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个人依旧不出声,但像是耐心耗尽一般,由敲门变成了撞门,实木门板被撞得剧烈振动起来,哐哐地响个不停。
我死死地抵在门上,想阻止外面的人把门弄开,然后颤抖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打电话求救,却发现手机早已经没电关机了。我跑到床边拿起了客房服务的座机,手抖得一连几次按不对号码。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我受惊座机听筒从手心滑到了地上,紧接着好几个陌生人闯了进来,我挣扎着往后靠,背却抵上了坚硬的床头柜。
“别过来!你们都出去!我要报警了!”我尖叫着,徒劳地挥舞着胳膊,却被轻而易举地从地上被拖起来扔到了床上。
为首的男人爬到了床上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旁边的人围了上来按住了我的手脚,我动弹不了,只能哭着求他,“别碰我……求求你……不要、不要碰我……”
“林苓!”
“林苓,醒醒!”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呼吸过度一般不停地大口喘气。
“护士!针鼓了!”
我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手背上传来阵阵刺痛,一偏头就看到周凛急躁地坐在旁边不停地按着床头的呼叫铃,而宋之祁则皱着眉站在另一边按住我的两只手腕。
见我清醒了过来,宋之祁松开了手,弯着腰帮我把手背上的输液针拔掉,然后用药棉帮我按住了针眼儿。
“我……”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嗓子却像被砂纸剌过一样沙哑得厉害。
“闭嘴。”周凛沉着脸瞪了我一眼,然后朝进了屋的小护士摆了摆手,“这边按的铃。”
“针我已经拔了,手已经肿了,麻烦你给他换一只手输吧。”宋之祁欠了欠身,方便护士把挂输液瓶的架子挪到另一边,然后小声跟我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听见周凛在旁边不悦地咂了一下嘴,“要走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宋之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重新扎好了,不要再乱动了,不然手背又该肿了。”护士交代道,我收回视线应了一声,却发现周凛脸色铁青的看着我。
“这么舍不得,要不我帮你把他叫回来?”
“对不起……”我将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不敢和周凛对视。
“谁要听你说这个,操,你躲我?”周凛气急败坏地将被子扯下去,然后一下子哽住了,“你哭什么?”
“我没想骂你……”周凛手忙脚乱地抽了好几张纸帮我擦脸上的泪,“你在酒店发烧了一整天,要不是发现的早,你就要烧傻了。”
“你的手机是摆设吗?不知道打个电话啊?”周凛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声音放低了一些,“门还反锁着,酒店不帮忙开门,还是我们撞开的。”
我眼里蓄着泪,模糊得已经看不清周凛的脸了,我抬手想要擦擦眼睛,却被周凛按住了手。
“给你说了别乱动。”说完,周凛便站起起来俯身用嘴唇碰了碰我的眼皮,将我的眼泪轻柔地吮进了嘴里,然后又在我嘴角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周凛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低头检查了一下我手背上的针,然后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之前的事我还没原谅你,想让我消气得看你的表现。”
“什么表现?”我被他说的脑袋懵懵的,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什么。
周凛听了我的话火气就上来了,眉毛一拧瞪着我,说:“林苓你他妈想赖账?!那天晚上……”
病房门没有关,周凛的话被一声咳嗽被打断了,宋之祁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暖水袋。我看着他走到我身边坐下,然后将暖烘烘的热水袋捂在了刚刚鼓针的那只手背上。
“热敷一下,可以消肿。”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坐在我两旁的人,犹豫了好半天才开口说:“我没事了,你、你们都回去吧……”
“林苓你什么意思?”周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你在赶我走?”
宋之祁依旧没说话,撩起眼皮来沉默地看着我,只是抓着我的手的力气似乎突然大了些,捏得我骨头有点痛。
我将手抽了出来,低下头避开他俩的视线,死死盯着蓝白条纹的袖口,“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第41章
“我说的不只是你,是你们。”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单,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我们三个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他妈玩我?”周凛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全是怒气。
从宋之祁跟我告白开始,我的情绪就开始变得不受控制,我想哭、想尖叫,可是我不敢。那条道德的锁链就这样紧紧的勒着我的脖子,我喘不过气,良心感到不安,又无计可施。只要看到他们两个,我总觉得自己也变得赤裸裸的,所有犯过的错误都无处可藏。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并不正确,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祈求你们能原谅我之前的一些做法,但我还是要跟你们道歉……”我洗了洗鼻子,努力把眼底酸涩的湿意给憋了回去,“对不起……”
“林苓,你知道的,这不是我想要的回答,我想听的不是你的道歉。”宋之祁的声音依旧平稳冷静,但我的余光却瞥见他的拳头死死地攥了起来,骨节都泛着青白色。
“你凭什么觉得这样就对我好了?你问过我得意见了吗?”周凛拧着眉毛暴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床边来回走了两步,抬了抬手然后怄气似的又放下了,“我不需要你替我做决定。”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也因为我们的争吵而凝滞起来,之后再没有人说话,屋子里除了我们再没有第四个人,我被他们的话噎得有些喘不上气。
“为什么都要逼我?”我失控地甩了一下扎着输液针的胳膊,将摆在床头柜上的花瓶打翻在地,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我选不了!我没有办法在你们之间做出选择!我花心、到处勾引人,像他们说的一样,我就是个烂人!”
把心里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我并没有感到轻松,手背上的针因为刚才的动作已经扯掉了,手背上扎的针眼儿冒了血,一滴一滴的往外渗,疼得我忍不住皱眉。
“林苓,你冷静……”宋之祁试图安慰我的情绪,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我冷静不了!你们都出去!出去!”我歇斯底里地哭着喊着,外面的医护人员听到动静很快跑了进来。
“病人需要静养,而且现在情绪不稳定,你们先请回吧。”
宋之祁似乎是想上前拉住我不想让我乱动,听到护士的话又硬生生放下了手,“你…好好休息,我之后再来看你。”
宋之祁先走了出去,周凛在旁边站着盯了我一会儿,最后一言不发地也离开了。
护士重新看了看我的手,有些不高兴地抱怨道:“给你说了别乱动,现在好了两只手都肿了。好在烧退了,等消下肿去再输液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反复念着这几个字,泪流了满脸。
我本想当天出院,可是医生不许,要我再留院观察一天。我不明白只是发个烧为什么要这样大动干戈,但我出了院确实也没有地方去,也不想回学校,所以最后还是在医院多住了一天。
周凛和宋之祁再没来过,不见面是我提出来的,可是我的心里却空落落的,除了拜托护士帮忙打饭回来,躺在床上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出了院我打车去了酒店,然后在房间里憋到了外面天色暗了下来才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打算趁着没人能看清楚我的脸去学校交一下退学申请。
我带了鸭舌帽遮住了脸,这个时间点校园里的人不算少,我绷紧神经在人群里快步走过,生怕有人指着我骂我是“婊子”。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急匆匆走到教务处的时候我的脑门上已经出了一层子冷汗了。
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主任似乎准备下班了,见我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什么事?”
“老师,我是来办理退学的。”
“啧,怎么这个点来?下回早点,不知道教务处六点就快下班了?”主任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说:“东西呢?拿出来。”
我将申请书从包里掏了出来递给了他,看着他拿起来扫了一眼,然后从抽屉里摸出公章,结果刚把章往印泥里蘸了蘸,主任突然止住了手。
“你是油画系的林苓?!”主任抬头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见他这个态度,我心头一紧,赶忙开口辩解,“我是林苓,不过您放心,我办完退学就走,不会给学校添麻烦的。”
“哎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主任突然谄笑着起身走到我旁边,把我往椅子上按,“快先坐下,学校呢已经了解了你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做出公正的处分的,退学也轮不到你啊!呃,但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学校希望你不要起诉那些制造言论的人,否则会有很多的负面影响……”
我被他态度的转变吓了一跳,他的话也没能完全理解明白,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想要退学的请求。
主任尴尬地笑了笑,说:“林苓同学,你经历这样的事情,心里不好受我都可以理解,但实在是没必要退学……”说着,他突然拍了拍桌子,说:“要不这样吧?我先帮你休学一段时间,你去放松一下,调节一下心情,等事情处理完了你再回来。”
我张了张嘴刚想反驳这个意见,但主任已经手脚麻利地打印出了一份休学申请,在上面盖了个公章,放到了我的面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用想太多。”
我说不过他也不想在学校多呆,就同意了暂时休学的方案,心里盘算着之后再来申请退学。我正想开口跟他道谢,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怎么都这个点来。”主任不满地念叨了一句,然后扬声喊了一句,“进来。”
“老师,我是来……”说话的是个女生,听到她的声音我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身子,是许倩倩。我抖着手将帽檐又往下压了压,然后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申请书转身往门外走。
“林苓?是林苓吗?”她认出了我,我呼吸一滞把腿就往门外跑,却因为太过慌张踩空了好几级楼梯,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许倩倩追了出来,我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腿疼得使不上力气。
跑不掉了。
我往墙边爬了爬,将自己缩成一团,听着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心脏越跳越快,身上也跟着开始冒冷汗。
“你没事吧?”
“别过来!别靠近我!”我不受控制地冲她尖叫着却没有丝毫作用,她还是走了上来伸手想拉我的胳膊。我一把拍开了她的手,崩溃地哭出声来,“别碰我!”
我拼命地呼吸着,但感觉脑袋逐渐一片空白,我开始耳鸣、头痛。许倩倩拿出手机似乎在给人打电话,我开始胡言乱语,“求求你……不要打电话……求你了…我跟你道歉……对、对不起……你不要喊人过来……”
“林苓你没事吧?”她蹲在我面前询问,我的视线却逐渐模糊起来,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我的呼吸声,我喘不上气,意识也跟着逐渐涣散。
第42章
“就目前情况来看,患者是心理压力过大而产生了应激性的过度呼吸,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如果不解决根本的问题的话,很有可能再次发作,严重的话会威胁生命。”
医生开过药就走了,宋之祁盯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林苓看了好半天,然后起身走出卧室,掏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
林苓睁眼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躺在床上反应了好半晌,林苓才意识到自己在宋之祁家的卧室。
屋里很静,似乎没有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之祁,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跟他道个歉,我什么也没做……”
“闭嘴。”
“林苓,能听见我说话吗……别怕……呼吸,听话,慢点呼吸……”
晕倒前的记忆就到了这里,是宋之祁赶过来用手帮他捂住口鼻,引导着恢复正常频率的呼吸。本想着不再给他们两个添麻烦,可是似乎他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林苓这么想着,慢吞吞地起身,赤脚踩在了实木地板上。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林苓穿着不合身的睡衣想去外面找到自己的衣服,然后赶快离开。
宋之祁是不在家的,客厅黑漆漆的一片,林苓也只在宋之祁家呆过几天,开关的位置自然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摸索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用手探墙上是不是有开关。
正摸索着,玄关处传来了一阵开门声,紧接着头顶的吊灯“啪”的一下亮了起来。
突然的强光让林苓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眨了好几下才适应过来,但是门口站着的并不是宋之祁而是周凛,颧骨青了一块,嘴角也沾着血。
“你……”林苓茫然地与他对视着,心里有许多的疑问,比如他为什么出现在宋之祁的家里?为什么脸上还带着伤?
周凛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表情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但最后抬脚走了过来。
看着人越走越近,林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周凛在他跟前站定了身子,语气有些生硬,视线却往地上瞟,“躲什么?”
“没、没有……”林苓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周凛的眼睛,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宋之祁的家里,可下一秒林苓的脚就离了地,被周凛横抱起来走向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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