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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风雪(玄幻灵异)——月色白如墨

时间:2021-05-22 08:48:52  作者:月色白如墨
  慕子翎看着他翻起的眼白,漠然地冷视着,直到少年整个身体都疲软下来,才甩手扔到一边。
  烽火黑烟四起,遍地尸首中,这名双生子只是再不起眼的一个。
  然而慕子翎站在原地,静默地注视着那名少年,而后缓缓将视线转到他尸身旁的小鬼降身上。
  那大概是个七八岁的小孩,还未长到十岁,就被至亲杀死炼化了。
  他的手脚还是小小的,眼瞳呆滞腐烂,讷讷地立在哥哥身边,茫然地一动不动。
  慕子翎安静地注视着他,看着这个小孩,就像注视着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倘若他没有撑过那十天十夜,没有遇见过秦绎,恐怕自己的下场和他也差不了多少吧?
  慕子翎蹲下身,与那小鬼视线平齐地对视。
  良久,他缓缓伸出手,轻轻在孩童腐烂发黑的脸上摸了摸。
  他不由自主地将它拥入怀中,尽管慕子翎的怀抱也同样冰冷,但他依然将这没有温度的胸口赠予出去——
  试图传递给这早夭的孩童一些在活着时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温暖。
  远远看上去,就像两只伤痕累累的兽在互相舔舐伤痕一般。
  ……然而,令人根本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慕子翎轻轻拥抱了那名小鬼的瞬间,那只讷然怔愣的孩童,竟然蓦然贯穿了慕子翎的胸膛……!
  他的左手从慕子翎胸口穿过,细而瘦的一只小手,沾满了慕子翎的血。
  在空气中轻轻蜷了蜷。
  慕子翎在瞬间几乎没有感觉到痛感,只感到心口一片寒冷,缓缓从口鼻呛出一口血。
  他喘息着跪倒在地,身体不由自主朝那只小鬼降靠去,就好像头颅支撑不住了般抵在了它肩上。
  周遭阴魂蓦然狂嚎,所有鬼兵瞬时尖叫着朝慕子翎赶去——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阿朱从慕子翎的袖中爬出,一口咬掉了小鬼降的眼珠,甚至盘掉了它的整个头颅——
  可是那只无头的小鬼降依然“噗”地一声,轻轻收回了手,和慕子翎一起倒落在地上。
  慕子翎的白衣上满是血迹,他出神地望着暗沉的天色,耳边是战场厮杀的呐喊。
  起初他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但随即那神情就飞纵而去,变成了失血过多的茫然和费解。
  太讽刺了……
  他想,每一个他想拥抱的人,都是这样想方设法地要他的命。
  这个至死都效忠于云燕的小鬼降,堕神阙,云燕血脉……
  耳边所有声音消失之前,慕子翎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秦绎不顾一切地砍杀着挡在面前的人,疯狂地朝他跑来。
  他原本想欣赏一下秦绎毫无君子风范的罕见模样,可惜没有成功,很快就沉沉闭上了眼。
  “……撤退,撤退!!”
  秦绎赶到慕子翎身边的时候,慕子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的唇苍白冰冷,脸上毫无血色,秦绎一把就将他抱了起来。
  上马的时候,秦绎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有些发抖——
  他从来没有见过慕子翎的白袍上沾这么多血。
  他从前屠城、杀千万人,都没有让一滴血溅上自己的白衣,而今却不知人事地双目紧闭着,甚至连呼吸都很微弱。
  秦绎抱过慕子翎的那只手全湿了,黏腻地沾着血,几乎连缰绳都握不住。
  这场原本胜利在望的战役,秦绎不得不紧急退兵,只带着慕子翎一路拼杀,回到军营。
  “来人,所有人都出去,让大夫进来!”
  秦绎抱着慕子翎跨进寝房,连铠甲也未脱,带着满身的血污吼道:“打干净的清水进来!”
  他自己的肩臂上也中了一箭,秦绎却只草草将箭拔了,连伤口也没包扎。
  “王上……您,您的手……”
  进来的医丞瑟瑟嗫嚅:“臣先替您处理了伤口……”
  然而秦绎眉头紧蹙,一面躬身替慕子翎撕开外衣,一面大怒道:
  “他快死了你看不到吗!?”
  医丞简直快要被他猛然的怒斥吓得跪下,慌忙凑上前来,帮助秦绎一起查看伤口。
  慕子翎的外衣已经全被血浸透了,不知道伤口在哪里,只能小心翼翼将衣服一点点剪开。
  秦绎看到搁在床头的那柄小剪刀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怔愣——
  昨夜,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和慕子翎在这里反唇相讥,亲密无间又互相试探。
  他想方设法地弄到了慕子翎的三寸乌发。
  而今慕子翎却已经躺在这里,呼吸微弱地濒临死亡了。
  当最后一层里衣剪开时,围在周遭的医丞都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慕子翎整个胸腔的中间部位,有一个像婴儿拳头那么大的伤口,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且泛着腐烂的黑色。
  “……这是巫蛊之术,王上。”
  医丞道:“真是好厉害的毒。”
  “孤看得见。”
  秦绎说:“孤要知道的是怎么解!”
  医丞额头直直冒汗:“这……似乎无解。”
  “伤处太大,即便没有蛊毒,慕公子恐怕也难以活命。更不提还有巫蛊之术,臣无能为力啊。”
  “……”
  秦绎走到慕子翎床边,慕子翎面色雪白如纸。
  从前艳丽而阴郁的眉目都沉寂了下去,凌厉的气质收敛了,只剩下种重伤无助的脆弱感。
  他这样昏迷的时候,和睡着很像,都显出一种真正和年龄相符的乖顺和柔软。
  甚至瞧上去有些稚气。
  “试你们一切能试的方法。”
  良久,秦绎喉咙微微动了动,哑声说:“孤不想说太重的话。但慕子翎现在绝不能死……如果你们留不住他,孤也许会叫你们付出你们绝不想承受的代价,明白么?”
  医官两股战战,跪地俯首:“是。”
  秦绎缓缓坐到床头,一面轻轻试了试慕子翎的鼻息,一面木然地看着医丞们对他施救。
  为什么会受伤?
  秦绎想,这个人不是一向自诩最了解巫蛊降头吗?怎么会糊涂到靠那只小鬼降如此近距离的地步!
  他有些疲惫地解下了头盔,搁在膝盖上,感觉浮生梦幻,世事真是一场梦。
  昨天还和他针锋相对的人,今日竟就这样垂死于旦夕了。
  看着此时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的慕子翎,秦绎感到种毫无由来的心口钝痛。
  他们从来没有相安无事,和谐共处的时候,但此刻秦绎却觉得难过,仿佛觉得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将永远失去。
  “王上,臣等需要商讨片刻。”
  医丞们试了许久,都未能给慕子翎止住血,只得硬着头皮来朝秦绎请求。
  “也许……还需要施针。”
  秦绎疲惫地点点头,允了他们:“不惜任何办法,只要能保住他。”
  慕子翎的体温正在不断下降,身体越来越凉,医官们扎进他穴位的银针,乍一碰到,就全变黑了。
  饶是秦绎不懂医,也明白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果不其然,医官们见状均顿了顿,看过秦绎一眼,以一种秦绎听不太清的声音凑到了一处,交头接耳地私语着下一步对策。
  秦绎摸了摸慕子翎的手,凉浸浸的,有一点微微的汗,但很柔软。
  秦绎碰过之后,就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像在回忆什么,反复蜷缩又松开,有点出神微怔。
  老头子们窃窃私语了一阵儿,没什么结论,倒是慕子翎伤口处的纱布越染越红,一团殷红的颜色,还在不住往外扩大。
  “你们要商量,就拿到外头去商量。”
  秦绎听着他们时高时低的争论声,总算厌倦了,揉着眉头道:“不要在孤面前吵。”
  医丞们一怔,而后结垂眉顺眼应“是”,倒退着离开了。
  阿朱还盘在慕子翎的脖颈上。这条冷血畜生好像也察觉到了主人的危险,一直不住用冰冷的蛇头去蹭慕子翎的脸颊。
  然而这次,慕子翎一点也没有回应它。
  ……
  慕子翎站在黑暗中,一片浑浑噩噩。
  他好像在一条溪水附近,木然地顺着那条溪流一直往前走。
  两侧的山是黑色的,溪水浊黄,周遭一个人也没有,只能听见“汩汩”的水流声。
  慕子翎心里似糊涂又似清醒,他好像隐隐约约知道,这里就是黄泉。
  倘若一直跟着黄泉的溪水走,就将前行到无间,那是一片一望无际却死气沉沉的海。
  所有黄泉的水都将汇入无间海,怨魂厉鬼也都栖息其中,除了冥帝的时间画舫,任何东西都不能漂浮其上。
  一旦走入无间之海,就算此生已经了结,即将投往来世了。
  他静默地朝那里走去,一路以来,也从未有人叫过他的名字。
  ——如果有家人好友挽留,他们的哭泣声也会传到黄泉的。
  慕子翎无动于衷地想,可惜阿朱不会人语,不然他肯定也可以收到哀哭和挽留。
  这一生的过往都像走马灯,静静在他脑海中流淌而过。
  从儿时的寄人篱下,到江州的惊鸿一瞥,再到弑父杀兄宫变夺位,沦入梁成王宫的俘虏禁脔……
  慕子翎漠然回看,要说有什么意难平,只有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只小鬼降手上。
  而且还是他自己将那小鬼拥入怀中的。
  真是笑话。
  他不惜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做尽这世间脏事恶事,只为斩尽云燕血脉,好使世上再也不会有“公子隐”。
  可谁知道背离云燕的从来只有他,不肯安安分分为云燕奉献牺牲的也只有他,除了他慕子翎,多得是忠心耿耿,亡国后还愿以死报国的双生子!
  当人在黑暗里太久的时候,眼睛就会瞎掉。
  这个时候倘若有个人再提出想要到阳光下走一走的愿望,就会显得他贪婪自私又不合时宜。
  慕子翎转身回望,寂然想,还有人挽留他么?
  没有,他就入无间海了。
  白袍的少年茕茕孑立,这里是他曾经来过的地方。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十四岁,在黄泉边跌跌撞撞,边走边哭。后来终于循着记忆中的那一捧在江州时点燃的橙亮篝火,走了出去。
  ……
  “……慕子翎,慕子翎。”
  沉寂浓稠的长夜中,慕子翎被秦绎搂在怀中。
  说来有趣,当日秦绎强迫慕子翎时,就是仗着自己是真龙的命盘,慕子翎的阴魂鬼兵奈何不了他。
  而今慕子翎中了巫蛊之术,当他在在慕子翎身边时,慕子翎的蛊毒也会奇异地延缓恶化。
  于是秦绎就整日整夜地守着他。
  秦绎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慕怀安?
  云隐来之前,慕子翎断气就完了。
  可是,当慕子翎倒在黄沙中,生命迅速消逝时,秦绎心头同样有一种巨大的恐慌。
  仿佛有个无形的声音告诉他:
  慕子翎不能死……!!
  “也许是养条狗,养了几年也会生出感情吧。”
  秦绎反省着自己内心那种毫无缘由的无措,疲惫地捏着鼻梁,苦笑想:“何况还是有过那么多次亲密交融的人。”
  他望着容色苍白,连艳丽的眉眼都变得寡淡了起来的慕子翎,根本不敢去深想自己的那丝隐秘之念。
  夜里,慕子翎的伤情总是不断反复。
  秦绎抱着他,他的体温总是那么凉,恐怕死在秦绎怀里了秦绎都不能发现。
  秦绎只得不断去试慕子翎的鼻息,有时候慕子翎的鼻息变弱了,秦绎就在他的耳边不停喊他,生怕他的魂魄走失了,再找不到回来的路似的。
  “喝不喝水?”
  “冷不冷?”
  “我挤着你没?”
  有时候秦绎也会自顾自和慕子翎说话,他觉得天凉要添衣时候,就也给慕子翎加床被子,他觉得口渴的时候,也给慕子翎喂喂水。
  只是慕子翎已经完全无知无觉,单纯地喂根本喂不进去。
  秦绎扶着他的头,兑好的温水喂进去,立刻又从唇角溢出来。
  秦绎在战场上留下的臂伤还未好,举着勺子时间一久就疼得厉害,但偏偏这种活儿又不放心叫粗手粗脚的下人来做。
  ……你这次可真的磨死我了。
  秦绎看着自己浸出血迹的伤口,抽着凉气想,冤有头债有主,这次真是叫你找着机会报仇报了个够。
  喂水失败数次后,秦绎终于想到了自己。
  他看着夜色中慕子翎病气脆弱的模样,就像一只濒死的鹤。
  晦暗的光影中,他的唇冰凉而柔软,刚才溢出来的水珠沾湿了一点儿他的下唇,此时还微微泛着的柔润水光。
  秦绎安静看了半晌,而后仰头自己喝了一口,终于缓缓俯下身,对着慕子翎吻了上去。
  他们唇舌交缠,秦绎含着水,以舌撬开慕子翎的牙关,缓缓将水哺入。
  他捏着慕子翎的下颌,好使慕子翎吞咽更方便。
  接触间,秦绎感知着慕子翎细瘦脆弱的咽喉,比起自己满是茧子的粗糙指腹……那肌肤实在是过于细腻温软了一些。
  他趁着月色注视慕子翎的脸,而后不得不承认,哪怕与慕怀安的温润如玉不同,但慕子翎的病态艳丽其实也极具另一种别致。
  他的眉目是冰冷略带阴郁的,但偏偏眼下有颗朱砂泪痣,好像生来就有当祸水的天资。无双艳丽又无双风华。
  在那一刻,秦绎自心底产生了一个一闪而过、而又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
  他想,慕子翎这样的人,真是生来就该倾倒人国的。
  白天各位医丞医官轮流坐诊,夜里秦绎亲自抱着他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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