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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钱聪明得很，心里特别有逼数。
他知道自己老爹平时虽然再温柔不过，但其实对自己的耐心是十分有限的，只要撒泼或者闹的过了立刻就会沉下脸。
但爸爸不会。
程遥再怎么生气，最后都会毫无底线的原谅他。
每次程遥都先一步低头，无形中给裴钱造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爸爸对他的爱是没有限度的，他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这种心态，一直持续到裴礼来到这个世界上。
裴礼的出生是裴言之和程遥计划好的。
从各个方面，裴礼都是一个乖孩子。
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很听话，从来没有给程遥带来过太大的不适，出生后也及其让人省心，谁都让抱，谁逗都笑，一哄就睡。
周围所有的人，奶奶、姑姑、梦琪阿姨对于这个小家伙明目张胆的喜爱，全都刺激到了年幼的裴钱。
所以即使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依然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裴钱依然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一大早，裴钱闷闷不乐的被姑姑送到学校，第一节课还没开始上，之前和他闹起来的那个同学就又开始招惹他。
嘴上骂骂咧咧没有半句好听话不说，还一直让他道歉，甚至想动手。
裴钱本来心情就不好，两人一言不合，再次大打出手，闹到了老师办公室。
班主任大发雷霆，挨个让他们给家长打电话。
因为昨天晚上爆发的家庭战争，裴钱没有打给自己老爹或者爸爸，反手一通电话拨到LZ科技董事长办公室。
不到二十分钟，班主任发现给学校捐了两栋教学楼的大佬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裴钱泪汪汪的转过头开口就是“奶奶，他打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位学生以及昨天来的那位家长平日里有多低调。
郑巧芸并没有程遥那么好的脾气，听说孙子在学校里受欺负爆发了雷霆之怒，第一时间看过监控之后带着小菲要求班主任给个说法。
怎么明明是对面招惹我们家孩子，我们家孩子还得道歉。
这事儿说闹就闹大，最后还惊动了校长。
对方家长看到全程的监控录像之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还招惹了大佬，墙头草似的连忙把自家孩子批评了一顿，按头道歉。
狐假虎威的裴小钱欣然接受道歉之后，这事才算完。
这件事情在学校里传开之后，裴钱俨然成了学校里的大哥，颇受追捧，收了一堆小弟不说，还争得了所有女同学的喜欢，当上了名正言顺的校草和校霸，感觉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
当然，这种巅峰在放学之后就结束了。
以往会准时出现的程遥今天并没有来接他，校门口停着一辆炫酷的法拉利，戴着无比骚包墨镜的陆诚叔叔摇下车窗对着他招了招手。
以裴钱的小脑袋瓜，瞬间就想明白，这次爸爸是真的生气了。
第96章 【番外4】家庭战争(3) 我如果有一……
小孩子终究没那么多心眼，一夜过去爸爸没有像以前一样消气，顿时就慌了。
一路上他都坐立不安，好像陆诚在座椅上安了几百颗钉子一样。
“叔，我爸呢？”裴钱小心翼翼的问。
“呦，你小子还知道害怕啊？”小孩子的心理活动陆诚一眼看穿，笑着调戏他，“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裴钱耷拉着头，不说话。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像谁，你爹还有你爸到底怎么生的呢，奇了怪了。”等红绿灯的时候，陆诚抽空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从小到大没一天让人省心，你要生在我家，天天都是夫妻混合双打，知道吗。”
裴钱撇了撇嘴。
陆诚：“臭小子，你知道这回你爸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裴钱茫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你这条命是你爸拿命换的。偏心这种话，谁都能说，就你不行。”陆诚又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见绿灯亮起，踩下油门，“你还小，这些话现在跟你说还有些早，但我看你不是什么都不懂，还是跟你说了吧。省得你以后把你爸气得犯病，到时候又是我的工作量。”
裴钱听了什么‘拿命换的’又是‘气得犯病’，吓的心里咯噔一下，焦急的等着他说下去。
“你爸当时发现有你的时候，身体并不是特别好，当时你爹，你姑，你梦琪阿姨，你奶奶等等等等，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不建议他把你生下来，你小命差点就没了。”陆诚说道这里刻意顿了一下。
后来，裴钱在这整整一路，从他叔口中得知了他出生之前生死一线的故事。
当时程遥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要保他。
裴钱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家，知道自己老爹从来不和爸爸吵架。
但当时他们两个因为自己大吵了一架，连对面的梦琪阿姨都能听见。
最后还是程遥气急，吼了一句‘来都来了’把裴言之给气笑了，也妥协了。
世界上这才算是正式有了裴钱。
臭小子到最后一边听一边哭。
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只不过裴钱心中隐隐间还是有个疑问。
他爸明明都因为他受了这么多苦了，为什么最后还会有裴礼。
但陆诚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让他回家之后自己去问他爸和他爹。
裴钱上了电梯之后，一个人在家门口站了好长时间，用来调整心态，直到输入密码开门的时候还踌躇不安，反复挠头。
殊不知他在外面的一举一动，都被里面的程遥还有裴言之在监控里看的清清楚楚。
还一边看，一边笑。
门被打开之后，屋里的笑声瞬间停止，空气中温度冷冰冰的，他爸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爹坐在旁边剥瓜子。
明明电视里面正播放着搞笑的综艺节目，里面的嘉宾都在大声笑，声音通过音响在客厅里环绕，裴钱依然觉得周围死一样的寂静。
裴钱不安的捏着书包的肩带，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说：“我回来了……”
裴言之把手里的瓜子皮撒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随后对他说：“嗯，写作业去吧。”
裴钱小心的望了一眼程遥，对方依然在看电视，理都没理他。
看着平时总对他格外亲昵，开口闭口都是心肝宝贝的爸爸今天态度突然这么冷漠，裴钱的危机意识到达顶峰，小嘴一撇，眼睛当场就红了。
“爸……”
程遥把遥控器放下，板着脸抱臂看向他，语气硬邦邦的说：“什么事，说。”
裴钱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害怕到了极致，眼泪脸上滑落下来吧嗒滴落在地面上，‘哇’的一声就哭了。
“呜呜呜……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你别不要我呜呜呜哇……”
这一嗓子嚎的属实是有些突然，还很大声，看着大儿子站在那揪着书包的肩带大哭，裴言之和程遥同时无奈的叹着气扶额，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如果现在就过去哄他，按照以往的规律，99%还会有下一次。
见自己哭了一会儿程遥还没有来哄，裴钱心里翻涌起浓重的绝望，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然后就把屋里正好好写着作业的裴礼给召来了。
裴礼现在刚长到裴钱的肩头，满脸惊恐的‘哒哒哒’跑到裴钱身边，看到哥哥哭的这么伤心着急的不行，踮着脚尖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眼泪。
“哥哥怎么了，哥哥别哭了……”
但裴钱伤心的不行，哭的完全停不下来。
裴礼毕竟年纪还小，很快就被感染的红了眼睛，张开双手围着裴钱转：“哥哥不哭了……哥哥抱抱，抱抱就不哭了。”
裴钱抽抽搭搭的低下头，看着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贴在自己身上的弟弟，心中突然染上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一直争风吃醋的弟弟，在这种时候，却是第一个跑过来哄他的人。
那一瞬间，裴钱觉得自己真实糟糕极了。
他完全没有处理好自己和亲人之间的关系，有那么多幼稚的想法，为了达到吸引注意力或者是报复的目标，总是去伤害最亲近的人。
眼睁睁看着裴礼也要哭，程遥彻底认输，无声的拍了拍旁边裴言之的肩膀对他做了个手势。
裴言之了然，站起身把裴礼抱起来，回到卧室关上门去哄。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两个人，裴礼和裴言之一走裴钱更慌张了，哭都不敢继续哭，抽噎着停了下来，用袖子把眼泪抹掉。
太阳穴突突的疼，程遥低头揉了揉眉心。
终究只是个孩子，自己坚持要生，要养的。
非要跟他较什么劲。
程遥端起茶几上的的水杯抿了一口，板着脸问：“你错哪了。”
裴钱从小到大都很会察言观色，调皮捣蛋的时候总是时刻关注裴言之的脸色。
但程遥向来都是十分和蔼可亲的，对待他从来都非常温柔，不但会陪他玩幼稚的游戏，还总是不嫌肉麻的叫他小心肝，小宝贝。
即使是在裴礼出生之后，这种宠爱其实也丝毫都没有减少。
只是难以避免的会被年幼的裴礼分出一些精力，陪伴他的时间不再像从前只有他一个儿子的时候一样那么多了。
裴钱没办法从程遥现在面无表情的脸色中观察出他的喜怒哀乐，他哭丧着脸，一步步走到沙发旁边。
“不该说你偏心……”
“你真的觉得我很偏心吗。”程遥问他。
裴钱头马上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从小到大就不乖，刚学会爬就大半夜滚到床头故意尿你爹一脸，刚学会走路就在我工作的时候跑过来按主机电源关我的电脑。我们知道你还小，只是个孩子，所以不管你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我们都能够原谅你。”程遥说话的语气并不重，但却带着成年人特有的说服力，他缓缓把手里的水杯放下，目不转睛的和裴钱对视。
“这次我没有和以前一样去接你，你知道我真的生气了，发现我这次竟然没有原谅你，所以你害怕了。但是裴钱，你昨天晚上一怒之下甩门把我关在门外的时候，这不就是你的你目的吗？”
裴钱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爸爸并非真的毫无底线。
以前他胡闹，裴言之严厉的视线还有对他摆出的脸色，他完全可以接受，甚至下次还敢再犯。
但一直都无理由的原谅他包容他的程遥一旦生气，他发现自己完全招架不住。
他此时此刻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爸爸唯一的儿子了，弟弟从小乖巧懂事，和他是那样鲜明的对比。
裴钱眼泪再次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内心全都被后悔，还有担心被讨厌，被抛弃的恐惧占据。
他真的很幼稚。
自从裴礼出生，分走原本独属于他的亲情和宠爱之后，他就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试图获得两位父亲的在意，日复一日的调皮捣蛋，恶作剧的心逐渐加剧，动不动就采取激怒对方的方式来获取在意。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打。
有多少次他爹都气红了眼，揪着他的领子要抽他。
但只要他躲在爸爸身后，那一巴掌就永远不会落下来。
裴钱现在才知道，当程遥真正生气的时候，才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他现在内心遭受的痛苦和煎熬，完全比挨打要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这种时候，裴钱完全没办法顾忌面子上的问题了，他不管不顾的扑进程遥怀里，一边哭一边在他的衣服上抹眼泪，结结巴巴的不停道歉。
“爸，我错了……你别不要我，我会改的……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千万别不要我……”
程遥叹了口气，抬起手抚摸着他的头，终究是心软了。
头顶上温柔的触感成功抚慰到了裴钱惴惴不安的心，让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说什么傻话，怎么会不要你呢。”程遥抱着自己不让人省心的大儿子，伸手抽了一张纸巾给他擦干他脸上的泪水，又叹了一口气，“你要是哪天真把我气死了，你爹倒是真有可能不要你。”
听他这么说，裴钱刚被擦干的眼眶马上又湿了，满脸苦逼的撇着嘴：“你别这么说，我听了难受呜呜呜呜呜哇……”
“好，我不说了。”程遥又抬手把他的泪给他擦掉，缓缓地说，“我知道你弟弟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都分走了一半，你很不舒服。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爹当初为什么决定要给你生个弟弟吗。”
长这么大程遥第一次说道这个话题，裴钱也一直很好奇，只不过没有问。
听到程遥这么说，他立刻问道：“为什么呀……”
“你两岁的时候，有天早上，我在你爹头上发现了白头发。”程遥搂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后背给还在啜泣的孩子顺气，“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两个总有一天会老。你现在还小，可能听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个血脉相通的弟弟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他只要存在，对你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和帮助。”
对于爸爸的话，裴钱确实并不能完全听懂。
他在刚才，年幼的弟弟从屋里跑出来哄他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弟弟的好。
恢复往常温柔的父亲让他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刚才胡思乱想的寻思对方会不会抛弃自己是想太多了。
见裴钱在怀里点头，程遥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你是第一次当儿子，我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我们可能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和我说，不能不理我。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可以吗。”
裴钱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好……”
“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和你爹发脾气，把他锁在门外，或者离家出走。”程遥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深深勾起嘴角，“但我每次锁门的时候心里就想着，他总不能不来哄我。每次离家出走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去他不知道的地方。其实我们两个在这件事情上，想法是一样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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