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祝微星这云淡风轻的态度蒙辉倒是真惊讶了,无论是男朋友被那么多人盯还是男朋友夜半未对他表明去向都足够紧绷神经了, 要换做自己得坐立不安三天三夜。却见眼前人眼神平和,甚至不明白她在在意什么。
这时,店外传来微微喧哗,一转头,姜翼在各种招呼声里懒散走来。他一看就是刚起不久,顶一头乱毛,颊上两道压痕,在众女生面前丝毫没点大帅哥的自觉,边挠背边进门,把一干瞩目问候全甩在身后,一眼没关注。
直直朝祝微星来,开口就问:“我早饭呢?”
一旁的蒙辉挺想怼他,你一四肢健全身强体壮者,骑车路上途径那么多早点摊干嘛不自己买,还指着人养活?
就听祝微星面不改色地回:“我点了外卖,一会儿送来。”
姜翼皱眉,硬问祝微星点了什么。祝微星还真应他,打开软件给他确认。
蒙辉却见问话的那家伙根本一眼不往屏上瞟,只盯着身边人,他那对象也是真迟钝,还在一本正经跟他讨论菜单,由着那人挑三拣四修来改去,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是最想让面前人一口吞的。
蒙辉像忽然明白为什么祝微星会不在意外面那些人和无根据的流言蜚语,一个看似跋扈自我,却只要你出现,眼里从头到尾装不下别人;一个瞧着清清冷冷,却纵容配合,给予对方无条件信任。这两个人,谁在一边都显得多余。
对,说得就是自己。
姜翼本一手撑在祝微星身侧从椅后弯腰看他手机,待两人说完话,姜翼都快趴祝微星身上了。
他那重量,祝微星哪吃得消,被压得直往前倾,要不是腰上及时横过来一臂以作平衡,他能直接伏到地上去。
意识到他俩这姿势基本等同姜翼在后面贴搂着他,祝微星无奈:“好好站……”继不好好坐之后,连站都不好好站了。
姜翼死人一样趴他身上:“我没力气,没吃早饭。”
祝微星:“你应该早点起来。”
姜翼:“你应该早点喊我。”
祝微星:“……”
没得到理会姜翼不高兴,一侧头,鼻尖直接拱到了祝微星的颈窝里,贴着他薄薄的皮肤磨蹭。炙热的鼻息烫得祝微星一激灵。想起屋里还有人,祝微星忙要闪避,被姜翼轻易就制在了怀里。
姜翼埋着头说:“哪儿有人?”
祝微星这才发现蒙辉不知何时早走了,竟还贴心的给俩人带上了门。
祝微星说:“那也……不可以。”毕竟随时还能进来人。
姜翼却没放手,还是那两个字:“我饿。”
祝微星只能安慰:“外卖就快到了。”
谁知下一刻脖颈却一痛,姜翼竟然咬了他一口!
祝微星轻哼一声,没多痛,但着实吓一跳。
祝微星:“你干嘛,你是狗吗?”
姜翼不语,忽然抬头,沉沉地盯着他。
他虽不似往日直接,但不知为何,祝微星却能感觉姜翼好像有点不高兴。不知熊孩子又闹什么脾气,刚要细问,电话响了起来。
是咖啡馆的程老板,没管勒着自己的小霸王,祝微星先接了手机。
简短说了两句后,电话挂断,祝微星淡漠的脸上显出一丝高兴。
忽听人冷冷问:“他给你钱干什么?”
他俩靠那么近,程老板说点什么自然瞒不过姜翼。而祝微星没避着他说话,也是没想瞒。
他说:“买新长笛,下午就去。”
姜翼盯着他:“你问他借?”
祝微星说:“不算借,只是预支工资,本来就算我的钱。”管了那么久的牛奶铺,交接时焦婶可没亏待祝微星,加之这段时间兼职琴师的高薪,太好的长笛他买不起,最低的专业长笛钱还是勉强凑够了。
姜翼却似不乐意:“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
祝微星没被他皱起的眉头吓到:“你有多少?十万?百万?”
姜翼说:“反正比你多。”
祝微星:“哪里来的?原来你是大富豪吗?”
姜翼:“我是汽修店的老板之一。”
祝微星这下还真惊讶了,他以为姜翼只是帮忙阿盆,没想到竟然也占了份额,难怪时常出入,那么卖力。
见姜翼面现嘚瑟,祝微星不得不予以称赞:“哇。”
道出所有家底却只换来区区一字的夸奖,姜翼显然不满:“给你买笛子足够了,所以你为什么问别人借。”
都说了不是别人,只是预支了。祝微星看向姜翼:“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反对我这样做。”若姜翼真介意,当初就不会只送笛盒,而是送昂贵的长笛了。他清楚祝微星的原则,就像祝微星清楚他的脾气。
果然,被顺到毛的姜翼表情明媚不少。
姜翼:“你问我,我勉强也是可以借一点给你,哪怕你财产本来就都算我的。”
祝微星心说,我才不上你当。
他咬着嘴巴沉默,没按电视剧剧本说些什么以身偿债的话,让后面的戏有点难演。
姜翼表情难看,气得差点又要咬他,被及时响起的敲门声阻断。
荣记员工:“老姜,你的外卖!快出来吃!”
姜翼暴怒扔东西:“不吃,不饿!!”
祝微星:“……”
……
U市音乐厅后街的转角有一间乐器行,外表不甚起眼,在业内还挺有名,是陆小爱介绍祝微星知道的。
他前几天就付了长笛的定金,今天和姜翼一道来取。
925银的材质,光手感就比之前的合金要重太多,更别提声音的穿透力与亮度,祝微星试奏几声,差点难抑心中感动。虽与其他系里的同学那动辄十几二十万的长笛远远难及,但于他来说已是长足的进步。
祝微星很喜欢。
等老板去装盒,祝微星没忍住在店内逛了起来,忽听得一阵乐声,他以为是琴行的提琴,顿了下才想起是姜翼的手机铃。
见他只盯着屏幕没接的意思,祝微星看了眼,发现来电人竟然叫“椰子厂老板”?
什么时候悄摸摸又做起卖椰子的生意了?
最后姜翼还是把电话掐了。
祝微星问出了好奇很久的问题:“你怎么换这个铃声?”这首古典乐很有名,尤其中段的康康舞曲。但姜翼择取的却是前一小节十分冷门的小提琴独奏,实在不像其一贯风格。
姜翼把电话在手心里转了圈:“你猜?”
祝微星:“游戏里的?”
姜翼掀了掀嘴角:“聪明。”
祝微星知道不是,刚要再猜,那电话又响了。
姜翼听之用力翻了个大白眼。祝微星以为他会再拒,但他犹豫了下竟走出去接了。
祝微星没跟着,仍继续在店内转悠,他看见墙上的电视在放OKK的音乐现场,是实时直播。自从凯恺出事后,各大平台都刮起了怀念风,渐渐淡忘其车祸现场与出格言论,只惋惜其才华横溢祈祷他平安归来。OKK以往的音乐节目也被天天热播日日刷屏,真商业还是假情意各人肚里清晰。
但祝微星瞧着屏幕里那风华正茂的男生多少有些唏嘘,世事无常,今日风光到明日,瞬间就能幻梦一场。
老天仿佛听见他心内所想,立时就来现实验证。便见音乐台下方滚动出一条音乐类的时事新闻。
“今日X市警方接到该市北郊医院通报,一凯姓男子于下午二时在其医院肝癌病房去世,享年二十四岁,据确认,该凯姓男子,正是OKK组合凯恺。”
即便祝微星再淡定都没忍住讶然。
失踪了一周的凯恺死了?!!
忽然找到?忽然住院,忽然肝癌?!
他消失前才在媒体露过面,电视播放的演唱会也是录了不久,即便精神恍惚略略削瘦,也不像肝癌病人的样子。
祝微星实在不明。
可不等祝微星多思他人闲事,又一样发现拉过他神志。
祝微星惊愕地看向乐器行角落的一侧橱窗,里面,放着一只繁复精美的八音盒,盖上镂空了一枚眼熟的还原符号?!
第114章 你会记得谁?
姜翼打完电话回到乐器行, 就见祝微星对着一处橱窗发怔。
他上前一看,也跟着皱起眉。
祝微星转头,对上姜翼模样便知他也认出来了。
祝微星说:“这个八音盒……”
姜翼:“鬼楼塔钟那收藏室里摆过又被那群二百五偷着拿去卖的玩意儿?”还曾被倒吊的马庆抱在怀里, 又被孟济藏起在家中暗格的鬼东西?
话是没错, 祝微星却摇头, 他说:“这个八音盒可能……是我的。”
姜翼看向他。
“不,不对,”祝微星又补充,“我问了老板, 他说,这个是复刻品。”
难怪在红光小城和孟济家, 自己对这些摆件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此时通过钢琴比赛又找回大半记忆的祝微星终于想起了它们的来历。
很多很多年前,他曾有过一套这样的玩具。是他小时候偶在一间店里看到觉得漂亮,哥哥便在第二日买来送他的。那是店主自己做的八音盒, 每只盖上的符号都不同,他得到的正是一只还原符号。
后来有客人来家里表示过喜欢,因为觉得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便大方地把它们赠予了对方。
所以……
“所以,当时送给了谁?那人为什么要把你的东西复刻那么多放在鬼楼里?什么性质的大变态?”姜翼不客气地质问。
祝微星摇头, 他想说那人应该不是变态,鬼楼里的东西也或许不是他放的, 他有可能把音乐盒送给了别人,别人觉得漂亮用以收藏, 或进行了复刻。
可对上姜翼骤然冷下的面色, 祝微星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姜翼咬牙问:“谁?!”
祝微星未答, 见姜翼阴着脸要去找店主的茬,他连忙拦下。
“店家不会说,他们要对客户信息保密,他只告诉我很多年前有人找他订做了不少,其他都被取走了,只这一只样品还留在店里。”
“所以你知道是谁。”姜翼肯定。
祝微星顿了下,心里浮出一个名字……燕家。
燕遥征。
燕家同楼家曾是世交,自然不会止于长辈有交情。两家在闹翻前,楼明珏同燕家几位三代的关系都过得去,还曾一起合伙做生意。
楼明玥也有朋友,自不是从小不知在哪个犄角疙瘩长大的燕瑾凉,而是燕遥征。燕瑾凉大伯的儿子,燕瑾凉的堂哥,在燕家小辈里排行第二。楼明玥成年前的九成时光都在琴室与家里度过,与燕遥征交往的机会其实不多,一年最多见上个两三面。但他的确是楼明玥除楼家人与师兄弟外最熟识的一个同龄人。
印象里,燕遥征脾气温和,一点不像其父重利欲善钻营的性格,这也是他能同楼明玥说上话的原因,两人有时会约了聊聊功课,看看书等。而这只八音盒,祝微星记得,当年就是赠予了他。
祝微星说:“一个普通朋友。”
姜翼眯起眼:“为什么要在朋友前面特意加上‘普通’两个字?”
祝微星心说,你这表情,我不加能行吗?
祝微星:“因为不加,没办法诠释清楚我和他的确切关系。”
姜翼冷笑,瞪着祝微星,良久,转身出了乐器行。
祝微星抱着老板递来的笛盒不得已随在他身后。
姜翼走很快,让祝微星跟得艰难,行过两条长巷时,祝微星已离他很远,他看着两只鞋上都散了的鞋带,没有再上前。
舍不得将全新的长笛搁地上,只能小心抱在怀里,沿着台阶坐下,祝微星艰难地俯身系好了一只,再系另一只时,有一双大手比他更快一步扯住那两条鞋带,替祝微星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祝微星抬头,看着蹲在眼前去而复返的人。
“有时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反而会因为别人的在意显得特别起来。你要希望我觉得他特别,你就继续生气。”祝微星面上依然平和,并没有因为姜翼的任性而不快,只认真地同他讲道理。
姜翼表情仍然不忿:“真的无关紧要吗?”
祝微星:“不然呢?”
姜翼却说:“你记得他。”
祝微星一怔。
姜翼指责得咬牙切齿:“隔了两辈子都记得。”
祝微星想说我也就是这两天才忽然记起这人来的,通过的还是洪籽薰。且除了燕遥征之外我还记起了很多人,但又一想,自己记得的的确都是于他来说相对亲近的。
一时难言,对姜翼的严格和小孩一样的占有欲,祝微星哭笑不得。
姜翼却没笑,他忽然问:“如果还有下一次,你会记得谁?”
这问题莫名极了,不像姜翼这种自认全世界最酷的Boy会提出的。哪来的下一次?又哪来的这种如果?
但姜翼看来的眉眼探究中带着郑重,让祝微星无法玩笑以对。
他说:“我会记得你,不管再有多少次。”
姜翼听了,却没如往日那样立时露出被顺毛的得意满足来,他静静凝视着祝微星,仿佛要看穿他的真心。
须臾,姜翼讥诮一笑,像信了,又像怀疑,像介怀,又像不以为意。他点头,无所谓地低喃:“没关系……”
在祝微星未反应过来时,姜翼一手抽开隔阻在两人之间的笛盒,一手捏过祝微星的后颈把人拉到近前堵上了他的唇。
姜翼的语气阴凉,突如其来的吻却凶猛热烈,碾咬过祝微星的唇,又去缠他的舌尖。
光天化日还在人巷口,虽周围暂无往来行人,头顶还有树荫遮挡,但两个男生在阶前搂抱亲吻也过于直白肆意。祝微星本想推拒,抬眸却怔在姜翼炽热的眼神里。
姜翼一边侵占怀里人的口腔,添口允着他的舌,一边牢牢地望着祝微星,像连对方陷落于自己亲吻里的神情都一分一秒不愿错过。姜翼眼底的光和他的吻一样深重,像条进食的森蚺巨蟒,卷缠盘绕着怀里的猎物,寸寸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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