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后不敢再做这种事了,关于考试作弊的证据都在我这里,我随时可以交到学生办。”
“但你没交。”温纵看着低垂着头的温珊,心中满是叹息。
温珊紧咬着下唇,良久才说:“她是受了我妈的指使,如果我把她作弊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她的未来……”
温珊心中虽然有很强烈的不满,但还是愧疚的,不是替自己的举动愧疚,而是替她母亲觉得愧疚与羞耻。
“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像从三年前开始,什么都变了。才不是别人说的什么重组之后的幸福生活,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跟着我爸走算了。”温珊哽咽,“但是……她是我妈……”
温纵叹了口气:“嗯。”
“哥,你都不会生气吗?她明明……都那么对你了,我现在总算知道当初……爷爷为什么会搬出去了。”
“生气啊。”温纵淡淡地笑了下,“所以那天她来找我麻烦,我把她请了出去。”
“比起这些,珊珊我更想说的是,大多数时候你都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但有些人在做出选择时,就已经决定了她未来的方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在不违背本心的情况下,做出应该有的决定。”
温珊听到这番话,知道对方指的是张棠接受李冬卉提议这件事,她眼眶微热,半晌才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管是张棠那边,还是我妈那里,另外,我还得跟秦大简道歉。”
温纵抬手,轻轻揉了下温珊的脑袋:“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去享受该你享受的幸福。”
温珊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嗯!”
安慰完温珊,温纵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的,他不确定之后温珊会如何去做,但大方向肯定是不坏的,就要看李冬卉那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温纵自认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自然不会只让温珊去做她那部分本就该做的事情,自己也会想好该有的对策,毕竟李冬卉可是存了害死原身的心的,现在理所当然波及到了他身上,没有人会对一个心存杀意的刽子手心软。
谭景曜上午忙完了繁重的工作后,开着车回家接金良策。
金良策之前摔了一跤,虽然已经康复出院,但毕竟是老人家了,必要的复查还是要的。
接到金良策后,谭景曜也没让谭家的司机插手,亲自开车带着自家外公往城郊的私立医院开。
“听说你最近跟温纵那孩子经常见面?”金良策靠在后座,惬意地问。
“为什么这么问?”谭景曜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继续专心开车。
“前几天去疗养院跟温老头下棋,听他说的。”金良策如实相告,“温纵这孩子跟咱们这些老头子聊天可不像你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温老头问他有没有出去玩,他说跟你一起吃了两次饭。”
“嗯,确实一起出去吃了饭。”谭景曜选择性无视了自家外公数落自己的话。
“你这小子,天天冷冰冰的,温纵这孩子愿意跟你玩,还不好好珍惜?”金良策用心良苦。
谭景曜淡淡地“嗯”了一声。
金良策本来担心谭景曜会拒绝跟温纵来往,揣了一肚子腹稿,打算好好说教说教,怎么也没想到谭景曜竟然赞同了自己的意见。
“……觉得他还不错?”
“嗯,相处起来很舒服,是个很温柔也很有目标的人。”谭景曜回想起最近一段时间和温纵聊天亦或是见面的细节,的确很合心意。
金良策频频道“难得”:“觉得不错就好,这年头这么乖的孩子不多了,得亏你们小时候见过,不然还不知道你要趾高气昂到哪里去呢!”
对此,谭景曜鲜有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就算没见过,也挺好。”
金良策没听清,扒着无人的副驾驶座椅背,“啊”了一声。
谭景曜记仇,自家外公数落了他那么多句,他很干脆地不吱声了。
到了医院后,谭景曜带着金良策到了上次的主治医生办公室中,医生给他们开了个条,小护士搀着金良策去拍片子。
谭景曜站在外面等,正巧遇到手里捧了一沓资料的黄医生。
他对这人有印象,是温纵的私人医生。一想到昨天温纵说的身体不舒服,他往前走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拦下了黄医生。
黄医生“哎”了一声:“谭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外公复查。”
“原来如此。”黄医生客套道,“复查结果如何?”
“还没出来,正在里面拍片子。”
黄医生看了一眼,赶紧附和:“没问题的,金老先生身体这么健朗。”
“借你吉言。”谭景曜微微点头,“对了,昨天温纵跟我说他生病了,黄医生知道怎么了吗?”
“哎,这事儿啊……”黄医生叹了口气,“温少爷天生就有轻度的哮喘,前天突然就复发了,专门照顾他的阿姨告诉我说,温夫人跟温少爷吵了一架。”
“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了哮喘复发。”
“谭先生您跟温少爷感情还不错吧,您有空的时候帮忙开导开导?”
谭景曜点了下头:“好,麻烦了。”
黄医生于是打完招呼就走了。
谭景曜站在那儿,脸色愈加冰冷。
金良策很久前的话在他脑海中盘旋,“他爸和后娶的那个但凡对他好一点”,偏偏几乎没有这种可能。
温纵好脾气,但他谭景曜不是,他自认睚眦必报。
第27章
谭景曜非常适合掩藏自己的情绪,金良策在护士的陪同下拍完片子出来,丝毫没发现谭景曜有哪里不对劲。
“谭先生,金先生,您二位稍微等一下,片子出来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小护士笑得甜甜的。
金良策不着急,在医院走廊走来走去,权当散步,谭景曜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
片子出来后,谭景曜拿着给主治医生看了一眼。
“挺好的!上次摔到的地方没有任何问题,就是金老先生这腰上的旧伤,还是要多多运动才有助于恢复。”主治医生说,“谭先生,这些就要请您多多照看了。”
金良策是什么脾性,这医院里不少医生都知道,也只有谭景曜管得住。
“嗯,多谢您了。”谭景曜把片子装进袋子里,同金良策一起离开了医院。
半路上,金良策心血来潮,突然说:“送我去疗养院,我去会会温老头子。”
“外公,您最近是不是去的频繁了些?”谭景曜没记错的话,前天他外公刚刚去过一次,还是以被温华晖撵出来收场的。
金良策“嘿嘿”笑了:“你不懂,老友怎么聚都不为过,而且你和他孙子关系好,我们两个老头子下个棋怎么了?”
谭景曜沉默不语,心道:并不一样。
却还是打了个方向盘,调头往疗养院开去。
温纵和温珊分别后,并没有直接回家。
沿路慢步,温纵看着这个从陌生到熟悉的世界,喟叹一声。曾经父母双亡,全靠和爷爷相依为命的他,此时心中对“亲情”二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与之有血缘的人都是值得的。
比如温珊的母亲李冬卉,比如原身的父亲温骏琛。
很巧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确实如此。
好在,还有温爷爷在,老人用自己的方法在维系温家岌岌可危的亲情,更给了他真正属于家人般的温暖。
想到这里,温纵没再犹豫,去买了个果篮,然后乘上公交,决定去疗养院看看温华晖。
半个小时晃晃悠悠,公交车停在了离疗养院最近的一个站点,温纵跳下车,慢步到疗养院门口,一眼捕捉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他满腹狐疑地走到疗养院里,就看到自家爷爷和金良策老先生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难得一身休闲装的谭景曜在旁边站的笔直。
“爷爷。”温纵乖巧地叫人,“金爷爷也在。”
谭景曜显然没料到温纵会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温纵和他对上视线,微笑着打了招呼:“谭景曜先生,您也来啦。”
“嗯。”
金良策听来听去,觉得温纵这称呼怪怪的:“从从你怎么叫他谭景曜先生?给他面子了还?”
谭景曜:……
温纵:……
“哈哈,习惯了。”温纵下意识地挠挠头。
“从从今年是二十吧?”金良策问向温华晖。
“对,二十,比小谭小八岁。”
“那叫哥哥不就好了?我记得小时候也是叫的哥哥。”金良策觉着,小辈之间关系好,以兄弟相称,再合适不过了。
温华晖难得没因为称呼的事情跟金良策杠上,因为怎么说,“谭景曜先生”和“哥哥”比,都是前者让对方占了大便宜,搞得身份地位多高贵似的。叫声“哥哥”,可就算得上平辈了。
谭景曜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心里却忍不住给自家外公这番话点了个赞。
温纵偷偷看了一眼谭景曜,赔笑道:“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金良策摆手,“还是这臭小子平日里欺负你了?当着你的面摆谱了?你直接跟金爷爷说,金爷爷找他算账。”
那当然是没有的。
温纵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只要谭景曜先生不介意,那我就……叫声景曜哥吧。”
“臭小子,人叫你哥呢。”金良策把视线落在谭景曜身上。
谭景曜心情极好地勾了下唇:“恩,以后就叫哥吧,我不介意。”
他纠结了多少次称呼的问题,没想到因为金良策的两句话,轻轻松松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为了报答自家外公的这份误打误撞的机智,谭景曜决定暂时给外公一点过头的自由。
温纵手里提的果篮挺沉,他犹豫了片刻,说:“爷爷,你们聊,我去洗个水果。”
“我跟你一起吧。”谭景曜在这儿站着也无事可做,温纵今天可算是来的太巧了。
温纵本就蛮好说话,当着温爷爷和金良策的面,几乎说什么应什么,和谭景曜一前一后去找水池洗水果。
谭景曜走了没几步,看到他纤细的胳膊拎着一大篮子水果,长腿一跨手一伸,就抓住了篮子的一端:“给我吧。”
温纵愣神的一瞬,就被对方抢了先机,果篮也顺势到了对方手里。他抿了抿唇,温声道谢:“谢谢。”
“不客气。”谭景曜心情很好,“我今天带外公去复查,遇到你的私人医生了,听说你前几天生病了?”
“啊……恩,有一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温纵老老实实回答。
“恩,如果有哮喘的话,平时锻炼要注意一点。”
温纵心中满是诧异:怎么他什么都知道?
转念一想估计是黄医生顺口说的,倒也不是多在意,反而对对方下意识的关心蛮有好感。
说起来,和谭景曜相识至今也有好几个月了,对方的性格确实很冷,是很难与人亲近的那一类人。倒不是说他天生傲骨瞧不上别人,可能只是长期身在尔虞我诈的商圈,久而久之养成的一种尽量会规避不必要的麻烦的自我屏障。
但其实骨子里是个蛮不错的人,有原则,有底线,处事有度,而且天生有着良好的修养。
“恩,多谢景曜哥关心,我其实不太敢做太激烈的运动,平时就散散步,或者去图书馆的时候骑自行车。”温纵下意识地与对方亲近了一点点。
谭景曜听到他口中的“景曜哥”,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把果篮里的苹果倒进盆里,对着水龙头慢慢冲洗。
温纵从护工那儿拿了个干净的果盘,还要了个切果刀,谭景曜洗好了苹果,他就在旁边小心地把苹果切成小块摆在盘子里。
谭景曜稍一转头就看到他切得方方正正的苹果块,觉得很是有趣。
在果盘里的苹果越来越多时,温纵突然一阵恍惚,脑海中浮现出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初高中生模样的谭景曜切出的苹果也是这样方方正正,还被身后一直在围观的小孩模样的原身给嘲笑了。
“景曜哥,你怎么切成这样?就像方块,好丑呀!”原身嘻嘻哈哈的。
少年谭景曜的脸上带着未脱去的稚气,隐隐约约间还有同龄人没有的成熟:“有吗?吃起来方便,再笑就不给你吃了。”
小孩立刻垮了脸,拽着谭景曜的运动服衣摆,各种撒娇卖萌,换来的只有谭景曜淡淡的笑声。
画面一转,温纵回过神来,盯着满盘的苹果,一时无言。
原身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温纵潜意识里认为脑海中那些画面是属于原身的,但刚刚竟然有一种如果那是自己,也还不错的念头。
赶紧甩开脑海中奇怪的念头,温纵同谭景曜一起,把切好的苹果端到了院子里。
温华晖和金良策一边讨论军政大事,一边下棋,偶尔伸手抓一块苹果吃。
方方正正一小块,确实很方便咀嚼,不一会儿果盘里的苹果就见了底。
傍晚,金良策下棋赢得尽兴了,起身准备回去。温纵推着轮椅上的温华晖,把谭景曜他们送到了门口。
“从从,要不要跟金爷爷一起?正好顺路,让我外孙送你回去。”金良策笑眯眯地邀请。
温纵摇摇头:“不了吧,我陪爷爷吃个晚饭再回去。”
温华晖心里熨帖得很,轻拍了下温纵的手,赶金良策走:“赶紧回去,别搁这儿拐我孙子。”
金良策佯装生气,拐杖在地上砸了个“咚咚”响,却笑眯眯地跟温纵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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