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无端话没说几句,透漏出来的信息却是很多。
一和锦帝装傻表忠心,说自己无条件的站在锦暖烟这边,让他放心的利用自己。
锦无端知道锦帝想让自己当刀的意思,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脱离锦家的掌控之前,他愿意当一只收了利爪,披着羊皮的狼。
二和锦帝告状,说锦时然曾经派人持枪闯入自己家中欲行不轨,顺便拖上锦暖烟。
若是锦帝知道这事,那么锦无端可以在锦帝的亲信面前打他的脸,让大家知道他的处事不公,损了他身为家主的威严。
若是锦帝不知道这件事,那就说明当初的锦暖烟瞒天过海,包庇了锦时然,没有告诉锦帝这件事。这对于把控欲望十足的锦家家主,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父亲再宠爱孩子,也绝不会允许他欺瞒到自己的头上去。
锦无端重生一次本不想牵扯到锦家这团乱麻中,是锦暖烟想让锦无端回家给锦时然当陪练,是锦时然派人持枪闯入锦无端家中欲行不轨,绝了锦无端不想回锦家的念头。
先撩者贱。
是他们兄弟二人打破了锦无端的安稳生活,是锦帝妄想用锦无端磨砺锦暖烟,妄想用他去制衡锦时然。
是他们一开始就存了利用的心,一步步,逼锦无端至此。
如今,锦无端就要将计就计,用不容置疑的事实,去挑拨锦帝与锦暖烟的父子关系,去离间锦暖烟与锦时然的兄弟情,让绝望到底的锦时然,好好看清楚他心目中所奢求的父爱,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堪。
锦无端要借力打力,让他们父子三人,不死不休,
那些招惹过他的人,每一笔,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只待时机成熟,锦无端就要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三也是和在场的所有人暗讽,锦暖烟虽然和蓝可追不清不楚,但因为他是锦暖烟,所以锦时然没道理追究。
锦暖烟处事不公,又当又立,自己犯了错不受罚就算了,锦无端救锦瑟脱离苦海他抽了锦无端一千道的戒鞭,差点没把人抽死,但对于锦时然却是宽容的很。
原先大家都觉得锦家的规矩不可破,如今大家也都得好好想一下,锦家的规矩是否只是为了锦暖烟的私心所立?他真的能公平的对待每一个人吗?
说的深一点,锦暖烟人设已崩……他配当锦家未来的家主吗?
在场的人都是锦帝的亲信,是家臣。
锦帝偏心锦暖烟那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知道他是想让锦无端当锦暖烟的刀,但就锦暖烟这种处事方法,锦无端会有好下场吗?
大家不敢对锦帝的偏心有什么意见,只觉得锦无端真的是可悲、可叹又可怜。
他被自家父亲当刀使就算了,从锦无端身上获得利益的锦暖烟怕是也不会对他好,偏偏他还傻乎乎的在那替锦暖烟抱不平,说什么要替自家大哥收拾锦时然的蠢话……
真是……太傻了,也太可怜了。
而被认为人傻心大的锦无端还在那里义愤填膺,一面证明自己对于锦暖烟的维护立场,一面漫不经心的不断拉低这父子两人在众家臣心中的形象。
锦无端装傻,卖蠢,用看似无意的实话实说,字字句句的挑拨到了众人的心里。
因为这些都是事实,只是没人敢说,如今锦无端装傻充愣的说出来,锦帝没奈何。
他的脸色比下车时还要难看,人还没出了饭店,就已经示意管家让锦暖烟回家等自己。
锦无端悠哉悠哉的跟在自家父亲大人身后,一顿饭吃的真是心情舒畅,顺路去上个厕所。
出来的时候就见饭店门口乱成一团,锦无端似乎看到自家父亲大人拽着个穿戴严实,看不出男女的人,一个劲的往怀里头扯。
锦无端心说这老头子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上演强抢良民的把戏呢?
不过能得自家父亲大人的青眼,锦无端倒要去看看是何方神圣,什么姿色。
他哼着歌,拿出手机准备将自家父亲大人这不成体统的一面录下来,不想还没走近,就听一熟悉声音道:“哥!哥!你快来!”
“锦瑟?”锦无端有点奇怪,心说她不在家陪思年,跑这干嘛来了?走几步发现不只是她,苏东阳等人也在,都被身穿黑衣的保镖拦着,个个群情激奋的样子。
锦无端心说看戏就安静的看戏呗,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晃晃悠悠的走过去,见锦瑟指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劲的抖着手,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老头子一个人那么多年了,也该找个伴了,走,咱们回家。”
锦瑟本来就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听锦无端这么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结巴道:“那!那!那!那是嫂子!哥!那个人是嫂子!”
锦无端???
“臭小子!”苏东阳急的满脸通红,捶锦无端一拳头:“你媳妇在那呢!被那个男的抱走了!”
锦无端!!!
他回头,愣怔两秒,啪的将手机往地上一摔,咆哮道:“艹!”
第173章 173、临盆
“阿蔺!你没死!你终于原谅我!终于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了是不是?”说话的人声音低沉暗哑,如竹林里悠悠敲响的丧钟。
锦帝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的将思年抱在自己的怀里,狭雍的眸子看向怀里的人时,闪过曙光一样的微芒。
就像是找回领土的孤狼。
思年也看着锦帝,整个人抖若筛糠。
面前人与锦无端长的十分相像,思年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的确是把他错认成了锦无端,但此刻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思年发现他根本就不是。
锦无端不会这么看着自己,不会这么死命的勒着自己的肚子,更不会对着自己叫别人的名字。
思年在锦帝的怀里拼命挣扎,啊啊啊的推着面前这个和锦无端一模造样,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男人,除了满心的害怕之外,即将临盆的肚子也突然毫无预兆的疼了起来。
像是一团燃烧起来的火,又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比一下疼。
思年痛的低喘,想伸手去安抚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锦帝抓在他肩膀上的力道那么重,动一下都不能。
他想让面前的人放开自己,想大声的呼救,可他痛的面色发白,心里就算揪成一团,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而锦帝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怀里人的异状,只莫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着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锦无端健步如飞,意识到锦帝怀里抱着的是谁后,上前踹飞拦着自己的保镖,扣着锦帝的肩膀就将他狠狠的往出一推,挥拳想打他的时候,思年往怀里一倒。
锦无端一看思年的面色,就知道他是要生了,也顾不得教训锦帝,忙将人打横一抱道:“去医院!”
锦帝微怔,看着锦无端抱着思年离开的背影,一双寒潭一样冰冻的眸子忽的泛起滔天的涟漪,旋涡一样的裹着风暴。
他下意识的抬脚去追,呵道:“阿蔺!你给我回来!”
“爷!”管家忙将从刚才一见到思年就开始不对劲的人拉住,抱着锦帝微微颤抖的身子,红着眼睛有些心疼道:“爷!只是长的有些像罢了,他不是……”
蔺家的少爷早在生下锦家大爷之后就放火自|焚了,整整二十七年了,自家爷还是没有走出来,也大概永远都不会走出来了。
锦帝手指微握成拳,足足在管家的怀里颤抖呆滞了好几十秒的时间,眸子里的情绪才如潮水般退去。
他推开管家的搀扶,看着已经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队,眸子里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四下的人都低着头,没人敢看锦帝的失态,好半天,才听他道:“去查。”
车里……
“老婆!你再忍忍,再忍忍……”锦无端抱着怀里痛的一个劲发抖,却一声都叫不出来的思年,猛踹一脚驾驶座,咆哮道:“快点!再快点!”
副驾的锦瑟被盛怒中的锦无端吓的没忍住,哭的破了音,又不敢大声,捂着嘴害怕的缩在车门上,低低的呜咽。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锦无端早就交代过让思年待在家里安心待产的,叮嘱过无数遍不准他们任何人带着思年乱跑的。
是她仗着自家三哥的宠爱,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是她犯傻,觉得思年这么久都没生,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心大的为了哄他高兴,把人带了出来
带出来也就算了,偏偏!偏偏遇上自家父亲大人后,自己还没能力保护他。
是她的自作主张造成了现在这幅局面,都是她的错。
锦瑟捂着自己的嘴巴,闭着眼不敢往后看,心想要是今天思年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想活了。
思年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抱着自己的人好像在说着什么,可是他的耳朵却像是灌了水,什么都听不见。
他抓着肚子张着嘴,表情痛苦双腿乱蹬,明明是痛到无法忍受,却偏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锦无端只觉得心中痛如刀绞,抱着思年飞奔向早就准备好的医生,连声道:“保大人!保大人!我不要孩子!我要保大人!”
医生见惯了锦无端这样没见过世面的陪产家属,只觉得思年这个孕夫有点棘手。
给男人接生,他们也是头一次,也很是紧张。
思年觉得身上的痛点已经达到了临界点,而且还在一步步的逼他朝着不能忍受的方向发展。
他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些画面,画面里的主人公都是同一张脸,思年的眼皮沉沉往下坠的瞬间,下巴一痛。
“思年!”锦无端陪着思年进了产房,扣着人的下巴将自己两只修长有力的手指伸进了思年的嘴里,抵着他的牙关,不让他咬着自己:“我在这,你别怕。”
思年是很怕。
怕疼,怕痛,怕再也见不到耳旁说话的人。
他强忍着一阵阵频繁的缩痛,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可是他痛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那种全身骨骼都被一寸寸撑裂的感觉,思年只想着直接痛死算了,死了就不用在遭这样的罪了。
“思年,思年,睁眼看着我。”锦无端俯身,滚烫的舌一寸寸的舔过思年满是汗水的眉眼,一遍遍的道:“睁开眼,看着我。”
产房里有好多的人,有好多的声音,可是思年只能听到锦无端的。
他不知道自己都快要痛死了,为什么这人还要自己看着他,思年拼??命的睁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脸。
很冰凉的呼吸,很锋凉的眉眼。
思年恍惚觉得自己被打了一剂止痛针,混乱的五感突然清明起来,他愣愣的和那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对视,听得眼睛的主人道:“老婆你好好加油!如果那两个崽子敢折腾你,等出来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替你出气。”
思年听的不解,啊一声幽怨的看他。
是你让我怀孕的,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锦无端的话,让思年成功的从剧痛中回过神来。
他想到了孩子,想到了肚子里的两个小生命,忽觉得那疼也不是全然无法忍受。
思年摸摸自己肚子里动来动去的孩子,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默默的道:宝宝,你们已经在爸爸肚子里待了快要十八个月了,快快出来吧!我们好多人,都等着你们呐!
第174章 174、上天的礼物
锦无端在产房里陪着思年,等在产房外的某些人也真的快要哭晕过去了。
苏东阳拽着护士的手,哭的有点打嗝,“让我也进去吧!我得进去看看,那是我的宝贝孙子,我好心疼啊!我心疼……我的宝贝孙子啊……”
锦瑟也哭,哽咽道:“我也要进去,嫂子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我得进去陪着他……”
清词也点点头,抹着眼泪道:“我也要进去,我进去给思年哥哥唱首歌,听着歌他就不疼了……”
护士被感动的不要不要的,红着眼睛和他们一起哭:“不行。”
当初周灵幽曾建议思年能顺产就尽量顺产,以免剖腹损伤大人的元气和胎儿的健康。
锦无端不懂这些,上网查的时候,说是双胞胎在生产时有可能会因为剧烈的宫缩而产生争先往外挤,造成压迫和脐带绕脖子等意外。
他虽然一直都在给思年说着宽心的话,但其实心里也怕的很。
锦无端之前的意思就是怎么对大人好怎么来,如今看思年疼的实在受不了,便对那医生道:“给他剖吧!别生了!他快疼死了!”
胎儿的头在思年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出来了,早没了剖腹的可能性。
医生正是让思年用力的时候,听锦无端在那拖后腿,看都不看他,道:“要么让你老婆用力!要么你就出去!”
思年的肚子虽然看上去很大,但其实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胎儿并没有很大。
用不着剖腹,都快生出来了,也不可能剖腹了。
思年感觉全身的痛都集中到了一点,他曲着腿双腿大张,将所有的难堪都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可他顾不得。
人都说十月怀胎,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思年辛苦,他怀了整整十八个月,如今这骨肉分离的痛,当真是说不尽的滋味。
很疼很疼,疼的让人想死,可是一想到那孩子是自己的骨肉,是锦无端的精血,就莫名的让人有了一种被鼓舞到的感动。
思年感觉自己好像咬破了锦无端的手指,感觉冥冥中有股信念在不断的指引着自己。
要努力,要加油,千万千万不要怕。
思年用不怎么灵活的舌头将锦无端染血的手指抵出,咬紧牙关看他。
带着虔诚,带着心甘情愿的无悔奉献,更带着……一股子舍生的信念。
爱他,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也什么都不怕。
锦无端忙扣着思年的下巴,将被咬伤的两指重新伸到思年的嘴里,一边抵住他的牙关,一边低头和他额头相抵,鼻尖相碰,眸中燃魂般幽幽的看着他:“别怕!!我在这!你别怕!”
说来也是好笑,往日里甜言蜜语,哄人都不打草稿的锦家三爷,此时此刻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笨拙的不断重复道:“我在!一直都在!你别怕!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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