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宣一直盯着,他不想喝的时候阿宣的表情就很难过。
深呼吸一口气,焦诗寒盯着药汁放下手里的勺子,就像要上刑场一样。
长痛不如短痛,焦诗寒端起碗脑子什么都不想地灌下去,喝完一脸痛苦,沈文宣连忙往他嘴里塞一块软糖,抱住他拍拍背给他顺气:
“没事了没事了......”
耳边咳声不止,沈文宣的脸色慢慢冷到极致,但手下仍然轻柔,仿佛抱着的人是易碎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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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沈文宣坐在桌案上核对账目,靖水楼开张有一月有余,赚得十分可观,完全能撑起温府的各项开支。
醉逍楼最近也重新开业了,他曾去看过一眼,醉逍楼跟靖水楼不一样,四周通透明亮,不需要艳彩的宫灯,桌与桌之间的距离更宽敞一些,包间更是用竹子隔挡,里面很讲究地摆好了梅兰竹菊,大堂一侧的墙面上专门请人写了当代大儒叶老先生的词赋。
目前的营收还算不错。
罗富的糕点也可以作为一个卖点,先选几样在酒楼里卖卖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再开一间蛋糕房。
再过几天,杨舵头的人就该回来了,得尽快把打铁铺的地方定了。
温老头坐在一旁正细细研究沈文宣给他的图纸。
“好看吗?”焦诗寒问道,从后面的内室走出来,站在堂前转了一圈,他身上穿着刚换好的春服——一件白底的广袖长衫,袖子、肩角还有裙底用银线绣成花团锦簇的模样,隐隐有流光,上面缀着绿湖珠,腰带的样式也很特别。
沈文宣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好看。”
就像穿着小衣服的猫咪。
“这是我们锦绣坊最好的绣娘做的,布料、样式还有绣工样样顶尖,那绿湖珠我们就寻着了这么几颗,全在上面了,别说锦绣坊,就是这整座平乐府,也只此一件。”一旁的锦绣坊坊娘笑眯眯地说道,蹲下身帮这哥儿整理了几下衣裳下摆。
她这绣坊跟各家大户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哪家的当家主母竟是一个双儿的,为此,她们绣坊最近可是多了不少双儿喜欢的布料,连样式都专门向江南那块儿学了学,无他,这家当家的出手那叫一个大方。
坊娘说完又让人把其它布料拿出来,道:“这是我们绣坊新进的,都是从江南那儿过来的,又薄又软,听说那儿的闺中女眷还有双儿都十分喜欢,您瞧瞧。”
“没有适合男子的布料吗?”焦诗寒问道,沈文宣、温老头、赵大夫还有赵二、言起他们的衣服锦绣坊都有送,但他想选布料给阿宣做一身。
“有有有。”坊娘让小厮把男子的布料呈过来,焦诗寒翻了几下,选中一块黑色云锦的布料:“就这个吧。”
赵大夫坐在温老头旁边喝茶,幽幽叹一口气:“宣小子有人给做衣服,我们这些老光棍可没这福气。”
温老头头也不抬:“让王沐泽选几个绣娘进来,他不是正在前面人牙子那儿选人吗?”
沈文宣插嘴:“你也可以铁树开花,给赵二找个干娘。”
赵大夫拿温老头桌案上的笔砸他:“你滚!”
沈文宣头一偏,没打中,不禁笑了一声,瞥向那些适合双儿穿的布料,道:“这些料子都要了,回去做成衣服再送过来。”
“诶。”坊娘笑容满面,带着人欢欢喜喜地走了。
焦诗寒拿着那块云锦坐到沈文宣旁边,在他身上比了比:“你好适合穿黑色。”
沈文宣:“你穿白色也好看,我们俩黑白配吗?”
焦诗寒禁不住笑了几声,有长辈在场,他耳朵有些红,估计不好意思。
绣坊的人刚走就有玉楼的人进来,仿佛在外面排着队等着似的,焦诗寒对此很习惯,每到换季的时候城里的绣坊、银楼、玉饰阁、窑坊都会挨家挨户在贵圈里走一趟,争着做生意。
玉楼的老板跪坐在桌案下面,沈文宣让人给他拿了一个垫子。
“这是我们玉楼刚出的镯子,这几个都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还有这几个是南阳玉,质地细腻纯净。”
玉楼老板接过小厮手里的另一个宝阁,里面是各式耳饰,还有一个宝阁里面是玉石吊坠和玉佩。
沈文宣拿了一个白玉镯子给阿焦戴上,另一只手挑了一个青玉镯子,阿焦两只手白白净净的,手腕纤弱,手指细长,戴什么都好看。
都说玉养人,多戴一点儿,阿焦的身体或许就能好些。
沈文宣看向另一个箱子,太夸张的耳饰不要,有损我神仙夫郎的颜值,左挑右拣,最终看中一对翡翠圆珠,不大,衬得阿焦耳垂十分可爱。
焦诗寒抬手摸了摸,他有耳洞,但不习惯戴东西,容易被人扯下来。
但是阿宣看上去很喜欢,那就戴戴吧。
那些吊坠、玉佩什么的看着成色不是很好,沈文宣没再要,焦诗寒挑中两个小葫芦样式的吊坠:“这两个适合闻哥儿和平儿戴,他们去哪了?一上午都没有看到。”
“赵二带着他们俩去买风筝了,”赵大夫说到他们俩就觉得愁得慌,“他们俩都多大了,一个七岁,一个八岁,都该上学堂了,现在还整天就知道玩。”
玉楼老板等沈文宣他们选完,又挪几步将东西重新摆在赵大夫和温老头面前。
“我不用这些。”赵大夫道,刚说完就注意到几块雕着龙凤的玉佩,还有几个上面雕着福娃娃:“嘿,这几个不错诶,属咱们家光棍最多,来几个给那些皮小子戴戴,给他们来点儿桃花。”
温老头瞟了一眼,除了用的玉料,其它的他都看不上,远不及他做的好,道:
“你要想给他们来点儿桃花,就让他们去过春朝节。”
赵大夫:“春朝节?”
玉楼老板笑道:“这春朝节啊,就是我们平乐府一年一次的赏花节,到了开春花开的时候,就会有年轻男女去郊外采花嬉戏,踏青游湖,筵席作乐,要是碰上喜欢的人,就送上自己采的花株。”
说白了就是春游相亲呗。
“这个好这个好。”赵大夫拿起那几个玉佩,“等那会儿就让他们去试试。”
玉楼老板等他们都选完了,笑着起身去前面的账房结银子。
王沐泽带着人从院外进来,看着这些个店家喜气洋洋的样子,就知道卖出去的货不少,外面还等着郁家窑坊的人,估计等会儿还会有金银楼的人来。
哗啦啦的白银哗啦啦地流,心疼。
“公子,戈知府的人送来了请帖。”
请帖?
沈文宣拿过来看了一眼,焦诗寒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凑近一起看。
温老头:“上面说了什么?”
沈文宣抬起眼:“请我春朝节的时候去他郊外的园子游玩。”
还要带上家眷。
沈文宣看向焦诗寒抚了抚他的背,有些担心。
焦诗寒有点儿紧张,他去过的宴会不多,得空得把礼仪练一练,不能丢脸。
“去游玩?那得带人吧,正好,我已经把外院的人都选好了,这些个都是人牙子挑出来说是适合当贴身丫鬟、小厮的,你们都选选,有喜欢的就带进自己院里。”王沐泽说道,退到一旁,让那些人都站好。
一共两列,一列十二人,前面一列都是丫鬟,后面一列是小厮。
赵大夫:“选仆啊?不用了吧,我们这都有手有脚的,不用别人伺候。”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沐泽斜觑着他笑道,“这用不用得着人伺候是小事,面子问题才是大事,别人要是看你这么大的家业也没个人伺候,都笑话你,再说有个人帮你叠个被子、端碗茶、跑个腿儿什么的也方便。”
这说得倒也是。
赵大夫自动略过那群丫头,看向那些小厮,说道:“老温头,我帮你选?”
温老头:“随你。”
赵大夫:“那就那俩吧,长得挺像的那俩,这是一对兄弟吧,哎哟,这是造什么孽了都被人牙子买了,就他俩吧。”
王沐泽招招手,那对兄弟小跑到温老头和赵大夫后面站着,看上去有几分腼腆。
“哦,对了,”赵大夫从刚才选的几块玉佩中拿出一个递给王沐泽,“给你的,春朝节的时候戴,招桃花。”
王沐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戴在腰上:“谢谢老爹。”
焦诗寒看了几圈,又偷偷瞥了一眼旁边沈文宣,问道:“院里的粗使丫头都有了吗?”
王沐泽:“嗯,有了,这些都是贴身跟着的。”
“......”
焦诗寒手指搅在一起,心里纠结,趁沈文宣低头看账目,悄悄向王沐泽挥挥手,将他招至进前,轻声开口:“这些丫鬟是不是......太漂亮了?”
“啊?”王沐泽满脸疑惑,瞅向那些丫鬟,不说歪果裂枣,但也只是姿色平平。
这都算漂亮的话......王沐泽看向阿焦,很想问一句:那你每天照镜子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这......后面还有几个双儿,要不——”
焦诗寒:“那些双儿也挺好看的。”
王沐泽:“......”
沈文宣低头笑了两声,随他怎么整,他全当没看见。
王沐泽:“那...那外面还有几个我没选进来,要不看看?”
焦诗寒点点头,乖巧微笑。
那几个没选进来的只体态上就有些问题,焦诗寒就算想选相貌不佳的,但也不能到了丢人的地步,左右看了一圈,突然瞥到一个清秀的姑娘,看面相也就二十来岁,但神态却灰暗沉闷。
焦诗寒不解,视线一垂,忽然看到了她的断指,心中了然。
这样的人很难被选中,再配上她面相不差,很可能之后会被卖到不好的地方。
焦诗寒心中转了几圈,瞅着她开口道:“左手第三个姑娘,前走几步。”
绿袖抬眼,瞅着上首坐着的那个双儿,没什么表情,直直往前走了两步。
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规矩仿佛刻到了骨子里,只走两步路手仍然端放在胸前。
焦诗寒暗暗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绿袖眼神微微一动,低头老实回答。
焦诗寒看向她的断指:“那...你的指头......”
“干活压断的。”
焦诗寒抿唇,虽不知真假,但就冲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瞅阿宣一眼,不像别的丫鬟看着阿宣的眼神都飘忽忽的,开口道:“就你了。”
绿袖猛得抬起头,满脸震颤,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跪下身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然后规规矩矩小跑着站到他身旁,只是她看着这人的发旋,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焦诗寒瞥向沈文宣,在桌下扯了几下他的袖子,有些心虚开口道:“你用不到丫鬟的,选小厮吧。”
按规矩,他身边也可以配谢丫鬟什么的,甚至通房丫鬟,但......不可能!
“你选吧。”沈文宣握住他捣乱的手,提笔头也不抬地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余光瞥着他得逞的表情,内心好笑,悄悄将他拉近了一点儿。
焦诗寒随便指了一个,并决定要悄摸摸地买通他。
作者有话要说:阿焦的戏份儿不会少的,贯穿全篇的线全埋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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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焦诗寒站在廊下等着沈文宣穿过院子走过来,他后面跟着元宝,而绿袖站在焦诗寒身后,手上捧着一个食盒,是焦诗寒准备的礼物。
“等久了?”沈文宣问道,拉住他的手,抚了抚他鬓角的碎发。
焦诗寒摇摇头,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后退了半步:“你不能离我这么近。”
“......怎么了?”沈文宣心里慌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沈文宣心中在意,抬脚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不行,”焦诗寒拦住他,“在外面离这么近会让人笑话的,要端正,要有礼。”
焦诗寒侧过身跟他并排站着,估摸着距离和他隔了半步:“就这样,然后不能拉手,你的手应该背在身后,我的手端放在身前,我们是举案齐眉的夫夫,就这样。”
“搞这么麻烦干什么?”沈文宣拧眉,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距离也瞬间抹平了,“我得拉着你,那儿的人看我看重你,就不会欺负你了。”
焦诗寒瞅着他耳尖发红:“那现在这样,到了地方你要按我说的做,否则......我就不陪你去了。”
到时候应该是男子和女眷、双儿不同席,就算想一直拉着也拉不成了,沈文宣点头答应。
温老头收拾好东西背着手走过来,他也要同行。
有些老朋友许久不见了,得趁此机会见见。
身后跟着的小厮拿着一个礼盒,温老头打开从里面掏出两块相配的黄玉玉佩,递给他们俩:“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对儿,送出去太可惜了,正好春朝节,你们俩戴上,可别被其他小夫妻抢了风头。”
沈文宣笑了一声,拿过来帮阿焦系在了腰间,另一块系在了自己身上。
沈文宣和阿焦乘坐一辆马车,温老头乘坐另一辆。
坐好后马车出发。
台阶上赵二和王沐泽目送前面两辆马车逐渐走远,抬脚上了小厮牵过来的第三辆马车,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言起站在墙头上左右看了两眼,没什么兴趣,在墙头上盘腿坐下来,一低头就能看见谁偷没偷懒。
“嘿,言起,玉佩都给你了,你不去郊外过春朝节啊?”赵大夫从屋里出来,一抬眼就看见了他,喊道。
他手里正拿着‘义诊’的幡子,旁边两个小的一人抱着一个药箱,看样子又要去旁边的富平街上给人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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