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是个好人,因为他家糕点卖的好,算半个富户,平时对我们这些街坊领居也多有照料,也是好人有好报,那天那些怪物来的时候,老板一家恰好去给镇长家送糕点去了,铺子里没人,倒是逃过一劫。”
沈连宇刚放心一点,就听老妇又转头叹了口气:“不过,听说他们从镇长家回来时也遇到了那种怪物,老板受了点伤,还好人没事。”
“哎,”老妇唉声叹气的,“碰上这种天灾,能活着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沈连宇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老妇抓着他的手突然扣紧,期期艾艾地问:“仙长,那些怪物……那些怪物不会再回来了吧?之前来除魔的仙长说,那些怪物已经被杀干净了,不会再出现了,这是真的吗?”
她看着沈连宇,因上了年纪眼睛略有浑浊,可如今那双眼亮起来,满是期待。
老妇希望月前那样的灾难只是昙花一现,荆安镇所有的百姓……都是这么期待的。
“……”沈连宇沉默了。
师尊说,魔修是有计划地在屠城抓捕凡人和修士,像一些有大宗门坐镇的大城镇,魔修未必敢去攻打,但像荆安镇这样面积不大,人口却不少,还没有高阶修士坐镇小县城,倒是极有可能被选做目标。
迟迟得不到肯定的答复,老妇人有些惊慌:“这是怎么了?那些仙长……那些仙长总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这里距离裂天剑宗的山门所在有一段距离,魔修突袭那天,剑宗的弟子处理完煞气和血气,交代了一句就离开了。
裂天剑宗大猫小猫两三只,是四宗里弟子最少的宗门,他们根本不可能留下来坐镇荆安镇。而洛洪阁的弟子之前大半都折在了荆安镇,作为剑宗附属的小宗门,短时间他们也抽不出弟子过来。
也就是说,若是再有魔修打上门,怕是连个传讯的人都没有了。
站在后面的寒止看不过眼,上前一步,安抚道:“别急,裂天剑宗的弟子说的是事实,那些怪物短时间不会再出现了。”
老妇人得了仙长的肯定答复,这才安心下来,犹有余悸般地喃喃自语:“那就好,那就好……镇子可禁不起那些怪物再来一次了……”
接收到小徒弟疑惑的目光,寒止隐晦地摇了下头,意思是一会儿再说。
确定了糖铺老板没有出事,沈连宇放下了心,转头离开了荆安镇。
路上,沈连宇再也压不住心底的疑惑,问道:“师尊,你怎么知道魔修不会再袭击荆安镇了?”
若只是为了安抚老妇人就随口而言……对他们未必是好事。
寒止眉间微微蹙起,像是困囿于什么难题当中,斟酌着说辞:“阙州位于东麓洲南部,魔修是从极北冰原出现的,紧邻极北冰原的是青州和玄州,之前的几次袭击也都发生在那边。而剑修本来就以遁速快和实力强大出名,魔修没必要舍近求远,专程跑到这边来。”
沈连宇脚下灵光闪烁了一瞬,险些失手掉下去。
——也就是说,荆安镇会遭到这等无妄之灾,完全是因为他。
少年眸光黯淡,失魂落魄地跟在寒止身后。
寒止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之前的安慰他并没有听进心里。
他思考片刻,换了一种说法:“如果你十分介意这件事……那就想办法找到无妄,亲自手刃了他,也算是告慰了荆安镇那些无辜的镇民。”
“师尊说得对!”沈连宇眼睛一亮,而后又有些苦恼:“可无妄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裂天剑宗掌握着魂灯都没找到他,我们要如何找到他?”
寒止见他飞得歪歪斜斜,终于忍不住一道剑光卷过去,将少年裹进了自己的遁法里:“说起来,我之前还没问,无妄把你带走的那一个月,有表现出什么值得注意的异常么?”
想起小黑屋的一个月,沈连宇脸上就有点一言难尽:“他一直在翻来覆去地强调,我是他的道,这算异常么?”
“道?”寒止愕然,沉思片刻后脸上突然闪过了然的神色。
“我知道他为什么对你如此执着了……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他一定还会再找过来的。”
他顿了一下,而后转过头,眸子里镀了一层曦光,前所未有地柔和:“这次,师尊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得想个法子让师尊意识到自己爱而不自知小宇:你觉得直接□□如何?(解衣服.jpg
作者(按住lsp蠢蠢欲动的手):万万不可,这是绿□□站不能出现的情节
第48章
阙州距离极北冰原极远,纵是有寒止这位合道大佬带着沈连宇赶路,二人也花了不短的时间才重新踏上一望无际的雪原。
来的路上,寒止略微绕了两个弯,顺路剿灭了两次屠城的魔修。
一次二人到的早,魔修刚开始屠戮就撞到了寒止手里,而另一座城镇,就没有这么好的运道了……
寒止带着沈连宇赶到时,整座城镇已经化为了被鲜血染红的废墟。
带领影兽屠城的魔修并不像曾经出现在邢邰城的那位一样,是位常人难敌的高阶魔修,他没有那等一瞬吞噬全城人血肉的能力,只能杀了坐镇的修士后,再等待影兽一个个去杀。
血气不腴的老弱病残就当场杀掉,用特殊的法子吸了精华的血气,至于青壮年则是捆成一串,打算带回去血祭,坐镇的修士被砍了四肢、碎了丹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也正是因为魔修存了把人带回去血祭的心思,寒止才来得及救下一部分人……
纵使他是合道大能,能够轻易杀死无数生命,抹去魔修的存在,可死去的人,他却也是无能为力的。
即使救下了十分之一的人口,这座城镇……也已经完了。
旷野上哀嚎遍地,血腥味扑鼻而来,一具具歪七扭八的尸体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地瞪视着天空。
这不是沈连宇第一次见到“魔劫”,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魔劫”席卷之后的凄惨场面。
他吐得昏天黑地,差点连胃液也一起呕出来。
寒止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向自然下垂的唇角,抿成了死板的一条直线,默默加快了飞遁的速度。
不知是不是魔修得到了消息,往后的路上他们再未碰到类似的场景。
终于,那座他们曾经来过的凹陷谷地再次出现在天际尽头。
只是与上次不同,山谷中多出了一座冲天的血色光柱,血气凝实宛若实质,让人看上一眼就几乎生出尸横遍野的幻觉来。
沈连宇面色茫然,几乎不敢相信这还是曾经自己来过的那片谷地,白色的冰川雪原完全被鲜血浸透,色泽暗红近黑,人还未曾靠近,就有腥臭的味道争先恐后地往鼻腔里钻。
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寒止回首,瞥了一眼身后的少年,面色有些凝重。
——路过白帝城的时候,他有犹豫过要不要将少年留在那里,以防自己和魔修动手时牵连到他。
然而最终,他还是选择带着少年一同前往。
寒止只相信自己,根本不放心让少年一个人留在白帝城,或是将他托付给白帝城的那位洞离真人。
万一他被魔修或是藏在暗处的剑尊妖王掠走了怎么办?
不是每一次,他都能幸运得等到自己救援的……
运气一事,赌不得。
只有小宇留在他的视野里时,寒止才能安心下来。
说来也奇怪,以前在天恒宗的时候,她还可以心平静气地看着小徒弟被一魔修掳走,心底思索着这件事透露出的信息,而如今,他再也无法忍受那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有暴戾的杀意满溢而出。
沈连宇被他突如其来的杀气激得颤了一下,看到血气光柱生出的怒火如被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恢复了冷静。
他误以为师尊即将动手了,立马紧张地运起灵力:“师尊,要动手了吗?”
寒止看着少年像只弓起身子的小猫一样,张牙舞爪的,心底突然生出个奇怪的想法
若是小宇能够变成奶猫那么大,随手揣进怀里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自己去哪儿就把他带到哪儿,也不必担心他被别人伤到了。
寒止敛眸,把这莫名升起的念头拂去,指尖掐了个法诀,连着在沈连宇的耳饰、玉佩、腰带上拍了七八道保命符咒。
少年在七彩的灵力层里一脸呆滞:“师尊,里面的魔修……很强么?”
洛思给的消息明明是没有什么强力魔修守在天坑里,为什么师尊这架势像是要和大魔头决一死战了?
寒止抿唇,掩下了忍不住浮上来的忧色,沉声道:“……以防万一。”
沈连宇摊开双手,看着那七八道灵光逐渐淡化透明,最终在他体表形成了一层半透明的防护罩,不影响行动。
师尊的动作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什么易碎品。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沈连宇刚想这么说,抬头看了看师尊的脸色,又默默地把话语咽了回去。
寒止把小徒弟层层保护起来后,心里安定了。
他手臂轻挥,剑光冲天而起,分化成两道青色的虹光,卷着二人飞起,宛若一柄从天而降的巨锤,狠狠地轰向血色光柱升起的巨坑!
洛思给的情报没错,天坑里确实没有什么厉害的魔修镇守,都是些清理血祭残留的小卒子,根本就不是寒止的对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些魔修就被寒止清剿得干干净净。
坑底的环境,与他们上次前来已经大有不同。
聚灵阵依旧散发着幽幽的光辉,阻拦着魔气的渗透,只是喷涌而出的魔气早已不是稀薄的黑雾,而是宛如喷泉一般,几乎将聚灵阵彻底掩埋在魔气内部。
聚灵阵周围是三五座落笔潦草的血祭法阵,鲜血已经彻底把此地的冰川染成了黑褐色,天坑的边缘则是堆积了数不清的残肢断骸,白骨垒成小山,倒成了这被血染红的冰川上唯一的洁净之所。
——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魔修屠城抓捕修士和凡人,是为了通过血祭打开聚灵阵上的封印。
沈连宇喉结滚动了一下,险些再次呕吐出来。
他用灵力堵住口鼻,愤恨地冲上前将几座法阵摧毁了,只是他知道,这样的泄愤之举,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这血祭法阵并非什么了不得东西,复杂的是阵法本身,它和聚灵阵一样,都是上古法阵,与现今的法阵早已不同,也正是因为归属同一体系,才能影响到聚灵阵。
聚灵阵上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只是光芒黯淡了很多……若再这样发展下去,想必距离聚灵阵彻底失效,魔修破封而出的那一天也不远了。
沈连宇破坏完血祭法阵,站在原地喘着气,不敢去看角落里的尸骸,心底却十分不解
明明原剧情中,魔修只在邢邰城出现过一次,之后都如神话传说一般,只闻其声未见其形,为何这一世,魔修却搞出了这么大的声势?这剧情就和脱缰的野马似的,都从狗血小黄文奔赴到拯救世界的正剧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连宇摸不着头脑,可涉及到重生穿越,他连和人探讨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独自苦思,真是叫人愁白了头。
在他发泄情绪的时候,寒止撑起一层灵力屏障,分开喷薄而出的魔气,踏上了聚灵阵的范围,在里面不知鼓捣些什么。
沈连宇站在阵法边缘,虽然不敢进去,但依稀能窥到一道纤长的人影,倒也不算太过担心。
他站在原地发呆,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好像和一般的修士或是凡人不太一样,明明是同样的血祭法阵,他的血……却好像可以修复灵阵上的封印?
沈连宇不确定两次的血祭法阵是不是完全一样,可刚刚怒火上头,把几座法阵破坏得干干净净,现在想尝试也没了可能。
“一会儿……问问师尊吧!”
他正嘴里咕哝着,寒止就分开魔气,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连宇眼睛一亮:“师尊!里面怎么样?”
寒止从里面走了一遭,却依旧是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发丝都没乱一根,可想而知,里面根本没有任何阻拦,是任人来往的。
他眉间拧起,摇头道:“这座聚灵阵并非真正的灵阵,真正的灵阵应当是纹刻在整座世界的界壁之上。这里只是一座投影,虽然重要,却无法通过摧毁投影来破坏灵阵,魔修靠得是同源阵法的共鸣,具体的原理……因为对上古灵阵了解不足,我也不太清楚。”
“那……有修复灵阵的可能么?”沈连宇难掩沮丧,却仍是不放弃。
“也许有……但我们连这座灵阵是如何布置的都不甚了解,又谈何修复?早在第一次从此地离开时,我就把这座阵法刻在玉简里告知给黎真人了,若是天恒宗有相关的消息,她应该会在之前的消息中提及。”
寒止揉了下额心,看起来有些疲惫:“如果连传自上古的天恒宗都没有相关的消息,别的宗门就更没的指望了。”
寒止缓步走到他面前,拽住他的手腕飞了起来:“走吧,我们先回去把消息告知黎真人。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沈连宇与半空中俯瞰着天坑里残留的痕迹,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吞吞吐吐地说:“师尊,你还记不记得,我的血……好像可以修复法阵?”
二人已经穿破了云层,闻言,寒止扣在他手腕的五指骤然捏紧,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
小宇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牺牲自己?
寒止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愤怒,但心底左冲右突的情绪找不到出口,说出的话难免就尖锐了一些:“你想做什么?牺牲自己博得一个拯救世界的美名?你觉得会有用么?你连返虚境的修为都没有,面对那么多魔气又能做些什么?”
沈连宇缩了下脖子,有点委屈。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嘛,还没有舍生取义这么伟大的志向,师尊怎么这么凶……
他垂下头,唇角下撇,不说话,做足了生气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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