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择七趁着两人跟小学鸡一样斗嘴的功夫悄悄晃荡到杨月身后,津津有味的站在一旁观战。正午阳光正盛,他戴着口罩有些憋闷,便扯下来一半布料兜在下巴上,露出了一直被遮挡的半张帅脸。
正跟杨月吵得起劲儿的江海波立马傻了眼:“……”
这一幕如果是发生在俗套的电视剧里,那一定是一段加了百万特效后无比漫长缓慢的镜头,堪比兰陵王摘下了面具、绝世美女撩开了面纱,不管是喧嚣的战场还是繁盛的酒宴都会在那一刻悄然远去,然后凝固的时间里只剩下周围人目瞪口呆的特写和轰然拔高音量的一段BGM。
可现实终归是现实,很快,杨月就发现了江海波直勾勾的眼神,他狐疑的转过头,瞬间就沉下了脸。
“这是……你朋友?”江海波问。
在他三分兴奋四分娇羞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忸怩作态的表情中,杨月和侯择七同时开了口——
侯择七:“算是吧。”
杨月:“不是,我不认识他。”
侯择七:“……”
有那么几秒钟,周遭瞬间弥漫了一股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的尴尬。
江海波眨眨眼睛试探:“那个……要不你俩商量一下再回答我?”
杨月、侯择七:“……”
杨月在侯择七似笑非笑和江海波眉飞色舞的眼神里咬牙切齿了半晌,那张冷得宛如覆着层坚冰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
“我跟他不熟。”
江海波听了,眼中立刻呲啦一声迸溅出十万伏特的电光,揽过杨月的脖子就殷切的贴了上来:“那你能不能让我俩熟一熟?”
杨月心里再清楚不过,江海波身为一朵娇花似的基佬,最中意的就是侯择七这种身材颜值都堪称顶级的极品帅哥。
可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找个麻袋把侯择七套上暴打一顿都算他心慈手软,这人居然还想着让他在中间拉皮条?做你大爷的什么春秋白日梦?
想到这,杨月一盆混着冰碴子的冷水就兜头浇在江海波脸上:“不能。”
江海波瞬间萎了。
而一直在一边看戏的侯择七却趁这个机会敏锐的捕捉到了切入口,对频频朝这边偷看的江海波露出一个无比彬彬有礼的微笑。
“有什么不能的?小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气定神闲的踱步到江海波面前站定,借着身高优势低下头,笑着说:“初次见面,大家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吃什么你定,怎么样?”
江海波被一记突如其来的幸福炸弹砸昏了头,大脑还没转过弯儿来,嘴上就先一步做出了回应:“好啊好啊,我知道一家烤肉特别好吃,咱们一起去吃吧!”
杨月:“?”
“那行,正好我把车停在了后门,咱们一起去取吧,”侯择七娴熟的搭上杨月的肩,为了防止人突然跑路,还不露声色的把人往自己这边揽了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给杨月丝毫插话的空隙。
杨月肺都要气炸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先暴打江海波还是先踢飞侯择七,然后他就这么被侯择七揽着肩膀,被江海波推着后腰,拐卖儿童一样被押上了停在学校后门的大G。
轰的一声引擎发动,大G呼啸着扬长而去。
半小时后,杨月阴着一张脸坐在餐桌前看着江海波这个见色忘义的叛徒跟侯择七聊的热火朝天,恨不得咬碎一口白森森的后槽牙。
江海波:“帅哥,聊一路了,加个联系方式呗。”
侯择七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调出二维码推到江海波面前:“嗯,你扫吧。”
江海波飞快的加上了他的好友,这才想起了问他的名字:“哎帅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怎么给你打备注啊?”
侯择七笑笑,自来熟似的跟人唠了起来:“我叫侯择七,名字比较有意思,是因为小时候起名字的时候抓阄,一把抓了七个才有了择七这个名字。”
“我靠这也太有个性了吧!酷酷酷!”江海波比了个大拇指,连连点了三下头。
俩人颇有点一个敢扯一个敢夸的架势。
打完备注,江海波也把自己的名字打在消息框里发送出去:“我叫江海波,这三个字。”
侯择七看着整整齐齐的九点水,乐了:“你这水还挺多啊。”
他仅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意识到里面包含着更致命的一层含义,可江海波这个小浪蹄子却瞬间领悟到了精髓,笑容一顿,接着白净的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上一层红晕。
“你这是在调戏我吗?讨厌!~”
侯择七:“……”
正在喝水的杨月:“噗——!!咳咳咳!”
“哎呦宝贝儿!你这是在给我的手表浇水吗!”见他当场咳了个天女散花,江海波立刻花容失色的去抽纸巾。
杨月接过纸巾遮在嘴唇上爆发出一阵闷咳,侯择七几乎是下意识的凑过去帮他轻拍后背顺气,掌心落下的那一刻才豁然想起他的背上应该是有淤青的,于是在触碰到他背部的那一刹那,原本的轻拍动作转变为了温柔的抚摸。
杨月穿着单薄的印花t恤,感受到他掌心透过布料传来的温度,顿时浑身如被热流击中一般僵硬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镇定。
“咳咳江、海波你咳咳注意点素质。”
“好好好,我注意我注意,”江海波擦干净手表松了口气,嘴上放老实了一些,问他:“哎对了,你下午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一起去泡个温泉呗,我比赛这一趟回来,跟被扒了一层皮一样,累都累死了。”
杨月不答,放在以前住宿的时候,学校的澡堂资源短缺时间紧急,让他和江海波挤在一个隔间里共用一个浴室都没什么,可他前几天才刚跟身边的某个畜生酣畅淋漓的干了一架,虽然他不是疤痕体质,但短短几天身上的淤青是不可能消散的那么快的。
江海波见他没吭声,继续追问:“哎你怎么不说话啊?到底行不行啊?”
杨月眼皮一撩:“不行,有课。”
江海波大惊:“你不是吧?今天补周五的课,你课表不是空的么?”
“下午在外面有节艺考生的剧目课,”杨月说。
这下江海波更纳昧了:“你也太拼了吧?学校本来就课多排练也多,你还在外面带这么多兼职?你很缺钱吗?季阿姨都嫁入豪门了,你跟家里撒个娇,难道还要不到零花钱啊?”
他话音还没落稳,侯择七就在一边发出极短极轻的一声嗤笑,也不知道从他的话里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场面。
杨月斜睨他一眼,原本冷淡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
侯择七自动忽略了他的眼神,熟练地把烤好的肉放进他的盘子里,悠悠开口道:“他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跟家里人撒娇服软的,你是他朋友,他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么?”
他一脸张扬得意的样子,潜台词仿佛在明晃晃的炫耀:你看,我都知道,你还不知道?
杨月懒得理他,低下头吃盘子里刚烤好的肉。
江海波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不禁有些同情杨月:“唉,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一点休闲娱乐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
“我不需要那个时间,”杨月说:“反正我闲下来也是自己待着,还不如泡练功房。”
江海波夹菜的手顿了顿,愣了几秒突然撂下了筷子,凑过来一脸认真严肃的盯着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谈个恋爱?”
第26章 一级证书
不切实际的提议,果然被杨月冷漠无情的一个“滚”字打发了。
江海波托着白白净净的小脸唉声叹气:“你说你都快20了,连个七情六欲都没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某些方面有些什么障碍呢。”
杨月端起茶杯作势要泼,江海波立马战术性后仰噤了声。
“我没你那么牛逼的七情六欲,成天跟你男朋——”说到一半,杨月惊觉身边还坐着不清楚江海波性取向的一个大活人,立刻顿住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排斥这种性取向的人,他会觉得恶心吗?
想到这,杨月下意识的偷瞄了侯择七一眼,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对方只是漠然的勾勾唇角,说笑也是在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杨月心下一沉,后知后觉的更正道:“成天跟你对象……”
“别跟我提那个渣男!”江海波一拍桌子,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杨月有些头大的按住太阳穴,得,白帮你打个掩护。
再看侯择七,那边倒是没什么反应,就是盯着江海波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那傻逼精神出轨,居然背着我给一个女主播刷了好几万块钱的礼物,后来我专门注册了一个账号去直播间蹲他,果然让我逮了个现行,那弹幕刷的,差点把爸爸的眼睛辣瞎了!”江海波义愤填膺。
杨月也不帮他遮掩了,只是追问:“所以你俩掰了?”
“掰了,”江海波说:“前门后门都想走,哪有那么美的事等着他?”
正在喝水的侯择七冷不丁被呛了一口,杨月立刻凶他:“江海波你注意素质!”
江海波撇撇嘴,边吃边喋喋不休的叨逼叨,把那渣男精神出轨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的抖漏出来了,他嘴皮子利索,骂得十分起劲儿。
杨月和侯择七就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着,趁着这个功夫偷偷瓜分掉了烤盘上的所有肉类。
“还有那个女主播,她一个纹了美瞳线、纹了半永久、种了假睫毛、满脸玻尿酸打得跟如来佛祖一样放光的人,开了八级美颜直播卸妆,那渣男看了还跟我说你看人家这种单纯美丽不做作的女孩子卸妆才叫卸妆,你们跳舞画的那个大浓妆都不叫卸妆那叫画皮,画皮?呵,我画他妈卖皮!”
江海波再抬头的时候,伸到半空的筷子突然僵住,他盯着只剩两片杏鲍菇孤零零地留在上面的烤盘和杨月面前已经堆成小肉山的盘子,终于后知后觉的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怎么肉都跑你盘子里去了?哎你以前跟我出来吃烤肉不是从来都不吃肉的吗?”
“因为你烤得肉都是糊的,我怕致癌,”杨月说。
江海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过筷子就想抢:“你给我吃两块!”
杨月手疾眼快的端起盘子就往一边缩:“不行,你自己看看你屁股上的肉,盖个章都能挂到猪肉市场卖了,还一天天的吃吃吃!”
“我靠你再骂?!”江海波委屈的不行:“你也就是看我现在孤苦无依的打不过你,等我撩到下一个男人,我俩一定合起伙来把你这个不孝子的腿打断!”
杨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隔着桌子跳脚,鼓着腮帮子往嘴里狂塞烤肉。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一亮屏,接着开始嗡嗡嗡的震了起来。
“你电话,”江海波扬扬下巴,问:“谁啊?”
杨月嘴里嚼着东西,只是放下盘子拿起手机就走了。
江海波自讨无趣,扯起一片生菜叶子像兔子一样咯吱咯吱的啃起来,边啃边肆无忌惮的在侯择七脸上打量,目光里飞扬着奕奕的神采。
“我脸上有东西?”侯择七笑着问。
江海波嚼着菜叶子,直截了当的问他:“你跟杨月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侯择七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你觉得我们像什么关系?”
“肯定不是朋友,”江海波一语中的,接着在侯择七的注视下洋洋得意的补了句:“我太了解他了,他这个人除了我,根本交不到别的朋友。”
这话听上去倒是有点可信度。
侯择七想想杨月的性格,淡淡的“嗯”了一声,听不出赞同还是敷衍。
“所以你们……”江海波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故意拖长了尾音的腔调。
他的眼睛偏清秀,眼梢上扬,直勾勾盯过来的时候闪着锐利精明的光,像只狐狸。
侯择七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却故意使坏的笑着问:“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我俩的关系?”
“因为我早就看出来了,”江海波定定的盯着他,嘴角的弧度颇有些得意:“我们这种性取向的人,直觉一向都是很敏锐的,所以我是,你也是,我说的没错吧?”
比起疑问,他的语气更像是笃定。
侯择七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打算遮遮掩掩。
“没错,”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他浅茶色的眸底,折射出琥珀般温和而精锐的光:“所以你这半顿饭的时间都在聊你前男友的事,就是为了试探我对你的反应?”
“对,”江海波点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接着又笑着问他:“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是你的款么?”
没想到对方会冷不丁的打一记直球,侯择七笑笑,直接帮他把那簇希望的小火苗碾碎:“老实说,不是,比起自己主动贴上来的,我更喜欢脾气大性子烈的刺儿头。”
“你这样的征服欲,在那种方面一定很生猛,”江海波感慨着,举起茶杯凑到他面前笑笑:“那好吧,既然你对我没兴趣,那我们就单纯的做个朋友吧。”
侯择七举起茶杯和他轻碰一下,当啷一声脆响,他在江海波小口抿茶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什么,补了句。
“对了,我和小月只是单纯的兄弟关系,你千万别想多了。”
江海波噗嗤一声呛了一口,震惊的问:“兄弟关系?”
“嗯,写在一个户口本上的那种,”侯择七说完,悠哉的轻啜一小口茶。
江海波顿时傻了,直到杨月打完电话回来,他才回过神问一句:“谁给你打的电话啊?”
“我学生,”杨月淡声说:“发烧了在医院输液,下午的课她请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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