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份温馨中沉浸片刻,他忽然想起:“你上次说,淮王找到了?”
“怎么,你要见?”
池奕认真道:“他与纯国人有联系,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贺戎川让人从牢房把贺溪抓出来,想着池奕腰疼不想走路,就干脆提来卧房,反正池奕往他身上一坐什么也看不见。
“当真是在酒肆找见的?”
亲兵回答:“不是酒肆,是在……窑子里找见的。我们到的时候,淮王正在和十几个姑娘……”
“十、十几个……?”
贺戎川屏退旁人,冷冷望向贺溪,“到才被谷国攻下的穷默城外找寻灵脉,你这是饿极了?纯国人也不管你了?”
贺溪恨恨道:“我养了那些年的池奕,居然这么短时日就跟你跑了。你竟给他输了那么多灵力,这就是他对你死心塌地的缘由?”
怀里的池奕冲那人做了个鬼脸,贺戎川不禁扬了唇角,看得贺溪一愣一愣的。他一边摸着池奕的脸颊,一边对贺溪说话:“你究竟所求何物?不如说说,和我们做个交易。”
贺溪犹豫半晌,终于想明白其中利害,吞吞吐吐讲了起来。
当年贺戎川的父亲初登皇位时,对贺溪这个擅长谋略心计的弟弟十分忌惮,不仅立刻将他送往淮州,还故意在淮王府的侍从中塞了几个纯国人。
而后贺溪年岁渐长,发现自己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终日沉迷女色无暇他顾,极为痛苦。后来他抓出了王府的内鬼,又通过他们辗转认识了艾达,得知他中的是阴阳教的巫术,唯一的解除办法是在圣树中加入用色-欲得来的阳气,方能治愈色心。
刚好那时艾达也在找另一种阳气,但与贺溪想要的不同,这种阳气需要通过杀害至阳之人获得,用在人身上也治不了色心,只能治酒瘾。但只有和艾达合作,贺溪才能得到一棵圣树来使用阳气。
于是他扮作酒鬼模样,和艾达达成了约定:贺溪派人刺杀谷国皇帝,艾达提供圣树,成果二人平分。但贺溪实际上将圣树的灵脉接在了池奕身上,池奕得到的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任务。
为了骗艾达继续给自己种树,贺溪只好找了些刺客装模作样地刺杀皇帝,再装模作样地失手,说刺客身手不佳,让艾达耐心等待,实则为池奕的计划创造了时间。池奕刚穿进来时经常看见贺戎川被拙劣地刺杀,都是贺溪的手笔。
后来他抓走池奕又被贺戎川救出,知道事情败露,就逃去了纯国。此时贺溪一点阳气也不剩了,纯国人又不管他,只好漫山遍野地找野生灵脉压制欲望。
贺戎川对此人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听完问的是:“艾达要那阳气来做什么?”
“近些年纯国天灾不断,那几个主教以为是阳气不够所致,而谷国境内山川丰泽灵脉广布,想来阳气也是多的。”
池奕脱口而出:“所以纯国之前要求通商,是想派人来谷国挖灵脉。他们对谷国出兵,可能也只想像在纯州那样开采灵力,并不是为了什么谷国的领土人口……”
贺戎川对他“嗯”了一声,快速在他耳后亲了一口,而后正色对贺溪道:“你需要圣树,等攻入纯国便遍地都是。至于阳气,分你一些也未尝不可。”
贺溪眼神轻蔑,说的却是:“说吧,要我做什么?”
于是他们二人讨论起了具体计划,贺戎川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不想让人代劳,所以亲自确认每一个细节。池奕在旁边听得无聊,睡了一觉之后,贺溪终于被送走了。
他从床上跳下来跑到贺戎川面前,猛地扑进他怀里,本来打算双臂圈着他脖子在他身上挂一会儿,没想到手臂突然一下没了力气,他整个人向下滑去。
还好被眼疾手快的贺戎川接住了。池奕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看东西也眼花,然后他就被贺戎川小心送回床榻上。
“我没力气了,没法反抗,阿川就不想对我做些什么?”
他的玩笑并没有缓和气氛,贺戎川神情凝重地看了他一会儿,揽着他的肩。
“我、我可能是刚睡醒,马上就好了。”池奕不懂他为何如此严肃。
贺戎川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将人整个抱进怀里,话音阴晦莫辨:“唯恐是今日大破纯国,很快一切便步入正轨,你便……该走了。”
池奕觉得他的推测有道理,但是觉得他的怀抱好舒服,就在里面拱来拱去,也没说什么话。
结果自第二天起,贺戎川从早到晚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带着他,走路要拉着手,坐下要放在腿上,睡觉要抱在怀里,好像稍一松手就会消失似的,把池奕腻得够呛。
直到他们拉着贺溪一起出城前往纯国驻地时,贺戎川才恋恋不舍地把池奕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独自深入敌营。
第108章
纯国人向来倚靠树林扎营,这次选的这片树林,深处藏着一座矮塔,连窗子都没有,用来做牢房再合适不过。
门口站了两个纯国士卒,值房里还睡着几个,人人无精打采。他们都觉得这荒郊野林又不会有人找来,塔门口又布了巫术,艾达主教真是多此一举,居然派好几个人把守。
就算有人找来,那也是自己人,比如现在这个……谷国的王爷。
贺溪拎着两壶酒走来,这些纯国士卒都认得他,其中有会说谷国话的,拦住他道:“您别再来了,艾达主教已经不住塔里了。”
贺溪露出惊讶又失望的表情,摸出几块碎银子给他们分了,“他如今在何处?我还有事求他……”
一个士卒冷了脸道:“主教不想见你,你不知道么?还是早点回谷国去吧。”
贺溪做出无奈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抓起一壶酒摔在地上,哭道:“本想与艾达共饮,不料他已看不上我了!真是丧家之犬,穷途末路啊……”
旁边的士卒闻到酒味馋坏了,抓着他要继续摔壶的手臂道:“艾达主教不会和您饮酒的,您若不要留给我们就是了,摔它做什么。”
贺溪冷哼一声不置一词,任由对方把酒壶抢走,然后垂头丧气地离去。
待他身影消失,纯国士卒迫不及待地打开壶盖闻了闻酒香,谷国王爷请艾达主教喝的酒,那肯定是上品。他仰头就灌,另一人见他要独吞,上来便抢,这动静又惊动了屋里睡着的守卫……
只有值房里的一人并不爱酒,见其他几人把那整壶都分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烈酒,喝了不久竟一个个全醉倒了。
反正这里也没人来,他并不担心,出去要给同伴收尸。然而一出了塔,便见面前一名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人正盯着他,身后还拥了好几个黑衣的护卫。
他顿时吓呆了,赶紧跑回塔里。门上让艾达施了巫术,只要不是自己人,闻了那香气就会晕倒。然而塔外为首那人不知为何知道这个机关,在门口闭气,毫发无伤就进来了。
他只好抄起一把刀打算拼命,却被对方随手握住刀刃,将刀柄在他脖颈穴道上敲了一下。
看着面前的人倒地,贺戎川回身让暗卫们候在外头,独自上了塔。
他徒手掰断了牢房木制的栏杆。十几名纯国南部的皇室成员并不认识他,又语言不通,起初还对他十分戒备,直到他救出被蒙着眼绑住的阿里尔,道出身份,众人才肯随他离去。
一路上,贺戎川给他们详细讲了整场战争的过程,阿里尔在旁翻译。最后他问:“北部人入侵谷国,为的就是灵气?听闻前些年北部频遭天灾,不知如今民生如何?”
还没翻译完,人群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忽然凑到贺戎川面前,此人满脸喜色,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他说什么?”
阿里尔扯扯嘴角:“这是我父亲,从前南部的国王。他说见到你十分欢喜,他的孙辈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算有个人给他疼了。”
贺戎川:……
“他还问你有几个儿女,他也想见见。”
贺戎川:“……劳烦诸位徒步离开树林,内子候在外头,他驾车带所有人离开。”
老国王:……?
这一路贺戎川被迫认识了不少亲戚,走出树林时,等在入口处的池奕三两步扑进他怀里,挂在他身上道:“我牵了你那匹最漂亮的大宛马,一会儿你和阿里尔公主骑着回去,其他人我和暗卫们驾车送回去。”
“为何?”
“别问,按我说的做。”
他都这样说了,贺戎川只能答应。接着池奕又在他身上翻来覆去看了一圈,问:“方才受伤了么?”
还没等对方回答,池奕就自己想明白了:“哦——这点小事,我们阿川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伤着。”
贺戎川:?
接着,池奕便抽出他腰间佩剑,分别划破他肩上、手臂上、后背上的衣料,抹上早就准备好的鸡血,乍一看此人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去吧。”池奕满意地拍了拍手。
……
青州城门口,守城的士卒忽然见到从外头来了一匹高头大马,马上是一男一女,男人衣衫破烂,紧紧将女人护在身前。后面不远处还有几辆马车。
待走近一些,士卒们认出来,这不是他们的皇帝陛下么?他居然只身出城?他不会是为了救那个女人吧,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位传闻中的“暴君”竟还会舍己救人?
几名士卒交头接耳了好一阵,换岗时打听,才知道那女人是皇帝的纯国生母,被敌人抓了去,而他只身闯入敌军牢房,身负重伤救出母亲。
众人十分讶异,不是都说这位皇帝亲情淡薄冷酷无情么?为什么传言和他们亲眼所见不一样?难道前些天,皇帝一到青州就立即收复穷默城,真是因为同情被纯国人压迫的百姓?
这些疑惑在营中悄悄流传,偶然被上头的将领听见,那将领在京城时亲眼见过史烈被赦免,大家坐下来把事情一碰,流言便彻底走上了这个方向。
从军营传到民间,大家不信时,史烈便偷偷安排几个穷默城的百姓来青州办事,恰好听见众人议论,顺便发表一番看法。多方力量之下,无论是官员、士卒还是百姓,态度都在悄然转变。
救回南部皇室的次日,谷国再次集合大军,直取纯国营地。
“谷国来了得有上万人,而且懂我们的巫术,十里之外的防守都被他们突破,我们就算现在召集所有人,兵力也远远不够……”
林间的帐中,听见手下慌慌张张地禀报战况,轮椅上的老者十分不屑,“慌什么?谁说要和他们打了?去叫艾达。”
不待他叫,艾达便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老者吩咐道:“把阿里尔押过来,带去阵前给谷国人看。若他们不买账,便放她的血……”
“主教大人!”艾达哭丧个脸,“阿里尔不见了!整个塔里的人都不见了!守卫说被人打晕了,听他说的样貌,似乎就是贺戎川本人!”
“什么?他如何知道那座塔的位置?!”主教攥紧拳沉思片刻,最终做了决断,“你去找谷国人议和,说我们会撤出此处,归还所有占领的城池,让他们速速退兵。告诉他们,谷国人治不了纯国,将我们赶尽杀绝谁都没有好处。”
“是,这就去。”
……
青州城内,纯国南部的皇族们被安置在官办的驿站,这边远小城里实在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地方,池奕怕他们不满意,自告奋勇跑过去招待客人。
他要了解圣树和巫术相关的事,还得从纯国人身上入手。
这天所有驻军出城打仗,池奕就过去陪阿里尔吃了顿饭,然后小心翼翼递上自己亲手做的布丁,一脸谄媚:“这边的饭菜合口味么?您爱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去给您准备。”
阿里尔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布丁去了躺椅上,望着天花板悠悠道:“几个月前送你们回陇州时,我就担心我那傻儿子没本事讨你欢心。不料这回再见,你竟都讨好起我来了。”
池奕脸上一红,“这一阵他和从前不一样了。不过就算他一直像原来那样,我也不会介意的。”
“嗯,不错。”阿里尔吃光一碗布丁,舔舔勺子,“这孩子能有你这么个人在身边,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们是不是还没成亲办酒呢?”
池奕一愣,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之前要给贺戎川当皇后纯属说着玩,他觉得现在的身份没什么不好,可以到处兴风作浪多管闲事,要是被关在宫里他得憋死。
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说实话,没名没分没有仪式感,一点也不介意也不可能。不过这种想法他不能往外说,要是让贺戎川知道了,肯定会想方设法给他弄出点什么来,就算惹麻烦也不在乎。
于是他云淡风轻道:“没这个打算。只要能一直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办酒怪麻烦的。”
阿里尔笑笑没说什么,吃完一碗,又拿过池奕面前那碗一口没动的布丁,悠哉悠哉往嘴里送,“那也不要紧,反正日后都是一家了。我这做长辈的是不是该送个什么见面礼?唔,身上没带什么东西……”
池奕等的就是这一句,虽然感觉头有点晕,还是连忙说:“不用什么礼,公主告诉我一件事就好了。你知不知道纯国最厉害的那棵圣树,牵连世间所有灵脉的,它长在哪里?我的灵力出了点问题,除了它谁也治不了,我得找到它。”
“灵力的事我可不懂,这你得去问塞拉。当时北部人将我们抓去,塞拉一个人逃掉了,她常去的圣树就那么几棵,只要能去纯国,定能找到她。”
“真的?她应该知道圣树的位置吧?可是等两国议和之后,我还去得了纯国吗……”
池奕说着说着,感觉身上的力气渐渐消失,眼前也开始冒金星,脚下一虚,跌坐在椅子上。
系统: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万象归一】,主线任务【拯救暴君】已完成,本世界秩序已经恢复,灵力系统重建中……
池奕:怎么会是这个时候……是因为仗打完了吗……
系统:即将为宿主发放任务奖励,恭喜宿主获得……诶宿主?宿主你怎么了!你别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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