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霍执潇道,“最好调查一下小孩的。”
霍执潇话音刚落,村子里便走出来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看这时间应是正要去县里上学。
丁以楠想着反正早晚都得跟这些小朋友打交道,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对过路的小男孩道:“小朋友,你知道村里要修图书馆吗?”
小男孩停下脚步,眨着大眼睛看向丁以楠:“知道,你是来给我们修图书馆的吗?”
“是的。”丁以楠笑了笑,“你平时喜欢看书吗?”
“喜欢!”小男孩道,“我喜欢看漫画书。”
“漫画书啊。”丁以楠道,“你喜欢什么漫画书呢?”
“讲故事的漫画书。”小男孩道,“我喜欢一禅小和尚。”
丁以楠没听过这本漫画,他正琢磨着该怎么接话,这时又听小男孩道:“不过我奶奶不准我长大以后当和尚。”
丁以楠忍俊不禁,跟小朋友聊天就是有意思。他又问:“那除了当和尚以外,你长大后还有什么理想吗?”
“有!”小男孩双眼闪闪发亮道,“我要当科学家!”
一旁的霍执潇噗地笑出声,反问道:“就你?”
丁以楠眉头一皱,用手肘猛地撞了撞霍执潇,疼得霍执潇发出了一声闷哼。
“当科学家好呀。”丁以楠蹲下身来,帮小男孩重新打好他胸前歪歪扭扭的红领巾,“那你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的大学。”
“好!”
丁以楠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让他上学路上注意安全。小男孩子给丁以楠挥了挥手,背影逐渐远去。然而丁以楠刚一收回视线,就发现霍执潇阴着脸站在旁边,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到底谁才是你老板?”霍执潇皱眉问。
丁以楠立马解读出了这句话里的潜台词:你竟然为了一个小屁孩儿这么对你老板?
他开始思考怎样才能让霍执潇消气,却听霍执潇又道:“你温柔的对象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刚才丁以楠对小男孩的确非常温柔,是霍执潇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温柔。
但问题是,温柔是丁以楠的私人属性,他愿意对谁温柔就对谁温柔,他的工作职责中可没有要求他必须对老板温柔。
“现在是要联系地质专家对吧。”丁以楠索性直接转移了话题,拿出手机道,“我现在就去联系。”
霍霍:好气
第13章 鸡飞狗跳
三阳村有一百来户人,丁以楠没法一一走访,便联系了刘支书帮忙征求村民的意见。
他去村委会跟其他几位村领导也聊了聊,约定好施工队就使用当地劳动力,接着他来到三阳村后山的竹林里,找到消失了好几个小时的霍执潇。
“有看到不错的材料吗?”丁以楠问。
这边的霍执潇也不知去哪里摸爬滚打了一番,衬衣和西裤脏兮兮的,手上还沾着未干的泥巴。
“这里的土质还不错,可以考虑做夯土墙。”霍执潇应是未注意到手背也不干净,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结果那里立马出现了一道泥巴印。
丁以楠从裤兜中掏出手帕,递给霍执潇道:“擦擦脸。”
随身带手帕这个习惯是丁以楠在两年前学到的。当时在一场建筑业界的酒会上,有个日籍建筑师的衣服被服务员不小心洒上了红酒,他立马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既阻止了红酒的扩散,也缓解了服务员的尴尬。
丁以楠就是在那时发现手帕的作用还不小,因为他也遇到过急需纸巾的情况,但常年穿西装的人身上又不方便带小包纸巾。
自那之后,他开始随身携带手帕,现在已经是第无数次手帕派上用场。
不过霍执潇看着丁以楠手里的手帕并没有动,他只是摊开双手道:“我手不干净。”
丁以楠不禁有些奇怪:“你的手怎么这么脏?”
就算是研究土质,也不至于手腕的位置也沾上泥巴吧。
“刚才看到有个竹笋。”霍执潇面不改色道,“好奇挖了一下。”
“……”
“挖断了。”
城里长大的太子爷来到农村,果然是看到什么都新奇。
丁以楠无奈地呼了口气,来到霍执潇的面前替他擦额头。但由于两人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斜坡,丁以楠没注意脚下的石头有些松动,他刚一踩上去便重心不稳地晃动了两下,霍执潇立马用小臂揽住了他的腰。
“丁助,”霍执潇垂下眼眸,看着丁以楠道,“你以前也是这样找机会投怀送抱的吗?”
丁以楠当然没有投怀送抱,但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自那晚之后他就总是在出差错。他站稳身子,推开霍执潇的胳膊,而这时他发现霍执潇的手腕一直立着,呈九十度直角。
这么做的目的只可能有一个——避免泥土沾到丁以楠身上。
在这一瞬间,丁以楠猛地反应过来,要是放到以前,霍执潇压根就不会扶他,更别说还管他的衣服脏不脏。
他顶多晃两下就自行站稳,所以根本不会出现“投怀送抱”这样的情况。
“我刚才上来时看到有条小河。”丁以楠收起手帕,看着山下的方向道,“去那里洗一洗吧。”
三阳村的这条小河水位很浅,河里的小虾小鱼清澈可见。
丁以楠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河边,看到这大自然的风景难免感到怀念。他趁霍执潇在一旁洗手的空挡,捡起脚边一块扁平的石头,接着用手腕发力,将石头甩向了河面。
石头在水面上弹了三四下,这才恋恋不舍地沉入水底。
霍执潇看着石头消失的方向,问丁以楠道:“这是在干什么?”
“打水漂。”丁以楠又捡起了脚边的一块石头,“你要试试吗?”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丁以楠极其后悔告诉了霍执潇他的最高纪录是十三下。
刚开始他还耐心地教霍执潇发力技巧,帮他找合适的石块。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霍执潇的热情依旧不减,丁以楠也逐渐变得无聊起来。
他很想告诉霍执潇,十三下的记录没有那么容易破,可能就算他打到天黑,也打不到十下。
不过考虑到老板的面子问题,丁以楠没有说出口,只是无所事事地坐在旁边放空了大脑。
小河的对岸是另一座村庄,从这里看过去,可以远远地看到一条从左至右的小路,路旁竖着稀稀拉拉的电线杆。
小路上时不时有摩托车和挑扁担的农民路过,丁以楠恍惚地想到,他小时候也是走这样一条小路去上学,要是碰上熟悉的婶婶伯伯,对方还会给他一些蔬菜或水果。
“看到了吗?”霍执潇的声音倏地拉回了丁以楠的思绪,“我刚才打了十二下。”
丁以楠这才回过神来,有一丝被抓包的慌张。他压根没看到霍执潇的高光时刻,但很显然,霍执潇正在等待他的评价。
“……不错。”丁以楠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这时他发现霍执潇不知何时已经脱了鞋袜,双脚踩进了水里。或许是因为刚才他教过霍执潇,要贴近水面才能打得更远。
“你到底看到了没有?”霍执潇问。
丁以楠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避重就轻道:“没数。”
“你压根就没看。”霍执潇平静地陈述出事实,声音不带任何不爽的情绪,但丁以楠却莫名感到了危机感。
下一秒,果不其然,霍执潇弯下腰掬起河水泼到丁以楠身上,丁以楠下意识地别开脸,皱眉道:“霍执潇!”
霍执潇毫无反省的意思,又朝丁以楠泼了一把,笑道:“下来玩吗?”
“不。”
当然不,丁以楠才不会那么幼稚,二十好几的大男人跑到河里打水仗。
“你确定?”霍执潇还没完没了了,又捧起河水泼向丁以楠。
俗话说事不过三,丁以楠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他忍无可忍地脱掉鞋袜挽起裤腿,接着下到河里对霍执潇展开了反击。
宁静的小河被两人搅得鸡飞狗跳,河里的小虾小鱼都慌慌张张地四处逃窜。要是这时远处的小路上有人经过,那必定能看到河里有两个傻子在玩打水仗。
丁以楠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想要跟霍执潇握手言和。但霍执潇显然没跟上他的节奏,又朝他泼了一捧水过来。
丁以楠被泼了个防不胜防,他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结果一不小心,扑通一声坐到了水里。
霍执潇总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甩了甩脸上的水珠,看向丁以楠道:“没事吧?”
小河里全是鹅卵石,丁以楠这一坐,硌得他屁股生疼。他缓了缓,站起身道:“没事。”
不过这时丁以楠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身上基本全湿了,比霍执潇的情况惨烈得多。
初夏的阳光还不算炽烈,微风吹过甚至还有一丝凉意。丁以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身上起了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胸前的粉红也隔着薄薄的衬衣站了起来。
霍执潇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打闹的神情消失不见,眼底里多了几分深沉。
丁以楠不禁感到有些难堪,他将双手抱在胸前,好歹阻挡住了那毫不遮掩的视线。
霍执潇慢慢侧过脸,但眼神始终停留在丁以楠身上。直到侧脸的角度让他不得不收起视线,他才缓缓看向岸边,用平时工作的口吻,淡淡道:“上去吧。”
丁以楠踩着脚下的鹅卵石朝岸上走去,心里懊恼地想,他果然就不该带霍执潇玩什么打水漂。
霍执潇打水漂——人菜瘾还大
第14章 不解风情
霍执潇的车停在村口,从小河边过去得穿越整个村子。
湿答答的衣服黏在身上着实不好受,丁以楠索性找了最近的一家农户,向家里的老奶奶借了两块毛巾。老奶奶见他浑身湿透,还好心拿出了吹风机。
“你们怎么搞的?连头发都打湿了。”老奶奶问。
丁以楠和霍执潇对看了一眼,霍执潇默契地没有吭声,丁以楠道:“刚才不小心掉河里了。”
“那条河也能掉进去?”老奶奶哈哈大笑了两声,“我看你们是想抓鱼吧?河里的鱼可不好抓咧。”
丁以楠没好意思说他们是去河里打了一场水仗,看身旁霍执潇的表情,他应该也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多幼稚,埋着脑袋只顾擦身上的水渍。
“确实。”丁以楠顺着老奶奶的话接了一句,只当默认了她的猜测。至少比起打水仗,抓鱼这个理由好歹要正当一些。
用毛巾擦过之后又用吹风机吹了吹,两人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湿润,但至少不似刚才那般难以忍受。
两人跟老奶奶道了别,接着继续朝村口的方向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逐渐西下,橙色的残霞照在两人的后背,在泥泞的土路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影子。两个影子节奏一致地晃动,在这宁静的乡村像是黑白默片中的两个主角,不用言语也可以达成心照不宣的默契。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丁以楠是觉得尴尬,霍执潇幼稚就算了,他竟然跟着自家老板一起发疯,这实在是不像他的作风。
当初被选做班长之后,丁以楠从来不跟同学嬉笑打骂,就是怕不方便展开工作。后来上班也是一样,他时刻保持着社会人应有的严肃,只为给别人留下靠得住的印象。
结果现在倒好,他苦心经营三年的专业形象被毁于一旦,就因没忍住跟霍执潇打了个水仗。都说笨蛋是会传染的,看样子幼稚同样也会传染。
至于另一边的霍执潇,他倒像是折腾了大半天,这时候总算玩累了,懒洋洋地迈着步子,一副享受乡村氛围的模样。
不过就在这时,霍执潇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看向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丁以楠跟着停下,很快就发现大树后面蜷缩着一个没精打采的小东西。
“这不是昨天咬我裤子的那条狗吗?”霍执潇说着朝小狗的方向走去,接着在它面前蹲下,戳了戳它的狗头,“你今天怎么不咬我了?”
这条小土狗浑身都是黄色,只有四个爪子的部位呈白色,像戴了四只手套一样,辨识度很高。
丁以楠打量了小狗一眼,对霍执潇道:“它生病了。”
小狗的四肢和腹部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巴,可见昨天的暴雨让它吃了不少苦头。农村里的土狗生命力顽强,但这条小狗也不过三四个月大,不可能经得起昨晚那样的风吹雨淋。
“生病?”霍执潇诧异了一瞬,他不太相信地戳了戳小狗,见它确实没反应,便又问丁以楠道,“他生了什么病?”
“感冒吧。”丁以楠道,“小狗子抵抗力弱,淋了雨很容易感冒。”
“这样。”霍执潇蹲着没动,像是仍旧不相信昨天那么生龙活虎的小狗今天就成了这副模样。
“我们走吧。”丁以楠看了看时间,催促霍执潇道,“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它自己造化了。”
霍执潇回头看向丁以楠:“你是说它会死?”
丁以楠没有否定:“感冒对小狗子来说是大病。”
霍执潇重新看向病恹恹的小狗,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丁以楠不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他只是比霍执潇看过了更多的现实。农村里的病狗就像游走在城市中的乞丐一样,想要救助也救助不完。如果施加过多的同理心,到头来只会让自己难受。
不过见霍执潇迟迟不肯离开,丁以楠多少还是能猜到他的想法——他不想不管这条小狗。
思想囿于现实的人不可能会创造出彩虹,说霍执潇异想天开也好,天马行空也好,总之他是个标准的浪漫主义者。
他的行为准则从来都是以当下的心情为标准,他不会考虑救下这条狗后,后续会面临哪些问题,是不是要对它终生负责,还是又把它放归田野让它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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