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鹑早破天荒地第一次吼了楚隽,不用脑子想他也看出楚隽有秘密,可什么秘密让他连死亡都不惧怕了?
“你就那么想死吗?”鹑早气急败坏,可是看到楚隽躺在地上伸手挡住上半张脸,嘴唇微微颤抖的时候,鹑早立即就像焉了的皮球,更严重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残风微虐,虐的不只是异变成了怪物的牧城,还有楚隽。
为什么?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刚刚被划开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为什么?
“隽哥,快起来。”鹑早把他拽起来,楚隽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他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巨大的怪物,整个人都颤抖得不能自己。
“楚隽!”罗汉杵着拐杖喊了一声,他在一周前才接收到楚隽这二十多年的全部资料,知道他大概历经过什么。可是,不管什么,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作。他走过来,直接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后背,“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不论你现在看到什么,他都已经死了,听清楚了没有,他已经死了。”
死……了么?
是啊,已经死了,江匿身上的事在那之前根本就从未出现过,他已经变成了一捧黄土,是他亲手洒在了江里。
楚隽这种失态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微微垂下眼皮,副处长只能叹息一声,楚隽的经历纵然让人唏嘘,可他至少还活着。
他没再理会楚隽,朝超案处的一众小崽子们道:“大家准备,我去拿分离器。”现在让别的地方送也来不及,不如进去抢救一下。
罗汉扔了拐杖,曾经断了的那条腿刺疼着,却在下一秒,被他丢了的拐杖又出现在了面前。
“我去。”楚隽看着副处长,脸上依旧带着他那清隽的笑,说完也不等副处长回答,摸出后腰的短刀直接冲了过去。
“隽——”鹑早刚喊出一个字,就见楚隽身形极快地跑了过去,异变的怪物大爪一挥,转身,众人清晰地看见它的背后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正是牧城,他整个人都像是镶嵌在怪物的后背上。
楚隽挥着短刀扬手一劈,包裹着牧城的肌肉断裂,众人清晰地看见随着它背上的牧城张嘴,从怪物的嘴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吼叫声。
“愣着干什么?冲上去啊!”副处长简直要被这群小崽子们气疯了,这种情况是能愣的情况吗?
鹑早最先反应过来,拔出后腰的枪对准了怪物的头部,扣动扳机,“砰——”
雷凌跟傅闲辞胡利等人立即动作,为楚隽夺得了一瞬闲隙,转身就往里面冲了过去。
身后传来“砰砰”巨响,楚隽脚步未停,面色也异常沉凝,超案处整个变成了废墟,科研部的医疗室被毁了近半,待他走到分离室时,却见里面有众多碎屑。
那种碎屑像是什么东西蜕下来的皮屑。
大门已然凹陷进去,楚隽看着面前的分离器,还算完好,扛起分离器就走。
就在楚隽转身的时候,地上的皮屑突然无风自动,楚隽没发现这细微的异样,外面的枪/声太大,嘶吼声太大,完全掩过了这细微的动静。
他极快地跑出去,身后的碎屑也在半空连成一道线般如影随形。
楚隽突然听见了一声轻笑。
他的动作倏地一顿,身体突然不受控地转身,“阿隽,阿隽,阿隽……”身体里那股意识体突然非常缱绻地喊他,就见他的面前那些碎屑乱飞,竟慢慢组合成了一张人脸。
“阿隽,就算我变成这样,你也爱我吗?”它的嘴角勾着痞痞的笑,学宿君渡竟是学了个十成十。
楚隽的手不受控地抚上了那张脸,让人觉得非常非常的恶心,尽管那张脸明显能看出是宿君渡的。
楚隽不明白,它明明恨不得宿君渡死,又为什么要凝聚出一张宿君渡的脸。
“阿隽……”那张脸朝他贴了上来,楚隽面色不变,看着自己不受控的手抚了上去。
另一边,宿君渡刚扛着江匿到红星路,就听见了剧烈的枪/声与嘶吼声,更重要的是,他好像感觉到楚隽心底那股浓浓的厌恶。
他把江匿很随意地丢在地上,朝着超案处就跑了过去。
超案处面前的小广场上,出现一只怪物。
他视线一扫,没看到楚隽,“楚隽呢?”宿君渡疾步走了进去随便拉了一个人问。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被他随便拉住的傅闲辞简直热泪盈眶,一旁的副处长见此,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里面抢救分离器去了。”
宿君渡这才朝入口处看去,就见那巨大的怪物模样竟是与多年前的那只怪物一模一样。
“楚隽。”宿君渡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个怪物为什么会长成他出事的脸?
“诶,老大,等等啊!”鹑早几乎精疲力尽,却不得不咬牙强撑,后勤的人大多已经支撑不住,不行,他得撑下去,一定得撑下去。
“轰——”怪物的嘴里再次凝聚出一个小光球,张嘴就是一顿扫射。
“孙昭——”鹑早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那光球射线一样落在孙昭身上。
带光球的光芒散去,鹑早才看到一个后勤的人拿着一个他们从不离身盾牌一样的东西挡在孙昭面前。
第46章 附身的你【十二】
“部长……”鹑早惊讶地看着后勤部长,他的手烧焦了一样跟盾牌的把手死死黏在一起,后勤部长连皮带肉地扯下,左手被烧得连血都没有流下一滴。
宿君渡转头看了孙昭他们的方向一眼,又看了下科研部独独留下的焦言,眉头微微拧起。
“宿君渡——”副处长被他的行为几乎吓破胆。
宿君渡手上的细铁链径直朝怪物抽下去,怪物惨叫一声微微侧身,宿君渡看到了在它背后镶嵌着的牧城,直接越过它朝残破的超案处里面冲了进去。
嘶吼声与枪/声交汇,宿君渡沉着脸走在里面,喊了一声“楚隽”。
可是没有回应,楚隽在听到宿君渡声音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亮了一下,看向面前这章凝聚出的脸,只见它勾起了一个微笑,它道:“他来了。”从前,它从未想过离开楚隽的身体,舍不得,放不下,可现在,如果一直呆在楚隽的身体里,想要杀了宿君渡根本不可能。
它猛地铺张开,楚隽清楚明白它想要做什么,挣扎着,在内心嘶嚎着,可他的嘴,他的肢体都被压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
“阿隽,你记着,你只能是我的。”话音一落,面前的脸就散了,在他散的那一瞬间,楚隽获得一瞬间隙,猛地大喊一声,“宿君渡,小心。”
宿君渡听见声音,脚下的步子更快了,翻过掉落的混泥土,径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宿君渡视线微微扫过,就见地上那些垃圾一样的碎屑无风自动,他微眯了一下眼睫,再次尝试像之前一样去感知楚隽,
却在下一秒,他的感知就像是被划成了诸多碎片,视线骤然开阔,他看到了奔跑的自己,天花板垮塌的狼藉,看到,僵在原地极力挣扎的楚隽……
宿君渡的视线微微深了几许,他知道附在楚隽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有多大,琮州根本就没有能装盛下他的东西,不论是设备还是什么,都拿它没有办法。
那股意识体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楚隽。”宿君渡走近,在碎屑快要靠近他时,手上的铁链一挥,抽散了碎屑。
“宿君渡……”楚隽能言语了,身体随着宿君渡的靠近也慢慢恢复自如。
他弯腰扛起掉在地上的分离器,朝宿君渡道:“走。”
宿君渡微微凝眉,却还是没有言语。
两人出了这片废墟,外面的鹑早他们已经将怪物引到了广场中央,“焦言!”
楚隽吼了一声,焦言闻声立马过来,楚隽把分离器给他,“动作快点。”
焦言赶紧操作,其他人则负责把怪物往焦言这边引。
片刻之后,焦言吼了一声:“散开。”一个巨大的电网将怪物笼罩其内,宿君渡看着尾随他们出来的皮屑,默默伸手猛地一捏,楚隽很清晰地听见在他的身体里响起了一声惨叫。
宿君渡默默走过来,伸手揽住他的肩,把头靠在他的头上,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声,“阿隽,我好累。”
宣明那玩意儿太会躲了,他这几天靠双脚几乎把虹禹自然风景区搜完了,最后把江匿骗出来才把宣明引出来,谁知道江匿刚到没多久他都还没见到江匿就被宣明半道截了胡。
楚隽没有说话,这一个星期以来,前三天宿君渡还老老实实地回家,后面几天就一个消息说自己不回来了。
“累就休息吧。”楚隽双眼看着分离器上的图片,头也不回。
“生气了?”宿君渡觉得楚隽现在在闹别扭,让楚隽闹别扭的机会非常难得,从前宿君渡因为他的“懂事”,怀疑“楚隽是不是不爱我了”那是日常心理,可是想到他做的那些事……
宿君渡就有一种想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出门了的念头,不过他要真这么做了……
“没有。”楚隽的语气一如既往,既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异常,表面也是平静自然到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有。”宿君渡把头靠在他耳边,“下次我不这样了,都带着你好不好?”
楚隽没有说话,可宿君渡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耳朵尖红了,忍不住趴在楚隽肩上低低地笑了。
众人都没关注楚隽跟宿君渡这边,视线全在分离器上,只有断了尾巴的小棺材看看楚隽,又看看宿君渡,最后“蹭蹭蹭”地爬上楚隽的肩膀,用它的小叶子戳了戳楚隽的耳朵。
楚隽:……
嘶嚎的惨叫声渐渐从怪物的声音变成了牧城的,可之前焦言在他身上做的所有努力在这一变故之下都变成了无用功,他身上的肋骨再次长了出来,前后交叉在腋下,殷红的血不要钱地往下滴。
“剩下的我来。”楚隽恢复了一些精力,焦言让开,楚隽的十指如飞般敲击着键盘,跟上面的按钮,跟焦言往常的操作说不上全反,却更加繁复。
牧城无数次嘶嚎着“杀了我吧”,听得鹑早他们很不忍心,雷凌设想了一下如果是靳枭变成这样,他会怎么样?
答案是不能,他要是痛自己能陪着,如果他想要死,自己就算留有一口气,也不会让他死的。
“牧城,你撑住。”雷凌吼了出来,接二连三的撑住响起,就连还能动的后勤都开始嚎了起来。
宿君渡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论他们怎么嚎,牧城都是听不见的。
宿君渡刚想完这里,突然想起被他丢下的江匿……
“阿隽,给你说个事儿。”他的声音透着几分小媳妇的委屈,楚隽:????
“我把江匿扛过来了。”
“江匿?”楚隽诧异,江匿出什么事了需要他扛?
宿君渡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没打算告诉楚隽自己做了反向拔除的事,楚隽真生气了,他跪榴莲都哄不好。
如果说出自己就目前的情况不知道的事,他是绝对糊弄不过去楚隽的。
楚隽直接转身往外走,宿君渡紧紧跟了上去,剩下的就看时间了,看牧城能不能熬过去。
看见楚隽跟宿君渡一前一后的离开,所有人都没有说什么,副处长只是叹了口气,让外勤能动的崽子们进去拿能用的药剂。
到了外面,楚隽才知道,这条本就没什么人的路此时看起来更加萧索,冬日的寒风拂过脸,带着凛冽的冷意。
“哪边?”楚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宿君渡只能牵起他的手往左边牵,楚隽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只能任由他牵着。
到了一片绿化带,楚隽才看见江匿,宿君渡竟然把江匿丢在水坑里。
他偏头看了宿君渡一眼,“我不知道,我没看见那里有水坑。”
楚隽:……
他把江匿扛了起来,宿君渡赶紧道:“我来,我来阿隽。”
听着宿君渡的那一声声“阿隽”,楚隽总有一种回到多年前的错觉。
他没反对,只好去找车,把车开过来,再把江匿带回了自己家。
给江匿换衣服宿君渡揽下了,楚隽站在窗口看着楼下。
“放心,江匿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楚隽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也没问他这一个星期究竟干什么去了。
“阿隽……”宿君渡走过来从背后抱着他,楚隽微微一僵,宿君渡感觉到他有拒绝的意思,忍不住把头放在他颈侧,“抱抱。”语气委屈又可怜。
楚隽没动,没一会儿他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压在他肩上的头整个耷拉下来,他偏头,唇正好落在宿君渡偏着头的唇上,就见宿君渡笑弯了眼睛,楚隽正欲后仰退开,却被宿君渡猛地扣住了头,加深了这个忽如其来的吻。
良久后,宿君渡才松开他,抱他抱得更紧了,声音微微喑哑道:“我好想你。”
想像从来那样把你融进我的骨血里,想看见你不一样的另一面,更想看你……
楚隽对于宿君渡的张口就来的情话向来无所适从,沉默是他最擅长的应对方式。
于别人而言,这种是冷淡,可于宿君渡而言,这才是他喜欢的阿隽,因为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冷脸;因为不知道自己回应过,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大尺度的话,沉默是他最好的应对方式。
想着想着宿君渡就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觉得楚隽不论哪种反应都好像在他心尖儿上蹦跶,挠得他心都跟着痒了起来。
楚隽:……
宿君渡笑的是:就算经历了这么多,楚隽对他还是无从招架,脸皮薄得只能甩脸子,偏偏自己脸皮厚。
楚隽:……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楚隽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热,推开他进了浴室。
宿君渡就看着他的背影,眼眸深了些许,这时,楚隽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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