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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破饺子皮，滚烫的汤汁烫到夜雨时的嘴唇和舌尖，传来一阵刺痛，可即使觉得疼痛，她都没舍得松口。
她的记忆时长是混乱的，疼痛和药物能给予她短暂的清醒。
似乎前年，夜星河也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明明是对她最好的哥哥，是她最亲的亲人，只是一起跨年这样的小事，他甚至要在姜医生的陪同下才敢说出口。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哦，她拒绝了，因为自己那时清醒的很，她排斥夜星河的态度，也是在排斥生病的自己。
而刚刚何西烛的邀请，她并不觉得排斥，也完全没想过拒绝。
“吃完了饺子，咱们一起跨年。”
这样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没有丝毫多余、复杂的情感，却是夜雨时最需要的沟通方式。
很多时候，她需要的不是关心，而是一个在相信自己的过程中，哪怕再微小不过的推力。
她希望有人，督促她向前。
第20章 任务二
“...五，四，三，二，一！”
何西烛转过头，在新年第一秒，将自己映在了夜雨时的眸子中。
“新年快乐。”她说。
“新，新年快乐。”
何西烛很高兴，因为她看到夜雨时在回应自己时，脸颊都是红扑扑的。
还记得曾经自己给过她“脸颊消瘦、肤色暗沉、唇色苍白，没有一点精神气”的评价，如今再看，比起那会，夜雨时已经好了太多。
“咱们来许愿吧。”何西烛走到窗户边，她用手扯住窗帘的一角，没有直接拉开，而是把决定权留给了夜雨时，“对着星星许愿，雨时想不想试试看。”
夜雨时对于拉开窗帘依旧有些抗拒，只是没有直接拒绝。
她在何西烛鼓励的目光中，一步步，慢慢地走到窗帘前，想要抬起手，却因为害怕，十根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
何西烛看着她脸上渐渐褪去的红色，心疼归心疼，却还是没有放弃眼前这个机会。
“什么愿望都可以对星星说哦。”她鼓励道，“雨时有什么想要实现的事情吗？”
夜雨时抿了抿唇，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心愿，终于鼓起勇气，把手搭在了窗帘上。
“会实现吗？”她问，嗓子里的声音都紧绷绷的。
“会的吧。”何西烛将窗帘撩开一点缝隙，向外面看去，“今天的星星特别亮，它们都在等待着你的愿望。”
“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愿望分享出来，如果我能做些什么，我会和星星一起帮你实现。”
听到这，夜雨时闭上了眼睛，她深深吸了口气，手中的窗帘被她用力拧在一起，然后猛地，向一侧拉去。
“哗啦——”
窗帘被拉开，夜雨时哆嗦着放下手臂，身体僵直，不敢睁开眼睛。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夜雨时能感觉到，何西烛动了，她似乎站在自己面前，用身体，挡在了自己与窗户之间。
“我看到了星星，像是一盏盏来自远方的夜灯，很多、很亮、很漂亮。”
何西烛的声音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她的不安。
夜雨时垂下头，她小心地，试探着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何西烛的小腿，那人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窗户前面。
也没什么可怕的。夜雨时在心里对自己说，何西烛不就站在那吗，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她缓慢地抬头，视线路过何西烛的下半身、腰背，最后，她稍稍后退半步，就看见何西烛的背影，映在那片星光中。
夜雨时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但若是形容，比起像小夜灯的星星，她更希望在黑夜里，由何西烛牵着自己向前。
虽然何西烛不会发光，但在她心里，何西烛就是自己的路灯。
似乎不管天有多黑，只要她在，夜雨时就有了克服一切的力量。
这种想法在心里一瞬间克制不住地疯狂生长，她看着何西烛，竟觉得无比向往。
“许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宛如哭泣般的颤抖。
何西烛转过身，她对上夜雨时的目光，语气坚定：“什么都可以。”
夜雨时觉得，她此刻虽是直面屋外的世界，心里却像是有了力量，让她感受到了生病后从未体会过的心安。
“我许愿今年的12月31日，和明年的1月1日，还能像现在这样。”夜雨时上前一步，与何西烛并排站在窗前，“我许愿，我想你明年还能陪我跨年。”
何西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夜雨时的话而加快了速度，她透过玻璃看到了身边的人，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着在任务二中从未有过的迷人光芒，竟是比天上的星星更加璀璨。
“我答应你。”她忍不住用手指点上玻璃，摸了摸夜雨时映在上面的双眼，“不光是明年元旦，我可以答应你更多。”
“我愿意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一直陪在你身边。”
夜雨时被巨大的情绪起伏刺激到出现了一瞬间的耳鸣与眩晕，但她很快调整好，只是身体里出现的那种疲惫感，相比之前何西烛答应陪自己跨年时来的更甚。
“我好开心。”她背靠墙壁站着，难以克制的喘息声显得尤为明显，“真的……好开心。”
何西烛大概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疲惫，也不敢扶，只是用手小心在她身边护着，防止她坐在地上。
“去床上吧。”何西烛问，“很晚了，咱们去睡觉好不好？”
“好。”夜雨时听话地直起身子，“是该睡了，我不能，不能再耽误你了，你今天还要回家的。”
“又瞎说。”何西烛故意板起脸训她。
夜雨时笑了一下，她步子很大，三两步走回床边，几乎是跌在床上，用手揪了揪被子，却没有力气将它从身下抽出来。
“你快走吧。”她催促道，“我真要睡了。”
何西烛无奈地过去帮她把被子盖好，又在离开前，贴心地拉上窗帘。
“最晚后天晚上，我一定回来。”
夜雨时小幅度点了点头，她甚至没有力气说话，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困倦的模样看起来乖的不行。
“那么晚安。”何西烛为她关上灯，“后天见。”
原本以为至少姜医生应该回去了，结果何西烛下楼一看，他们都在客厅里坐着。
秦阿姨给她煮了小馄饨，夜星河则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说是现在太晚了，担心她一个人开车不安全。
何西烛吃了小馄饨，但却婉拒了夜星河的提议，她跟家里说了今天晚上会回去，虽然提了要两三点才能到家，让他们都别等着，但何西烛并不相信，家里会没一个人等着自己。
这要是被哥哥们或者爸爸妈妈看到她从一男人车里下来，也不知道会被误会成什么样子。
见她态度坚决，夜星河便没有坚持，只拿了些礼盒，解释说过节空手回去不合适，这些都是自己替她准备的。
这回何西烛没再拒绝，如果不是夜星河考虑到这，她今天还真就空手回去了。
虽然家里什么都不缺，也不会计较这些，可想一想也确实不太合适。
“那么夜先生、姜医生、秦阿姨，元旦快乐。”何西烛对他们说道。
这个时间的高速格外好走，也没几辆车，何西烛开的快，感觉没一会就到了爸妈家。
她停车的时候看了眼窗户，果不其然，客厅还亮着灯。
这个时间爸妈估计都睡了。何西烛想，大概是哥哥们还在等着。
夜星河准备的礼物倒是十分用心，五人份的，何西烛看一眼名字就能分清该送给谁，想来他之前为了夜雨时，也是特地了解过自己的家庭状况。
她提着礼物锁了车，刚走到门口，还没腾出手按门铃，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嗨，我的好妹妹，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二哥，他说着话，顺手接过了何西烛手里的礼盒，“这些是什么，有给我的吗？”
“有。”何西烛挑出他那份，“大家都睡了吗？”
“妈妈睡了，大哥和三弟在书房跟爸爸聊公司里的事情，我负责在这等你。”二哥结果礼物看了看，“嘿，你居然还知道我喜欢什么。”
何西烛莫名脸红，她想说自己其实不太知道。
“谢谢哥哥等我。”何西烛凑过去抱了他一下，“元旦快乐。”
将剩下的礼盒拿去书房分了，见她回来，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听她分享自己的近期情况。
当然何西烛总不能说自己沉迷于对门邻居，正事一样没做，她只能大概编了编瞎话，说自己在家看书，喜欢安静的环境，不想进公司上班。
家里人也没说什么，又聊了两句，直到何西烛的爸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困了，大家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起床时都快中午了，何西烛洗漱后出去，发现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规模堪比年夜饭。
“这次回来不如多住几天。”何妈妈说，“我听你爸说了，你这段时间都在家里看书，看书在哪看不是看，你爸书房的书可多了，要是没有喜欢的咱们再买。”
“也不光是看书。”何西烛有点发愁，“妈妈，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后天吃完午饭就得回去了。”
“这么着急？”何妈妈有些担忧地问，“什么事啊，你自己可以吗，需不需要哥哥们帮忙？”
“不用不用。”何西烛连忙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就可以解决的。”
何妈妈看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烤箱却适时地发出“叮——”的一声，只好先暂时放过了她。
不过何妈妈走了，客厅里还有别人。
“西烛。”三哥悄默声地凑到她身后，冷不丁开口将她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何西烛慢吞吞地转过身，心里已经在思考该怎么解释了，毕竟她哥可不像妈妈那么好糊弄。
三哥也不说话，就盯着她，将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直把何西烛看的心里发慌。
“我说你这小姑娘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背着家里头谈恋爱了吧？”
第21章 任务二
“该不会是……背着家里头谈恋爱了吧？”
三哥的话砸的何西烛一懵，再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逃了。
逃了……
何西烛站在厨房里，她透过玻璃看着三哥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心里都想到等会出去，该给他点什么做封口费了。
只要大哥还不知道就好，按原身提供的回忆来看，她这三个哥哥除了大哥会像父亲一样教育他们，二哥和三哥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正想到这，那边大哥刚好从楼梯上走下来，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腰背挺得笔直，到客厅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知道跟三哥聊了什么。
厨房隔音太好，何西烛什么都听不见，紧张的连呼吸声都轻了。
“傻站着做什么。”一旁的何妈妈看她自己过来又不帮忙，忍不住用手臂捅了捅她，“没事做就去把米饭盛了。”
难得能一个人不差地聚在一起吃顿饭，何妈妈做的都是大家喜欢吃的菜，还特地在摆盘时，将每个人喜欢的食物都放在离座位最近的地方。
何西烛面前的是一盘茄汁日本豆腐，她喜欢酸甜口的东西，所以再伸伸筷子，离着第二近的就是一道松鼠桂鱼。
如果正对面坐着的不是面带笑意的三哥，何西烛想，她这顿饭一定吃的很开心。
于是一顿饭吃了不到十分钟，被盯了大半程的三哥终是忍不住开口道：“西烛真是长大了。”
何西烛皮笑肉不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豆腐里的木耳，最后一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再大也是你的妹妹，吃饭吧，哥。”
好在兄妹俩人时不时拌拌嘴，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也没有特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有惊无险地吃完饭，何西烛帮着刷了筷子便回屋去了，没多一会，她就听见有人敲门。
“西烛。”是三哥的声音，“妈洗了樱桃，我给你端了点上来。”
何西烛瞎点着橙光游戏的手顿了顿，随后起身去开门。
她有必要跟这个哥哥单独谈谈。
三哥确实是来给她送樱桃的，深紫色的樱桃放在透明的玻璃碗里，看起来又大又甜。
何西烛给他搬了椅子，自己坐在床边，那表情都跟要谈判似的。
“拜托，我又不会棒打鸳鸯。”三哥忍不住吐槽道，“爸妈也支持你自由恋爱，你到底找了个什么身份的啊，至于这么藏着掖着。”
何西烛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烦躁地揉了把长发，用手机搜了张美女接吻图，直接塞进三哥手里。
他看看手机，接着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看向何西烛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惊。
三哥：你不对劲.jpg
好在三哥也就比何西烛大个两岁多，他很快接受了妹妹喜欢女孩子的事实，并开始好奇地询问夜雨时的身份。
何西烛没告诉他跟夜雨时身份有关的任何信息，只是适当地透露出自己的心上人有心理问题，当然，还有前缀，不太严重的心理问题。
这次，三哥安静了好一阵。
“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她吗？”好一会，在何西烛差点主动开口换个话题时，三哥紧盯住她的眼睛，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或者说，你能保证自己一直像现在这样喜欢她吗？”
“西烛。”三哥的声音软了下来，好言相劝，“这种病不好说的，哥认可你喜欢女孩子，甚至是身体不好，需要花钱治病的女孩子，但唯独心理问题……哥希望你考虑清楚。”
“如果你以后不喜欢她了，她以死相逼，你要怎么做，是虚伪地回心转意，还是狠心背上杀人凶手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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