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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徐稚请假了。
“徐同学啊他想报名数学竞赛，”两科都想挑战的王春尚，对就是那个非常低调憨厚的老王一脸正直地说：“秦老师您还不知道啊？”
秦式：“……”
他知道个屁。
于是下一节课上课的时候，徐稚总觉得秦式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一时还没悟出来，就有点心虚，他问霍辰：“我该直接告诉他吗？”
“不直接说还能怎么办。”霍辰说：“去说。”
徐稚那天是来四中之后被关在老师办公室最久的一次，久到等在外面的霍辰都要冲进去砸门了，才看见一道清俊的影子从虚掩的门里面出来，他如特务接头一般把人迅速地拉到隐蔽处：“秦老头没难为你吧？”
“没，”徐稚摇摇头：“我差一点儿都被他说动了，最后还是你这张脸把我拉回来的。”
万一他化学入不了国家队拿不到保送门票，又耽误了数学拔尖的机会，和霍辰考不到同一个学校怎么办，徐稚说他赌不起。
“从现在算也就三个月。”秦式还在游说：“别忘了离高考还有一年多呢。”
语气很惋惜徐稚放弃这个机会。
后来徐稚妥协了：“那我就去竞个赛呗，裸考总行了吧。”去见见题，就当高考提前练手了。
秦式答应了，但走的时候还是塞给他一套往年的竞赛真题：“你刷数学题累了可以换换脑子，别谢我，我还得谢谢你能去参赛呢。”
一旦竞赛拉开帷幕，接下来的节奏是非常快的，第二天就提交了报名表，接跟着就是校内的赛前选拔。
和化学一比，数学这边的竞争简直惨烈，卡参赛明额的话，至少要刷掉报名人数的三分之二，只有尖子生里的尖子才能代表四中去参赛。
报完名那天是周五，徐稚的脸色不太好看，一直拽着霍辰：“我不允许你周末回家。”
“没事，校内选拔，”霍辰以为他太紧张，思索了片刻之后说：“我觉得你没问题。”
他相信自己能带好徐稚通关校内的赛前选拔。
“霍辰，”徐稚站在宿舍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宿舍，眼珠中流淌出隐隐的怯懦，有点楚楚可怜的样子：“你是不是要回家？”
霍辰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徐稚和他没在一个频道上，他收了脚步说：“我回去拿几件衣服找几本书就回来。”
徐稚猛然拽住他的胳臂，扣得死死的：“霍辰你别离开我。”
霍辰：“你怎么了徐稚？”
他快速地回想了一下，是的，自从徐稚被解救出来从县城回来之后，他们就一时一刻都没分开过，甚至连课间去个洗手间，徐稚都要跟在他身后。
这也是创伤应激后遗症吗？
徐稚说完之后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他讷讷地问：“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霍辰牵起他的手握紧：“我本来就要叫你跟我一块儿去家里的，怕你想多了。”他怕跟柳静打照面的时候说点什么话刺激着徐稚。
想了想他又问：“或者你在楼下等我几分钟，我叫老冯过来陪你好不好。”
他的语调颇有点哄人的味道，徐稚浑然不觉，仿佛这样才安下心来，脸上的紧绷松懈下来，点点头，跟着霍辰往外面走。
他俩到了S大家属楼楼下，一串稀里哗啦的动静之后，冯彦翔就骑着他那小破电驴赶到了，他一踩刹车停在徐稚面前：“徐校草好久不见甚是……”
“打住打住，”徐稚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微冷：“冯老板最近发大财了？”
这一身上下全包着名牌，头发抹了发胶，似乎还喷了男士香水，跟刚去富婆夜总会下海归来似的，骚的太明显。
“那可不，”冯彦翔忽然想到了什么，把霍辰往家属楼里一推，拉着徐稚神秘兮兮地说：“徐校草有个发财的机会要分享给你吗？”
徐稚一脸冷淡：“……”
从投胎那刻起他就发够财了，现在气死徐远他能拿到这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钱。
“也不只是发财，其实还能出名。”冯彦翔循循善诱：“你想不想给大思代个言？”
徐稚肯定是大思创业史上最优秀的学员了，如果不考虑霍辰的因素的话。
大思想找个代言人的话非他莫属。
“噗。”徐稚眼前立刻来画面了。
几个人举着个“天王盖地虎，稳上985，宝塔镇河妖，最差211。”的横幅，他穿着西服打领带满面春风的指着“大思教育”四个字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四月天里，徐稚恶寒的打了个喷嚏。
“没兴趣。”他打消了冯彦翔任何一丝可能的幻想：“冯老板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过在他觉得无聊拿起手机扫了一眼的那一秒，只觉得头顶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哇。
第80章 拳击馆
【知名XX上市公司因与CC巨头合作公司终止合作协议导致股价连续第五个工作日暴跌】
XX公司正是徐稚他亲爹徐老板的公司。
卧了个槽的徐老板真不靠谱，稚爷富二代的梦凉了。
冯彦翔犹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在那儿摇着头遗憾地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富二代不把钱放在眼里，可是自个赚钱和继承还真不一回事，徐校草你拒绝我就是资源浪费，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
呵，富二代。
“我……”徐稚的轮廓没入黄昏越来越淡的日光之中，他垂着眸子想了一会儿事情，语气似乎并没有那么坚决了：“我考虑考虑。”
松口了。
接下来徐老板不会破产吧，他还能花天酒地养霍辰吗。有一瞬间徐稚很慌，心说稚爷用美色谋个生也不是不行。
冯彦翔大喜。
噔噔蹬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楼里传来，徐稚往那边望了一眼，马上改口说：“不知道冯老板最近有没有听过‘内卷’这个词？”
“没。”冯彦翔一边在手机上处理事情一边说。
事业男都很忙，哪有功夫关注新词，那玩意儿能赚钱吗。
“一岁上早教，三岁开始学英语，四岁奥数，五岁背文言文，从六岁开始文化和兴趣课门门开花，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都在课外机构上课，”徐稚说：“在学校里所有的科目都要拿满分，这就是内卷明白了吗。”
“我对这种模式有超大意见，我挺讨厌补课机构的，”不等冯彦翔品味过来，徐稚又说：“所以冯老板，咱俩合作不起来。”
对于一切压榨了霍辰童年的事物，徐稚都讨厌。
冯彦翔稳如老狗一般笑了笑，很明白徐稚的这种迁怒从何处而来：“怎么说呢，要是霍辰从小没那么勤奋地上课外班他能有现在优秀吗你能看得上他？”
“我只看脸。”徐稚也跟着他笑，他的眼神在冯彦翔身上迅速地扫了一遍，口气极淡地说：“再加个肾吧。”
冯彦翔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小眼睛瞪的几乎要凸出来：“你们……你们都……过了？”
这俩小屁孩也太敢玩了吧。
“赶紧滚吧。”徐稚不想啰嗦，挥手叫他滚远点。
霍辰从家里收拾了两套衣服，又找了几本书塞包里，匆忙下楼，见徐稚对冯彦翔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上来就要揍冯彦翔：“老冯你完了。”
冯彦翔丢下小电驴就跑：“霍辰你有病吧你。”
霍辰懒得分给他一个眼神，小心翼翼地问徐稚：“老冯就这样，狗嘴里吐不出好话，别理他，咱们去……”
去哪儿他也不知道。
周末学校的宿舍锁门了。
“嗯。”徐稚点点头，压根儿没听出他的迟疑，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头走着。
一直到走出S大家属楼，徐稚才说：“去开房？”
霍辰的脸面微微露出难色：“徐稚……”
他刚才在手机推送端看到个关于徐家的消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徐稚。然后委婉地说去学校附近随便找个便宜的宾馆吧。
“我知道了。”徐稚以为霍辰在拒绝他，没听完就生硬地打断他：“你回去吧。”
他拔腿就跑，很明显地在赌气。
霍辰：“……”
他大步追上去拦住徐稚，把人堵在墙角，自上而下地看着徐稚，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干嘛？”徐稚瞳孔在微暗的天空里骤然扩大，吼了他一声。
“徐稚，”霍辰尾音甩得很平，话说的也很慢：“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太敏感了，又太善变了。
霍辰知道这是上次被绑架之后的应激创伤症的具体体现，而且越来越严重，并没有因为过去时间的拉长而变淡。
他需要看心理医生吗。
“呵，叫你嫌弃了？”徐稚偏过头去，眼眸之中的那种冷淡疏离是霍辰从来没见过的，这一刻，隔在他们之前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一堵冰砌成的墙。
“你在说什么？”霍辰眼睛一眨，闪过些许心疼：“怎么会，我是太担心你了。”
“担心我什么？”徐稚眼底带着揶揄，勾着霍辰的下巴和他贴近，侧面看两个人像在亲吻，对望的那叫一个深情缠绵：“嗯？”
霍辰索性把话摊开了：“徐稚你要是心里难受没法控制的话我们可以求助心理医生，我陪你去。”
说出这句话之前，霍辰是纠结了千百次的，怕强行揭开伤疤刺激到徐稚，让他再回到转来四中之前自暴自弃毫无内驱力的状态，而避开不谈，又怕他一日一日在创伤应激和徐家接踵而来的麻烦中力不从心，被四中心无杂念全力以赴的学霸比如王春尚他们甩得更远。
砰。
霍辰刚说完这句话，徐稚就挥起一拳，把他打的弯下腰疼的说不出话来。
“你他妈才有病。”徐稚半勾起嘴角，眼眶血红，像一头发狠的兽类，袭击完人转身就要逃走。
霍辰虚弱地扯住他的衣角，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别走。”
两个人僵持在那儿，徐稚的脸冰封着，下意识地去裤袋里摸烟，掏了个空，他不耐烦地去掰开霍辰的手：“求求你让我去买盒烟行吗。”
“徐稚，”霍辰从后面抱住他，额上因疼痛而流出来的冷汗还没有停下，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跑了：“不抽烟好不好？附近有个拳击馆，我们去打拳好不好，或者你打我也行，你看你刚才捶了我一拳就不走了是不是。”
一年多之前S大附属医院的刘泰医生带他去过那个拳击馆，那段时间老刘遭遇了医患纠纷和女朋友出轨双重致命打击，整个人迅速憔悴而暴躁，动不动就和科室里的同事操家伙打架，闹得鸡飞狗跳差点被医院开除。
直到有天把无处发泄的愤懑和暴力欲撒在拳击馆的比赛中，生活才慢慢转向正规。霍辰去看过两次，那地方比较正规，没有黑拳，甚至都有小学生在那边请教练学拳击锻炼身体。
徐稚垂下眸，站着没动。
霍辰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儿想试试的意思，拉着人就走：“拳击馆在地下，商场里有吃的，先去吃个饭啊。”
他尾音拖的有点长，像在哄孩子，徐稚听着听着脸上总算由冬转春，问：“你以前来过？”
“来过啊，”霍辰得意地说：“S大附近哪个角落里的母猫一窝下了几只猫崽你辰哥都清楚。”
天色在他们跨进商场大门的一刻终于完全黑了，五彩的灯光在两位少年身上笼起一圈光泽，在人来人往的商场人流中十分耀眼。
徐稚在二楼的餐厅里点了个麻辣香锅，就着下饭的红油辣椒闷头吃了碗米饭，有点辣到了的感觉，从肠胃到嗓子都火烧火燎的，刺啦刺啦地隐隐作痛。
霍辰只吃了两口青菜，带辣味的菜一筷子没碰，他皱眉看着徐稚，随手倒了一杯西瓜汁推过去：“你点的重辣？”
他记得徐稚以前沾点微微辣的菜都要猛灌白开水，可以说是一点儿辣都不能吃。
徐稚喝着西瓜汁瞟了他一眼，含含糊糊地说：“重辣才刺激，微微辣什么的吃着没劲。”
“……”霍辰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眸子，不知道能说什么。
徐稚的变化可真大啊，连口味都跟着变了呢，他想。
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还是很喜欢你，霍辰又在心里说。
大概是在S大附近的缘故，一进到地下一层的拳击馆，在进门处一眼望过去，多是一对一在跟教练练习拳击的学生，墙上的标语也表明了他们旨在增加反应应急能力、心理抗压能力等等，一句话，人家是很正经很学院派的拳击馆。
徐稚眼睛一亮，带着点儿跃跃欲试的冲动，抢在霍辰前头一步去服务台交钱办卡。
他身后，霍辰略略紧绷的眼神倏尔放松了下，似乎如释重负般呼出口气。
也许徐稚发泄出来就好了，他乐观地想。
拳击馆只向未成年人提供一对一的教练，类似教学或者陪练的项目，一上来的动作根本慢的在徐稚看来就是打太极，他烦躁地对教练说：“来点痛快的。”
后来是怎么激烈起来的徐稚不记得了，只知道耳边响起凛凛的风声，迎面而来的拳如急雨一般，他全身的血液都冲击到了两条手臂上，眼神如鹰隼般，看到哪儿就一击到哪儿，直到有人吹响比赛暂停的口哨，旋即耳中被雷鸣般的掌声灌满。
“又强又悍又漂亮。”霍辰走过来帮他脱下头盔，看着徐稚被汗水漫过的脸，问：“累吗？”
徐稚甩掉拳击服，脸上有中憋在心底许久的抑郁被冲淡了的轻松，他抓住霍辰的手臂，气息还有些急促地说：“我觉得我现在可以找个地方高效地刷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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