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牛蛙店就在以前高中附近,他们都吃了好多年了,多到只要进来,老板娘都知道他们要点什么菜。
老板娘熟练地端了三碗冰粉上来,给季衷寒那份特意多加了很多红糖。
许薇用勺子偷吃一口,就被甜到五官变形。
林晓妍在旁边说:“为什么小寒每天都吃这么多糖,还是长不胖。”
许薇顺着林晓妍的目光,扫视着季衷寒的腰身:“就是,连小腰都只有一把,比我都细,可恶!”
季衷寒充耳不闻,专心等饭,好似听不见她们的调戏。
牛蛙上得很快,香辣的红油浇在每块饱满的腿肉上,林晓妍特意点的全腿肉,她不喜欢吃背。
老板娘还送了他们一碟子年糕,年糕泡在牛蛙的酱汁里煮开,口感绝佳。
许薇嘴甜地感谢老板娘,店里还没这么忙,老板娘就陪他们唠嗑了几句。
看着埋头苦吃的季衷寒,老板娘说:“这同学以前的朋友最近也有来呢。”
季衷寒抬起脸,舔掉嘴边的酱汁,露出几分迷茫。
老板娘拍着手说:“长得特别帅的那个,很高的个头,每次来都是一个人。我说给他介绍女朋友,他说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说完后,老板娘面上还露出几分可惜。
“不过长这么帅,肯定一早就被人订下了。”老板娘道。
林晓妍好像知道老板娘说的是谁了,她下意识地望向季衷寒。
季衷寒则是重新把脸埋了下去,仿佛没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
老板娘见季衷寒不应声,多少有点尴尬,于是把嘴里那句,刚刚那帅哥才来过给咽了下去。
季衷寒吃足八分饱后,就停了筷。
许薇和林晓妍还要加菜,季衷寒觉得女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
明明每次嘴上都喊着减肥,可是吃的时候,就好像选择性失忆的一样,完全想不起之前口口声声说长胖了,有肉的自己。
他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做鸡蛋灌饼的大叔还在,炒米粉的店也没有变,糖水铺面做作业的小孩已经长大了,从小学校服换成了高中校服。
一切都没变,一切又变了。
从前他和封戚放学后经常来这里,那会鸡蛋灌饼的人多,封戚总是自己先下车买,让季衷寒抱着头盔在车上坐着。
这时有人走了过去,只是一个侧影,一帧画面,如同从季衷寒的回忆里走了出来。
封戚穿着黑色卫衣,塞着耳机,走在街上,步伐带着一种特殊的节奏感。
从前这个人走路不是这样,许是模特做久了,职业里的特殊刻进了骨子里,改变了生活习性。
在人群里,封戚总是最显眼的那个。
而且他还让季衷寒那么地刻骨铭心。
封戚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能总是遇见呢?这人该不会在跟踪他吧,这么阴魂不散。
就在这时,他看到封戚身后有个人,戴着口罩,鬼鬼祟祟地模样,手一直揣在兜里,不知道握着什么。
季衷寒冷漠地垂下眼,看来封戚可能是被人跟踪,不过这又与他何干。
许薇和林晓妍还在说话,隔壁桌喝醉的大叔在高声地笑,餐厅里的喧哗一下吵到季衷寒无法忍受,噪音直往他耳朵里钻。
林晓妍在和许薇争论最近的新晋流量哪个帅,刚刚转头找季衷寒做战友,他是摄影师,他的回答更有份量。
还没等她问,就见季衷寒唰地一声站起来。
季衷寒丢下一句:“我出去抽根烟。”说罢后,他大步地离开餐厅。
林晓妍和许薇面面相觑,林晓妍说:“他烟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许薇若有所思道:“可能是因为男人吧。”
林晓妍:“啊?”
许薇敷衍道:“好了,别再提臭男人了,晦气。”她高举杯子:“祝我们衷寒不再遇见臭男人。”
林晓妍懵懂举杯,两杯碰撞,叮得一声。
只可惜,这是一个注定不会实现的许愿。
第16章
街上人很多,一时间季衷寒竟找不到那两人的影子。
他目光四处梭巡,终于在暗巷一角,察觉到了那跟踪者的身影。那人抬手压低了自己的帽子,一直藏在兜里的手正缓缓抽出。
角度原因,季衷寒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男人一闪而逝,便步入了巷子。
可能是多年的柔道训练,让他在面对危险时,变得更加从容镇定。他快步上前,在街边寻找着可做武器的东西。
最后从角落里抄起一个啤酒瓶,再掏出手机录像,准备先记录,后动手,省得进了局子说不清楚。
手机屏幕里录入了巷子里的情况,巷子入口有个应声灯,微弱地照亮着里面的画面。
只见尾随者被封戚掐着脖子粗暴地按在墙上,地上是个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相机。
季衷寒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封戚察觉到有人进来了,阴郁地看向巷子入口的方向。
季衷寒慢慢放下手机,露出手机后的脸。
封戚不过诧异一瞬,被他控制住的人就趁机大喊救命。
要不是季衷寒看见这男人一路尾随封戚,现在都要以为这人真的是受害者了。
封戚一把施加了手上的力道,恶狠狠道:“闭嘴!”
季衷寒担心他把人给弄死了,快速上前几步:“松手。”
封戚看也不看他,只砸出一声:“滚!”
季衷寒握紧掌心里的酒瓶,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掺合没必要掺合的事,关心没必要关心的人。
他真恨不得把这酒瓶砸封戚脑袋上,可现实里,他只是把酒瓶扔到了地上,绿色的瓶子咕噜地滚到封戚脚边,停了下来。
季衷寒警告道:“你是想引来更多的人,把事情闹大吗?”
封戚充耳不闻,持续施加扣在那人脖子上的力气,季衷寒都看见那人因为窒息而涨得通红的脸,甚至有轻微翻白眼的迹象。
季衷寒再也顾不得许多,他扣住了封戚的手肘,使了个巧劲,让封戚松了手。
那人终于逃过一劫,惊惧地捂着自己脖子猛烈咳嗽,背靠着墙滑落在地。
封戚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男人,抬脚把相机碾得更碎:“再他妈跟踪我,这就是你的下场。”
男人害怕地直哆嗦,没敢说话。
季衷寒默了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封戚的脚挪开后,蹲下身把相机里的sd卡取出,掰成两半。
他望着封戚道:“踩相机是没用的,内存卡才最重要。”
男人惊恐中带着点气愤地看着季衷寒,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救命恩人,还是跟封戚是一伙的。
现在看来,是一伙的可能性比较大。
等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男人可能意识到这是个热闹的地方,只要他一喊,立刻就会有人过来。
于是他壮起胆子,用嘶哑的喉咙道:“我要报警!我会验伤!我要告你故意伤害!”
季衷寒突然觉得这人脑子有点不太清醒,明明差点就被封戚弄死了,现在还有勇气放这种狠话。
不能等逃回去了再验伤,告封戚吗?
现在说了,除了得罪封戚以外,还有什么用?
果然,只听封戚不屑地轻哼一声:“验什么伤?”
他的视线落在男人脸上,缓缓下移:“牙齿断了?内脏出血?”他从手到脚,依次望去:“脱臼,骨裂,还是……干脆粉碎性骨折好了?”
他这话仿佛在宣告着,这是他对男人的每个身体部位,即将会有什么下场的通知。
男人瞬间闭嘴,再次哆嗦。
季衷寒不知道该对封戚这番话发表什么意见,就觉得封戚竟然到现在还能大摇大摆走在马路上,而不是在局子里待着,实在神奇。
某种意义上,封戚有往犯罪份子的倾向发展,还是个暴力犯。
没多久,季衷寒就知道为什么封戚能这么嚣张了。
因为封戚打了个电话,和对方简洁地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约莫是电话那头一直在问他,有没有把人打伤,封戚啧了声,不耐烦道:“没有!他没出血也没骨折!”
男人听了,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业内没人敢跟拍封戚,因为这真是个疯子。
他不过是为了这个月的业绩,加之封戚最近正跟女艺人闹绯闻,所以想要偷拍点料而已,谁知道连吃饭的家伙都给毁了。
封戚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扔到了男人身上:“要告还是索赔,都联系他,现在立刻给我滚!”
男人抓紧身上的名片,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跑出了巷子。
季衷寒看着他远去,感觉自己也该走了。可是那酒瓶却被封戚踢到了自己脚边,封戚带了点嘲弄道:“拿这酒瓶进来做什么,给他开瓢?”
季衷寒握了握拳,忍耐没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打算离开。
但如今是季衷寒自己送上门来,封戚又怎么可能让他走。
他侧身挡住了季衷寒,季衷寒险些撞在封戚身上,他惊了一跳,猛地往后退。
封戚勾起唇角,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怎么了,嫌我恶心?”
季衷寒想起不久前在酒吧里遇见,他因为封戚的那一吻而吐了。
他的确说了很恶心。
季衷寒终于抬起眼,不闪不避地看着封戚:“所以你现在是故意恶心我?”
封戚目光微闪,露出了一丝危险的神色。
季衷寒意识到了什么,他抬手搡开封戚,企图获得可以逃出去的空隙。
可是恶狠狠抓着他手臂的力道,接着紧紧压住他的身躯,都在告诉他,他的逃跑失败了,他再次被封戚捕获。
封戚掐着他的下巴,轻声道:“刚才吐干净了吗?”
季衷寒努力挣扎着:“放开!”
封戚粗粝的指腹狠狠碾过季衷寒的嘴唇,将那红润的唇肉都压得微微发白。
“一天能遇到三次,你比刚才那个狗仔还黏人。”封戚用轻佻的语气,说出令季衷寒气愤的话。
季衷寒冷声道:“怎么不说你才是跟踪狂,我到哪你就跟到哪?”
封戚没说话,只是从季衷寒的颤抖的眼睫,一直看到他湿润的唇。
至于目光的内容,季衷寒一眼便可得知。
他拍摄过那么多的照片,人的眼睛可以表达情绪。
开心快乐,难过伤心,同样也能传达欲望与暴力。
如今封戚的眼神正是如此,他是一种想要将季衷寒弄碎的目光,用撕咬,用侵占。
封戚低声哼道:“是吗?”
说罢,他的手就掀开了季衷寒的衣服,贴住他的背,以暧昧的轻柔,厮磨着他的腰线。
季衷寒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让他浑身颤抖着。
他强忍着难受:“不想我吐你一身的话,就给我滚开。”
封戚的回应是,一把抓住了他的长发,逼迫他露出颈项。
和白天的狠咬不同,最先触碰到脖子的,是湿软的唇,封戚在吻他的脖子。
季衷寒身体颤抖得愈发剧烈,就像被蛇捕食住的猎物,动弹不得。
眼角的余光里,还能隐约看到封戚抓着他的手背,一抹鲜红蛇尾。
封戚从他的颈项来到锁骨,掌心也放肆地从后腰潜至前胸。
衣服隆起的弧度,足见里面的手有多么大力地揉捏。
季衷寒想喊救命,只是张开唇,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牙关在压抑不住地轻颤。
他出了许多汗,这汗并没影响到封戚的手感。
封戚只是挑逗般摸着他,抓住他下巴的手,往上走,捂住了他的眼。
视线被剥夺的那刻,双唇也同样沦陷。
焦躁的,霸道的,似野兽的亲吻。
要舔舐地口腔的每一寸,掠夺他的舌尖,啃噬他的嘴唇。
这不是一个表达爱意的吻。
这浓烈的情绪,用恨更恰当。
封戚的大腿也顶进他的双腿间,放肆上顶。
季衷寒以为自己叫了出声,实际上的不过是微弱的哼鸣,甚至惊扰不到巷子不远处的应声灯。
啪的一声,灯终于灭了,一切又陷入了黑暗里。
封戚终于松开了他的嘴唇,在离开时,两双唇还发出了黏糊的水声。
季衷寒眼神失焦地睁着,嘴唇又麻又痛。
他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封戚的笑声。
那像是抓到了一个把柄,又像是对季衷寒的不屑。
他将手按在季衷寒的腿间,如恶魔般低语:“你知道吗?你非但没吐,还硬了。”
季衷寒感觉自己喉咙瞬间缩紧了,紧到发疼。
封戚的话,就像一场鞭笞,把他抽得体无完肤,又似把他的一切都强行打开,拖到阳光下暴晒。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弄死从餐厅里出来,再跟进这个巷子的自己。
明知道面前是深渊,是地狱。
为什么总是这么愚蠢地踏进来。
封戚缓慢地揉弄着他:“怎么办呢衷寒,你的身体,好像比你更想跟我睡。”
心理医生曾经委婉地问过他:“只是噩梦吗?”
季衷寒看着面前戴着眼镜,就似能洞察一切的心理医生。
他说,只是噩梦。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去过那家医院,也没再见过那个医生。
第17章
季衷寒没有哭,他自小就不喜欢哭。哪怕是幼时从树上摔下,破了额头,一路淌血去了医院,缝了几针的过程里,他都很少哭。
只有疼得受不住,才会咬住自己的嘴唇。
而陪着他一起去医院的封戚,却哭得眼睛肿了两日。
现下也是如此,他没哭,只是自虐将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试图在痛苦中寻求镇定。
一个人真的能因为恨而变成另一个样子吗?
曾经季衷寒对这个问题保持怀疑,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会,而且会变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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