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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有些寂寞。
几十年间，城市春节的气息已经渐渐淡了，对人类来说可能是潜移默化的变化，但在关圣白眼里，就像是一觉睡醒，来到了全然陌生的地方。
窗外一片沉寂，没有炸耳的鞭炮声，没有小孩举着呲花你追我赶，甚至连颜色都是暗沉的深蓝，主干道的路灯上，形单影只地挂了一个艳红的中国结，橙黄的暖光衬着，也只能点亮那一条空荡的路。
“绒绒。”身后传来宣景舟柔和的声音，打断了关圣白的思绪，他回头看见宣景舟半蹲着凑过来，轻轻低头。
他的眉心被亲了个措手不及。
“新年快乐。”宣景舟亲完还有些不好意思，伸手给他挠了挠下巴，关圣白抬爪搭上宣景舟手腕，满意地呼噜出声。
人类跳动的脉搏顺着肉垫被关圣白感受到，他忽然心情好了起来。
窗外冷清的高楼和街道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面前这个人总会有一如既往的温度传递给他。
宣父从厨房端了饺子出来，一家人晚饭吃得丰盛，此时也不过是图个吉利习俗，一人夹了三四个进碗。
“来给我们小绒绒也尝一个。”宣母兴致勃勃道：“专门让宣老师做了小猫咪也能吃的馅料。”
宣景舟闻言，笑着应允，从自己碗里分了一个出去。
关圣白蹲在饭桌上，看着眼前的小瓷盘里多了一个饺子，“喵”了一声以示感谢。
“去年是我吃到硬币，今年是谁呢？”宣母笑意盈盈：“我们家这个硬币真的很准的。我去年的项目都很顺利。”
宣父附和，三人一起动筷夹开，却茫然了一瞬。
三个人的碗里，肉馅的香气渐渐散出来，却没有见到半丝硬币的踪影。
“咪！！”关圣白刚一口下去，牙齿便被狠狠硌了一下，他下意识松了嘴，饺子跌回盘里。
银白色的硬币隐约可见。
“噗。”宣母捂着嘴，先笑出了声，“小绒绒，新年大吉！”
关圣白歪头，想了一下，伸爪轻轻把小盘子推到宣景舟面前。
这个饺子，是从宣景舟碗里夹出来的。
宣母已经笑倒在宣父肩上，还开玩笑般地怂恿宣景舟接受小猫咪的馈赠，把沾着小猫咪口水的饺子吃掉。
宣景舟一时有些为难。
说真的，他不介意和绒绒分享同一个饺子，无论是人类样貌还是猫的时候。但现在当着爸妈的面，他总不好做出这种……奇怪的行为。
“谢谢绒绒。”他无奈笑着，把小盘子推回去，“绒绒吃到硬币，新的一年肯定会事事顺利的。”
关圣白又推回来。
宣景舟失笑，哄道：“好绒绒，就算是我给你的祝福，好不好？”
哪知关圣白凑过来舔了一下他脸颊，径自跳下餐桌躲起来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也没得出什么合理的结论。分工合作收了碗筷，饺子里的硬币被拿出来洗干净放到桌上，没人要的福气显得有些滑稽。
【新年快乐。】宣景舟知道关圣白正躲在卧室里，大约是在玩手机，便没进去，靠在房门外给他发了微信。
【新年快乐。】关圣白秒回：【我今天吃饺子吃到硬币了。】宣景舟恭喜的话还没打完，他便发来一句：【我把祝福送给你。】接着又状似不屑地补了一句：【我不需要这些，你收好，不然我要生气的！】宣景舟有些无奈，心想，关圣白难道还是只能心想事成的猫妖，所以才不屑于这个硬币吗？但这话也问不出口，加上关圣白的再三威逼，他也只能收下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互道晚安。
宣景舟推门进屋时，被子里已经钻进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听见动静，往床沿挪了挪，意思意思给他让了些地方，没再探头出来搭理他。
等发完回完拜年消息，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宣景舟点开SY的群聊，pupu连发了好几个放鞭炮的视频。
他家是农村，没有城里的禁燃令，因而每年都会自告奋勇做群里的人肉鞭炮，录一堆杂七杂八的放炮视频，Wac和TP在后面品评鞭炮响不响，烟花样式新不新。
翻了翻聊天记录，宣景舟忽然皱眉。
【cheng呢？】他打字。
pupu回了条语音：“可能先去睡了吧，他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还在群里复制‘SY新年新冠军’呢23333”
Wac也道：【然后就没声了，估计是家那边没有守夜的习惯？】pupu打趣：“小程子不行啊，职业选手怎么11点就困！明天发红包！”
群里的话题很快又跑偏到别的方向，宣景舟看着群里热火朝天的气氛，总觉得有些不放心，点开和胡开心的私聊问：【开心，你给cheng打电话了吗？】
胡开心自从做了经理，每年都要亲自给自家一二队队员和教练组打电话拜年，全职业俱乐部的经理，也就他这独一份了。
【打了啊，快十二点打的。】胡开心回他：【你别太担心小程了，今天给他打电话，心态还挺好的，跟我说这两天斯卡拉练的初见成效，回来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呢。】宣景舟这才放下心来，又回了两条新的拜年消息，便放下手机关灯睡了。
半晌，被窝里靠在他臂弯的小猫动了动，从被子边缘探出了头，确认宣景舟已经熟睡后，轻巧地跳下床。
关圣白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被洗干净放在餐桌的硬币。
餐厅隐约可见从厨房透进来的月色，银白色的硬币在黑暗里突兀地反射着白光，关圣白伸手扒拉了两下，站了好一会儿，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他才从袖里乾坤翻翻找找，拎出一枚穿着红线的铜钱。
相比人类家庭里，仅仅是为了图个吉利的硬币，他手上这枚才是真正有作用的小法器。
他低下头，额头与铜钱相碰，尾巴耷拉在身后不再来回轻甩，整只猫突然沉郁起来。
关圣白贴得很用力，似乎想透过这枚小小的钱币，去触碰到什么已经远去的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眼抬头，轻轻咬住铜钱的红线，又叼上饺子里的硬币，跑回宣景舟身边，把两枚钱币依次塞进他枕下。
铜钱他无法送给宣景舟，但至少能让他枕一晚上。
希望真的能给他带来好运。关圣白在宣景舟枕边卧下，头贴到他颈侧，浅浅睡去。
这一觉没有睡很久，凌晨不到三点，宣景舟便被一通电话叫起。
他揉揉眉心坐起，接通后，胡开心又气又急的声音让他的思绪瞬间清醒。
“队长，cheng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聊且不影响正文的论坛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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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楼主你回来！不许吃饭！狗粮还不够吃吗？我们进来是为了看你吃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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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不行！我来！然后这两个人直接进展神速你晓得吗？一见钟情都他妈没这么快，就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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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正28哥，事实上他俩是一见钟情来着，最起码Te是，他自己说的/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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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我真的万万没想到。他开口之前我以为是Tunny才是主动追人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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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Te，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是这种肤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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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所以说人要会讲话。低情商：我就是个看脸一见钟情的俗人。高情商……我翻翻宣队采访啊，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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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背课文了。高情商：“我从他眼里看见了从未见过的自己——怔愣、迟疑、小心翼翼……他的眼睛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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淦，谁不知道Tunny眼睛漂亮！！那是眼睛吗？那是被造物主亲手精致打磨的蓝宝石误落入人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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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我来段最绝的哈。Tunny听了之后啥反应你们知道吗？Tunny说：因为我眼睛里都是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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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愣着干嘛嗑啊我要去告诉妈妈今天不吃晚饭了，我吃狗粮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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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你们知不知道，Tunny一直不觉得自己和宣景舟的脸多又冲击力，他是个人？？他审美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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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nny老脸盲了。全球职业选手里头，就认得个他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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淦哈哈哈哈哈哈我又想起来一段。之前一个活动，给了一堆职业选手化了妆的那种照片（应该是P的妆），一个个就连肥宅都被修成了帅哥，P得妈都不认识了。然后Tunny上去一下就指到宣队的照片，然后让他找自己，笑死，根本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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臀ny：这个我熟，找最帅的就是te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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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rds,我觉得Tunny帅……宣队唔，不太是我的审美，虽然也帅啦，我不是瞎子，别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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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这个楼就是自家人，哪有杠自家人的道理呢hhhhh感谢在2021-04-01 21:00:28~2021-04-02 18:0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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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宣景舟瞬间直起腰， 按亮了床头的台灯。
“怎么回事？”他掀被下床，即使情况紧张，也分出一点注意减小动静， 防止吵醒被窝里熟睡的关圣白。
“妈的。”胡开心没忍住骂了一句， “Cheng刚刚自己给我打的电话， 人在他们那边医院， 还清醒。”
“伤到哪里了？”宣景舟坐到床边，撑在床沿的手下意识攥紧，心里暗暗祈祷。
胡开心咬牙挤出一个音：
“手。”
宣景舟呼吸一滞， 刚从被子里带出的暖意顿时散了个干净。
“你现在在哪儿？我们立刻去他那里，最早的机票是什么时候？”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冷静道。
“我已经在机场的路上了。”胡开心答，“不到半小时后飞机起飞， 司机开得快，我应该赶得上。”
“他有说什么吗？”宣景舟问。
胡开心突然沉默， 电话里一时只剩下轻微的杂音。
半晌他开口，抖着声音道：“他说救救他。”
“再快一点。”胡开心催促司机后， 听筒里传来跑车轰油门后嚣张的声浪， 他沉声说：“马上到了， 我去带他回来。先挂了，到了联系。”
之后没等宣景舟回复，电话里便只剩一阵忙音。
宣景舟握住手机的手渐渐收紧， 渐渐垂落，最后搭到腿上。
“喵……”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还带着困意的猫叫，他茫然回头，发现绒绒的小黑脑袋从被子下探了出来，疑惑地看着他， 打了个哈欠。
关圣白伸了个懒腰，他是从宣景舟电话的后半段才醒过来的，知道他在和胡开心通话，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从来没见过宣景舟如此的脸色。
经常微笑的人板起脸来，比常年严肃的人要有压迫感很多，更别提宣景舟手攥着手机，床头灯下几乎能看到两道青筋。
关圣白心底一沉。
“绒绒……你在家呆着。”他起身换下睡衣，语气还保持着冷静，但格外快的收拾速度告诉关圣白，事情远不止他表现出的简单。
可他能做什么呢？他现在只是一只猫，连问问情况都做不到。
关圣白头一次如此希望，自己能以人类的样子时刻站在宣景舟身边。
他看见宣景舟拿着手机定了最近一班4点半的机票，地点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城市，心里突然有些慌张，灵机一动躲进床底。
【胡开心都跟我姐说了，你要去哪儿？】他躲在下面掏出手机打字，想用模棱两可的问题来套个话。
【去机场。】宣景舟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他话里的试探了，更何况他对关圣白向来不带戒心，只要关圣白问，他就回答。
【我和你一起去。】关圣白秒回，用尽自己毕生的语言组织能力劝道：【万一我能帮上忙呢？你和胡开心两个人，多一个我多一份保险？对不对？】宣景舟穿衣服的动作一顿。
他本能地不想把关圣白卷进来，并且他也完全没必要参与这件事。
他的想法是，关圣白马上要选秀出道，进入娱乐圈那个没有半点私生活的地方，假如此时再掺和进这件，八成会被八卦小报报道，甚至还会被电竞相关的营销号大肆转发的事，对关圣白今后的发展来说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关圣白随口给出的理由又确实站得住脚。
自发现关圣白的身份后，宣景舟一直没有深究他到底会什么，要做什么，具体是什么实力的妖。此刻不知是不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他忽然生出了开口询问的心思。
绒绒的可爱与他对关圣白的好感滤镜加起来，一度让他忘了，妖这个字原本应该是神秘莫测的。
古代志怪小说里精通法术的是妖，神话故事里能改天换地，移山填海的也是妖。
所以，或许他真的有办法帮到cheng。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关圣白还在锲而不舍地发消息：【而且我也勉强算是SY的一员了吧？虽然还没进队，你可别不认啊，你说了支持我的！】宣景舟不停运转的思路忽然停滞。
他发现自己所想和关圣白所说的内容，似乎出现了断层。
他盯着关圣白最后的话，联系起从超市回来的路上，关圣白谈到工作时的几句，忽然顿悟。
是……关圣白要来sy了……？
这个念头骤然在他脑海里出现，被理智肯定后，便无可抑制地调动起他原本跌到谷底的情绪。
【好。】宣景舟回他，紧抿着的嘴角渐渐放松，【带好身份证，夜里冷，多穿点。】关圣白看到消息，一个激灵便想站起来，却狠狠撞上了床板，他忍着痛没出声，呲牙咧嘴地打字道：【我现在就住你家附近，我们十五分钟后小区门口见行吗？】宣景舟如他所愿，并没有在现在深究他忽然变了地方的住址，只是说好。关圣白心底松了口气，却也因此意识到，要面对的事情确实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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