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东在我背后喊:“谢沉安!你大学没毕业!肚子里没几斤墨水!喂!你不准找盛蕴撑腰!我不怕他!”
我不理他,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他得罪我的下场。
文人一支笔也是可以写死人的。
我是真的给张振东写,因为画廊里的众人都特别忙,而画册急着要印,张振东的画名字是我给他的想的,所以陈述就把这个任务给了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一定要写一个气死他的,为了这个不惜把我的头发揪光。
盛蕴每次路过我的办公室,都看见我在揪头发,他敲了下我的门:“本来就没几根头发,还揪?”
我抬头看他的头发,盛蕴是那种发量特别多的人,他的秘书安茜每次都嫉妒他,私底下问我:他到底是用什么洗发水。
我跟她说了名字后,她非常高兴的走了,说要回去买了试试,她过几天要去见公婆。
我看着盛蕴的头发发呆:“你的头发多给我点儿呗。”我过几天也要去见他妈妈了。
盛蕴朝我抬了下下巴:“写不出来就别写了,他那画随便写写就行了,反正也没人看。”
我看着他笑,张振东要是听见一定要气疯了。
我跟他说:“我能写出来,我要出去找找灵感。”
他微微颦了下眉:“你还有灵感?”
我也闹了,我站起身来:“我有!我要去外面咖啡馆找找!”
我真去了,连着去了好几天,每天都顺便给他带一杯那边的咖啡,其实并没有艺术馆安茜给泡的好,我就是要跟他证明下,我是真去喝咖啡了。
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想见盛伯母,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我,而是她要见我的那天一定是我触动了她的禁忌,让她不得不出手。而她的禁忌一定是于盛蕴不利的。
但该来的总要来的。
盛伯母不是柯若那样的不能见人的家伙,约我的地方是一个明亮的咖啡馆。
这个咖啡馆设计的非常好,三面玻璃,视野很好,盛伯母虽然人到中年,可是她生的好看,又保养的好,她只一个背影我都认得出来。
盛伯母早到了,我就不能让她再等,所以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我今天穿了一件风衣,还跟盛蕴一样的,走的我都觉得起风了。
我推开门进来,盛母就站起来了朝我打招呼了,她比柯若看起来和蔼可亲多了,我忙走上前:“盛伯母。您来了不早跟我说一声。”
盛母拉着我的手笑:“小沉,我没有打扰你上班吧?盛伯母今天来这边看望一个朋友,就顺便来看看你。小蕴那孩子不想见我,我也就不想见他了。”
我笑了下,她是不想见她儿子,约我的这个地方离我们艺术馆挺远的。
我把我提着的电脑包放在了一边:“盛伯母您太客气了,我的工作没什么的,应该是我要去看看你,伯母您想吃点儿什么?”
是不是人一紧张就容易话多?盛伯母看着我宽容的笑:“我已经给你点了。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甜点的。”
她说着招了下手,于是几盘精致的甜点就到我面前了。我又给我自己点了一杯咖啡,盛伯母往她的咖啡里加了糖,问我要不要,她说:“我记得你喜欢吃甜食,现在还是吗?”
我笑了下:“是的。”我也往我的咖啡里加糖,多加了一勺。
盛母应该是刚来,她的咖啡只喝了一点儿,她拿着勺子轻轻的转了下,我看着她转出来的优雅的花沫,听见她问我:“小沉,你们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去西藏了啊。”
我挺着背嗯了声:“是,大后天就出发了。”
我跟回答长官似的,盛母看着我笑了下:“那边的天气还是非常冷,你跟小蕴都多带几件衣服,你们出门在外,我们当父母的最担心了。”
我也再次道谢:“好的,谢谢盛伯母关心,我,会转告盛蕴的。”
我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终于不自然的磕绊了下,任谁跟我这种处境也会结巴吧?
她轻轻的放下咖啡杯,朝我笑了下:“小沉,别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你的,自从去年你伯父生日宴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你,那天晚上我们聊的还很投机的。”
我看了她一眼,心想,她这是在怪盛蕴三个月没有回家吧?盛蕴这家伙真的是太不孝了,他怎么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呢,再说这媳妇还没有娶呢,没有娶就忘了娘,娘得多么伤心啊。
我无比惭愧的官方的回答道:“抱歉,伯母,是我忘记看您了。我,我也会转告盛蕴的。”
她看了我一眼,轻轻摇头:“不用转告他,我知道他不想见我。”
我能说什么呢,盛伯母像是跟我诉苦水。她跟我说:“你也知道,他跟我不是很亲近。”
盛伯母从没有这么语气低落过,我咳了声:“没有,他没有。”
她看着我轻摇了下头:“不用劝我,我都习惯了,我知道我不怪他,都怪他父亲。从小到大,小蕴的事情他爸爸不需我管太多,说怕娇惯他,于是我也什么都不能管。”
她握着咖啡杯叹了口气:“以至于这么多年他都不跟亲近。”
我不会劝人,于是我只能又跟鹦鹉学舌似的道:“没有,他不会的。”
盛伯母跟我笑:“没事,我不怪他,我就是心疼他,是他没有时间跟我相处,那些年他每天都在训练中,放了学在就近的部队训练,寒暑假在远隔千里的营地训练,他没有过过正常的普通人的日子,这些年,他受的那些苦也许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全都记着。”
她的眼里有一些泪光,我能理解她,我也想跟她说我也记着盛蕴练的那些苦。但是我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我再怎么记着又怎么能抵得过一个母亲呢?
盛伯母大概也觉察到了她自己的失态,她轻扬了下脸道:“我就是想起过去了,让小沉你见笑了。”
我笑了下:“没有。伯母你别难过,都过去了。”
盛伯母也笑着点了下头:“是啊,那些苦都过去了,伯母就是想要谢谢你。”
我还没有明白的时候,她正色的看着我道:“沉安,你当年帮助小蕴的事,伯母都记在心里,伯母这些年一直想要谢谢你。”
我眨了下眼,盛母似是看我想不起来,跟我笑道:“你这孩子,你忘了当年小蕴摔着腿的事了?还是你把他扶回去的,还照顾了他整整一个周呢?你这是救命之恩呢。”
我被盛母的这番感谢弄的不好意思:“盛伯母你太客气了,那都是多久的事了,再说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而且那哪里是救命之恩啊,我不过是把盛蕴背了回去罢了,途中还把他摔倒了,摔的更严重了。而真正于我又救命之恩的是盛蕴。我看着盛伯母笑了下,我已经知道她的来意了,我曾经预想过无数次这一天。
我低头搅拌我的咖啡,我也能把它搅拌出很好看的花了,只要慢慢的搅合就可以。
我对面的盛母也在搅拌咖啡,仿佛那只是她想事情的一个道具,果然她一会儿后跟我笑道:“你不放在心上,但小蕴他是念着恩情的人,他一直都把你放在心上。”
我一下子顿住了,我记得盛蕴跟我说的话,他说他喜欢我很久很久了,可当我从他的母亲口里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口酸胀。我极快的眨了下眼睛,我不想让我太失态。
于是我就低着头轻笑:“不用的。”
我说完后也想掐我自己,我真是不会说话,不用把我放在心上吗?
我听见盛母喝了一口咖啡后轻轻的放下了,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苦涩:“小沉,他一直把你放在心上,所以当你的父亲出事的时候,他才不顾一切的去帮他。”
我这次终于抬起了头:“盛伯母,你是说我父亲的事是盛蕴帮的忙?”
盛伯母看着我轻笑了下:“你不知道是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这孩子有什么话都不会跟别人说,他退役不跟他父亲说,他被司法监审讯关押半年也不肯跟我说,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一直抱怨他,其实我不知道那是他的苦衷,因为你父亲的事他不能说出来。”
她停顿了一下,大约是看到了我的表情,轻声道:“他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他是一个ALPHA,有自己的承担,你也别放在心上,别着急,别难过。”
我想我不难过,我就是心里特别疼。像是日夜指在我胸口那把剑终于落实了,它准确的刺进了我的胸膛。
我使劲的吸了口气,才跟盛伯母摇了下头:“对不起,盛伯母,我不知道……”
我以前真的不知道我父亲的事是盛蕴帮的忙,我也是这几个月才开始怀疑的,可每一次我的怀疑都被盛蕴打岔过去了,我这次真的赞同盛伯母的话,他真的是一个能把别人气死的家伙,他做什么事都不跟别人说!
他凭什么不说!他凭什么拿着他的前途去做这件事?他凭什么替我的父亲坐牢!
谢沉安,应该是你凭什么值得他这么做?
他为什么不说,你难道不知道吗?
因为他告诉你也没有用,因为你那时候被关起来了,一关半年。
因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救父之恩更是重如泰山。
以他的前途做代价,你这辈子结草衔环都还不上。
因为你再也不能结草衔环,你最好的报恩就是离他远远的。
第154章
我的嗓子生疼,我使劲的咬着牙关,因为我觉得我胸口的血要涌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看盛母,我现在特别无知,我觉得我的心完全没了作用,它像是被搅合碎了,不知道怎么表达它的感受了,只是一个劲的疼,这让我无法再跟刚才一样稳稳的坐在盛母面前。
我想身为一个母亲,当她听到自己的儿子被司法监关押半年,前途尽毁的时候也一定是心如火焚,悲痛欲绝。
如果我是她,我一定要将那个害他儿子的人掐死的。
可盛伯母不仅没有掐死我,还坐在这里好声好气的跟我说话。
她完全可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我也不值得她这么客气。
我不敢直视盛伯母的眼睛,我就看掩饰性的看别的地方,盛母约我这个地方真的非常好,三面玻璃,这个季节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照在玻璃墙上,刺的眼睛疼。
我在眼疼缓过去后,才松开了我紧紧捏着的手,我回头朝盛伯母轻声道:“盛伯母,对不起。”
她的眼眶也是红的,她搅拌咖啡的手在微微的发抖,这让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小沉,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小蕴他喜欢你,伯母也是现在才知道的,当年的事是伯母不对,伯母不应该棒打鸳鸯,当年我看你们两个还小,想着早一点儿让你们分开,不会痛苦……你原谅伯母。”
我看着她笑了下,我真是不要脸,当年我为什么不再躲的远一点儿。我为什么不断的彻底一点儿?
我对她只有三个字可以说了:“对不起。”
盛母轻轻的把咖啡杯放下了,她拉着我的手道:“没事,小沉,伯母说这个不是要让你道歉的。”
她看着我笑:“小沉,小蕴他喜欢你我现在知道了,伯母知道你也很喜欢盛蕴,所以伯母真的不是要你们俩分开的。你们两个经历了这么多,千辛万苦、抛弃了所有,好不容易在一起。”
千辛万苦,抛弃所有,柯若说我的那句话对,我真的成了苏妲己一样的祸水了。要不是盛伯母握着我的手,我都想用手摸摸我的脸,我这张脸有这么倾国倾城吗?
我没有抽回手,我轻轻的回握了下盛伯母的手,她是盛蕴的妈妈,她的手虽然纤细,可是坚强有力,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不如她。
我看着她笑了下:“伯母,谢谢你。”
她轻拍了下我的手,笑容跟外面明媚的阳光一样,她跟我笑着道:“你这孩子还这么见外,你们两个既然在一起了,伯母当然就要为你们两个想了,小蕴现在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到部队上去了,他爸爸正在生他的气。”
她大概是觉察到我的手一颤,也顿了下,安慰我道:“没事,小沉你别紧张,你盛伯父这个人你也知道,他就是严厉了些,你放心,他就小蕴这么一个儿子,小蕴再怎么惹他生气,做父亲的最后总会原谅他的,小沉,你现在也是当父亲的人了,你肯定能够理解的吧?”
我点了下头,我理解,不论小瑾做了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他的,我都会等他知错而返的。
盛伯母又继续跟我唠嗑:“所以,小沉你也帮我劝着点儿盛蕴,让他没事多回家,
反正他现在也不跟以前一样总在部队上,再说了,有你陪着,你盛伯父一定不会生气的,我跟你盛伯父都很喜欢你的,也喜欢你家的那个孩子,小瑾的生日,我跟你盛伯父还送了他礼物,你收到了吧?”
盛伯父也因为盛蕴对我的喜欢爱屋及乌了吗?也要抗上我这个大麻烦了是吗?所以这是盛伯母这时来找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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