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是不可能住手的,贾权一记膝顶顶上我的肚子,我一耳光铲在他脸上,“啪”一声清脆得不行了。
“别打了!等会儿年级主任会来查寝,等会儿看见了可能会通报批评记过的!”
罗广州着急喊道。
记过,会跟着档案的。
我停手了,反正也差不多打过瘾了。
但是贾权没过瘾,他把我按在床上一顿猛揍。
“是不是神经病!你他妈是不是有神经病!傻|逼!打死你!”贾权扯烂了我睡觉穿的旧T恤的下摆,揪着我领子让我脸朝他,高高举着拳头就要一拳砸在我脸上。
“妈的。”他拳头没落下来,悬在半空,看着我,半晌来了句,“你这脸,打你像是打姑娘似的。”
“你说谁是姑娘?”我听见外面传来很多寝室吵吵闹闹的动静,猜测年级主任还没有来,也许可以利用这点儿时间再打一架。
他视线一扫我没了下摆遮挡的肚子和领口处,皱眉道:“你他妈也是逗趣,自己一根鸡毛菜大,还找我打架,也不掂量掂量谁吃亏,纯属找揍。”
然后就松开了我,靠着墙,让开了下床的爬架。
我原本想着打完架之后要很潇洒地从床上跳下去或者翻下去什么之类的。
然而实际情况是打架好痛啊,不知道挨了他多少拳,随便动一动就发现腿疼肚子疼胸口也疼胳膊也疼。
所以我只能很弱地从爬架上爬了下去,一瘸一拐地坐回桌子旁边,把外套拉链拉上挡住漏风的肚子,继续写作业。
“怎么突然打起来了?”罗广州坐过来问我。
“我也不知道,一下子没忍住。”
我小声地说,心里也有点儿纳闷,平时都能忍住,怎么今天就忍不住了?身上好痛啊我天。
不过我今天又对这个客观世界有了新的探索,知道了打架是什么感觉,也算一种收获吧。
“罗广州,你最好也离路淮远一点儿,他今天凶得很。”高大强道,“贾权,红花油,擦擦。”
打架浪费了太多时间,今天完成的作业比之前都少,熄灯之后,我钻进被窝想在里面写作业,却发现手肘青了,趴着的时候疼得没办法把自己支起来,只得算了,明天早自习再抄罗广州的。
早知道不打了,现在疼得作业都写不了。
“高大强,你的红花油,借路淮擦擦呗。”黑暗里,罗广州突然轻声冒了个泡。
没人回他。
“没事,不疼呢。”我轻声说,“睡觉吧广州。”
第20章 我就乖乖的,推个背,行吗?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我照常赶去会所上班。
今天温度又降了一些,我把两件毛衣都穿上了,外套也穿着,紧紧裹着自己,缩着肩膀,路过一个垃圾桶时,边上一个正在翻垃圾桶的流浪汉用一种看同类的目光看着我。
“Hey,bro。”
我冷漠地和他打招呼,快步路过,钻进小巷,绕路去会所。
“小六,今天你那个客人没有预约你,等会儿等着轮钟叫你哦。”前台姐姐和我说。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去休息室。
“弟弟,你中午在商业街发传单吗?我今天去逛街好像看到你了。”
还没到来客人的高峰,休息室里大家散坐着聊天,七号一边打牌,嘴里叼着根烟,一边找我说话。
“是啊。”我说。
七号:“也太努力挣钱了吧,发传单一个小时才几块钱啊。”
“六号外婆生病住院了,给外婆挣住院费呢,医院住一天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这不借了老板五千块,工资都不能领了,不知道要还到啥时候,小家伙造孽。”
保洁阿姨拄着扫把站在她后面看牌,插了一句。
我无聊地听他们聊天,感觉像在听别人的事似的,心里想着今天晚上穆俊琛是真的不会来了,昨天那个预约肯定是忘记取消了,他以后都不会来了。
“五千块也不多嘛,只要放得开,钱是可以来得很快的,我昨天一天就挣了八百。”
七号淡定地看着牌,眼睛被烟熏得眯起,细卷的披肩发在烟雾里像群招摇的小蛇,她似乎被自己的烟熏得有些难受,纤细的手指把烟摘了,烟蒂上一个淡淡的口红印。
我正想问是怎么挣的,保洁阿姨就用扫把拍了拍七号的椅子腿:“你自己爱挣什么钱是你自己的事,别和人家小家伙说这个,他还是个学生,要考大学的。”
突然休息室里气氛就变了,有几个女技师表情不自在起来,脸上没了笑容,还有几个则一脸不屑或者摇头,还有的表情神秘地咬着耳朵。
七号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吧,我不说了。”
“小六子,你别学她们。”胖胖的八号突然在边上很小声地对我说,“你和我们不一样,干干净净地进来,就要干干净净地出去,我们会所虽然穿得不正经,但明面上是没有那些项目的,都是她们自己想挣钱和客人乱来,这种事情要靠自觉,有些钱不能赚,知道不?”
我似懂非懂,休息室广播突然响了起来,进来了一大波客人,几乎所有的技师都被叫走了,保洁阿姨也急急忙忙迈着小碎步走了,去加热昨天新加的鹅卵石滚背要用的鹅卵石。
休息室里只剩我和七号。
干干净净地进来就要干干净净地出去。
我隐约猜得到七号是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可是一小瓶白蛋白要四五百,不用这个药,体内白蛋白水平低,腹水会越来越多。
“姐。”我坐到七号身后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刚才说,你一天能挣八百块?怎么……怎么来的呢?”
七号回头看我,突然一口烟缓缓喷在我脸上,“真想知道?”
我伸手捂住整张脸,努力憋着不让自己丢脸地咳嗽。
好一阵,才缓过来,道:“姐,我缺钱,你愿意说的话就告诉我,不愿意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七号不肯说。
我也不追问,就不走,趴在椅背上,一直看着她,学穆俊琛那种可怜兮兮的狗一样的表情。
果然奏效,七号叹了口气,白了我一眼,凑近我耳朵,小声地说了一段话。
“七号,208房,点钟。”
广播里报钟了,七号站起身,一口把最后一小截烟抽完掐灭扔进垃圾篓。
“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她似乎有点儿后悔和我说了,脸红道,“其实也没什么,又不是那个,你是男的,就更没什么了,你自己也会弄吧?”
“我没有!”我也后悔问她了,虽然她们都把我当小弟弟看,但到底我是男的她们是女的。
我不该问的。
“骗鬼呢?”她又翻了一个白眼给我,警告道,“你们这些个男的,全是死猥琐,十几岁就猥琐得很,千万别说我和你说的,说了就掐死你!”
我们男的怎么就全是死猥琐了啊喂!不要一棍子打死所有男的吧?
她又狠狠地威胁了我一通,我发誓绝对不说出去,她才终于去上钟了。
七号走了没一会儿,广播里就播:“六号,309,轮钟。”
上钟一共有两种,点钟是客人专门点了这个技师,可能是因为很熟,也可能是因为喜欢这个号,而轮钟就是普通的,客人没有要求具体要哪个技师,由前台安排轮着上的。
终于来了。
除了穆俊琛之外的第一个客人。
去三楼的路上,我不停告诉自己,只是推背而已,你是男的,又不是干什么了,给穆俊琛能推,给别的人也能推,没关系的。
然而当我站在309房门口的时候,还是很难过,还有一点儿害怕。
万一这次的客人是县一中的某个老师,某个亲戚,某个同学的家长?
那我就死翘翘了。
心情糟透了,有种跑了不干了的冲动,可是一想到白蛋白的钱,和快用完的住院费,这冲动就消失遁走无形了。
深呼吸了一下,我轻轻推开房门:“晚上好,我是六号。”
房里没开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也没人回我话,像是没人。
“我开一下灯。”我一边说,一边去门边墙上的开关。
灯亮。
眼前赫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穆俊琛倚着墙,挨着门框,静静地看着我,眼睛有些红,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我愣住,和他的距离很近。
“我不是来纠缠你的,我只是,肩背有点儿酸痛,想来推个背……我也没点你的钟,我来的时候,只剩下你一个技师了……”
他神情十分小心翼翼地解释,高大的身形委顿着,说着说着,就带上了些些委屈的感觉,双眼看着我:“我什么也不做,不会欺负你的……我就乖乖的,推个背,行吗?”
第21章 我要买钟
空调开得暖烘烘的。
精油滴在小麦色的宽阔肩背上,手掌从上面推过去,肩肌,背肌,结实而有韧性。
腰是紧实的窄腰,薄薄的肌肉暗示着力量,因为精油的原因,皮肤在我手掌下散发炙热的温度。
妈的,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这身材,羡慕死了。
“力度可以吗?会不会痛?”
我捏着他肩膀上的经络问,看着他熟悉的后脑勺,心情既很柠檬又很雀跃。
虽然之前是不想他来了,但再看到他我还是很开心,有种空落落的心被填补的感觉,毕竟他人真的很好,如果他不喜欢我就更好了,那我们就可以做好朋友。
“刚刚好。”他趴在按摩床上,“你捏得很舒服……”
会所里挺多乱糟糟的事情的,但推背技术这方面还是很看重,隔三差五地搞培训,有时候经理还会突击抽技师去给她推背,看对经络和穴位的位置是不是熟悉,手法有没有退步。
我也从一开始的乱按到现在对穆俊琛背上大部分穴位和经络都了如指掌。
这份工作我是很厌烦,但每次穆俊琛说我按得舒服的时候,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按摩房里安安静静,只有手掌蹭着精油滑过背部皮肤的细小声音。
“对不起。”我小声地说了一句。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穆俊琛的声音充满了自责,手抓着床,“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也会喜欢我,我太自以为是了,还对你做了那些过分的事情。”
“还好,也没怎么过分。”我认真地给他揉按着。
“不怎么过分?”穆俊琛翻身坐起,像是埋怨我,“我都亲你嘴了,还不过分?”
你还不知道你亲了个什么玩意儿呢哥们,等你知道我是男的之后就不会觉得过分反而想掐死我了。
“没关系的……别放在心上了,哈哈。”
我绕到他背后,就着他坐起的姿势,给他捏后颈。
穆俊琛支起一条腿,回头看我,有点儿不满和憋屈的样子:“这都能没关系?”
他垂下眼,想了想,又抬眼看我:“是我亲你没关系,还是所有的客人亲你都没关系呢?”
我:“可是我就你一个客人啊。”
“那如果今天晚上来得不是我呢?明天晚上来的也不是我呢?有别的客人要亲你呢?有别的客人,要……要摸你手呢?”
他说着,手指轻轻碰我的手,只一下,又放了下去。
“别人不会要亲我的,也不会摸我手的。”
说不定别人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假姑娘了,别说亲我,恐怕被我碰一下都会被鸡皮疙瘩埋起来。
“那,那如果,给钱呢……比如明天晚上我不来了,来的是别的客人,看你这么漂亮可爱,给你钱,想亲你,你给吗?我听你们这儿的技师说,给钱就能亲,你呢,给你钱……让亲吗?”
他非常小心地问着,他显然知道这不怎么适合问出来,但他还是问了,脸红红的,看着我,紧张而害怕地等一个答案。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住院费,明天再交不上钱,后天外婆的药就要停了。
又想了想目前我能弄到钱的所有可能,不想骗他,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
穆俊琛彻底蔫了,宽肩塌了下去,趴回床上,脸朝下埋着,不说话了。
我也不说话,挺郁闷地给他按给他捏。
在他眼里我一定是个非常随便的“女孩”了,不过也挺好的,这样就会对我失望不会再喜欢我了。
手上的精油推干了,我擦了擦手,打开刚刚从休息室拿过来的黑色塑料袋子,拿出里面的盒子放在穆俊琛手边。
“这个还给你。”我说。
“干嘛要还给我?我都送出去了,你也答应收了的,为什么要还给我?”
穆俊琛语气挺郁闷的。
“我不喜欢这个礼物。”我说。
穆俊琛不说话了,他拿着那盒子,打开,掀起那层绒布,铃铛滚了一下,发出清脆响声。
“哇!六儿你看,这个盒子里居然有钱!”穆俊琛非常浮夸道,“说不定是店老板藏在这里的私房钱,结果不小心被我买走了,见着有份,我们一人一半?”
他把里面的钱拿出一大半来要给我。
盒子里面只剩了几张而已。
“如果是店老板的,那就还给他。”我看着他眼睛道。
一秒不到,穆俊琛就心虚了,把钱囫囵塞进放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趴着不说话了。
“我要买钟。”安静半晌,穆俊琛突然闷闷地来了一句。
“啊?买钟去干嘛?明天吗?”我一头雾水,是又要假扮他女朋友?
穆俊琛没回答,突然翻身起来,套上卫衣就冲了出去。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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