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到了房间后,才发现,不止衣服,就连锃明瓦亮的定制皮鞋也都有,一套都给他备齐了。
林嗣远对这栋建族还算熟悉,起码也还是来过几次了,而且也并没有出现什么所谓的禁地,不能进入的房间。很现实,这里不让进的都直接锁上的,林嗣远没兴趣做什么溜门撬锁的事情。
林嗣远记得,当男人穿上西装时,他应该看起来像那些重要的头面人物。可是他看着自己落在镜子里面的样子的时候,一时之间只觉得茫然,他不清楚自己该干什么。
他知道外面现在在发生着什么,那些可能在电视或者是报纸上出现过的名流政要正在高谈阔论,他被叫到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会出现在电视小说里面的剧情,大户人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或者是养子这样的情节,然后认祖归宗后,开始接管家族事务,他得学会和那些虚与委蛇的人交涉攀谈。
可是他觉得很烦,他就像是被突然丢在了这个圈子里面,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成绩、拳脚,都没有哪一处值得在这种场合提起。
他就像是突然闯入了掠夺者领地的可怜的小兽一般,也许下一秒就会被利爪撕扯成碎片。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那个害得他陷落到了这种境地的便宜老哥,又他妈的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嗣远捏了捏手机,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不该问问严邃在做什么。
不过等他走到大厅的时候,看到那些长桌上摆放着的点心,餐品的时候,林嗣远又突然觉得,其实也还行。当然了,要是往常他是不会觉得什么的,关键是今天他就吃了一顿,然后在飞机上的时候,那飞机餐也没有怎么吃。
他现在是真的饿了。
没谁特别注意他,现在这个在天顶的奢华吊灯下被映照得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面,满是全身看起来流光溢彩的男男女女,几乎就像是一场浮光掠影的梦境,一睁眼发现自己其实是躺在四面发白的空房间里面。
当然不会有人刻意注意他了,林嗣远看起来和那些普通的世家贵族小少爷也没有什么区别,聚会是给大人谈笑的,至于小孩子,该上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去,吃得嘴角沾着点心渣的时候,也许还能逗得几个大人混在一起笑闹一下。
林嗣远盯着面前的钳子被敲得有几道裂缝的螃蟹看着,心说,好像还得上手,这种程度不是可以直接把蟹肉挑出来的程度。
他正犹豫着自己是要考虑到这里毕竟是杨家,作为东道主,虽然他只是一个外姓子孙,但还是得拿出做主人的风范,轻轻地用叉子掰开螃蟹钳子呢?还是去你妈的,老子都饿了一天了,才懒得管这些乌七八糟的?
突然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诶诶,朋友,可以把你面前的澳龙递我一只吗?”
哇,突然被人拍肩,按照林嗣远以前的德行,他差点直接一个肘击甩过去。
他回头一看,是一个上半身穿着黑色两粒扣小马甲的男生,嗯,是男生,不是男人,看着是和他差不多一个年纪的男生。估计是嫌热,把西服外套给脱了。
林嗣远从开始正式接触这个圈子后,他就明白了,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眼前的这个男生就这样,整体略显冷淡,但偏偏抬眼看着谁的时候,显得那双眼睛狭长又深邃。尤其是在那种晃眼的灯光下,看起来像是画了眼线一样。
可能是见林嗣远没有什么动静,男生眨了眨眼睛,再次礼貌询问,“可以递一只澳龙给我吗?”
林嗣远正要递给他,突然响起一声,“谢景,你还要吃多少?”
林嗣远面前的男生立刻撇嘴,一脸委屈,“队长,说话凭良心好吧,我一大早就被你叫起来,然后赶飞机,我才刚刚吃一点啊!”
白夜走到谢景的身边站定,指了指他旁边的一堆虾壳子,“你管这个叫一点?”
谢景义正辞严,“那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
“不是你自己说的你要吃烤全羊,你现在吃那么多,还吃得下去?”
谢景思索了一下,自己有说过这话?不过来的时候做攻略,徽封的烤全羊确实是一绝,但是现在……他撇撇嘴,“好吧,那我不吃烤全羊了。”
白夜,“……”
真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行,那我明天带你去吃,你现在自己玩,注意不要喝酒,喝酒不能喝醉。”
“知道了,队长最好了!”谢景激动得差点当场给白夜一个抱抱。
白夜动作干脆利落地往后一退,“别想着把你手上的油抹我衣服上。”
林嗣远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又他妈的不够用了,那个刚刚干脆入场,被眼前这叫谢景的男生喊作队长的人,他妈的——长得好帅!而且还是那种正宗的冷厉、肃杀的帅气。直视他的眼睛的时候,几乎就像是里面藏着刀剑。
这就是这种名流聚会的通病,各式品种的菜品点心都会摆上一点,而不是按量来的,没了才会补。谢景盯这只澳龙还挺久了,只是澳龙面前一直有人,怎么着?难道他也要吃?
最终,谢景忍痛做了个决定,“那要不然,一人一半?”
“啊?”林嗣远没太反应过来。
谢景指了指他手里的澳龙,“从中间劈还是前后劈?”
显然林嗣远之前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这样的场合上遇到一个同道中人,于是——
“是吧?我也觉得这种聚会就他妈的无聊,要不是我队长拼命地求我,我才不会过来。”
林嗣远点点头,表示赞同,内心想,你叫那个男的队长,那你岂不是他的手下,有你这么说你的领导的吗?
两个人简直拿出了吃席的架势,只差没有当场拿餐布裹着一桌子吃的溜之大吉了。林嗣远和谢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偷偷分享一样摸了一点的小点心。
这儿是大厅出门拐弯的门廊,确实没有什么人,关键是还有一张小桌子和小椅子,林嗣远知道这里是用来闲着无聊喝下午茶的地方。谢景还纳闷怎么林嗣远随便一拐就找到了这么个好地方,他哪里知道这里其实是林嗣远的地盘。
“不过,今天是要干什么?这么多人?”
谢景疑惑,“你都过来了,你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啊,他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被自己的便宜老哥给坑过来的。
谢景简明扼要,“就是交流联络啊。”
林嗣远感觉他说了跟没有说一样。
“不过,我看你这个年纪,应该和我一样是新生吧?”
“嗯?”林嗣远有些意外,“你也是学院的学生?”
“这一届的,就等着入学了。而且我还挺曲折的,我之前资料一直不过关,我队长找了好多关系才把我给我弄进去的。”
林嗣远问着,“你选什么专业啊?”
“选修课都要去听,必修我选的是机械工程制造和机构组织管理,俗称机管。”谢景顾左右而言他,“我悄悄给你说,机管是我队长特意给我说的,学院各机构里面的领导人基本上都要修机管,不然以后出来不一定当老大,懂吗?而且这堂课听说挺好修的,主要就是了解各机构组织的历史沿革和形成部分就行。”
“还带历史?”
“嗯。”谢景点点头,“就像是执令司那边,你知道执令司吗?”
林嗣远一脸懵。
“好吧,反正这个执令司要学起来可长了,能够追溯到很久远很久远的历史。”
这些林嗣远都不知道,李毓给他说的是,到时候老师会给他安排的。
现在听谢景提起来,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被卖了啊?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谢景掰了掰手指头,“炼金术,这个和机械制造那边一般多多少少是有点挂钩的,还有制药,体育一般都是主修冷兵器,学院那边对于刀剑的执着胜过枪炮,还有简单的侧写也要学,因为我队长给我说的,很多时候学院布置的课业,都是虚无缥缈的,就像是你面前就是这样的一堆残渣,给你摆出来一个点,你就要根据这个点联想剖析出来。”
“……”林嗣远真的觉得自己是被卖了!
谢景见他呆呆的没有什么反应,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突然有人站在走廊的一头,喊着,“谢景。”
谢景闻言抬头看过去,朗声,“队长!”
“过来。”
“我队长叫我了,我得过去了。”谢景站起身,“期待新生入学的时候,能遇到你,如果你选修的专业和我一样,大家可以交个朋友哦。”
林嗣远讷讷地点了个头。
谢景勾了勾唇角,转身,朝着自己的队长大步跑了过去。
谢景上一次露出这样的笑意的时候,还是面对赵昭,就是那种算不上怜悯但是又带着淡淡的悲痛的情绪。
又只剩下林嗣远一个人了,他揪了块华夫饼扔进嘴里,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经典的探戈舞曲,现在正是入场的时候。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谢景会被叫走了。
想明白了,他更不想动了。身侧传来动静,穿着香槟色礼服裙的漂亮女人抬手搭在他身侧的栏杆上,手里拿着酒瓶,问他,“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认得这个女人,是今天在机场遇见的那个。
长相冷淡,说话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寡淡得像是一张白纸一样。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打断了,他那个便宜老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蹦出来,喊着,“苏茴,跳舞吗?”
“诶?”苏茴有点疑惑,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杨焕,“我和你吗?”
杨焕一耸肩,“不然呢?”
“好啊。”面无表情的女人突然开心地笑起来,轻轻地将自己的酒瓶抛给林嗣远,得亏林嗣远反应快,飞速接过,才不至于让那酒瓶当场四分五裂。
被杨焕叫做苏茴的女人,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地朝杨焕走过去。
杨焕上前扶住她,“行不行啊你?”
他嘴上揶揄,动作却绅士一样轻轻牵过了苏茴的手。
苏茴,“就在这儿吧,里面人肯定超级多。”
杨焕微微挑眉,适时流露出一点惊诧的表情,“在这儿你听得到?”
“大哥,我还没有聋。”苏茴抬起自己的手,宛如天鹅,随着音乐做出的动作,标准凌厉,完全挑不出错来。似乎刚刚她喝醉的样子,只是林嗣远的错觉一般。
杨焕无奈,拿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势。
于是,他们在偏远的前厅,在风中随着模糊的舞曲,旋转、强劲地摆头,探戈似乎就是这样的存在,像是自带千军万马一般,此刻他们不是在跳舞,他们是在用这首舞曲当作背景从而冲锋陷阵!
林嗣远看着,心想结束的时候自己要不要鼓掌。
然后,他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生怕打断别人的节奏,林嗣远赶紧接了。
“怎么了?”林嗣远小声问着,是严邃的电话。
“没怎么啊。”严邃说着,“我们今天还没有打过电话诶。”
是,林嗣远说了自己今天要出趟远门,还要坐飞机,可能没什么时间打电话。
可是接通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林嗣远也没有挂,两人就这么静默着。
曲子渐渐结束,林嗣远看见苏茴的裙摆飞扬,他那个便宜老哥杨焕拉着苏茴的手,由着她在自己的身侧旋转,鞋跟落在地砖上的声音清脆又规律。
林嗣远叫他,“严邃。”
“嗯?”
“我们学跳舞吧。”
林嗣远以为严邃还会问他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结果严邃只是笑了笑,说,“好啊。”
那声音就像是从风里面飘过来的一样,伴随着浩渺尘世的万千烟火,轻柔得让人心上一动。
☆、chapter 79
“我说了,时间宝贵啊。”
随着说出这句话的女人离场,在座的年轻人大多数彼此对视,眼神里面都略微带着诧异。
“本次的会议不过就是讨论一下苏家的归属问题,既然大家心里面已经有了定判,结果也出来了。”让迟站起身,“那么,我们这边也告辞了。”
贺平轻声道,“去和底下孩子打个招呼吧,你们得有多少年没见了?”
让迟摇了摇头,笑起来,“我上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连话都不会说,现在见面了也肯定认不出我来了。”
“那也该去见见,晚上留下来吃个饭怎么样?”贺平笑了笑。
“好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让迟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厅。
一到外间的长廊,让迟问着,“怎么样?”
严邃不解,“什么怎么样?”
“我本身在十方会没有立场,这次是代表你们严家过来的,以后站在这个位置的人是你,你说我问你什么怎么样?”
“人太多了,一个都记不住。”严邃捻了捻指尖,“而且,说实话,这次苏家能够回来,贺家那边放话通过,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苏氏家主苏杭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背后的家族势力尚存吧?只不过不在十方会这边挂名罢了。换句话来说,就算是苏杭不在了,但是十方会也依旧没有办法能够完全取缔苏家在十方会的影响力。这就如同陈燃姐一样,她本身不是十方会的,但是却可以管辖十方会的下级分处关龠,这也和她的父亲有关。”
让迟一愣。
按道理来说,严邃虽然对于这些事情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但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其中详细的弯弯绕绕他现在这般侃侃而谈,确实是有点出乎让迟的意料了。
“你倒是看得通透。”
“这个就是摆在明面上的,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十方会各家基本上都是处于一种制衡的状态?难道不能求同存异?”
“这个问题?”让迟挑眉,“那就和派系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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