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有些痒,谢书灵睡梦中挥了挥手,想扫开鼻尖上的东西,多半又是蚊子来叮他了。
扫了几下手,鼻尖又痒了起来,谢书灵闭着眼睛有些不耐烦,含糊不清嘟囔了一句:“谢邀,去买下蚊香。”
这话说出口后,谢书灵脑袋忽然清醒过来,下一秒立刻睁开了双眼,下意识摸向身旁,手中握着的手,此时空了!
他正要喊谢邀的名字,就听身后传来谢邀的声音:“我在这儿。”
回头一看,谢邀手中正拿着一根毛笔,趁他回头时,伸手用毛笔的狼毫扫了扫他鼻尖。
原来刚才是谢邀在作怪。
谢书灵松了口气,谢邀还在就好,他从地上站起来,先是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谢邀,身影没那么透明了,脸色也不灰白了,虽然整个人还是灰扑扑的,但看上去不像是随时会消失的样子了。
谢书灵长舒了口气,这才转头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古风古色的屋子,显然是这宅子中的一个房间,屋子内有几处点着灯笼,光线不算亮,在紧闭门窗的屋内昏暗地照着谢书灵两人,两人的侧脸半隐在阴影中,有一丝沉寂的感觉。
谢邀走到正对门的一处矮榻上坐下,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毛笔,说:“我比你先醒一会,已经试过了,门和窗户都下了禁忌,暂时出不去。”
谢书灵跟着他来到矮榻坐下,注意力被他手指间转动的毛笔吸引,问:“毛笔哪儿来的?”
出于他这二十多年最常见的东西便是脖子上挂的毛笔吊坠的原因,而后遇到严妄后,又多了杆毛笔武器,他现在感觉他好似天生就对毛笔有不一样的感觉。
谢邀冲着左侧的长木书桌扬了扬下巴:“桌上拿的。”
谢书灵闻言起身朝着书桌走过去,眼前的书桌是褐红色,有些陈旧的痕迹在上面,能一眼看出哪些地方是经常摆放东西的,此时书桌上除了一个竖着的木筒和几卷字画放在其中,桌上便只剩一方砚台了。
谢书灵打眼看见砚台时,便收回了准备拿字画的手,径直拿起了砚台。
“认出来了?”谢邀在身后问。
“嗯,”谢书灵拿着砚台回头,“这是我们前不久在鬼境中,最后破境时严妄找出来的那方砚台。”
或许砚台有相同的款式和颜色,但当时他们仔细研究过鬼境带出来的那方砚台,与此时谢书灵手中的这方,都在相同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刻痕。
当时那方砚台的刻痕看不太清,只模糊看得见是字,但可能被人动了手脚,当时他们并没能看清楚上面刻的什么字。
此时谢书灵拿着手中的砚台,清清楚楚看见在相同位置刻着的两个字。
“判官。”
谢书灵皱着眉头把砚台又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这才递给谢邀说:“应该没错,是当初严妄找到的那方砚台,除了字迹能看清楚,别的没什么不同。”
谢邀点点头:“判官?我以为地府只有阎王,跟你上班时也没听他们提起过判官。”
谢书灵沉思片刻,忽然眼睛一亮:“白衣男人既然说了这是他的宅子,那是不是说明,他就是判官?”
“而刚才来的黑袍男人和严妄长得一样,能力又不像是模仿阎王的小鬼,还与判官这么熟悉,难道他……就是阎王?”
“我们在地府的禁忌之地中,这地方不是谁都能来的,地府别的鬼来了恐怕早就被里面的厉鬼撕碎了,这么说来的话,判官和阎王的身份就更有可能是真的了!”
谢书灵越猜测下去眼睛越亮,直到他抬起头看见谢邀的那一刻,忽然止住了话头。
谢邀挑了挑眉:“怎么不说了?”
谢书灵顿了顿才说:“画里的男人是判官的话,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而你……和阎王长得一模一样,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我不是他,”谢邀撇撇嘴,“我可比他厉害多了,只是现在能力受限而已。”
“你也不是他,”谢邀接着说,“你比他那张冷脸可爱多了。”
谢书灵:“现在是计较能力和脸蛋的时候吗!”
“我没觉得我是判官,”谢书灵说,“我只是直觉,我们和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这几次破鬼境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内响起一声轻笑声。
谢书灵立即四望:“谁?”
黑白两道身影渐渐显现在屋中,白衣男人出现后对着谢书灵笑了笑,说:“你猜的没错。”
谢书灵顾不得他俩怎么在这里隐身的,又待了多久,听见这话,立即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刚才猜测的那些都是真的?”
白衣男人施施然在矮榻上坐下,虽比站着的他们都矮了一半,通身的气质却依旧让人感觉到一种疏离的高高在上。
“我是判官,他是阎王。”白衣男人说。
谢书灵愣了一瞬,随即皱眉说:“我刚进来的时候,你一问三不知是装的?”
“是啊,”白衣男人无害地看着他,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睛中带着一丝调皮,“好不容易进来两个除了他以外的人,又长相特别,我逗着玩玩解解闷。”
谢书灵还没来得及说话,阎王立即抢话道:“怎么?难不成你已经看烦我了吗?”
“你少来几次我就不会看烦了。”
“那不行,你一天没出去,我就来一天。”
白衣男人见怪不怪这种对话,摆摆手让他闭嘴,接着对谢书灵说:“而且你说的对,你们好像的确和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谢书灵问:“什么联系?”
白衣男人指了指他们手中的砚台中说:“我能控制整个宅子,也就是说,我想把你们关哪个屋子都可以,但我试过了,不管把你们弄去哪个屋子,你们最后都会出现在这个屋子中。”
谢书灵问:“这间屋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有,”判官摇摇头,“准确来说,这间屋子只是间普普通通的书房。”
谢书灵疑惑:“那我们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来到这里?”
判官看了眼他俩手中的砚台和毛笔,说:“要说特别的话,这间屋子有两样别的屋子没有的东西,我的判官笔和判官砚台。”
“你的意思是说,”谢书灵忽然灵光一闪,“不是屋子让我们过来的,是笔和砚台?”
判官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你是这么过来的,”判官手指点了下谢书灵方向,又移向谢邀,“他是因为他的鬼力都在你身上,被你粘过来的。”
“我?”谢书灵问,“是你感知到的吗?”
“对,我的笔和砚台都是认主的,是灵器,就在刚刚,它们也认你为主了,才会把你强行拉过来,避免你遇到危险。”
谢书灵心中震撼,面上却只是愣了一瞬,说:“你不会想说我也是判官吧?”
判官顿了顿说:“我不知道。”
这时阎王插话道:“行了,知道的差不多了,就赶紧出去,别在这儿打扰人清净。”
谢邀说:“你们不把禁忌拆了,我们怎么出去?”
阎王嗤笑一声:“这屋子可没有禁忌,我怎么会在他的屋子里下禁忌。”
谢书灵走到窗户旁,用手轻轻一推窗户,就见手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着,根本摸不到窗户,他回头看向阎王说:“有的。”
阎王眉头一皱,走到窗户边伸手一推,只见窗户轻轻松松便被推开了。
这下在场的四人都愣住了,大家又去试了试推门,谢邀和谢书灵都被无形屏障挡着,判官和阎王却能轻松推开。
阎王这下直接动用鬼力强行破除门窗,又试着带着谢书灵往外走,却都行不通,两人如同被这屋子拴住了,怎么都出不去。
“这破地方,”阎王气恼,脸上毫不掩饰有些孩子气的情绪,“把你带不出去,如今连两个外人都带不出去了。”
判官沉思片刻,说:“恐怕是阵眼的禁忌在困着他们。”
阎王说:“阵眼的禁忌不是只困着你吗?”
判官摇摇头:“不清楚怎么回事,自从我被困在这里之后,误闯进来的厉鬼都能出去,他俩这种情况是头一次遇上。”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屋子都摇晃了几下。
判官和阎王当即冲了出去,谢书灵和谢邀只能在推开的大门朝外看。
只见整个宅子的院子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厉鬼,一半的院子都塌陷了,大门直接化成了灰烬。
阎王站在院子中,那张刚才对着判官时还孩子气的脸,在此时阴冷的和严妄如出一辙,他冷笑一声,说:“老老实实待在上面,还能暂时不处决你们,现在全都跑到这里来,是想集体灰飞烟灭了?”
判官看着满院子的厉鬼,皱了皱眉头:“不对劲,之前误闯进来的厉鬼都尚且保有理智,你们他们,全都双目赤红,浑身发青,这是被操控的样子。”
阎王看了一眼厉鬼们,随即体内鬼力涌动,感知范围放大至整个禁忌之地,片刻后,收回鬼息,说:“上面空了,全都在这儿了。”
“是阵眼,”判官说,“我待了这么久,能感觉到阵眼的动向,从他俩来了之后,阵眼便一直在蠢蠢欲动,这些厉鬼,都是阵眼激他们来的。”
阎王怒极反笑:“当年的事还想给我搞一次?这次我可没这么好糊弄了,滚出来。”
谢书灵看着院子中的一举一动,此时纳闷道:“还有谁在这里?”
谢邀感知了片刻说:“有一股很强的鬼力在,但隐藏了气息,应该只有我和阎王才能感知到。”
第77章 “不管发生什么,这次我……
“这么不欢迎我吗?”一阵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院子中突兀响起,随着声音的出现,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众厉鬼之前,正对着阎王四人所在的方向。
谢书灵看着来人,脸色一变:“是他。”
谢邀看见熟悉的人出现,并没什么情绪波动,只嗤笑一声:“跳梁小丑。”
“这个距离说我坏话,我可是能听见的噢。”来人嬉笑着看向谢邀,随即忽然收起笑容,皱着眉头一拍脑门,接着说“我忘记了!你们被阵眼困在房间里了,除了能动动嘴,也没办法动手啊!”
他这副模样实在是不讨人喜欢,判官冷眼看着他,说:“你已经做错过一次了,如今还要再来一次吗?忏生。”
“忏生?”谢书灵这才知道眼前这白发少年的名字。
没错,这正是当初被严妄抓了送去特殊部门看大门的白发少年,也是曾经出现在他家中问能不能吃掉他的那个鬼婴。
“我做错事了吗?”忏生一脸困惑地看着判官,仿佛一个无辜的天真少年,“当初不是你把我丢到禁忌之地的吗?”
“可你没想到,我在禁忌之地能打败所有厉鬼,成为鬼王,你该不会以为我一进来就会被这群厉鬼们撕碎了吧?”
判官冷着脸说:“把你放进来是为了用厉鬼之阵镇压住你的鬼气,只要镇压住了,我就能带你出来替你重塑肉身,可你偏要自己走上邪路,竟瞒着我反吸阵中的鬼气,硬要从一件灵器变成一件邪器。”
谢书灵听到这儿,有些疑惑,忏生不是鬼婴?而是灵器?不对,当初严妄说过,他抓了忏生时,他分明是一只利用母体四处害人的鬼婴,严妄不可能连鬼婴和灵器都认不出来。
“灵器?噗,”忏生好像被判官的话逗笑了,一时间止不住笑,停下来后才接着说,“是啊,我做你的判官笔做了上千年,在你的帮助下成为有自我意识的灵器,而我不过是一时贪玩,偷跑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你就觉得我变得污浊不堪,硬要将我丢进禁忌之地,你问过我的感受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忏生已经没了笑容,面目变得有些狰狞,死死盯着判官。
“自作孽,不可活,”阎王阴冷一笑,身影霎时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忏生身前时,右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你要变成什么东西,我不想管,但你害他一直被困在这里,我要你的命来赔。”
就在阎王靠近忏生的那一刻,他眼角的红痣闪烁着红色的光,仿佛受到某种感应一般,活了过来。
忏生虽然被掐住脖子,却半点不惧怕,他的脸因为气息不足有一丝涨红,他使劲挤出一个笑容,对阎王说:“对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阎王冷笑一声:“想求饶想活命?晚了。”
说着手上黑雾腾升,将忏生逐渐笼罩其中,只靠这些黑雾,便能立即将忏生化为灰烬,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
黑雾中传来忏生没有半分恐惧的声音:“关于判官为什么给你点痣的事,你也不想听吗?”
阎王手中的黑雾一停,逐渐散去,他盯着忏生说:“说。”
忏生扑哧一笑:“看起来你们之间也不是那么完全坦诚,他可能还有不少事瞒着你。”
阎王冷眼看着他说:“要么立刻说,要么立刻死,我也可以不听。”
忏生不再兜圈子,直接说:“他当初用判官笔给你点痣时,我已经有了自我意识,能与他共享部分思维,如果他某个想法特别强烈的话,我便能直接读取到。”
“而他当时的想法是,压制你的鬼力,”说到这儿,忏生看向判官,眨了眨眼,“阎王大人,你可是地府最强的存在,他一直位于你之下,他想压制你的鬼力,你猜猜他到底想干嘛呢?”
阎王抬了抬眼皮,黑雾再次笼罩忏生:“说完了?你可以死了。”
忏生一挑眉:“你不问问他吗?”
“有什么好问的,”阎王一脸不耐烦,“他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就算他想杀了我,我都不用他动手,自行了断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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