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琅羞的满脸滚烫,好在有夜色遮掩,他还能自在的说话,若是放在白日里他定是早跑着躲了起来的。
“王爷......”
他望了望二楼的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睿亲王循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有女人娇喝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哂然一笑。
“你这一路上不停的偷看我,就是为了她?”
韩清琅十分讶异,“你都知道了?”
睿亲王笑道:“本王又不痴又不傻,她哪里有个侍女的样子?简直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嘛。”
他的笑容轻快,有着莫名的感染力。
韩清琅也跟着笑了笑,将手中的那枝桂花递了过去。
“送给你,愿王爷今晚好梦。”
......
等到了京城之后,韩清琅将周炎宗对韩清漾的好都看在眼里,说不嫉妒那是假的,他思索再三,考虑良久,最终才决定走这一步。
哥哥怀了身孕,等小侄子出世后,他们便是一家三口,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而他只能是个外人了。
他不想跟哥哥分开,于是那一夜他大着胆子进了养心殿,跟周炎宗说出了他的想法。
没想到周炎宗骂了他。
周炎宗的眼神深深的刺伤了他,这比打他杀他还要让他难受。
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养心殿,怎么出的宫。
只知道外头下了好大雨。
黑沉沉的天似是破了一个大窟窿,雨水如注往他身上浇着,他想躲可怎么也躲不掉,他双臂死死的抱着自己,在雨夜里走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去哪儿,似乎天下之大,竟然容不下一个韩清琅。
走着走着,意识模糊间,他看到了睿亲王府。
他走了过去,还没喊门,人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柔软的床上,屋子里点着好闻的熏香。
“你醒了?”
睿亲王的声音给了他很大的安慰,像是瓢泼了许久的船终于有了停靠的岸。
他红着眼圈,声音哽咽的厉害。
“我犯错了。”
他恨透了这样的自己,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跟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睿亲王搂着他急声劝慰。
“人这一生太长,谁能保证不犯错,圣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咱们既知道错了,咱改就是,没必要这么为难自己。”
韩清琅哭的声嘶力竭。
“我真的没想跟哥哥抢陛下的,我只是不想跟哥哥分开......”
韩清琅淋了一夜的雨,被烧的昏沉沉的,病了好几日才好。
......
睿亲王性情随和,最爱结交好友。
这一回出趟远门,一去就是一年多,回来之后争相有人请他去喝酒饮宴,是以整日里也不着家。
韩清琅性子腼腆,不爱见生人,只日日呆在府里。
有一回睿亲王去喝酒,直喝到了半夜才回来。
他喝醉了,走路都踉踉跄跄的,一进门见韩清琅坐在桌边,桌上摆着饭菜。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韩清琅被他这一句话气的立时就红了眼睛。
他出门喝酒也不丢个话,害得他整整等了他半夜,连晚饭都没吃。
睿亲王见他哭了,吓的酒醒了一半,忙将人拥进怀里哄着。
“好好的怎么哭了呢?若是被皇兄和皇嫂知道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韩清琅听了这话,气的一把推开了他。
“周朝敦,是不是没有我哥和炎宗哥,你就不管我了?”
睿亲王晃了晃脑袋,低声嘟囔着。
“怎么哭着哭着又生气了呢?”
......
韩清琅离“家”出走了,直接回了宫里。
起初睿亲王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照样的喝酒玩乐,有几回醉醺醺的回家后,见桌旁再无人候着,心里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是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睛去了宫里。
说是给周炎宗和韩清漾请安。
韩清漾见他这般模样,故意道:“今儿便不留你用午膳了,午后我跟你皇兄还有事呢。”
睿亲王没办法只得厚着脸皮问。
“那...那个清琅还好吗?”
韩清漾掀了掀眼皮。
“好,好得很啊。他是我的亲弟弟,在我自己的宫里还能让他受了委屈?”
睿亲王被堵的哑口无言。
末了又道:“我不是问的这个,我是问他有没有提起我?”
韩清漾矢口否认。
“他天天带着太子玩,哪里有时间提你啊?”
睿亲王铩羽而归。
晚间。
待太子睡着之后,韩清漾拉着弟弟去了外间说话。
“差不多得了啊。”
韩清琅垂着头,盯着脚尖。
“我就是有点拿不准,要是王爷他对我,跟炎宗哥对你的感情不一样怎么办?或许他只是可怜我呢?又或许......”
韩清漾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事还是得自己去争取的,睿亲王样貌出众,身份自不必说了,全京城里多少人家的姑娘都盯着呢,你若是慢了一步,回头王爷娶了旁人,到时候可没有后悔药卖你,你哭都没地方哭。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他吗?”
韩清琅双手不安的绞在了一起。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嗯”字。
......
隔天。
韩清琅回了睿亲王府。
睿亲王亲自迎了出来,满脸堆笑。
韩清琅却不进家门,只站在门外。
“府里的那些歌舞乐妓,你打算如何处置?”
睿亲王站直了身子。
“发回本家就是,若是没有亲人,一律打发到庄子上去。”
韩清琅又问。
“那以后还不着家吗?”
睿亲王连忙摇头。
“不了。”
......
大婚之日选在了春日。
春光如许,惠风和畅。
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比过年还要热闹呢。
忙碌了一日过后。
睿亲王带着几分醉意进了屋内。
烛光下韩清琅满脸绯红,他走了过去,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然后吻上了那红艳饱满的唇。
一吻结束。
韩清琅微微喘息着,“你何时对我动心的?”
睿亲王想了想。
“或许是那一夜你浑身湿透晕倒在府门外的时候,我抱着你回屋的那一段路上,我的心慌得厉害,只不住的祈求漫天的神佛保佑你无事,又或许是那一夜你站在桂花树下的那抹笑容......”
说完他又反问道:“你呢?你何时爱上本王的?”
韩清琅脱口而出。
“那一夜你说我笑起来好看的时候,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得到别人的称赞。”
喝过合卺酒之后,睿亲王将一个匣子交给了韩清琅。
“打开看看......”
韩清琅疑惑的打开了匣子,里头放了好几样东西。
睿亲王解释道:“这里头有王府的地契房契,还有王府的令牌,以及账册等等,以后就全都交给你了,你得替本王掌好这个家。”
韩清琅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管过这些事,我怕我做不好......”
睿亲王握着他的手,柔声道:“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走路的,不会咱就慢慢学,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学会的。”
韩清琅主动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周朝敦,你真好。”
睿亲王挑了挑眉。
“真要想谢为夫,这个可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睿亲王:全文结束了,我终于拥有自己的名字了。
剩下还有两章是主角们的甜蜜日常啦。
第70章
白思思的师傅到京城的时候已是暮春时分。
柳絮翻飞,犹如落雪。
远处的官道之上,车马如织。
韩清漾为表重视特意到城外迎接,这会子已经日到中午,人还没到,他倒没什么,只安心的立在树荫下,一旁的周炎宗却冷着一张脸,冷言冷语的絮叨了起来。
“这人为免也太拿自己个当回事了,我们两亲迎他居然也敢迟到?”
“都过了饭点了,不等了......”
他说的极为不耐烦,抓着韩清漾的手腕就往回走,韩清漾立在原地不动,周炎宗见拉不动,只回身看着他,“你不走?”
人人都怕他周炎宗,他可不怕,他朝着他扬了扬下巴,态度极为嚣张。
周炎宗恨恨的撸起了衣袖。
“你要是不走,我可就动手了。”
说着便将人横抱而起。
韩清漾吓的忙勾住了他的脖子,笑的一脸明媚。
“周炎宗,你敢走一步试试?”
周炎宗在心里骂了句,脚下步子到底是没敢动,后又觉得这样太过窝囊了些,于是趁着韩清漾不注意,往前挪了半步,心里瞬间熨帖痛快了起来。
这个家到底还是他说了算的。
韩清漾瞧出他的小心思却也不点破,伸手在他额上点了一下。
“人家不远万里来到咱们大周,那也是为了救你性命,有你这样求人办事的吗?”
周炎宗悻悻的。
先前白思思只用针灸控制住了他的血咒,真正的要彻底解决还是让她的师傅亲自来,这不等了又等,好容易将人给盼来了。
白思思师傅跟韩清漾母妃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他长叹了一声,“说起来也真是造化弄人,若咱娘当初没有下山,白思思的师傅现在就成咱爹了。”
韩清漾睨了他一眼。
“那是我娘,何时变成你的了?”
周炎宗勾住他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低头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孩子都替我生了,怎么就不是咱娘了?”
韩清漾羞的满脸绯红,从前只觉周炎宗寡言少语,整天沉着脸,如今愈发的没脸没皮起来了。
两人正打闹着,就见一中年男子旁若无人的走了过来。
男子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样貌清癯,辅一走到跟前一双眼睛就盯在了韩清漾的身上,移都移不开。周炎宗有些吃味,将韩清漾拉至身后挡住。
“再敢多看一眼,就挖了你双眼。”
人与人的气场着实很奇怪,韩清漾虽不认识他,却也知道那是他要等的人,只是不知来人的名讳,只拱手行礼道:“老先生有礼了。”
周炎宗哼唧了一声,依旧板着个脸,示威似的紧紧的拉着韩清漾的手。
男子的眼底有水光一闪而过,开口时声音里带了些沙哑。
“你便是阿瑛的孩子......”
男人身材瘦高,身上带着满满的风尘,面有倦色,想是赶路辛苦。
韩清漾忙恭敬的引着他上了马车。
男子上了马车后,掀开帘子深深的望了韩清漾一眼。
“你既是阿瑛的儿子,便喊我一声韩叔吧。”
韩清漾应了是,叫了一声。
“韩叔。”
周炎宗抵死也不愿让韩清漾跟他独处,“你刚才都没瞧见,那老男人见了你,连魂都丢了,我才不愿让我媳妇跟这种人待在一辆马车里呢。”
韩清漾又好气又好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在周炎宗的脸上亲了一下。
“都当爹的人了,怎的愈发小气起来了。况韩叔喜欢的是我娘,你还真当你媳妇我是个宝贝,人见人爱吗?”
周炎宗脱口而出。
“你自然是宝贝了。”
是他的掌中宝,心尖宠。
韩清漾莞尔。
心里头漾起了一层苦。这天下间约莫只有周炎宗这个呆子会视他如珠似宝吧,其他人......
他又细声哄了他几句,然后也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向着皇宫而去。
“他很爱你?”
一上车就听到这句话,又是出自前辈之口,韩清漾窘的脸颊滚烫。
“让韩叔见笑了。”
韩自远垂下了眸子,自顾自的道:“我与你母亲本都是师傅收养的,我们无姓,自然都跟着师傅姓韩,我与你母亲自小同吃同住,一块儿长大。我原本以为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老死的那一刻。可惜啊......”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上眸子,不再言语。
马车里很静,唯有车轮的吱呀声响。
半晌,韩清漾开了口。
“天山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这次还劳烦韩叔跑这一趟,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韩叔若是喜欢这里,便在这里住下,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谢谢您不远万里前来的搭救之恩。”
韩自远“嗯”了一声。
“思思那丫头呢?”
韩清漾笑着道:“前些日子她说在京中待腻烦了,便收拾了行礼,去游历天下了。”
韩自远睁开了眼睛。
“这丫头......”
责备声里却满是宠溺。
韩清漾自然知道白思思为何要走,她好容易出来一趟,见了外头的繁华世界,如今正在兴头上,可不想听她师傅的唠叨,索性在韩自远来之前溜了。
走之前还拐走了朝云公主。
这两人一走,宫里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往日里朝云公主都恨不得长在养心殿,好日日逗弄念安,如今乍然走了,还怪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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