!我家顾珩北不会冤枉你!”
  程牧一下子心虚了,眼珠子滴溜乱转:
  “我就是、我就是跟人喝了点酒——”
  “喝你妈的马尿呢!”费扬厉声吼,他想甩开顾珩北拉着他的手,“顾四你放手,我弄死丫挺的小浪|货,他他妈以为他是纪寒川第二呢……”
  “行了费扬!你他妈到底是在给我脸还是扇我脸?”
  顾珩北终于也怒了,他把费扬用力扯开,然后拉开车门把程牧又塞回了车里,头也不抬地吩咐司机,“老葛你把他送太湖华府去……程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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