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即将咽气的那一刻,脑子突然清明了一些,仿佛参悟到了这个世界的真谛。
他不是一个完全的、真正的自由人,有人在操控着他的身体和意识。
而他的意识,正在慢慢觉醒。
“贺芝洲……你再等、等我。”
……
狱中的简灵淮死了,但他又活了,继续重复着之前的事。
直到大雨夜、进监狱,几次以来累积的悔意值和疑问突破了某个难以估量的阈值。
某天夜里,他梦见贺芝洲死于车祸,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嚷着闹着威胁要见人。
他想起来了!
前两世的经历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幕幕那么遥远,感受却又这么真实。
贺芝洲隔了几天才抽空过来,看了看手表,似乎很赶时间:“什么事?”
“你不要坐车!”
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贺芝洲显然不可能答应,出行不坐车,难道靠走路吗?
“那你不要在四月二十八号这天坐车!算我求你了好吗!”简灵淮连哄带骗,“那天忌开车出行,千万千万不要坐车!哦对了,你还要注意奶奶的身体,千万带她去好好检查一遍!”
贺芝洲虽然觉得不可理喻,但几天后,他从奶奶的体检结果里发现又多了一项病,赶紧进行救治,才挽回一条性命。
“多谢你的提醒。”贺芝洲再次去探望时,又给狱里送了不少东西。
“奶奶没事就好。”简灵淮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站在食堂外的空地上,刚吃完西瓜,脸上还沾了个西瓜籽。
贺芝洲伸手给他拿了下来。
电光石火间,简灵淮又感觉这一幕异常熟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深情地望着他。
“……”贺芝洲尴尬地把手抽回来,“你不要误会。”
“哦。”简灵淮失落地松开了手,垂头盯着地面看。
看起来沮丧极了,贺芝洲有一丢丢心软,指着他的裤兜里面鼓起的一团问:“这里面装了什么?”
“哦,差点忘了。”简灵淮从口袋掏出一个藏起来的仙人球,“想谢谢你这段日子的关照,这里也没什么能送的出手的,这是我上次手艺大赛的作品,送给你。”
“谢谢。”贺芝洲很是喜欢,伸手欲拿,“我会好好保存的。”
简灵淮却没立即松手,倏地笑了一下,然后仰起头在他嘴上亲昵地蹭了一下:“没有白拿的道理。”
说完他就跑回食堂去了,贺芝洲愣住原地了,狱警傻眼了,狱友们欢呼了。
后面贺芝洲再来的时候,都选择有栏杆和玻璃的探望室了。
简灵淮却比原来更兴奋了,还邀请他参加监狱举行的篮球赛。这个比赛前两世也有,他也参赛了,但他因为知道对方会拒绝,也就没敢主动去邀请。
但现在他想明白了,反正到最后贺芝洲也是孤家寡人,不如趁两人都还好好的时候,主动表达自己的心意。
不是那种□□.控时的无脑痴爱,而是一颗赤诚的、自由的、完全属于自己的爱意。
他发现只有在那个大雨夜的事件发生过后,才能完全掌控回自己的身体和意志,仿佛那一夜就是所有事件的终止符号,而对他来说,却是自由的开始。
贺芝洲答应来看比赛,甚至还带上了奶奶。当然,这肯定是奶奶的要求的。
还有好几位慈善家前来参观,狱警们加大警备力量,保护这些人的安全。
简灵淮在狱中成了明星般的存在,大家都喜欢跟他聊天,比赛时也没人下黑手,真是赛出水平,赛出风格。
简单来说,大概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好久没摸过球了,抱着球不愿意撒手,场面一度变成了霸道牢犯抱球跑的运动。
万幸还有简灵淮和另外几位还知道规则,抢到球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三分球。
青年在赛场上神采飞扬,哪里还有半分以前的样子。
观赛的奶奶笑了笑,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小简这孩子……你怎么看?”
贺芝洲一直关注着场上的比赛,随口答道:“今天挺好看。”
“……”奶奶咯咯笑出了声。
贺芝洲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找补道:“我说的是他们今天这赛服很好看。”
作为获胜队伍,简灵淮队伍赢得了一份加餐奖励,还有一点日常用品。
简灵淮看了一眼这些奖品,杯子、牙刷、毛巾……最后他将一条普通劣质的围巾拿起来,跑到观赛区,隔着狱警们递到奶奶面前:“奶奶,这个送给你。”
“哦哟,谢谢小简。”奶奶笑眯眯地接过来。
因为是监狱里准备的奖品,所以没有危险性,也就放任他们私下授受了。
贺芝洲等了一会,发现没有自己的,不由看向简灵淮。
却见对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然后把自己的赛服脱了下来,问:“可以寄存在你那里吗?等我哪天出来了,再去找你拿回来。”
狱友们都激动了,拍了下他白皙纤瘦的后背:“可以呀小老弟!”
负责他的狱警跟他已经很熟悉了,拿了件新的狱服给他穿上。
贺芝洲看了眼篮球服,还没说什么,就被奶奶收下了。
“我赢了,可以有个奖励吗?”简灵淮又用那种至善至纯的眼神看着他。
“什么?”贺芝洲说,“这些东西还不够用吗?”
“我想要个拥抱。”
“……”
全场都开始起哄了,一直喊着“抱一个抱一个。”
简灵淮笑着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停下,对他们说:“算了,我逗他玩呢。”
话音刚落,贺芝洲就十分僵硬地抱住了他,低声说:“还是要谢谢你救了奶奶,而且她今天很开心。”
简灵淮愣了愣,眼眶一热:“我才谢谢你。”
“多吃点。”贺芝洲松开手的时候这么说了一句,就扶着奶奶准备离开。
几年后的某个四月十八号,简灵淮一直坐立不安,等到开饭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电视机前,死死地盯着电视。
没有任何关于贺芝洲关于死亡的消息!
那天傍晚,贺芝洲来了,出差时正好路过,就来看看。
简灵淮问他怎么过来的。
他说坐车来的,叶矜羽开的车。
说完他就见简灵淮眉头紧蹙,又莫名其妙解释了一下:“我们是一起出差,叶矜羽他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简灵淮只是惊讶,同样是坐车,为何叶矜羽开的车就没事?
“听说你减刑了?”
“是的,改判有期二十年。”简灵淮说,“我会争取减得更少的!”
“是吗,那很好啊。”
探望时间到了,贺芝洲准备起身。
简灵淮忽然又喊了一声:“贺芝洲,有没有那么一天,你会爱上我?”
贺芝洲动作微顿,直视他的双眼,倏地弯了弯眼尾,云淡风轻地说:“也许吧。”
那一秒,简灵淮如获至宝。
上一次,贺芝洲的回答是不会。
而这一次的答案却是也许。
他发现,这个故事结局是可以改变的!
第80章
这一世的贺芝洲没有死于车祸,安安稳稳地度过了老年。公司交给侄子后,他就一个人去环游世界了,最后感觉到身体快不行了,便去了墓地一趟。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微笑着的中年人,死于一个意外。在出狱前两个月,去进行外出劳动时遇上了山体倒塌,他把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护在身下,抢救失败。
“好久不见了。”贺芝洲将鲜花放在照片前,靠着墓碑坐下,像老朋友一样聊起了旅游的经历。
等到日暮黄昏时,才扭头看了一眼照片,笑道:“你不是说等你出来了,就给我赎罪的吗?”
“我好像日子也不长了,有些话可能再也说不出来了。”贺芝洲缓缓道,“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你出来了,虽然不是爱情,但我认你这个朋友。本来还想老了能多个伴,喝喝茶聊聊天,没想到你先失约了。哎,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一阵风吹过,但并不是冰冷的,反而有几分温暖,像是在拥抱他一样。
贺芝洲笑了笑,系好围巾,沿着草地往下走,回头看了一眼墓碑的方向:“再见。”
再见……简灵淮挥了挥手,可惜对方看不见。
在去世后他没能立即离开,而是等待这个世界的结束,便成为了一个亡灵,陪着贺芝洲去了很多地方,看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逐渐地,他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非比寻常,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着一个很离谱的故事转。
他想起以前看的某部电影,男主角的一生都是一场荒诞的真人秀,所有人都是这场真人秀的扮演者。
他可以确定这个世界不是真人秀,因为他已经死了三次了,但他直觉这个世界有着异曲同工之感。
冥冥中,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望着天空。
这里……可能是一个电影世界、游戏世界、又或者是小说世界?
他不断思考,最终排除了游戏,因为这是个为了故事而生的世界。而这个故事的主角,应该就是拥有着主角光环的叶矜羽。
叶矜羽开车,所以能保佑贺芝洲避过一劫,后面又跟贺芝洲成为好友,保佑了他这一生顺遂地活下去。
这时,身体突然酥麻了一下,一系列文字似乎闯进了大脑里,慢慢组成一篇故事。
《总裁的替身情人》
赫然是文名。
简灵淮大致浏览了这本书的故事情节,发现自己正是那个结局惨烈的菟丝花炮灰,出现得突兀,也死得壮烈。
什么狗屁!
就在这时,走在远处的贺芝洲因为身体原因,突然倒在地上,简灵淮飘到他身边,无法触碰到人,只能唤着他他的名字:“贺芝洲、贺芝洲,下次我一定能更快找到你……”
……
简灵淮活过来了,故事重启。
但是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意识觉醒得更早一点,在那个大雨夜的前两天想起了三世以来的所有记忆。
可是他却无法改变操控自己的身体,仿佛有个巨大的驱动力促使他去完成这个开车撞人的动作。
这个世界的秩序力量仍然很强大。
于是,他又进局子了。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一进去就跟那个熟悉的狱警打招呼,语气十分自然,把狱警们都给整蒙了。
那些狱友同样如此,这简灵淮不仅知道他们的生活习惯,连暗恋对象都他妈知道?!
怕不是个神算子吧!
于是有人去找简灵淮算命了,结果还真让他算着了,于是他的名声突然就火了。
某日,又有一个人来探望他。
大半年不见,简灵淮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胖了?”
“……我不是贺芝洲。”
简灵淮诧异了一瞬,待对方走近后,才发现不是同一个人。
他这才想起来,贺芝洲似乎还有个从未现过身的哥哥?
“我叫贺若汀,我来找你是想找你算点东西。”说这话时,还有点脸红。
“……”这名声都飘这么远了吗?
“你是不是能通神明?”贺若汀压低声音问,“我最近总是有种错觉,我好像活了很久,又死掉了,就……死去活来这种感觉……你能算算我是不是中邪了吗?”
贺若汀来找他不是没有道理的,首先这种事要是去找医生,别人只会觉得他脑子有病。但简灵淮在监狱里,就算怀疑他有病,消息也不会传出去。
而且上次回家,听到贺芝洲手下人给贺芝洲汇报,把简灵淮这算命功夫给吹得神乎其神,他就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来了。
但他没想到,这话刚一问完,简灵淮就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双手抱着头尖叫了两声,自己先疯了起来。
狱警警告他两声后,简灵淮才拍拍胸口,压抑着兴奋的神经,低声说:“你的感觉没有错,我们确实在这个世界里无限循环。”
“……”虽说贺若汀有这么个诡异的念头,但真要被别人肯定了,又觉得是别人疯了。
“你听我说,这个世界就是围着几个主要人物再转,等故事线一结束,我们才会回归到自由的身体。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有过不由自主的时候?”
贺若汀愣了愣,说:“还真有,我对我妻子就不由自主心动了很多次。”
“……”
“这不会是什么歪理邪说吧?”贺若汀皱了皱眉。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呢?”
“那可多了去了,你难道不想利用我去接近我弟弟吗?”
“你倒是提供了一个好主意。”简灵淮无语道,“我一个蹲在局子里的人怎么去利用你一个大活人,接近另一个大活人啊?!”
贺若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能算到是什么原因吗?”
“我严重怀疑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运行秩序,但这个秩序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已经明确且成功地打破了一点点,你愿意帮我吗?”
这听起来很中二,也很不可思议,但贺若汀想起时不时的噩梦,决定试一试。
“我们要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我也没想到会有第二个觉醒者。”简灵淮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芝洲?”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这次刚夺回身体,就进这里来了。而且我几次见面想跟他提起这事,就会自动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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