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忘世居做工真好，今天已经有二十二位客官偷偷给他送银子，询问如何能见到楚掌柜了。
小厮快速地把银子藏在腰包，驾轻就熟地靠近姬凌，小声回道：“楚慕是我们忘世居的掌柜，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平日里我们也见不到楚掌柜。但最近几天的下午辰时，楚掌柜都会在乐澜馆上台表演，客官可以提前去乐澜居等候。”
这次出宫颇费了他一番功夫，下次根本不知何时能出来，如此方法根本行不通。
姬凌又给了小厮二两银子，问：“如何能在今日见到楚掌柜？”
小厮快速收起银子，满脸兴奋地无奈道：“今天已有二十二位客官向小的打听如何见到楚掌柜了，你是给钱最多的，看在这么多银子的份上就告诉你吧，楚掌柜住在五进门中间的院落浅云居，客官可在那里蹲守，千万小心，五进门的院落守卫森严，被逮着了千万不要供出我。”
“多谢了。”姬凌拿走钥匙，转身离开。
客栈在四进门，浅云居在五进门，距离非常近，仅隔一面墙和一大片竹林的距离。
片刻后，姬凌来到了五进门附近，有一名醉醺醺的肥胖男子正和门口的六名守卫拉拉扯扯。
姬凌立即转身走进竹林，借助竹子隐藏自己，慢慢靠近。
前面的守卫眼神坚毅，身材健壮，一看就是护城军士兵。
最近几年，护城军在萧太尉的手中，委实是愈发凶狠厉害了。
肥胖男子怒骂道：“本少爷要去见楚公子，识相点快点放我进去。”
左边最前面的守卫队长严辞拒绝道：“后院重地，不是你游玩的地方，速速离开。”
肥胖男子抬起手，摇摇晃晃地指着守卫队长，继续怒骂：“你知道我是谁吗？”
侍卫们全部目视前方，认真守卫，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肥胖男子丝毫不觉尴尬，理直气壮道：“我是京城商会会长阮大人的嫡子阮康，代替家父找楚公子商谈税收一事。”
守卫们仍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若不是看阮康是京城商会会长阮籍的儿子，阮籍是出了名的护短，招惹了会有些许麻烦，他们早已拔剑相向。
肥胖男子彻底怒了，直接就用他至少二百斤的巨大身躯摇摇晃晃地冲了上去。
守卫仍笔直地立在原地，阮康的全力一撞愣是没有让他们移动一丝一毫。
趁他们僵持，姬凌来到竹林深处，借助竹子轻松纵身一跃跳进墙内。
门外闹剧也已落幕，守卫们越是不理会阮康，他越是能胡搅蛮缠，最后侍卫们怕扰了楚公子宁静，直接拔剑架在阮康脖子上。
阮康还特不怕死地跳着质问：“来呀，来呀，有本事真伤了本少爷啊。”
在京城，还没有任何商户敢伤他阮康。
守卫们控制着剑，慢慢朝阮康的脖子逼近。
血色立即染红了银白色的剑刃。
还真敢伤他！
阮康被吓得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迅速连滚带爬地狂奔着离去。
并抬起手摇摇晃晃地指着侍卫，吞吞吐吐怒吼道：“你们，你们给，给本少爷等着。”
“本少爷这就回家告诉父亲你们暴力拒绝交税，让他把你们和你们楚掌柜全部压入大牢。”
到时，他不仅想见就见楚公子，楚公子还要乖乖听他话。
无知小儿，异想天开。
守卫们回到原位，连个嘲讽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墙外还是一片竹林，姬凌小心翼翼地走到竹林边缘，偷偷往中间的浅云居外看了一眼。
浅云居大门的两边，各站着六名穿着便衣的护城军。
不能走正门，若是让护城军认出他，太尉就知晓他偷跑出城了，等候他的轻则是密不透风的监视，重则是杀身之祸。
到那时他不是寸步难行，就是命丧黄泉。
姬凌悄无声息地走到浅云居的东边，悄悄地翻了进去。
动静微乎其微，院里沿着道路站成两排的三十名护城军都没有察觉到。
姬凌沿着墙角，慢慢移动，不久后看到一扇开着的窗户，萧璟辙正站在书案旁写字。
他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进。
正在书房练习书法的萧璟辙察觉到有人闯入，不动声色地把书案上自己那不堪入目的书法作品收入衣袖中，丝毫不慌。
动作潇洒，神色淡然，不拖泥带水，不愧是他。
以前做偶像时特地练习的一举一动早已深入到他的骨子里，让他时时刻刻保持完美形象。
对于这次首秀他非常满意，看都收获了一个这么厉害的粉丝，今天特地多带了几十名保镖，都没有拦住他。
有武功的世界，就是不一般。
他萧大明星，魅力依旧。
萧璟辙面带浅浅的微笑，缓缓转身。
“不知这位仁兄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姬凌！姬凌正坐在窗边的榻上一脸兴味地看着他，像猛禽看着受伤的猎物一样。
萧璟辙感到了一丝丝窒息。
好可怕！还可怕！好可怕！
特么的男主竟然比他还能演，在太尉面前恭恭敬敬、唯唯诺诺，在其他人面前高高在上，藐视一切，吓死个人。
不慌，不慌，不慌。
这种情形早已料到，依照人设，他现在是普通百姓，见到皇上，应该……应该做什么来着？
脑子一片模糊，身体却下意识地反应了过了，快速弯腰拱手行礼道：“参见皇上。”
这么怕他，胆小，肯定不是那个把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当奴仆使用的活阎罗萧太尉。
姬凌玩味道：“楚慕？”
萧璟辙立即回道：“在。”
姬凌依旧玩味地注视着他，不再言语。
压力好大，被姬凌盯猎物一样盯着，浑身都不自在，感觉自己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姬凌是拿着刀的厨子，正在思考该剁成块红烧呢？还是在上面划几刀清蒸呢？
实在太可怕了，鱼肉何辜？
只一会儿，萧璟辙便败下阵来，狗腿道：“皇上放心，今日您偷跑出宫，我不会告知太尉。”
“皇上深夜造访寒舍，有何事？若草民能帮，一定竭尽所能为皇上解忧。”
求求了，别再阴晴不定地盯着他了，浑身都冒冷汗了，心态都崩溃了。
再这样，他就……他就跪下了啊！？
可能是察觉到楚慕太过胆小，再这样下去会使他崩溃，到那时便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姬凌大发善心，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态度，面无表情道：“你和太尉什么关系？”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姬凌终于不再那么吓人了。
该他上场表演了。
萧璟辙看了他一眼，怯生生道：“我是他的替身。”
姬凌拿了个茶杯把玩。
“哦？朕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任性妄为，且活在明面上的替身。”
萧璟辙攥紧拳头，双手双腿微微颤抖，努力营造出一副他很害怕，他是被逼迫的场景。
“约莫二十几天前，太尉突然找到我。当时他呼吸不稳，脸色苍白，行动艰难，有一位壮汉扶着他，才能慢慢移动。”
“太尉命令我代替他镇守宫中，便急匆匆走了，没有教我该怎么做。”
“而我大字不识几个，连奏折都看不懂，遇到什么事，只能寻求他人。”
“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太尉回来后向他认错，他非但没有责罚我，还帮我穿衣，说我自由了，以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姬凌质疑地看着他，问道：“此事属实？”
萧璟辙立刻举起一只手发誓道：“千真万确，若是有假，就让我楚慕死无葬身之地，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经受那刀山火海之刑。”
随即他快速拿出衣袖中的五张书法作品，双手递给姬凌道：“皇上您看，这是我刚刚练习识字所写的作品，我真得不认识多少字。”
姬凌瞥了一眼，简直不堪入目。
字迹难看至极，一笔一划无任何韵味风格，一篇纸上共写了三十多个字，不是笔画写错，就是缺少笔画，没一个正确的。
四岁刚识字的孩童都比他写得好。
姬凌接过这五张作品，仔细翻看一遍。
其中一张墨迹未干，是刚写的。
他应该没有骗他。
姬凌把这几张作品还给他，转身离去。
出去之前，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五张，仅写对了一个字。”
第11章 发现
萧璟辙：“…………”
他对着姬凌离去的背影，内心无声咆哮。
他那是简体字！简体字！
是许多汉语言大师经过多年研究才缩减成这样的，比你们古代繁体字好用百倍。
你这个落后的古人，是不会懂得简体字的美好的。
过了一刻钟，萧璟辙喊道：“来人。”
侍立在外面的心腹小厮立即打开门进来，弯腰行礼道：“掌柜有何吩咐？”
萧璟辙递给他两封信，命令道：“悄悄把上面这封信送给茗香茶楼的说书先生，下面这封信送给浩然书院的掌柜。”
“是。”
小厮接过信，立即乔装打扮一番离开忘世居。
浩然书院的掌柜刚熟睡，突然被小厮吵醒。
“老爷，门口有位男子执意要在此时见您。”
深夜不就寝来打扰他睡觉，简直非人哉。
浩然书院掌柜立即脸色阴沉地起床出去见客。
小厮递给他一封信，道：“我们老爷给你的信。”
掌柜伸手去接过书信，看到了书信的封面。
上面未写一字，像是萧太尉的风格。
他忙笑道：“这位小哥辛苦了，快请进府喝杯茶。”
“不了。”
还要去送下一封信。
小厮转身离去。
浩然书院掌柜立即来到书房，屏退众人，关闭所有门窗后，拿出书信小心翼翼地拆开。
里面有三张信和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萧太尉人真好！
浩然书院掌柜笑嘻嘻地把银票收入囊中，随后看信。
第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立即组织你手下所有写手，写几本萧太尉和忘世居老板楚慕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第一本小说名为《不伦之恋》，大致情节如下，年轻的萧太尉去雍州镇压山贼，借宿楚慕家，对其一见如故。
浩然书院的掌柜已经不止一次接到过萧太尉如此离奇的要求了，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他淡定地翻看下一页书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楚慕和萧太尉相貌一模一样，萧太尉把他带回京城，视作知己好友。
萧太尉待人冷漠，唯独待楚慕一人热情，他放任楚慕冒充他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去军营里胡作非为……
每当萧太尉偷懒不想上朝时，楚慕便代替他上朝。
第二页看完，浩然书院掌柜淡定地翻开第三页。
上面写着：每当楚慕想做什么，萧太尉便全力支持，楚慕的忘世居是萧太尉出钱买的，萧太尉至今未娶一位妻妾是为等楚慕。
…………（自行想象。）
最后，萧太尉辞官，和楚慕一起隐居山林。
此书明日须至少有三万字上架售卖，数量至少一千本。
此信看过后立即焚烧，如若私自留存，你一家老小的性命休矣。
掌柜的把书信放下，没把萧璟辙的威胁当回事。
内心感慨道，萧太尉依旧是如此的表里不一，言语刻薄，心地善良。
每次萧太尉都威胁说要灭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但最后都没灭，有一次他办事出错了，萧太尉仅是言语谴责一番。
浩然书院掌柜立刻着实把《不伦之恋》的情节抄写一遍，然后把书信焚烧。
边烧边道：“这字迹真丑，还有几个别字错字，一看就是萧太尉手下的武夫代写的，以后若有机会，得提醒萧太尉换个文人写信。”
书信全部焚烧成灰后，浩然居掌柜召来了他手下所有的作者，吩咐他们连夜创作小说。
另一个地方，茗香茶楼的说书先生看完萧太尉送的书信后，同样火急火燎地筹备。
他的时间更紧迫，明天晌午必须在茗香楼说书，内容是大魏权臣萧太尉和忘世居掌柜楚慕超越世俗的恋情。
第二天，姬凌趁官员上朝守卫松懈，悄悄翻墙回宫。
换朝服时，他问徐公公：“朕这次出宫，太尉可曾察觉。”
“未曾，昨日您出宫后，太尉一直待在寝居里看兵书，直到就寝，其间未见任何人。”
“去查查这些天太尉喝的药，看看他得了什么病。”
若是楚慕没有骗他，太尉应该得了重病。
徐公公为姬凌系上腰带，道：“奴才领命。”
凌霄殿，萧都尉得知萧太尉病了，亲自进宫探望。
楚慕正在熟睡，这几天，以前他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官员贵族，见了他全部弯腰行礼，态度极其恭敬。
他因此脾气渐长，宫女叫醒他后，楚慕直接摔枕头怒道：“让萧裕在门口等着。”
“跪着等。”
半月前，萧裕去雍州抓他，对他极其恶劣。
刚见面就一脚把他踹跪下，还怒骂他不配长这个相貌，侮辱了这个长相，给太尉丢脸。
回京的路上对他更是恶劣，不仅不给他吃饱，马车还跑得飞快，撞得他浑身青紫。
天道好轮回，没想到掌管着十万护城军的萧裕萧都尉，也有落到他小混混楚慕手中的一天。
太监弯腰行礼道：“奴才领命。”
太尉和萧都尉关系亲密，以前萧都尉有事寻太尉，太尉从未让他等过，今日怎么了？
太监无声叹息，最近太尉真是愈来愈难以捉摸了，约莫一月前突然性情大变，最近几天恢复了，但又开始惩罚亲密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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