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自然来寻一人,一个汝隐瞒吾近千年之人。”鬼切缓缓拔刀,刃锋银白若雪,尚未出鞘便已在房中激荡出寒意森森,恍如冰天雪地,“待吾解决此人,吾再与汝谈论此事。”
语落,他身形一闪,整个人化作闪电曲折行进,眨眼间蹿到琴酒身前,高高跃起挥出一刀。他这一刀如化万刀,像深冬凛冽的暴风雪,无情吹拂着世间万物。
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击,琴酒的应对却很简单,将圣经版流星锤举起,刹那间圣光普照,化进刀芒。
说实话,琴酒其实很想乘胜追击直接将鬼切打出门外去,然而这一身神使套装却有一套固定的使用逻辑,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必须给敌人一个悔过的机会,确认他们无悔改之心,才能发动致命一击。
不过确认的方法倒是挺简单,只需问个问题。
手托流星锤,琴酒一脸宝相庄严古井无波:“你当真不肯停手?”
“待汝死后,吾会给你一个解释。”
鬼切铁了心要挨打,话音未落,双刀齐出,铺天盖地的刀光再一次将琴酒淹没。
但是这一次,琴酒没给旁观的酒吞和田沼担心的机会,只用不到一秒钟就破开刀光,流星锤挥舞得虎虎生风,带着神明之大爱,慈悲而不失霸气地怼在鬼切胸前,将他打飞。
他的身影化为天边最亮的星——实事求是。
酒吞与田沼把手抵在额前,望着鬼切消失的方向,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这又是何必。
从琴酒和鬼切开打之初就一直在发愣的蝴蝶终于回过神来,扑腾着落在琴酒肩上,满脸的一言难尽:“老板,我记得神使打人前要先尝试感化吧?”
琴酒的回答简单明了:“懒得感化,直接超度。”
闻言,蝴蝶正准备给他做做思想工作,房间的门就又一次被人推开,这次进来的是茨木和源赖光。
这一妖一手办进门后直奔各自的目标,茨木径自扑到酒吞身前问他有没有事,源赖光则跳到琴酒肩头大声道:“老板,手下留情!”
他一嗓门吼得琴酒差点耳鸣:“你来迟一步,我已经打完了。”
“啥?”源赖光一愣,“鬼切呢?”
“鬼切”一词一出来,琴酒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揪着源赖光的衣领放到眼前晃了晃:“他是不是冲你来的?”
“呃……这个……”源赖光像被叨住后颈的猫,缩手缩脚小心翼翼地说:“老板,我可以解释,鬼切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才会对你动手,既然是误会,说开就没事了对不对?”
琴酒不吃他这一套:“先告诉我你们什么关系?”
装模作样讲道理的招数失败,源赖光无奈:“我与他……勉勉强强算是主仆关系,但那早就是以前的事了。源氏……不,我死之后,我们的契约便已自动终止。”
“是吗?”
琴酒刚才冷眼看着,照鬼切那反应,以及他对酒吞说的那句话,如果他真是为源赖光而来,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像源赖光说的这样简单。
可是现在再追究这些也没必要,就算鬼切当真为源赖光而来,那也是他们的事,与琴酒无关。鬼切之前但凡客气一点,不是上来就喊打喊杀,琴酒也不至于祭出神使套装,让他变成夜空中最亮的星。
当然,有一件事还是要计较计较的。
琴酒的目光扫过破碎的床和破了两个大洞的落地窗,对源赖光冷冷地道:“破损物品的赔偿从你工资里扣。”
源赖光:“……”
人生如梦。
另一边,赤井秀一正把装裱好的画挂到客厅墙上,突然接到了琴酒的电话。
赤井秀一一边疑惑着他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做什么,一边接了起来:“黑泽先生,有事吗?”
“打扰了,冲矢先生。”琴酒无奈的声音透过电磁波清晰地传来,“请问你上次给我的那家装修公司的电话还在吗?”
“在。但你房间的窗户不是前几天才修好?”赤井秀一随口问道。
琴酒面无表情:“是啊,但刚刚又坏了。”
“……还是被风吹的?”
“……嗯。”
赤井秀一忍了又忍:“咳,这次……换一家窗户吧,别买原本那家的了。”
“……我会的。”
……
让蝴蝶帮忙从神国买来一张金刚不坏的床和两面金刚不坏的窗户,琴酒应卡得残影都快连成一条线的蝴蝶之请,拿出几瓶新口味酸奶和昨天买的零食,与几个员工围炉夜话。
其实就是开故事会。
第一个环节毫无疑问是询问源赖光和鬼切的过去,提问者蝴蝶,回答者源赖光,其余人吃零食喝酸奶听故事。
源赖光坐在中间,两只打过蜡的角油光锃亮,在暖色的台灯光线下熠熠生辉。
“我与鬼切的过去……一言难尽啊。”托着下巴,源赖光回忆过往,历历往事如刀,伤人伤己,“我曾是源氏最激进那一派阴阳师的首领,鬼切是我的式神,同时也是我利用的对象。如你们所知,茨木之手和酒吞的第一次死亡,我是背后推手。”
源氏和百鬼夜行相关资料对这两件事皆有记载,琴酒点点头,田沼也点点头,表示他们知道。
茨木阴沉着脸,看了看酒吞,倒也没说什么。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在酒吞死后,又发生了很多的事,京都灾难频频,我与安倍晴明因为理念相悖也敌对过一段日子,直到最终的决战,我死在鬼切刀下,这段恩怨纠葛才彻底结束。”源赖光将这段不愉快的过往一笔带过,“平安时代结束后,又过去多年,在战国时代末期,我的灵魂被人唤醒,唤醒我的是……酒吞。”
说着,他看向酒吞,其他人也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酒吞,酒吞却一脸迷茫。
“我不记得了。”他茫然地道,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有相关的记忆。
茨木拧着眉说:“那个时候挚友已从吾身边离开,吾亦不知晓此事。”
“这样吗……”琴酒若有所思。
战国时代,又是战国时代,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源赖光左右看看,继续说:“酒吞唤醒我之后便离开了,我不清楚他之后的去向,又因失去肉身,只能在尘世间游荡。直到数年前,我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将我往某个地方拉扯过去,我去了以后,就被迫进入田沼体内,与他灵魂相融。再往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一谜未解,一谜又起,酒吞的失忆症还未治好,源赖光这边又多了个莫名的拉扯力,琴酒总感觉自己好像在玩什么解谜游戏。
不过有一说一,这游戏可比在组织里跟卧底们斗智斗勇有意思多了。
琴酒想着那些杀卧底杀叛徒杀走狗的峥嵘岁月,忍不住面无表情地喝了口酸奶。
人间不值得。
第20章 二十、营救任务 营救
虽然前一天晚上刚刚经历过战斗,但第二天一早,牛奶店依然准时开门,迎接在外排成长队的客人。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俗语多少还是有点道理的,即使琴酒的店刚开没几天,零宣传、开店时间随意、折扣魔幻,仍旧吸引了这么多的忠实顾客。其中几个连琴酒这个不爱记人的都记住了,可见他们之执着。
田沼和酒吞两人现在对店里的工作已经完全上手,前者能熟练使用收银机快速结账,后者一手三箱牛奶的英姿令每一位客人印象深刻,琴酒完全不担心。
源赖光继续做他的本职工作——站在柜台上当吉祥物。今天他心情好,站得就格外直,那几个常上门的客人都夸他比以往精神了许多,当然他们基本都是归功于理论上应该帮他摆姿势的收银员。
田沼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至于茨木,琴酒已经放弃让他招待客人的打算,对他的要求只有一条,那就是跟紧酒吞,帮酒吞的忙,别的事他可以不用管。
茨木表示他很OK。
今日的牛奶店依旧其乐融融。
非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搞了个填表格送折扣的日常活动。
蝴蝶定的基础折扣还是九八折,但额外加了一条,填问卷的客人可以打九五折。来买牛奶的多数是家庭妇女和上了年纪的老人,对折扣之类的优惠很在意,蝴蝶这一手还真打动了不少客人。
但是这问卷内容嘛,一如既往的迷。不是说问题迷,是说客人的回答迷。
举个例子。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牛奶店的整体画风,客人们填写表格时都着重表达了对那些出自光明神之手的物件的赞叹,评价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刚开始看觉得丑,看多了还挺喜欢。
除此之外,其他问题的答案各有各的奇葩之处。比如问卷上问客人们是通过哪些渠道知道牛奶店的存在,很多客人回答路过时看见外面的画,想看看有勇气摆出这幅画的老板长什么样,小部分则回答是被那清新脱俗的折扣吸引进来的。反正正经回答没几个,基本都在沙雕边缘反复试探。
琴酒现在算是明白了,只要跟光明神沾上关系的,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多多少少沾点奇葩。
冒出这个想法时琴酒并没有发现他把身为神使的自己也算进去了。
和平常一样,牛奶店营业三小时后准时关门,众人本该离开一楼大厅各做各的事,但琴酒叫住了他们。
田沼才刚起身,听到他叫自己名字,立刻又坐了回去:“老板,怎么了?”
“关于你们未来的规划,我和蝴蝶商量了一下,准备找你们聊聊。”倚在楼梯扶栏上,琴酒揉揉太阳穴,语气中流露出几分疲惫,“先说田沼,你的一应证件我帮你办好了,以后是想回学校读书,还是有别的打算?”
田沼一怔,被琴酒这样一点,他忽然想起自己今年才十七岁,原本是正在为高考做准备的高中生。
“老板,我……不知道。”从苏醒到现在,田沼一直在照琴酒的安排走,并未对自己的未来做过任何设想,此刻突然提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就算我回学校,也跟不上同学的进度,回去……也是浪费时间。”
“能学到东西就不算浪费时间,哪怕考不上大学。当然,如果你不想返校也无所谓,你可以有其他选择。”琴酒的烟瘾忽然犯了,他搓搓手指,从兜里掏出蝴蝶塞进去的巧克力棒叼在嘴里,“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田沼眨眨眼,努力在脑海中翻找一阵,终于扒拉出个勉强符合标准的答案:“我比较喜欢画画。”
嚼巧克力棒的动作一顿,琴酒嘴角微扬:“挺巧啊,跟我专业对口。”
他的人设终于又有一个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了。
“既然喜欢就去学,以后有一技傍身,用画作赚点零花钱也不错。”琴酒戳戳蹲在肩头的蝴蝶,它心领神会地张口吐出一部平板,“这是你蝶叔准备的学习资料,各国各风格各流派的绘画技巧里面都有,大部分是视频,小部分是例画和文字描述,够你学上一段时间了。”
田沼接过平板,心里一个激灵。
这种即将大祸临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琴酒没管田沼是怎么想的,安排好一个立刻就转向下一个,也就是源赖光。
察觉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源赖光愣了愣:“我一个手办也要学习?”
“不是。”琴酒摇头,在他松了口气时给出一个更令人窒息的选项:“你有没有什么特长,可以给店里额外创收的那种?”
“……”源赖光挠挠鼻尖,“所以田沼是小可爱潜力股,我就是廉价劳动力?”
他最近一直在看社会新闻,词库丰富不少。
琴酒也不客气:“是啊,你毕竟是活了千年的老爷爷,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后辈不过分吧?”
源赖光笑眯眯地顺杆爬:“孙子,叫声爷爷听听。”
琴酒扭头找圣经流星锤。
“别别别!我开个玩笑而已!说正事说正事!”源赖光盘坐下来,老实巴交地说:“我从前是阴阳师,精通符箓撰写和阴阳术,风水堪舆也会一点,驱邪捉妖则是我的本职。你看看哪些你用得上?”
琴酒一边掏出缩小的圣经缠在手腕上,方便随时取用,一边点头:“都用得上,我会让蝴蝶留意这方面的委托。”
源赖光想了想:“这个时代灵力衰微,妖怪和鬼魂于人类而言也已不可见,我们未必接得到委托。”
“世人看不见妖鬼,但他们心中有鬼。”琴酒嗤笑一声,眼底光影明灭,充满了冷漠和讥讽,“放心,这种生意几时都不会缺。”
源赖光眯了眯眼,随即微笑道:“那我就静等生意上门。”
又安排好一人,剩下的就是酒吞和茨木。他们俩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干什么都是同出同入,琴酒也懒得想办法将他们拆开。
反正茨木都是跟着酒吞走,琴酒索性直接问酒吞:“你有自己的想法吗?”
酒吞坐在原地,神色古井无波:“暂时没有。”
茨木看看他再看看琴酒,毫不犹豫道:“吾与挚友一起。”
皱了皱眉,琴酒淡声道:“我不准备干涉你们的选择,因为你们在这世上一无所有,只剩下自行选择人生的权利。我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想今后的路,无论如何,必须找到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吗?”酒吞的目光茫然望出窗外,失去心脏的胸腔似乎出现了久违的悸动,“我会认真考虑。”
“挚友……”
茨木握紧拳头。
理智告诉琴酒再让他俩搁这儿待下去客厅将会变成狗粮派发现场,于是在茨木说出他最擅长的虎狼之词前,琴酒及时打断话头:“好了,现在是自由时间,你们随意安排,我先出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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