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这个怎么样,气色娇弱,脸型端正,眼睛干净,是不是你喜欢的样子?”
柳重明抿了一口茶,在袅袅的热气中低头看着脚边的少年。
在石岩向他建议来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石岩在想什么。
他肯进来,并不是真的因为同住了两个月,对曲沉舟真的有什么非分的想法,而是那个羞于启齿的梦。
他又梦见了。
那么亲密的唇齿交濡,那么迫切的拥抱,在暗不见光的地方,他们耳鬓厮磨,身上只有彼此的温度。
那个像是吃不住一点劲的人在他怀里无声地流着眼泪,由他肆意索取,一直默默无声,只在他发狠用力时,从喉间发出极轻的呻|吟。
“弄疼你了吗?”他的声音极尽小心温柔,身体却像是不受控制,想要刺穿对方,想要把对方揉碎他骨肉里。
交缠在他颈间的双手更紧地搂紧他,带着哽咽的低语在耳边,被撞得破碎成一片片。
“重明……重明……”
一场酣畅后,他才从梦中汗津津地醒来,额头都是汗,又是濡湿一片。
起来换衣服的时候,他忍不住掌着灯去了外间。
纱笼里的人还在沉睡,面容平和,漆黑的长发散在枕上,衬得脸色越发白皙,若是没有脸上那么多道伤口,活脱脱就是与他交欢那人少年时的模样。
在那一瞬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冲动同时涌上心头。
他想不顾一切地撕裂吞吃下这个人,想看曲沉舟会不会也露出那个人一样的神情,无声地忍耐着,只用婆娑的泪眼看着他。
他也想一刀砍下,彻底结束纠缠自己的噩梦。
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却知道自己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他的确需要另一个人,来把他拔|出去。
白石岩见他不说话,又换了个人过来,乍一看,也有一两分曲沉舟的神韵。
“这个也不行?那……”
“就他了。”柳重明打断他的话,草草点头:“不用换了。”
那少年没料到天大的好事落在自己身上,欣喜抬头,见白石岩对他肯定地点头,小心地膝行上前,将怀里的绸布展开,将打了结的一头双手奉过头顶。
“拿着,”白石岩解释:“他会带你去他房里。”
“不用,”柳重明不悦地起身,这牵着两人的绸布令他想起结发连理的婚约,他只是想看看而已:“带路。”
柳重明第一次进这种房间,为了免得露怯,趁着房里没人,绕着四面墙走了一圈。
墙上贴了几幅毫不掩饰的春宫图,大胆得他不好意思去细看,便将抽屉柜子翻了翻,基本上都是些助兴的东西。
他拿着一副枷锁纳闷。
这里虽然是他名下的欢场,可并不是他打理的。他不清楚是所有欢场里都是这般布设,放了这些东西,还是每家的特色。
把这种东西用在床帏中?
他脸上有点燥热,不敢太深想,却控制不住又往抽屉里看,不知什么药膏发出甜腻的味道,将抽屉里样式古怪的珠子套子也熏得香甜。
正一样样翻着,门响了一声,收拾停当清洗干净的少年怯生生地出现在门口。
“世子,”少年垂下眼睛,将手抚在腰侧衣带上:“您是喜欢自己动手,还是我来脱?”
柳重明头皮一阵阵发麻,直窜到脊背上,佯作镇定地坐回床上:“给我倒杯水,你自己脱,脱得慢些。”
捂着清凉的茶杯,他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见对方在逆光中背对着自己,微微侧着脸,伸手解开了第一道衣带。
柔软的衣袖滑落了半身,中衣尚在,却带着露出了一截光洁的肩。
柳重明突然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草率地进来。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硬着头皮跟白石岩较劲,还是跟梦里的自己过不去,抑或是因为梦中做了那件事,年轻的身体也由不得自己地蠢蠢欲动。
他胡思乱想间,那少年轻轻旋身,衣袂飞起,拂过的风中仿佛都带着令人迷醉的香气,不浓不淡,如同三月桃花在馨风中弥散的味道。
另外半身衣袖随着这一转身,也滑落下来。
这个姿势怎么这么好看。
柳重明怔怔地盯着,居然忍不住想起前几日,他从外面回来时,赶上纱笼中的人要躺下,正背对着他脱下外衫。
披在肩上的乌发被拢去前面,露出一段柔软的后脖。
虽然中衣还松松地罩在身上,可灯光下能朦胧地看见清瘦身形的剪影,还有背后隆起的蝴蝶骨。
听到他进门的脚步声,那双妖瞳回头看了一眼,平静如高山白雪,可也只这一眼,令他心头乱得好久没有睡着。
他忽然打了个激灵,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想起来曲沉舟。
自己真是着了魔?
他这一发愣的工夫,少年已经褪去了中衣和绸裤,只留一件亵裤,而后跪在不远的地方,慢慢膝行过来,伏在他腿上。
柳重明的脸红了,想也不想,转身从床上拽了被子过来,一把将人裹住,横着抱起来丢去床上。
少年在被子里规矩地躺好,却半晌没见有什么动静,忍不住叫了一声:“世子?”
柳重明背对着,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
到了这个地步,他才分清楚,他真正关注的不是做这件事,而是跟他做这件事的人。
“世子?”
白嫩的手指尝试着抚上了他的后领,打算绕到前面去扯开了衣带。
柳重明一把将人推开,夺门而出,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嘴里出来一样。不用照镜子也能想到,他现在一定脸色苍白,狼狈至极。
幸亏这间房分了里外两进,再向外才通向他们刚才的厢房,否则让白石岩看到他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会说什么。
在窗边冷静片刻,脑中的轰鸣渐渐退下,外面的声音重新聚拢而来,他清楚地听到有人在跟走廊里跟白石岩在说话,是他熟悉的声音。
“白将军,世子爷在哪里,烦请告知,我真的有要事……”
“佘管家,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当真要把你家世子爷从床上叫起来?”
他一掌推开门:“什么事?!”
佘管家看见了救星,也顾不上白石岩黑沉的脸色,忙哆嗦着奔过来:“世子爷,您走之后,夫人过来别院了!”
柳重明心中一惊:“她来干什么?”
他搬出来的时候就跟娘吵过一架,娘起初动不动就过来干扰他的生活,他找了父亲帮忙解决,才终于安静了这么几年。
虽然自信自己院子里的人绝不会对外多嘴多舌,可一想到留在家里的人,他忍不住心惊肉跳。
“夫人来了之后,直接找人把小曲哥绑起来了,我看情况不好,就赶快出来找您。”
佘管家这段时间一直被指派照顾曲沉舟,对那孩子不可能不上心:“您快回去看看吧,我怕晚了的话……”
“石岩,”柳重明不等说完,便匆匆向白石岩打了声招呼:“我先回去,改天再去找你。”
白石岩伸开一只手,拦住他的去路:“重明,你家里的事,我没有资格插手,只想提醒你一下,玩物丧志,更别说你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别忘了,你是安定侯世子。”
——白柳两家的将来都要靠你。
柳重明现在不想去考虑这些,他知道娘歇斯底里起来是什么样子,这次来他别院,不知道娘究竟会做什么。
曲沉舟毕竟不是他们家的人,就算要处置,也该有所顾虑吧。
可当他匆匆赶回别院时,只一眼,怒火便几乎顶破了天灵盖。
在花厅外的院子里,曲沉舟被人牢牢按着跪在地上,一根布带勒在口中,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在他面前的一人拿着匕首,将他的脸割得鲜血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 拍桌,你们听我狡辩!后面真的有甜的!
不甜我就表演天灵盖碎大石!除非我味觉失灵
第28章 分离
又是一刀,不知道落在了哪里,火烧火燎的疼,像被人把头塞在火里灼烤。
血从额头流下来,糊得眼睛也睁不开。
曲沉舟想用尽全力去挣扎,可不知有几只手扯住他的头发,连摇一摇头的动作都做不了。
后腰处始终没能合拢的伤口在疼,胸口也有些闷。
刚刚那些人踹在胸前的力道毫不收敛,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吐血。
恍惚之中,所有束缚的力量都突然消失,他蓦地软倒在地上,听到有人在头顶咆哮。
紧跟着是女人尖细高亢的声音拼了命地往耳朵里钻,很像,很像当年宁王失势时,皇后娘娘歇斯底里的哭叫。
“重明!我允许你搬出来住,不是让你在房里藏这么个小畜生!”
“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要两碗糖蒸酥酪,还要咸味点心,是不是都为了他!”
“我是你娘,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体贴过?啊?”
“你想要几个陪房侍婢都行,男人就是不行!”
“他是哪家的贱奴?给我还回去!要不然我就杀了他!”
他被人打横抱起来,那个尖细的声音挡在他们的路上:“给我把他丢下!”
“这是我的地方,他是我的人,”柳重明的声音满含着怒气,却一字一句的,像是要把话钉到对方脑中:“你想动他,也要问我同不同意!”
“我是你娘!你就这么对我说话!”柳夫人尖叫。
“你是我娘,所以我没有马上赶你出去,但是也请你尊重我,没有我的允许,别再来干涉我的事。”
“柳重明!”柳夫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许你碰这种脏东西!给我放下!”
曲沉舟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似乎有人扑上来在跟人争抢他,四周乱成一团,最清晰的,是柳重明的暴喝。
“来人,送夫人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让她进来!”
柳夫人歇斯底里的哭骂远去,一切吵闹渐渐平息。
抱着他的人小跑起来,很快将他平放在床上。
他想要努力地睁开被|干涸的血黏住的眼睛,有人将手放在额头上,轻声吩咐:“先别睁。”
捆住手的绳索被解开,然后是勒在嘴里的布带,温湿的毛巾耐心地点在脸上,一点点擦去四处流开的血,最后搭在眼睛上,慢慢融化凝结的血块。
府医也站在床边,一面打开药箱,一面问道:“世子爷,下面的事还是我来吧。”
柳重明起身让开,看着府医将曲沉舟的衣服脱下,只留一层薄薄的亵裤,想到了什么,将脸微微侧过去片刻,又忍不住转回来,仔细地看着府医的动作。
“世子不用担心,身上都是外伤而已,并不是很重,”府医按了按前胸的一片淤青,下了几枚针:“里面没有淤血,谢天谢地,骨头也没断,还好还好,只是……”
他小心地看着柳重明的脸色:“世子,该怎么用药呢?”
上次他提议用玉麟膏的时候,被世子一口拒绝了,所以也搞不明白世子到底是要这人死还是活,还是吊着一口气就好。
“用最好的。”
府医放下心来,将曲沉舟全身都细细检查一遍,上了药,才将盖在眼睛上的毛巾重新弄湿,擦去脸上涌出的血迹。
“世子,小曲哥脸上的这疤,”府医用指尖压一压伤口,才确认:“当初伤口没有用药好好处理,应当只是撒了些草木灰,脓血和草木灰混在一起,就这么硬是长好了。脏东西都裹在皮肤下面,难怪会鼓起来那么高。”
柳重明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忙俯身看过来,果然见府医指尖上沾着的血里,黄白的污秽中混着极小的黑点。
“您的意思是……”
“这几刀,疼是疼些,小曲哥也算因祸得福,现在把里面的脏东西取干净,再用些玉麟膏,这脸也许还有指望救回来。”
“真的能好?”柳重明又惊又喜。
“还不敢确定,要等用起药来,看看效果才能知道。”
一整天的阴郁心情终于因为这几句话晴朗起来。
送走府医后,他转身去内间抽屉里取了药,习武时常有磕碰损伤,他卧房里也会常备着玉麟膏。
坐回纱笼时,那双妖瞳已经睁开,黏在眼睛上的血块都被清洗干净。
在这目光里,柳重明竟平生出一种愧疚,今天如果不是他去欢意楼逗留了那么长时间,也不会让母亲钻了这个空子,让人平白吃这么多苦。
他在欢意楼里看着身姿妩媚的少年宽衣解带时,曲沉舟正经历着什么?
“抱歉……”
曲沉舟轻声开口,倒让他愣了一下:“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您跟夫人吵架了……”
“不提她,”柳重明简单带过,即使没有今天这事,母亲也热衷于插手他别的事,吵起来本就是家常便饭:“你别动,我给你脸上涂点药,会有一点疼,忍一下。”
他沾了玉麟膏的手指被人挡住。
“不用……”
“不会特别疼,”柳重明难得有这样的耐心,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会变得这么轻柔,像在哄着不肯吃药的小孩子:“肯定不会有别的伤口那么疼,忍一忍。”
“谢世子好意。”曲沉舟慢慢推开面前的手:“不用了。”
他自然知道玉麟膏能治好他的脸,在上一世里,就是重明为他想尽一切办法,最后请专门行走在柳贵妃宫中的御医重新划开他的伤口,用玉麟膏治好的。
“怎么?”
“我的脸被治好的话,”曲沉舟仰面看着轻薄细软的纱帘——这里很快就不再属于他了,轻声说:“之后再回到奇晟楼里,恐怕日子会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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