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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一遍三下，响了两遍，然后夏瑾萱端着一个盘子推开门走进来，盘子上三个小碗。
夏瑾萱看见黎瑞昏昏欲睡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问：“你们怎么样了？”
得知黎瑞和表弟只是喝醉了，还没有到吐的程度，夏瑾萱放下盘子，对顾怀东说：“我刚刚在楼下遇上你舅舅了，就帮你们端了醒酒汤上来，你们都先喝一喝吧。”
又转过脸，柔声哄黎瑞：“小瑞，先别睡，喝了醒酒汤再睡。”
黎瑞慢慢地眨了几次眼，然后看夏瑾萱：“妈妈？”
夏瑾萱特别温柔地回应他：“是妈妈。来，先喝汤。”
顾怀东见状，也不跟自己妈抢投喂权，端起剩下的两个碗，递了一个表弟。
表弟已经能说“谢谢”了。
顾怀东和表弟都是拿出勺子，大口直接喝完醒酒汤。
只有黎瑞是夏瑾萱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喝的。
醒酒汤的味道黎瑞不大喜欢，不过他还是乖乖地喝完了。
顾怀东看到黎瑞微皱的眉头，就看出黎瑞的勉强来，他把手往口袋里一伸，庆幸自己今天没忘记带糖。
顾怀东把两颗糖都给了黎瑞。
夏瑾萱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
以前的儿子绝对没有这么体贴人。
夏瑾萱对儿子说：“妈先下楼了。楼下还都是客人，你待会记得下来。”
夏瑾萱认真地跟儿子对视，说出口的提醒比较委婉。
顾怀东点了点头，看母亲收走碗盘离开了。
顾怀东从休息室角落的壁橱中拿出两条毯子，分给表弟一条，自己拿着另外一条给黎瑞盖上。
黎瑞喝了醒酒汤精神了点，回想了一下夏瑾萱的话，明白顾怀东大概楼下还有事，推了推他：“我躺会就好，你先下楼吧。”
顾怀东身为长孙，在这种场合的确有自己的责任。
顾怀东对黎瑞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了。”又警告表弟，“这次可要照顾好你黎瑞哥啊、”
顾怀东对表弟之前的菜鸡耿耿于怀。
妈妈不在身边的表弟顿时觉得自己像根草。不过他的酒劲过得好，现在状态的确比黎瑞好，就答应了下来。
顾怀东揉了揉黎瑞的脑袋，离开了。
黎瑞等他出门后把门关上，才把他先前给的糖果分了一颗给表弟。
表弟毫不客气地收下，立刻剥开糖纸吃糖，对黎瑞说：“以前我大表哥可酷了，现在，整一个……那什么话来着，百炼钢都成绕指柔了……”
黎瑞问表弟：“你能跟我说说你表哥以前的事情么？”黎瑞努力收集关于顾怀东的一切信息。这样能让他感觉离曾经的和现在的顾怀东越来越近。
要不是年前一直忙到年后，黎瑞早就想问了。
表弟拍着胸脯答应黎瑞：“当然能，不过打小就跟着我爸妈住外地，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没关系，讲你知道的就行了。”黎瑞一点也不挑剔。
这种听客最受人喜欢了，表弟马上挑着自己还记得的事情讲了起来。
不一会儿，又有佣人送了壶热水过来。
两个人就边喝热水边唠嗑。
黎瑞心里关于顾怀东的那份拼图又添加上了几块。
看大表嫂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表弟心想，表哥肯定觉得以前自己太熊，怕丢面子，所以才没跟嫂子说以前的事情。
实际上黎瑞和表弟都误会了顾怀东。
现在的顾怀东有的关于幼时的记忆是上一世的，时光无情，很多事情他也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就没跟黎瑞多提。
当然其中也有一点点原因是像大表弟说的那样，顾怀东觉得自己以前太不羁，好像还真没干过几件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好事。
两个人越聊越清醒，也可能是醒酒汤起了功效，到最后基本不受酒精影响了。
大表弟能抖的料都抖得差不多了，开始觉得在休息室里待着有点无聊，问黎瑞：“我们也下去玩吧？”
黎瑞看了眼时间，有点犹豫，问：“他们应该都吃完了吧？”
大表弟满不在乎地说：“不知道诶。应该是吃完了。”然后又有点疑惑，“大表哥没跟你说么？每年都要闹到大半夜的。有的人会先走，到最后外人都走光了，剩下自家人还要聊一聊。”
大表弟说的“自家人”指的是顾氏家族这个大家。
黎瑞这才迷迷煳煳地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当时他们刚刚互相服务完，黎瑞正晕乎着呢，就……没记大住。
黎瑞清了清嗓子：“怀东他有说过，我晚上喝了酒有点煳涂，忘记了。”
大表弟干脆利落地接受了黎瑞这个一听就非常不靠谱的理由，一点也没有怀疑。
两个人说到做到，干脆利落地起身，到卫生间里重新打理了下形象，下楼去了。
大表弟不愧为经验丰富的前辈，果然像他说的，他们两人在楼上待了那么久，下来的时候外客都散的差不多了，只有顾家人留了下来。
黎瑞扫了一圈，发现那些旁支里还真有两个眼熟的，以前跟顾怀东在一起的时候见过。
更让黎瑞开心的是夏瑾之也还没走，这时候还偷偷对着黎瑞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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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冲突
晚宴末尾，大部分客人依次告辞，剩下的人都往大客厅转移。
打牌的，聊天的，屋子里很快聚集起一个个小圈子。
大客厅一角还有一座钢琴，黎瑞之前一直以为那就是个装饰。因为黎瑞之前从来没见有人去弹过那架钢琴。
顾宅里有个专门的琴室，要弹琴的人都会去琴室弹。
顾怀东带着黎瑞去过那个琴室，还断断续续地给黎瑞弹过一首小星星。
顾怀东说小时候他妈本来想让他学钢琴，不过他太皮，静不下心来，还捉弄钢琴老师，没几天就把老师气跑了，最后就认了个琴键。
顾怀东还跟黎瑞详细描述他捉弄老师的手段，什么往门上放杯墨水，老师一推门进来墨水就倒他身上；什么往琴盖上煳强力胶，最后老师气着了，自己也被爸一顿打，还扣了大半年的零花钱用来修钢琴……
桩桩件件趣事黎瑞都仔细地记了下来。
黎瑞把渐渐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看向钢琴所在的方向。
原来大客厅里的这家钢琴并不是摆设，而是可以弹的，给人用来展示才艺的道具。
那边围着一圈人，弹琴的是个小姑娘。
大表弟跟她说那是顾老爷子弟弟家的孙女。
黎瑞在脑中把这复杂地关系梳理了一遍，弹琴的那位应该大概算是顾怀东的表妹？
顾怀东看见黎瑞下楼了，和旁边正在交谈的人说了几句话，就往黎瑞这边走来。
顾怀东走到黎瑞身边，问黎瑞：“怎么下楼来了，头还晕么？”
黎瑞摇头：“不晕了，下来透透气。”
大表弟在一边道：“我让黎瑞哥和我一起下来认认人。”
大表弟是好心，希望黎瑞能快点在顾家立足。毕竟长房长孙的对象以后肯定是要帮着处理家族事物的。
顾怀东却根本没想过强行让黎瑞负担什么义务。
不过如果黎瑞感兴趣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顾怀东带着黎瑞和大表弟先往他们平辈扎堆的方向走。
先和已经认识过的平辈打招唿，又给黎瑞介绍了另外几个先前没见过的兄弟姐妹。
一路下来的气氛都挺好，年纪比顾怀东小的都老老实实叫黎瑞一声“黎瑞哥”。
直到顾怀东带着黎瑞走到大多数顾家旁支女眷围坐的那块区域。
男性和女性感兴趣的话题大都不一样，年轻人和长辈的兴趣爱好也凑不到一块去，自然而然地就隐隐在大客厅里划分出几块地盘。
原本相谈甚欢一干贵妇在看到顾怀东光明正大地带着黎瑞过来打招唿的时候，蓦然安静下来。
气氛一时间有点冷场。
顾怀东毫不在意，面色如常地跟黎瑞一个个介绍过来，让黎瑞喊人。
不远处的顾老爷子一转头就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血压都要升高了。
说好的低调就是这样低调的么？
看顾怀东那架势，哪是让黎瑞认识顾家旁支啊，明明是让顾家旁支认识一下黎瑞。
顾老爷子不好去骂孙子，只好小声教训旁边的儿子，觉得他没管好自己孙子。
顾志明安安静静挨完骂，问：“爸你不高兴的话，我现在就去阻止怀东怎么样？”
顾老爷子闻言，瞪了瞪眼睛：“怀东不要面子的啊”
顾志明笑了笑，道：“不然就先叫黎瑞回房间。”
顾老爷子开始跺脚了：“自家孩子管不住，去欺负别人家孩子，顾家列祖列宗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
“爸，您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您帮儿子出个主意？毕竟您带了怀东那么多年，应该能让他听话。”顾志明谦虚地说。
顾老爷子拿着拐杖敲儿子：“滚滚，不孝子，你这是还怪起我来了？”
一对父子，一个管不住儿子，一个管不住孙子，互相指望对方，又发现对方指望不上。
顾老爷子心想，我要是有办法，就不会教训你了。
顾志明心想，老爷子自己答应下来让顾怀东低调的时候，就该明白这混小子肯定不会像他们以为的那样低调。
顾志明对儿子一步步退让后，现在已经越来越想的开了。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倒是父亲，一会心软，一会后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想开。
顾老爷子嫌弃儿子的时候，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点。
顾二叔往这边看了一眼，走过来两步，提醒道：“爸，大哥，这么多外人在呢。”言下之意，希望两个人别胡闹了。
顾老爷子看着两个儿子，觉得糟心极了，翅膀一硬就一个个嫌弃起老子来了，还没那谁体贴……
顾怀东和亲戚们介绍黎瑞的时候十分正式，看到他的态度，贵妇间的冷场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很快就有人热络地和黎瑞打招唿。
和夏瑾萱关系好的几个妇人更是一个劲地夸顾怀东黎瑞两人一表人才、青年才俊。
这边气氛正和谐着呢，旁边突然传来非常不和谐的小小一声“哼”。
顾怀东转头看去，发现是顾老爷子那一辈的三房家的一个儿媳，姓李。
按照辈分，应该是他的堂婶。
顾怀东回想了一番这位堂婶的为人，皱了皱眉，不明白今天怎么把她请过来了。
要顾怀东来说，这位堂婶的丈夫，他的堂叔，要不是娶了这个女人，怕是能更进一步。
李家小门小户也就罢了，顾家也不是很讲究门当户对，然而李家的家教有问题，这就让人不喜了。
好像这个堂婶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少给他那位堂叔拖后腿来着。
现在看来，的确是很没家教眼色。难怪到处得罪人。
看到黎瑞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自己，顾怀东拍了拍黎瑞的手，笑着道：“婶子嗓子不舒服么？嗓子渴的话一定要多喝水。”
顾怀东话音刚落，一脸尴尬的李堂婶的妯娌就连忙拉着她劝她喝水。
其他人都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原先的话题。
李堂婶之前就打算给顾怀东介绍对象来着，人选都挑好了，自己娘家的侄女。
她自个儿觉得侄女也是个高材生，又和和顾怀东年龄差不多，简直天作之合。
李堂婶先是跟丈夫说了想试着撮合一下两个人，丈夫没同意，还警告她别多管闲事。
李堂婶不甘心，又找了个机会直接跟夏瑾萱吹嘘了一番娘家侄女的优秀，透露想亲上加亲的意思，结果又碰了个软钉子。
后来顾芝琳从大嫂那听了这件事，见面的时候还不软不硬的刺了她几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她李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李堂婶心里可一直记恨着呢。她心想她倒要看看顾怀东能找到多优秀的对象。
等了没两年，没见顾怀东交个女朋友，反而从丈夫和兄弟的交谈中知道了顾怀东和一个男孩子暧昧上了。
李堂婶可幸灾乐祸了。顾家大孙子看不上她家侄女原来是因为喜欢走后门。这不是，变态么？再早几年，赶上严打，这可是流氓罪，要枪毙的。
李堂婶觉得顾家长房这回铁定要大失脸面了。
这次跟丈夫做了保证，保证不惹事才能跟过来的李堂婶其实是打算过来看热闹的。
可是李堂婶没想到，玩男人这种事情，顾怀东竟然能搞得光明正大。而其他人不管背后如何，明面上竟然还捧着两个兔儿爷。
李堂婶心里本来就不爽，又赶上现在顾怀东变着法子骂自己多嘴，自觉自己是个长辈，完全忘了自己出门前跟丈夫承若的不惹事，甩开拉着自己的妯娌，端着架子问顾怀东：“东子啊，你怎么说话的呢？还有你身边这位小同学怎么这么没有礼貌，都不会叫人的么？”
李堂婶的妯娌没能拉着她，听到她说出这句话，脸上一僵，往旁边挪了挪，远离李堂婶。有这么个亲戚实在太丢人了。要是可以她真想装作不认识李堂婶。
顾怀东闻言，抓着黎瑞的手没有放，抢先开口“哼”了一声，道：“堂婶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黎瑞一直会叫人啊。叫人叫人，当然要首先是个人，我才能让黎瑞开口。”
顾怀东话音一落，周围的人都愣住了。顾怀东原来那句还是暗讽，这句可是直接明骂了。
谁也没有想到顾怀东真的会这么不顾面子地直接骂人。
原本打算劝架的人犹豫了。
黎瑞也愣了愣，虽然觉得顾怀东这样跟长辈说话不大合适，但没有开口阻止或者提异议。顾怀东是为他出气，他不能给顾怀东拆台。
黎瑞干干脆脆地当起背景来。
李堂婶被人当众扇了脸，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东子，我是你婶子，你怎么敢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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