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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指尖通过金色的油漆笔轻轻触碰在一起，只有蝴蝶轻点湖面一般浅淡的交错。
裴言之的手骨节分明又好看，掌心朝上，说是在接那支笔确实合情合理。但在高清镜头下，那样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在迎接程遥的那只手。
就像生长在不同位置的两棵藤蔓类植物最终交织缠绕在一起，难免惹人遐想，到底是支点的引导还是主观的追寻。
观众很罕见的安静了数秒，然后弹幕如同十级狂风呼啸而来，那势头好像要把房顶给掀了。
【？？？？？？？？？？？】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什么意思？我TM心态崩了！这谁啊！！！】
【？？？好家伙金屋藏娇？】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我屮艸芔茻！万里直播的时候旁边一直有个人！？我特么人傻了】
【这么好看的手…除了裴言之我想不出来第二个人……】
【这TM也太刺激了吧！我差点厥过去！】
……
程遥脑子里嗡的一下，触电般把手缩回来，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好像在给观众展示自己头顶的发旋，又好像在认真研究自己键盘上的Shift键有没有拼错。
相对来说，早有思想准备的裴言之倒是比较冷静。
无论他们两个再怎么努力的表现的天衣无缝，一些微小的蛛丝马迹总会不经意之间暴露出来。那些整天拿着显微镜看直播的观众早就有了猜测，论坛激情讨论的楼层早已破万，程遥这段时间偶尔不经意的转头和视线被做成视频集锦，X站播放量也快破百万了。
瞒不住是迟早的事。
裴言之信手拈来的摆弄了一下油漆笔让其可以正常使用，然后没事儿人一样给程遥递回去。
“可以了，签名吧。”
程遥感觉自己的头和电脑桌如同磁铁的两极一样被吸在一起根本抬不起来，他抬眼拿过油漆笔，又火速转回去埋头签字。
短短一句话一个动作让所有观众确定了程遥身边的人的身份，立刻不淡定的开始了弹幕轰炸。
【！！！！！！！！！】
【言遥牛逼！言遥是真的！！！】
【裴神露露脸，我们要看言遥同屏！！】
【都什么时候了还签字！？你们不觉得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解释吗！】
【怎么的是摄像头里装不下两个人吗你们两个坐近一点很难吗？】
【来都来了！大方一点给我们康康！！！】
【啊啊啊老公你快露一下脸啊想死你了呜呜呜呜！！！！】
……
程遥选择当鸵鸟，裴言之也不逼他面对，自觉接下与观众互动的工作，坐在一旁气定神闲道：“露脸也不是不行，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
观众欣喜若狂。
【别说一件！一百件都行！】
【你说！你就算要天上的飞碟我都马上打车给你送去！】
【什么飞碟，格局小了兄弟，我直接送太阳系。】
【老公你快说！命都给你啊啊啊啊！！！】
……
“以后不要再叫我老公。”裴言之慢悠悠的说道，在观众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补上一刀，“主播会生气，主播生气你们又不哄，最后还得我来哄。”
“……”
程遥脸热的能做铁板烧，脑袋越埋越低，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裴言之对弹幕一片鬼哭狼嚎置之不理，目不转睛的望着程遥微笑，说：“就这一个怎么还没签完？”
“……签完了。”
程遥艰难的抬起头，把自己已经签完的这个盒子放到另一边，然后又拿起一个新的刷刷刷几下签完，速度几乎是刚才的十倍。
人一旦找到事情做就很容易暂时忽略眼下的尴尬，程遥把眼下这十个签完之后想起背后还有九十个，当机立断站起身，伸手拉着裴言之把他连人带椅子拖到镜头前，最后把自己戴着的耳机扣到他头上。
“剩下90个你来抽吧……”
裴言之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出，笑着把耳机拽下来挂在脖子上拉住他的左手腕，无视背后迅速滚动的弹幕，抬起头望他，毫不避讳自己眼中的爱意。
“我不会，你得教教我怎么操作，万一弄错了抽出去1000个怎么办？”
如今程遥每次开播直播间热度就会飞快蹿至第一，而且不仅是在河豚TV，在全网的直播平台都没有任何一个主播观看人数能超越他。
此时此刻当着无数观众的面被裴言之这样堂而皇之拉着，程遥心跳加速，紧张的要命，可却又打心底里由衷的升起一阵愉快和满足。
在所有人面前，裴言之是主动拉住他的。
这可是别人从来没有过的，无论是许崎还是世间任何人。
程遥悄悄的吐出一口气，走到裴言之旁边用另一只手握住鼠标，然后弯下腰点开直播后台，清了清嗓子教他。
“在这里，先输入奖品，这里填数量，这里填开奖时间。然后下面这里设置抽奖方式，弹幕抽奖或者礼物抽奖，最后一栏筛选抽奖条件，可以是所有观众，也可以是自定义等级的粉丝勋章。”
程遥极尽详细的挨个讲完却久久没有听到回复，他转眼一看，发现裴言之根本没有在好好学，而是侧着头用狩猎的目光盯着另一个专门用来看弹幕的显示屏，片刻过后拉过麦克风说道。
“房管在吗？”
“把那些叫老公的都禁言半小时。”
“那个ID是‘小虎牙绯闻女友’的叫了三次，禁言她一个半小时。”
语气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如同在指挥PUBG全球总决赛。
程遥险些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看到房管纷纷手脚麻利的开始干活，裴言之十分满意，把电竞椅转到程遥这边，两人的距离因此无限拉近，侧脸几乎要贴在一起，多少有些暧昧。
裴言之对着镜头一本正经的回答他刚才的话，问道：“嗯，筛选条件，然后呢？”
程遥涨红着脸，马上挺胸抬背站起身。
“然后提交就行了，超管后台审核一下就会在直播间显示了，很快。”
裴言之笑着点头，这才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在电脑前坐身子对他说：“行，我知道了，你去吧，我来弄。”
程遥攥着笔逃一样的到后面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背对着镜头把自己藏起来开始挨个签名，在此过程中一直听到裴言之在悠闲地和弹幕聊天。
“我怎么在这？你是今天才看直播的吗，我在给遥遥万里打工不是全世界都知道吗？”
“什么？都不知道？我没说吗？那可能是我忘了。”
“我们两个是不是住一起，这是你不付费就能问的问题吗？”
“付费我也不说，自己琢磨吧。”
“说起来，这耳机确实不夹头，音质也可以，遥遥的评价挺中肯的，你们买了没有？”
“想要我戴的这个？这不是我的，问我没用，但肯定不行。”
“以后会经常露脸吗，这我做不了主，得听主播的。”
“如果裴霜霜和遥遥万里同时掉水里我救谁？这是什么怪问题……不过从物理学角度分析，霜霜脑壳空荡荡的就算掉水里也会自己浮起来，我肯定救遥遥万里。”
……
把90个耳机全都签完之后，程遥已经羞赧欲死，蹲坐在椅子上不停用手给自己的耳朵物理降温，完全没脸再回去继续直播了。
第49章 坚果墙(11) 欺负。
但耳机推广任务虽然完成了，直播任务还没有，考虑到裴言之还有手伤总不能帮自己打游戏，程遥硬着头皮挪着椅子回去把剩余的耳机送完，然后进入游戏开始单排，全程一眼都不敢看旁边的弹幕。
然而，他看不看弹幕对于观众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裴言之一直在看，并且一直在回。
等好不容易混够时长点击下播，程遥身心俱疲，感觉身体被掏空，灵魂已飞升，靠到椅子上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
裴言之侧头望他，本想问‘累吗？’，脑中却先一步回想起陆诚说过的话。
——比起关心他，让他主动想要去关心你更好。
思及此处，裴言之把自己的耳机摘下来，低头揉着眉心，语气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劳累：“原来不停的说话有这么累……”
程遥立刻睁开眼睛，表情带了些歉疚，强打起精神坐起来：“都怪我……以后直播的时候你不要陪我了，好好休息就好了。”
“不好。再累我也得陪着。”裴言之坚定的摇头，望着他轻轻勾起嘴角，展开双臂，嗓音微哑，“抱一抱好不好？”
对方只是用商量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程遥脑子尚且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动起来朝他走过去。
“我不想你因为我……”
裴言之并未听程遥把话说完，在他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直接伸手拉他侧坐在自己腿上，双臂撑在他背后，低下头以吻封缄。
柔软的薄唇，火热的鼻息，肌肤的相互触碰的温度带动着屋子里的空气逐渐走向燥热。
程遥生理上的乏累在这一刻终于找寻到了倾泻口，他在裴言之怀里卸去自己所有力气，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仰头闭着眼睛感受这个吻。
隐隐间，他总觉得自己不对劲。
这一天确实发生了好多事，从起床开始就连轴转，半刻都没消停。但他的体力怎么都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明明没有多大的运动量却由内而外的感觉自己十分乏力。
这段时间以来，这种无力感总是如影随形。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没来由的胸闷，心悸，心跳加快，脑中始终一团乱麻。好像一个电量匮乏还脱离系统掌控的人工智能机器人，精神很难集中，思想和行为失去了一致性。
不仅如此，记忆力还很混乱，明明是几个小时前甚至几分钟前才发生的事情，下一秒就会有‘这件事情真的是真实的吗’‘是不是梦里出现过’的这种错觉。
就像那只猫，他抱回家的路上始终在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一直在想自己会不会突然回到拍摄过程中，发现无论是裴言之和猫舍老板的交涉还是后来选购猫玩具都只是走神时的幻想。
今天有广告合作，裴言之还在直播间出现，下播之后的弹窗提醒他涨了很多粉，赚了很多钱。
曾几何时，在这种时候他应该是很开心的，但今天面对那个直播间有史以来最庞大的数额，他甚至有种‘不过如此’‘也没什么意思’的想法。
这些都算了，最重要的是，他会忍不住对裴言之发脾气。并且每次都是等到事后才反应过来，开始懊悔。
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可他又无法控制。
“宝贝。”
裴言之突然微微抬头离开程遥的双唇，呼吸中带了些气音，拇指摩挲着他耳后的肌肤低声说道：“其他时候你可以走神，这种时候这样，我会忍不住欺负你。”
被唤回神志的程遥缓缓睁开眼睛，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视线聚焦在裴言之的双眸。
“你欺负过别人吗？”他问。
自从程遥病了之后，这种奇怪的问题总是层出不穷。
“如果游戏里虐菜不算的话，没有。”裴言之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摇头。
“那就来吧……”程遥眼中有久违的亮光闪了一下。
裴言之神色一顿，呼吸立刻变得粗重起来。
但是程遥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皆带着沉重的疲惫，呼吸明显长出短进，裴言之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把那股最原始的冲动按捺下去。
他抱着程遥从电竞椅上站起来，从直播间走出去。
程遥勾着他的脖子，身体和心脏皆是往上一提，忍不住开始紧张。
但裴言之的目的地却不是床铺，而是在走进卧室之后拐进独立卫生间把程遥放下，打开水龙头开始放热水。
“干嘛？”程遥站在镜子前面问。
裴言之笑着给他挤好牙膏，然后给杯子接慢热水，道：“遥遥万里该休息了，赶快洗澡睡觉吧。”
程遥把杯子和牙刷接过来，问他，“那你呢？”
“我去另一个洗手间洗啊。”裴言之说。
“哦……那你去吧。”
程遥话音落后，裴言之帮他把暖风打开，又嘱咐水不要开太凉之后就走了出去，顺便带上门。
直播房间的电脑都还没关，一堆耳机也一团乱，裴言之把一切都收拾完又喂了猫之后才去洗澡。
但是当他洗完澡穿着睡袍出来扭动卧室的门把的时候，发现程遥竟从里面把门反锁了。
“遥遥？”裴言之微愣，轻轻叩门。
“我已经睡了。”程遥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语气有些冷漠。
“……”
裴言之头又大了。
自从摔手机那天以后三室两厅就彻底形同虚设，两人一直睡在同一个房间，曾经所属于裴言之的隔壁卧室都已经积了好几层灰，白天还被计划着当猫咪专用房，大型猫爬架都已经买好了。
裴言之站在房间门口，无奈道：“那我去哪睡啊宝贝。”
过了半晌，程遥始终没有吭声，接下来无论裴言之再怎么说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种情况，裴言之肯定不信程遥已经睡着了。
装睡的人最难叫醒，小朋友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裴言之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翻出手机打开QQ在线求救陆诚。
【睡了吗，他把我关门外了。】
真诚可贵：【？】
没过一会儿，裴言之突然听见对门有动静，他过去打开家门，一眼看见陆诚和KIKI就站在走廊，刘海都被哈士奇造型的束发圈固定在发际线以上，露着脑门，脸上敷着海藻面膜，像两个造型奇怪的印第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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