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军部需要树立一个新的活招牌,在民众心里重拾信任。
这个新招牌,需要大多数民众对其抱有好感,认定他是一名值得信任的英雄,进而将这种信任转移至军部上。
——兰德尔想到了陆沉的雄主,顾遇。
一只雄虫,天然地就占据了雌虫们的好感。而且这只雄虫还非常的不一般。军部曾转发了顾遇驾驶甲见义勇为的视频,果不其然引起了不错的反响。
兰德尔坐在元帅办公室内,指在办公桌上轻点着,询问向他送来咖啡的副官:“你觉得,顾遇如何?”
埃维尔放咖啡杯的动作一顿,微微欠身,道:“您的想法,我都支持。”
兰德尔停下敲击的指,失笑:“好的坏的,难不成都支持?”
埃维尔依旧欠身,垂眸道:“是的。您是我所有思想的源泉,一切行动的方向。”
兰德尔在件上用钢签下优雅却又恣意的字体,放下钢,又动作优雅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微微一笑道:
“那看来,我们得再去拜访老朋友一趟了。”
*
兰德尔这次以朋友的身份,同副官拜访陆沉的家。
陆沉却很清楚他这位挚友的性格,看着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喝着茶的兰德尔,淡淡道:“有话直说吧。”
兰德尔摘下白色大檐军帽,放到伸来接的埃维尔上,略带无奈地笑笑:“怎么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啊,我亲爱的陆将?”
“无事不登宝殿。”陆沉道。
兰德尔笑:“你这样说得我多冷血冷情,不关心老朋友似的。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抱怨我没常来看你吗?”
陆沉不吃他这一套,淡淡扫了他全身上下:“你看起来,不像是来找我的?”
兰德尔双腿交叠,上半身微微向后靠,面上仍带着微笑:“陆沉你还真是老样子。但我就喜欢和你这种聪明虫说话,那就步入正题——你家雄主呢?”
不找他,就是来找他家雄主的了。
陆沉一点也不惊讶,向后靠在轮椅背上,气场毫不输于兰德尔:“楼上睡午觉呢。”
顿了顿,陆沉微微挑眉:“你找他有事?”
兰德尔笑眯眯道:“你猜。”
陆沉早习惯他性格,沉吟片刻:“军部最近有点麻烦,你想请我家雄主进军部,给你们挽回点面子?”
兰德尔感动道:“果然陆沉你离了军部,还是时刻关心着我们的。”
陆沉“呵呵”一声:“那我可以回答你了,这事没戏。我不答应。”
兰德尔:“你看看你,老是这么宝贝自己雄主,把他当成温室里脆弱的花朵。网上的视频总该看过了吧?你家雄主可厉害了,一般虫可伤不了他。”
“再说我这次也是请他进军部当职的,我怎么可能冒险把一个雄虫放上战场?”
陆沉油盐不进,冷声道:“职也不行。我家雄主已经找到工作了,你来晚了。”
兰德尔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你不问问你家雄主愿不愿意?”
陆沉静静道:“他不会愿意。没有必要。”
雄虫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压根没有这个必要进军部。
兰德尔隐隐察觉出了那场意外后,陆沉关于进入军部所代表的危险性的警惕。他便也不纠缠,饮完杯的茶,起身扣上白色军西装的扣子,温和笑道:“茶不错。既然他也不愿意,那我就不打扰了。”
但他却没急着走,而是转身对沙发后无声站着的埃维尔道:“你先出去等着,我一会儿出来。”
埃维尔欠身应是,一捧着兰德尔的军帽走了出去,身姿挺拔,是军虫最标准的步伐走姿。
陆沉看了兰德尔一眼,像是预料到他会说什么似的,先问道:“你想先聊哪件事?”
兰德尔的表情已经由带着笑意变为严肃,看上去和刚才判若两虫:“先说军事审查会的事。”
“‘帝国之星’号确实被动过脚,是在战前的两天前。但监控,已经被不知名虫黑入毁了。”
陆沉点头:“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兰德尔顿了顿,继续道:“但这次审查会追查了黑入军部监控系统的信号,看起来……段和之前雄虫国度黑入星网时一模一样。”
陆沉眼神凛了下来:“你怀疑是雄
虫国度干的?”
兰德尔道:“目前还不确定,审查会还在查。这个雄虫国度出来得确实神秘,至今我们仍摸不清他们的背景,但你放心,审查会会一直追查下去的。”
陆沉淡淡点头。
他已经对追查这件事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即使找到真凶,他的双腿也不能恢复健康。
但有一点他想不通,如果真是雄虫国度干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破坏军部坚力量?那为什么只对他下了?
他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特殊的吗?
兰德尔顿了顿,又提起了第二件事,有些犹豫:“我看了军医院送过来的体检报告,你……”
陆沉早知晓报告会经由他,他迟早会知道,不怎么在意地点头:“也就这样了,我身上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兰德尔默了默,柔声道:“别这么想,陆沉。至少,你身边还有一个没有放弃你的雄主。”
他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笑:“你再看看我,当年我在前线受伤,不也是失去了生育能力?但现在,我不还过得好好的?”
“你当年怎么安慰我的?”兰德尔道,“现在怎么轮到自己反而想不通?”
“陆沉,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即便到最后,这世上只剩下你自己还爱着自己,也要为自己活得好好的。你是一个无论到哪个领域都注定优异的雌虫,家庭束缚不了你,孩子也束缚不了你,甚至雄虫也束缚不了你……”
话到这里,他自知失言,笑了笑:“我说错了,你家雄主这不还好好和你过日子吗?那世上还有什么可想不通的?”
陆沉沉默了半晌,点头,认真道:“谢谢你……兰德尔上将。”
兰德尔拍拍他的肩:“唉,不说这些了,军医院可跟我打过招呼,你这身体还得回去复查一次,医生的话可得听知道吗?”
陆沉还想说些什么,却与兰德尔沉重的视线相对,把话吞了回去。
半晌,他妥协道:“你放心,我会去的。”
*
当天下午和顾遇打过招呼后,陆沉把死活要跟着去的顾遇摁下,说自己有柳真陪着就够了,顾遇晚上还要直播,没必要这么麻烦。
顾遇无法,也就任陆沉被柳真接走,去了医院做检查。
首都星心医院。
爱尔维斯这几天都在忙着陪吴维拉赞助,筹备下一轮的音乐会,忙得着不了家。
等他好不容易筹备到资金,家里却来电话,说他雄父这几天生病进了医院。
爱尔维斯有些疲惫地靠着走廊雪白的墙面,看着病情单半晌,又闭眼捏了捏眉心。
这层楼是vip专属楼层,虫非常的少,走廊上几乎没什么虫影。
病房里,他那些兄弟们还在雄父身边如何哭诉,装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还有家里他雄父的那些雌侍雌奴们,围着雄父说他的坏话——什么忙得不着家,一心只有事业,雄父生病了都不回来看看。
光听着,爱尔维斯就觉得心累。
是他忙得连雄父生病都回不来吗?明明是他们仗着他雌父去世,便在家里只遮天,半点消息都不透露给他。
要不是实在瞒不住了,爱尔维斯估计连他雄父多久死了都不知道。
音乐会和家里的事压得他疲倦不已,生活仿佛永远一地鸡毛。爱尔维斯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正要下楼去花园透透气,却忽然见到不远处的vip电梯里,出来了两个虫。
前面的高大雌虫坐在轮椅上,由后面的雌虫推着。
爱尔维斯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谁。
陆沉是来医院查他的腿?爱尔维斯这么猜想着,却见后面那名雌虫推着陆沉进了胸腔生殖科。
爱尔维斯睁大了眼睛。
陆沉为什么会进胸腔生殖科?他、他受伤的不是腿吗?!
第30章 暴露
检查报告还是老样子,孕育的可能性基本被判了死刑。
但为了避免对身体留下后遗症,医生还是给陆沉开了一些修复剂,每日混合着他固定的修复液喝,也不至于让家里的雄虫发现端倪。
曾经为了给予退伍的伤残军虫们更多保障和福利,陆沉投资过星际许多家医院。首都星心医院就是其一家。因此关于大股东的**,医院保证过不会透露半分。
陆沉坐着轮椅出来时,觉得柳真有些不对劲,身上一股子烟味,眼眶还有些红。
进了地下车,陆沉才认真问他:“你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本来已经调整好状态的柳真被他这么一问,眼眶又红了,顿在轮椅上,眨眨眼抬头望天: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将您这么好的虫,会遭受这种事情?为什么老天要轮到您来受这种罪?我宁愿、宁愿是我来……”
陆沉在他扶着轮椅的背上重重拍了一下,不重不淡地说:“这么大个虫了,今天哪根弦没搭对,又这么伤春悲秋了?”
柳真吸了吸鼻子,用背抹了抹眼角的泪:“我就是、就是看不顺眼,这些天将您要担任启明星杯评委的消息一出来,网上那些虫,您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的……”
他捏着里的报告单,渐渐攥紧:“他们、他们明明连将您受过什么罪都不知道!将您入伍整整十年,为整个帝国受了整整十年的伤!”
“这份报告旧伤叠新伤……您、您不能生育根本就不是那一次意外造成的结果!他们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您!”
陆沉垂下淡薄的眼皮,等柳真把胸膛里那股积压的郁气都发泄出来了,才道:“说完了?悲愤完了?好,送我回家吧。”
他自己操纵轮椅从斜梯上车里,柳真忙不迭慌慌张张跟上,从另一头上车,坐上驾驶座:“将!将!您怎么这反应啊!”
陆沉低头给自己系好安全带,闻言抬眼向上一瞥:“那我该什么反应?你要我和你抱着对头痛哭吗?”
柳真被这话说得一愣,眼眶还红着。
陆沉注视着他,眼尾微眯:“柳真,你听着,这话我教过你无数遍了——无用的事不要做,懂吗?”
柳真低下头,喏喏道:“是,我知道这个道理……”
陆沉叹了口气,语气稍稍缓和:“这事早该过去了,我都想通了,你怎么还在钻牛角尖?前几天谁跟我保证的,再搭理论坛那群垃圾他就是垃圾?”
柳真也想起这茬,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嗐,我这不是没忍住吗……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了!我向您保证,将!”
陆沉见这小孩没事了,才回过头注视前方:“行了,快开吧。”
远处车的一角,明暗交织的一线上,爱尔维斯目光幽沉地低下了头,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他刚刚没有听错?!
陆沉……不能生育了?
雄虫知道这件事吗?
爱尔维斯神思不瞩间,通讯突然响起。他有些木然地点下,却听那头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得意讽刺的意味隔着通讯的距离都藏不住,刺得出神的爱尔维斯瞬时清醒:
“哟,爱尔维斯,你这是去哪了?你雄父还在找你呢,怎么眨眼又不见了?”
话音又远了些,像是对身边的虫说话:“雄主,我就说吧,这孩子跟您养不亲,雄父生病了都不知道陪在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哪像我们小格拉,夜里都担心您担心地睡不着……”
爱尔维斯喉一哽,方才因震惊而麻木的头皮阵阵刺痛,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他雄父身边的那名雌侍又道:“我看啊,这孩子就跟去世的雌君一样,父子间一个性格刻出来的,一天到晚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别的虫都欠他,像谁怎么着了他似的!”
“可也不看看他们为雄主您付出过多少!就拿过世的雌君来说吧,一辈子就生了这么一个雌子出来,还不爱跟您亲近!”
“哪像我们格拉,既是个珍贵的雄子,还这么听您的话……”
爱尔维斯几乎想摔了光脑。
这个雌虫打了通讯来,却一句话不跟自己聊,反而自顾自跟他雄父聊天,但话里话外哪一句不是像无形利刃般朝着他刺过来?
爱尔维斯深吸了一口气,不等那边再说些什么,直接挂断了通讯。
那一刻,他几乎不想回到那个病房,回去做什么?直面他满目疮痍、一地鸡毛的生活吗?
但深呼吸一口气,他不能这么做,只有孩子时的自己才这么意气用事。这样做,只会让仇者更痛快,让雄父更加疏远他。
那个雌虫打这个通讯来,就是巴不得他这么做呢。
爱尔维斯攥紧了光脑镜片,额前细碎的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曾经灿烂明亮的金发在阴影里显得黑暗阴翳。
他抬头望向车的天井出口,那里有万里无云的晴空,却照不进他的生活里来。
为什么同一片天空下,一个虫的命运会如此不同?
他的雌父一生寻医问药,试图再为他雄父生下一个孩子,生前为雌侍雌奴们白眼冷语相待,临终时仍以无法再生下一子为憾,死也不瞑目。
而有的虫,即使丧失了生育的功能,也能被那么优异的雄虫深深爱着,享受两个虫幸福自在的生活。
他抬头,透过散乱的金发注视蓝天。
他想问一句老天,凭什么?
*
顾遇从陆沉那里拿到了他双腿的体检报告,认真翻看了一下,随口问了一句:“少将你还做过其他地方的检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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