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想见你和我。”
嗬,鸿门宴?苏宴脑子里瞬间涌出这么句吐槽。
“只有咱俩?”苏宴反问了一句确认。
“嗯。”
去的话怕是周家人的阴谋,但万一是真的,不去绝对会让君知谦在老爷子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刚建立起来的好感垮塌。
“要不我们……去看看?”苏宴试探地问。
“好。”
——
苏宴和君知谦从一家医院驱车赶到城市另一侧的周家私立疗养院,老爷子自从出了急救,就一直在这里住。
因为身体不适,苏宴下车很吃力,君知谦站在车门外耐心等待,苏宴下车后,他为苏宴递出臂弯。
“谢谢君先生。”苏宴因为下车耽误了时间闹了个大红脸,十分不好意思。
君知谦面色如常,“不用道谢。”
走进电梯,他又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如果走累了,我让人去推轮椅。”
“不用啦。”苏宴小声地回应,脸色更红了些。
“等下父亲说什么,不要反驳,听着就好。”君知谦似乎意料到了什么情况,转头对苏宴说。
苏宴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的。
周老爷子住的地方环境很清新,入门处特意配置了高强度的信息素稀释剂的释放口,无论多顶级的信息素都会被稀释掉,墙角摆放着高大的厚叶片植物,苏宴没见过,就多看了两眼。
进入最里面的卧室,老爷子正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面前的投屏开着,播放着财经新闻。
听女佣说君知谦和苏宴来了,老爷子睁开眼向两人看来,目光中带着微微的笑意。
苏宴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禁想到照顾自己长大的乡下的奶奶。
如果奶奶能活着,应该也像现在这样,不言不语,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而自己则站在门外,象征性地难过一下,心疼一下,最终还是无能为力。
玻璃门打开,老爷子对两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走过来。
上次见老爷子还是在周家府邸,苏宴以怪异的姿势登场,虽然后来查清苏清的事情和他无关,他对不怒自威的老爷子依然有几分抵触心理。
等苏宴和君知谦在他面前站定,他先是问了问前一阵子绑架案的情况,听君知谦说了绑匪和苏清的关系时,老爷子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老爷子又问了生意的情况,君知谦如实告知,他才转而谈起了最要紧的事情。
“……阿谦,你知道,我前一阵子进了急救。”老爷子握起君知谦的手。
君知谦“嗯”了一声,问:“父亲好些了?”
老爷子被格式化的询问噎了一下,顿了顿,“……我今天让你们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苏宴看看君知谦的脸色,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
“……我,对你的母亲的事情很抱歉,这么多年了,我想,应该和解了,”老爷子自嘲地笑笑,握着君知谦的手收紧,“你现在长大了,成家了,我想帮你和苏宴在我活着的时候举办婚礼,以告慰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也……弥补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愧疚。”
君知谦听完老爷子的话,哼笑了一声,问:“是用周家的名义办?”
老爷子叹了口气,“对。”
以周家名义办,就相当于变相承认君知谦是周家的孩子,这对他争夺周家继承权更加有利。
苏宴知道君知谦会同意,却没想到听到了否定的回答。
【作者有话说:这章有点短小,见谅!
去看电影辽,提前晚安!】
第86章 番外(五)来自梅雨季节的寒冷
一个人在外逃亡的生活并不好过,远平江大学肄业,找不到能暂时糊口的工作,家里人也联系不得,只能找了个餐厅洗盘子。
本应该放在琴键上跃动出优美音符的手指在冷水中冲刷,混杂着刺鼻的洗洁剂的味道,填满了远平江的回忆。
或许是孩子感受到了生存条件的苛刻,用三番五次的孕吐和半夜小腿抽筋把他折腾的死去活来。
后来曾经的同学找到了他,想让他帮忙给乐队写歌。
远平江同意了同学的请求,在刷盘子的空挡,为他们创作了一首拿去参赛的歌。
谁也没想到的是,同学的乐队在国际性比赛中大获全胜,那首歌传遍了国内外,一时间人人传唱。
同学的乐队也从不温不火无人问津的状态,一举冲上音乐榜榜首。
远平江因为这件事被乐队聘用,于是他辞去了刷盘子的工作,开始专心创作。
他住的地方是老城区的小矮楼,租了顶层,附带个宽敞阳台。
冬天过去,梅雨季节紧随而至,矮楼外的爬山虎被雨点打的啪啪作响,高大的树木摇动着树干,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
房间内虽然点着地炉,但依然阴冷潮湿,破损的实木地板下,甚至能看到绿莹莹的青苔。
远平江难得不想起床,他裹着被子窝在床上,触手可及的地方是纸笔,可以随时记录灵感。
另一侧可推拉的小桌子上摆着一只马克杯和一个小马的木雕。
做孕检时,护士说孩子有些虚弱,远平江就在回家的路上特意绕远买了它。
他并不迷信,但还是怀揣着希望孩子健康的梦想——虽然他知道没有Alpha信息素的帮助,孩子是不会健康的。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远平江伸手摸了摸柔软的小肚子,叹了口气,越发觉得孩子可怜。
陆展恨不得这个孩子去死,如果自己再不保护他,那就真的没有人爱他了。
远平江不想孩子和自己一样,所以决定付出自己的所有去帮助孩子活下来。
开门声响的猝不及防,一个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原本脆弱的地板被踩得发出“咯吱咯吱”的惨叫。
窗边的烧水壶自己跳了闸,多余的水沸了出来,洇湿了壶体和桌面。
男人先表情淡漠地看了眼水壶,又将目光落在远平江身上。
远平江的身体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僵直着背脊,面对男人的冷漠,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会不会杀了我,或者杀了孩子……
各种问题在他的大脑里混杂成了一团,远平江下意识后退着身体,尽量保持和男人之间的距离。
在被男人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远平江才真切的看清了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
那个被自己一直当做弟弟照顾的男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成了能够像这样威胁恐吓自己的男人。
远平江呵笑一声,问:“你来做什么?”
他想亲眼看着男人否认过去的事情。
陆展伸长手臂,攥着远平江的手腕往上一提,咬牙切齿的说:“偷了我的东西,还想跑?”
远平江一愣,吃痛闷哼了一声,却被男人认为是故意为之,手指更加用力。
“放……放开……”远平江终于忍不住开始挣扎。
陆展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残酷的笑意:“跟我回去。”
远平江被陆展的笑吓到——他相信以陆展的能力,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废掉自己的双手。
可他的手,是弹钢琴的。
远平江屈服了,他哀求着陆展放过自己,同意跟他回陆家接受惩罚,这场虐待才结束。
回陆家的车上,远平江的膝盖上被粗鲁地扔来一张毛毯。
他抬头,对上的是陆展戏谑的目光。
“缺少我的信息素,对孩子不好。”
远平江低头看着毛毯上的纹路,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
这就是孩子的父亲,宁愿用劣质的信息素替代香氛,也不愿抱抱因为他的玩笑而受孕的自己。
无所谓了,远平江想,反正,他也不是很想和陆展有什么发展。
黑色的豪车穿越雨幕,在恢弘的庄园门口停下,佣人们站成一排打伞迎接小主人的归来。
先下车的是陆展,他没有提醒远平江脚下有个碗口大小的水洼,远平江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在泥潭里。
陆展在一旁笑得开怀。
远平江被保镖及时搀扶住,惊魂未定时听到陆展的笑声,心里既苦涩又无奈。
说是长大了,其实还是个性格顽劣脾气古怪的小孩子,他根本就没能摆脱过去的影子。
远平江笃定主意不跟小孩子计较,于是站直身体不卑不亢地向前走去,穿过走廊来到陆家的会客厅。
远平江只在小时候来过会客厅,那时是他的父母上赶着让费琳娜收他为干儿子,面对费琳娜的审视,远平江的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
再次来到这里,他的心里反而很平静。
进门时,穿着条藏蓝长裙的费琳娜正优雅地举起咖啡,陆震庭目不转睛地看着助理发来的调查报告,两人同时抬头,目光落在浑身湿漉漉的远平江身上。
费琳娜是一贯审视的眼神,陆震庭的眼中多了几分意外和不解。
“人找到了,你想怎么处理?”费琳娜向来是最娇惯儿子的,率先问陆展的想法。
处理……
冰冷的字眼戳到了远平江的心脏,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覆上了小肚子,像是企图蒙蔽腹中孩子的视听。
陆展察觉了远平江的小动作,嗤笑了一声,态度很是无所谓:“反正能现在能体外培育,孩子跟着你也没什么好的条件,就把孩子留下吧。”
远平江下意识的问:“那我怎么办?”
“你?”陆展低头,勾勾唇角,故意说:“自然是送回远家。”
陆展提高声音:“你以为出了这种丑闻,我们陆家还会要你?别傻了远平江,我们家又不是做慈善的……”
远平江愣愣地看着陆展的眼睛,眼中的神彩一点一点慢慢褪去,残留一片灰白。
原来,陆展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残忍。
远平江别开目光点点头,惨然一笑,声音几乎被窗外的大雨声盖过。
“好,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我先来:陆展大渣男!
估计还有一更,大概】
第87章 “共犯”
“这样做,对您的继承人不利。”君知谦回答的很守本分,以至于让老爷子都怔了怔。
老爷子哑然失笑,以为他在欲擒故纵。
“阿谦,你没必要跟我置气,这种事不是拿来玩笑的……”老爷子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说。
君知谦脸色没变,被握住的手却不再往后撤,看样子是有了些妥协。
老爷子乘胜追击,又说:“阿谦,你是我的儿子,我不可能任由你流落在外置之不理,如果可能……我想把你母亲也接回来,现在没有人能阻止我了。”
确实,周老爷子堪称这座城市商界传奇,没人能在他的面前指手画脚,也没权利干涉他的私生活。
君知谦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唇角,压低声音;“父亲想怎么举办这场婚礼?”
婚礼的具体事宜还在计划中,周老爷子先托人看了一个好日子,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他的亲信去办。
看着老爷子睡下,君知谦和苏宴才轻手轻脚地从房间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到达地下车库,坐进车里,直到开出疗养院很远,开到下山的盘山公路上,君知谦才转头看向苏宴。
打开车窗,微凉的空气涌进车内,远方橙色的落日一跳一跳地下坠入海。
“我母亲……是君家的小女儿。”君知谦忽然开口打破了苏宴的思绪。
苏宴连忙回过神来侧耳倾听。
“……她爱上了有妇之夫的父亲,义无反顾地追求,甚至不惜给父亲下药。”
“那个混乱的晚上,发疯的父亲伤害了不止一个人的腺体。”君知谦的语气充满落寞,他哼笑一声,深深看了苏宴一眼,“你记不记得陈医生,他的脖子上带着和母亲一样的丝带……”
那条黑色蕾丝choker……苏宴眼前浮现女人细长的脖颈,对女人多了几分莫名的恐惧。
君知谦看苏宴抬手摸了摸脖子,继续说:“因为父亲也很喜欢陈医生,所以母亲借口生病,让陈医生在那晚也去了她的卧室,陈医生是无辜的。”
苏宴不禁滚动了一下喉结,皱眉问:“陈医生不恨她?”
“……不知道。”君知谦不知道怎么表达陈医生对君如黛的感情,那好像是朦胧的爱意。
苏宴抿唇,又问:“那后来呢?她说她带孩子逃到了国外……”
君知谦回忆起了小时候被君家和周家通缉的流亡生涯,眼中多了几分阴鸷和寒冷。
“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以为她说的白色粉末真的只是糖粉,我以为她拿的枪支都是玩具枪,我以为,春山堂门前的红色……只是随意泼洒的颜料。”
“都是他们骗我的。”
苏宴不难理解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忽然得知自己是站在毒品枪支和众人尸首上是什么感受,如果是一般的孩子,恐怕早已经害怕的崩溃。
君知谦用强大的毅力支撑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他所受的煎熬是苏宴难以想象的。
“谢谢君先生。”
他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君知谦下意识转头,目光深沉。
“谢谢君先生成了这么好的人,没有被他们带坏,也谢谢这么好的君先生遇到了我,我才没有自暴自弃下去。”
苏宴说的真情实意,君知谦的表情虽然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看上去柔和了很多。
正当苏宴海沉溺在君知谦温柔深沉的目光中细细品味时,前方信号灯变成了红色,车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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