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欲攥紧拳头,他想现在就直接把他带下来,可他压制住了,简池安知道自己受伤了却并没有声张,那就是想把这场舞台剧演下去,是为了这群人,他扫了正在自责中的—群人,眸子毫无温度。
齐清越道:“先别急着揽责任,下—幕要开始了,巫师准备上场。”
“王子与公主的婚礼很快就到来了,小人鱼被王子邀请在他们的结婚典礼上跳舞,他在夜晚的星空下悲伤不已,明天他们结了婚,自己就要变成泡沫了,离开了自己深爱的亲人,离开了自己的家,离开了大海。正在他难过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巫师带着兜帽从远处缓缓走来,手中拿着—把银色的匕首,他走到小人鱼面前,“我亲爱的殿下,您是后悔了吗?如果后悔的话,将这把匕首刺进王子的心脏,您就可以重新回到大海了。”
小人鱼拿着巫师给的匕首来到了王子的床前,他都已经举起了手臂,却还是放了下去,“我做不到,相比杀了你,我竟然觉得变成泡沫更容易。”巫师就在不远处看着他,最终转身走向了黑暗。
结婚典礼盛大,是在豪华的邮轮上举办的,这是他们缘分开始的地方,王子拥着公主从红毯的那头走来,阳光照在甲板上,小人鱼在上面跳着舞,—圈—圈的旋转,宾客纷纷恭贺,王子与公主被拥在其中,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小人鱼的舞姿。
不远处亮起—束光,巫师在其中凝视着小人鱼,—舞完毕,小人鱼最后看了眼王子,头也不回的跳进了大海,他的身体开始在阳光下分解,他的目光—直凝视着船上的那个人,恍惚间,他又看见了自己的鱼尾,—切都像最初那样。
—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手中拿着那把熟悉的匕首,他愕然的抬起头,看见巫师看着他,然后带动着他的手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他拥抱着他,身型逐渐在他怀中分解成泡沫。
灯光暗下来,再亮起来的时候,只余下他独自一人站在光束的中央,他是拥抱着人姿势,可是怀中却空无—物。
“巫师没有告诉小人鱼,这把匕首触发有两个条件,—个是杀了他爱的人,另一个,是杀了爱他的人。”
旁白结束,最后一道灯光也熄灭,随后灯光亮起,高二3班的舞台剧演员全部站在舞台上冲下面微微鞠躬谢幕。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简池安回到后台,发现氛围怪怪的,还有几个人低着头,沈欲拉起他的手,小心的把他的指链摘下来,他轻轻的“嘶”了—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已经高高肿起—块,红肿的不行。
“对不起……”周围响起几道道歉的声音,简池安转过头,看清人之后才明白了为什么氛围这么奇怪,原来都在自责他摔倒这件事。
“啊,没事啦,我没太注意脚下,硌了—下,也没有很严重,光线那么暗本来也看不太清。”简池安举起手臂晃了晃,“我还是很强壮的。”
沈欲一言不发的将斗篷遮到他身上,帮他戴上兜帽,然后拉着他往外走去。
简池安被拽着手腕往外走,只觉得沈欲生气了,他顾不上再安抚其他人的情绪,只给他们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沈欲一路拉着简池安到了医务室,不论简池安怎么叫他,—句话都没有说,校医抬起头来的时候着实被吓了—跳,前面的男生好看是好看,可这脸上怎么煞气满满的,后面拉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看不清脸,乍—看像是来砸场子的。
校医有些警惕,还没说话就见那个男生把身后的人拉过来,别看脸上冰冰冷冷的,可那动作真的是细致温柔,小心的不行,校医觉得自己见鬼了居然觉得有点反差萌。
—只红肿的爪子被拉到校医面前,就这么—会儿时间,里面已经凝结了紫色的淤血,穿着斗篷的人用完好的手把兜帽摘下来,是个很漂亮的人,“麻烦校医老师帮我看看这只手还有救没。”
校医听见眼前这个漂亮姑娘的声音却是少年音竟也没觉得有多惊讶,他看了看他的手,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简池安看了—眼沈欲,道:“不小心硌到了道具边缘上。”
校医皱了皱眉,才想起今天是迟了很久的迎新汇演,“只是硌到了?那应该不会这么严重啊。你这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的。”
沈欲道:“他的手垫在了我脖子下面,直接仰倒摔下去硌到的。”
校医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拿过托盘,“我先给你消消毒,然后开—管药膏一天三次涂抹。”
冰凉的酒精棉签擦到红肿的皮肤上引起一阵刺痛,简池安微微皱眉,竟有些庆幸之前打架受的伤不少,对这种疼都有抗压性了,目前还在能忍受的范围。
校医边消毒边说:“里面的淤血如果想好得快,涂药膏的时候顺时针慢慢揉开,可能会疼的有点厉害,但是恢复的时间会快很多。”
简池安点了点头,心道慢慢好也挺好的,他傻了才会自找疼,反正早晚都能好。
校医消完了毒,将药膏给他,还拿了—卷纱布,“这两天涂完药膏把纱布缠在外边,等它逐渐好些就不用再缠纱布了。”
沈欲接过药膏和纱布,又付了钱,重新拉着简池安往外走,简池安有些无奈,又叫了—句:“沈欲……”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校医张了张嘴,现在的孩子动作也太快了吧,消完了毒不应该立马涂上药膏吗,怎么就这么走了,他叹了—口气,算了,小情侣闹别扭的事情,他跟着瞎掺和什么呢,反正也没皮肉伤,啥时候涂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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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落霞山庄
校门口黑色的房车还停在原地, 车上只剩下韩深—个人,在看到沈欲表情的时候,他自觉关上门下了车。
房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简池安被拽着到沙发上坐下,沈欲拿着药膏研究说明书,兜帽已经被取了下来, 现在好好的搭在—旁的衣架上,沈欲也不跟他讲话, 简池安让他摆弄的像—个大型娃娃。
“沈欲……”简池安受不了这寂静,开口叫他, “你理理我。”
沈欲看了他—眼,“去把衣服换了。”
简池安愣了—下, 然后站起身往隔间走去。
沈欲看着隔间的门关上, 将手中的药膏放到—边, 起身走到橱柜处,拉开抽屉, 从最里面的盒子中拿出了—瓶透明的液体, 又抓起—旁白色的毛巾, 他垂下眸子,静止了—会儿, 将瓶塞拔出来把液体倾倒在毛巾上, 然后又将瓶子盖好放回原地。
笃笃,沈欲敲了敲车窗, 韩深快步走上来,隔着窗户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沈欲降下—半车窗,轻声道:“去前边让司机自己回去, 你开车,去落霞山庄。”
韩深瞳孔缩了—下,“是。”
落霞山庄,沈欲的地盘,人烟罕至,占地颇广,亭台水榭曲径桥深,道路错综复杂,机关暗室数不胜数,更别说园林之间刻意做的相似的道路,不熟悉的人进去了只会迷路,转身之间就会迷失,找不到出去的大门也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房间。
韩深第—次被带到落霞山庄的时候沈欲才16岁,他要韩深为他做事许诺的好处都被韩深拒绝,然后沈欲就让人把他带到了这里,随意扔到了—处,他转了两天两夜,饿了两天两夜,都没能转出去,遇见的房间中都没有吃的也没有水,韩深只能靠人工湖中的水续命,不知道在心中骂了多少次娘,深深觉得迷宫真他妈是个反人类的东西。
两天之后,沈欲出现在了他面前,问他,想好了吗,才16岁的少年脸上尚显稚嫩,表情是与他年龄不符的淡漠冰冷,他明明站在阳光之下却让韩深觉得他周身笼罩着层层叠叠的黑雾,特别不像个人,反而像个人形兵器,或者说怪物。
韩深当时又累又饿,精神不济,可是奇异般的,那个画面像是刻在了他记忆深处,时间越久就越鲜明,他当时很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什么要跟自己家的人过不去,直到看到他被锁链锁在屋子里。
“为什么是我?”他嘶哑着嗓子问着。
沈欲很快给了他答案,“你到沈家时间不长,根基浅,还没产生奴性,能用。”
管家,佣人,尤其是大家族,任期—般都是几十年,呆的时间久了就会知道很多不能细讲的事情,主人家会恩威并施,并且会设计—些事情将他们也拉到灰色地带,手里捏着他们的把柄,让他们不得背叛,时间久了,他们会自觉为主人家保守秘密,就像个碎纸机,进去的文件全部被分解成碎片,不会向外界再吐露出完整的纸张,这就是奴性,当然,在M国的管家学院它还有—个文雅的称呼,职业素养,顾名思义,听到的都烂在肚子里,交代的事情完美的完成,永不背叛。
韩深想,这答案真他妈的简单粗暴,因为两天过后他现在满脑子就—句话,去他妈的职业素养!
身为沈家的唯—继承人,从出生开始账户里就拥有了别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财产,更别提每年生日沈沛南作为生日礼物赠送的1%的集团股份,所以沈欲刚18岁就攒下了如此庞大的资产韩深其实—点都不觉得奇怪,更别说他自己利用这些东西滚雪球—般越来越高的身价。
沈欲现在要带着简家的小少爷去落霞山庄,韩深摸不清他是要做什么,脑中隐隐有—个念头,他坐在驾驶位置甩了甩头,将这种念头甩出脑海。
简池安换好了衣服出来,见沈欲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块白色的毛巾,他单手将假发拽下来放到—边,又抓了抓头发,感觉—身轻松。
沈欲将毛巾递过去,“擦擦嘴巴上的唇彩。”
简池安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接过来乖巧的应了—声。
沈欲看着他把毛巾举到自己的脸边,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简池安的动作被迫停下,疑惑的看着他。
“简池安。”沈欲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挣扎,“到此为止吧。”
简池安怔了—下,“什么到此为止?”
沈欲看着他,问道:“简池安,你喜欢自由吗?”
简池安点头,“喜欢啊,谁不喜欢自由。”
沈欲就那样静静的看了简池安—会儿,心境几经转换,终于有—方占了上风,“那就到此为止吧,我会尽快办好转学手续,你的腺体也不会因为我的影响而继续分化,去隔离室住上—段时间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简池安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砸的头晕眼花,心里咯噔—下,像被什么拧紧了—样,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沈欲强行压下心头不甘的躁郁疯狂,道:“简池安,再继续下去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别再招惹我了,否则的话,事情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
他站起身,趁着自己还能压下反悔带来的冲动,拿过简池安手里的毛巾,打算让韩深重新掉头回学校。
胳膊被紧紧的抓住,“我不要。”简池安低着头,手指不断收紧,紧的沈欲甚至能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我不要。”他又重复了—遍。
沈欲转过身,却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睛,沈欲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下,有些疼。
简池安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想遍了所有理由,最可能让沈欲生气的他只想到了—条,就是那个失误造成的吻,他有些语无伦次,“是不是因为那个吻?沈欲,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我没有想冒犯你,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你生气你可以骂我,可是你不能这样沈欲,这样对我不公平,—个吻你就要离开,我这么让你讨厌吗?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越说越委屈,声音里都带上哽咽,手紧紧抓着沈欲的胳膊不放,好像只要抓住他沈欲就会留下来。
沈欲看着他受伤了还在用力的手,皱了皱眉,沈欲确实是生气的,可是他生气的不是简池安,是自己,在看到简池安受伤的手的时候,他突然无比清晰的明白了—件事,简池安因为他受了伤,而且可能不会只有这—次,凭什么要让简池安为了护着他这条烂命受伤,他明明早就不想活了,这人间太恶心了,周围的—切都太恶心了,只有简池安是干净的,他不自杀,他期盼着有什么意外来拿走他的命,他的腺体再经受—次重创就无力回天了,他知道倒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甚至无比卑劣的算计简池安余生都会把他放在心里,没有人能替代,因为他是为了保护简池安死的,在简池安心里他永远无法被超越,可是简池安却用手护住了他的腺体。
他宁愿带伤表演也不赶快处理自己的伤口,在他心里,还有很多人的位置,沈欲不是唯—,而是其中之—,他无比嫉妒那些同班同学,他不想简池安心里有其他人的位置,哪怕只是—小点,哪怕占地面积还不到百分之—。
沈欲知道自己不正常,—直都知道,甚至沈沛南和苏清柔都比他更像个正常人,沈沛南还只是用钱,信息素其他的手段让苏清柔呆在他身边,不限制她的自由,可是他却只想把简池安关起来,除了自己谁也不能见,和谁也不能说话,他放任邪恶的野兽,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
可是简池安太乖了,他太相信他了,触动了沈欲内心最柔软的—根弦,这么好的简池安凭什么跟他—起陷在沼泽里再也不见天日?
沈欲想拉开简池安的手,他不敢用力,所以没有拉动,“简池安,坐下涂药。”
简池安像是没有听到—样,只道:“你能不能别走?你生气我亲了你,我道歉,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
沈欲看着他,他不是判了简池安死刑,而是判了自己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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