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颁奖礼上,主持人询问冠军想要选择哪一样奖品——顾遇才知道,原来今年冠军奖品有所不同,除了百年不变的启明星奖杯和少校军衔外,还添加了一台由帝国甲研究所最新研发的新式战斗甲。
那台名为“帝国之星”号的甲第一次在现场出现,展现在全帝国观众前时,所有虫都震撼了。
——与出色的战斗数据和配置不同,它的外表设计极为简练,身为银色流线型,沉默而高大地坐落在全场瞩目的灯光和视线。
好似一台没有感情的战争器,外壳闪过冷血的银色。
顾遇难得眼有了些热切的光,作为一个佛系甲迷,他看着都有些馋了。
但莫名其妙的,他觉得这台名为“帝国之星”号的银色甲,和镜头前那个沉默寡言的高大雌虫有些相似……看上去竟十分相配。
与万众迷醉的热烈与疯狂格格不入,聚光灯下,他和它都显得冷静、沉默、疏离……
主持人接着说:“但很遗憾,我们都知道,这次冠军奖品除了启明星奖杯外,在直封少校军衔和‘帝国之星’号甲,只能选择一个。”
“不知道我们的冠军,想好了选择哪一个吗?”
顾遇一愣,忽然又觉得有些可惜。
在大多数虫眼里,甲固然再好,也只是个无法附赠其他价值的外物。而少校军衔,则是实打实的权力与地位。
一旦得到这个奖品,压根不用再努力,下一秒权势与财富便立刻滚滚而来。
但顾遇觉得有些可惜。
他不知道是为那台甲可惜,还是为那个雌虫可惜。他还觉得他们挺相配的。
但只要脑子没坏,是个虫都会选少校军衔的吧。这个所谓的奖品选择,一看就是节目拿来做噱头的。
然而那个沉默已久的黑发雌虫开口了,声线沉而冷:“我选择‘帝国之星’号。”
全场倒吸一口冷气。主持人不可思议:“您、您说什么?!”
顾遇也一时不可思议。
那雌虫的冷沉声线丝毫没变,如刚才般毫无起伏,静静重复了一遍:“我选择‘帝国之星’号。”
这下彻底听明白,全场哗然。
而那名为陆沉的高大雌虫则抬头,看向那台沉默高大的银色甲,疏冷幽深的眼眸终于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
“我喜欢它。”他如此简单地解释。
继记得陆沉的名字后,向来记性不好的顾遇,又记住了那张脸。
和那双幽深如潭,又隐隐透着执着的热切的眼眸。
——顾遇有种直觉,那幽静潭水下隐藏的暗流涌动,是一种热切,一种倘若不得、便甘愿为之疯狂的偏执。
而那种偏执,是顾遇这种没志向、没梦想、没大喜大悲、没热烈喜怒的虫,所理解不了的情感。
以至于五年后,他二十岁时,在那场宴会上遇见从军部底层一点点爬起、却在二十二岁便授封少将的帝国骑士时,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陆沉。
是“帝国之星”号的主人。
也是五年前那双眼眸的主人。
*
夜幕时分,un010缓慢下沉,通过自动打开的车口,落入了地下车。
顾遇乘电梯上楼,本以为按这个时间,陆沉应该去二楼睡了,便想在一楼喝杯营养液就上去洗澡睡觉。
可刚到一楼,他便注意到客厅里传来的微弱灯光。
顾遇穿着拖鞋走近,而黑发雌虫正盘腿坐在沙发一角,背对着他,在暖黄色的台灯下专注地埋头,看着光脑显示屏。
顾遇故意放轻了脚步,以至于熟悉了他脚步声的陆沉竟没有半分警觉,任由他走到了身后。
顾遇看清了陆沉这几天在光脑上读的什么专著。页脚上正好印有书名。
——《甲设计与维修大全》。
他的影子投射在光脑屏上,陆沉随即转头,微讶道:“雄主,你回来了?”
顾遇站在沙发后自然地弯下腰,将两只穿过陆沉的脖颈,把白毛脑袋蹭
入了他肩上。
“充电。”顾遇说。
他像只猫般伸了个懒腰,脑袋在陆沉脖颈处不住地蹭来蹭去,像要把今天满身的疲惫全部在陆沉这儿蹭走。
陆沉微微侧头,仔细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印上一吻:“饿了吗?我给你留了饭,在厨房还热着。”
顾遇脑袋还窝在他肩上,陆沉只看见那捆了一束长马尾的白毛脑袋幅度不大地上下点了点,便用光脑指挥胖乎乎他们去取了。
家里并没有吃饭一定得上餐桌的规矩,胖乎乎和圆滚滚送着菜,便端到了客厅茶几上。
一桌子热腾腾的菜出炉了。
顾遇诧异:“少将,这就是你给我留……的菜?”谁家晚饭做这么多,还能留这么多出来啊?
陆沉很自然地道:“我喜欢看你多吃。就算吃不了,每道菜都能试一下也是不错的。”
顾遇咋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里车的车这么多了:完全是因为顾遇不做选择,陆沉便大一挥,有哪些可以便都买了。体现在做饭上,陆沉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这么多年下来,顾遇早习惯了陆沉这性格和习惯,因此也没多说什么,接受良好地往茶几前的地毯上一坐,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一向吃得很慢,对食物并没有太大的**。如果不是身体会因不进食自动发出饿了的信号,顾遇估计都会把有一日餐这事给忘个彻底。
陆沉则把台灯暖黄色的光调亮了些,让顾遇能够认清桌上的每一盘菜。他们家里向来不喜欢晚上把满屋子的灯都打开,顾遇是懒得全打开,留足自己活动的空间便够了,陆沉则是单纯不习惯太亮。
军旅生涯让他基本习惯了夜晚无灯也能视物工作的生活。太亮了,反倒不习惯。
顾遇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东西。陆沉则坐在他身后,一边看会儿光脑,一边抬头看会儿吃饭的顾遇。
为了不影响顾遇,陆沉撤去了光脑投射在外的大显示屏,戴上了单片眼镜,让屏幕只有自己一个虫能看到。
二虫彼此干着自己的事,夜晚和房间都是寂静的,灯光却是温暖的。
顾遇差不多吃饱,拿着筷子开始在盘子里东戳一下,西戳一下,漫无边际地想起了陆沉给他的考验。还有刚刚看到的,陆沉正在读的书。
甲啊。
曾经与主人一同无比辉煌的“帝国之星”号,如今同退役的主人一起宣布退役,在修复后被封尘在了第五军团的保管舱里。
顾遇知道,一个曾经驾驶甲在战场上无虫能敌的帝国骑士,如今再不能驾着甲在星空遨游,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光是想想,他心里便一阵空落,心脏仿佛替陆沉空了一大块位置。
他止不住地难过,悲伤,喘不过气,为他所爱。
那,陆沉读和甲有关的书,是为了什么?读到这些书时,心情又是怎样?怀念,落寞,悔恨……或是其他?
如果可以,如果帝国现在的科技水平真的能做到,顾遇宁愿把自己健康的一双腿换到陆沉身上,让他可以回到他向往的甲、向往的星空、向往的战场上去。
尽管顾遇平日说得再好听,但他还是懂得,陆沉真正向往的是什么。
这或许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但遗憾可以存在,顾遇不希望这份遗憾最终成为陆沉心里的郁结。
他放下筷子,上半身向后仰倒,靠着沙发仰头望向陆沉,眼神认真道:“我今天找到工作了,陆沉。”
陆沉揉了揉他的头:“嗯。我知道你可以的。”
顾遇抓住他的,在心上轻轻吻了吻:“明天都会更好的吧?”
陆沉愣了愣,淡淡地笑了,仿佛阳光穿过冬日厚重的云层。
“有你在,我的明天当然会更好。”他理所当然地说。
顾遇被他笑得心痒,又细细地亲吻那只骨节分明的,从一根指尖到另一根指尖,十指一根也不放过,同样道:“我也是。”
“有你在,我的明天也当然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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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恐袭
ml的这份办公室工作相当如顾遇的意。
除了上班时会时不时被雌虫们围观拍照,送资料倒咖啡时会时不时被“柔弱”的雌虫故意想扑倒,办着公会时不时感受到周围同事们暗送来的“秋波”外,这份工作简直非常如顾遇的意。
他每天没案送过来修改时,就颓废地趴桌子上睡觉,两耳不闻窗外事,任凭那些雌虫们如何或大胆、或小心地来偷看他。
有工作送上门时,顾遇才勉强一只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点开公司办公用的光脑屏,目光懒散地在上面流动审阅着。
他这副十分“如意”的样子,愣叫来ml探望老弟的顾奚半点没瞧出来,究竟他哪点像是在乐意工作了?
顾遇目光只在光脑屏上流动,看都不看倚在他办公桌前的顾奚一眼:
“你不懂。我的乐意,就是这样。”
再过天,和布莱恩的一月之约他就赢了啊。
顾奚端着来他们办公室蹭的一杯咖啡,嗤笑了一声:“得了吧,我亲爱的弟弟,你真正乐意一件事时的表情,真以为你哥没看到过?”
顾遇懒懒地“哦”了一声,对他何时何地看到、怎么这么肯定毫不关心。
顾奚倒自己来劲了,自顾自说:“你脸上但凡有当年在婚礼上,见到陆将走过来时表情的万分之一,我都信你是在乐意这份工作了。”
顾遇稍微给了他一点回应:“当初结婚时,我表情有这么明显?”
顾奚啧啧道:“那可不,我当时在家属席上看得,愣是觉得你铁定被换了一个虫,不光是我,估计全场认识你的虫都是这么觉得的。”
“啧啧,你当时那双眼睛,见到陆将穿着白色婚礼西服走过来时,都要冒光了……”
他开始以滔滔不绝的寸不烂之舌,细数婚礼上顾遇的不正常状态,顾遇这个正主倒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一边慢吞吞地看着案,一边心里还有些奇怪:当时他就有这么喜欢陆少将了吗?
那场婚礼其实确实有些赶。和星网上有些虫的猜测相近,顾遇确实是因为临近帝国强制婚配的期限,才匆匆向陆沉求婚的。
因为他们的确认识得太晚了。
*
那场宴会上,顾遇与刚得到“帝国骑士”勋章的陆沉相遇时,离强制婚配的期限只剩不到个月。
个月,确实很短,更何况他们还花了不少的时间彼此试探,相互兜圈子。
这个月,先是陆沉花了一天调查完顾遇的底细,又花了一天纠结和不和这个“渣虫”继续深交。
后来又花了两个月,陆沉开始主动约顾遇,以教授甲为由约他见面。然后逐渐发展成教授甲成了次要,约会成了主要。
再然后,顾遇后知后觉明白陆沉泡他,不是为了打一炮或者玩玩谈恋爱的游戏,而是真的想要和他结婚。懒虫且废虫如他,接受不了这么强烈的感情,先跑了。
是的,他俩约会了两个月,便经历了还没成为彼此正式的男朋友,就已经提前分的程序。
于是,陆沉穿着挺直的灰绿色军官服,腰上别着把枪来他家门口堵他。
在暴力面前,顾遇可耻地犯怂,想了想,又认认真真地和陆沉坐下来谈了一次,明白地告诉他:他俩不可能。
陆沉当时坐在咖啡厅靠窗位置上,取下了身上的军披风,双腿交叠,微挑起一边眉,淡淡问道:“理由?”
顾遇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往后懒懒地一仰,靠在座位上,神态散漫,眼神却很认真:
“因为我们不合适。”
陆沉微微皱眉。
顾遇尽量诚恳地解释:“陆少将,我不想耽搁你,所以才说实话。这两个月,你也多少看懂了我的性格。别的虫喜不喜欢我,我管不了也无所谓,但我知道,我自己是绝无可能喜欢上一个虫的。”
陆沉将交叠的腿放下,双在桌上交握,黑沉沉的眸子注视着他,淡声问:“为什么?”
顾遇散漫地用勺子拨弄着咖啡,反问他:“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
陆沉仍注视着他,仿佛只注视着他。
顾遇却只看着那杯咖啡:“我从我雌父那儿得来的总结是,爱或许该是一个虫愿意将自己的内心无条件向另一个虫敞开,将自己的生活无条件向另一个虫分享。爱他奉献他,无私给他,关怀给他,包容给他。”
他终于抬头,将视线从咖啡杯移到陆沉脸上,苍灰色的眸子平淡如水,半点无波。
“但陆少将,我无法想象,我能做到无条件向另一个虫敞开我的内心和生活。我也无法想象,我能向另一个虫无私奉献,关怀他,包容他。”
顾遇动作散漫地摊起,无奈又透着认真。
“简而言之,我懒得去爱一个虫。”
“你懂吗,陆少将?如果你希望从我这儿得到感情上的回应,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陆沉垂下单薄的眼皮,沉默了半晌,抬眸问他:“所以,你想要接受帝国的强制婚配?”
“不用付出任何感情的强制婚配,对我这种懒虫来说,不是正好吗?”顾遇说。
他缓缓起身,拿起放在靠背上的外套,不再敢和陆沉的那双眼眸对上,一槌定音道:
“所以,我们到此结束吧。”
这的确是顾遇的真实想法,也是他前半生的真实写照。无论现在的顾遇如何想穿越过去,捶死敢和他的少将这么说话的自己,他也反驳不了自己的这段话。
顾遇自己也懂得,为何他总是比其他虫更没耐心,为何他雌父和他哥老是担心他将来会成为心二意的“渣虫”。
究其因果,是顾遇放在那些事物上的感情太少了。少得几乎如云似雾般飘渺,风一吹,便轻易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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