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方尽不知为何,“鬼迷心窍”地用镣铐锁了唐绫、欺辱周国,又是破坏两国和谈的过错,陛下若再要封赏就必须三思。
只要陆方尽不受爵位,他就是将,是将就得被放出去,不回临江府也会被调任其他州府,只要能离开元京城,脱离乱局,他怕是做梦都要笑醒的。
唐绫忽而一叹:“你这么早就替他盘算好了。
唐某佩服。”
唐绫脸上虽是淡淡的,但听他话语,祁霄就知道他生气,若换做是他,从踏入大陈国境的那一刻起就被人谋算着,吃尽了苦头,以祁霄的脾气定将那人剁得稀碎。
“我与陆方尽是有私交,总不能见死不救。”
“那你现在又来与我说,是料定我会设计陷害他?那你打算怎么救?”唐绫一直没有发作是在等时机,他不为私仇,而是要将和谈的局面掰到有利的一面上去,为的是大周的利益,若能顺便除去陆方尽自然更好。
祁霄走到唐绫面前,慢慢蹲矮下来些,单膝触地跪在唐绫面前。
唐绫震惊不已,垂头瞪着祁霄,他就这样跪在自己面前,好似理所应当、稀松平常,可他是皇子,除了陈国皇帝,就算调换过来,是祁霄为质,在周国陛下面前,也没人能强按他低头,更何况一跪!
祁霄忽然牵住他的手,缓声说道:“我现在与你说这些,是诚心向你道歉。
方才看见你手臂上的伤口,我心疼了……那时候我没做错什么,只是现在却心里歉疚得很。
我知道你生气,气也没关系,日后我慢慢偿还给你。”
唐绫喉咙紧着,心口也似被揪起来了,片刻才问:“你要拿什么还?”
“只要我有的都可以。”
“命也可以?”
祁霄微微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唐绫刚想松口气,却听祁霄说:“命得先欠着。
至少让我侍奉了母亲……”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唐绫突然暴起,甩开了祁霄的手,声音哑哑的。
祁霄跟着站起身,见唐绫又急又怒便不敢再说下去了,他心里默默窃喜,若唐绫只是利用他,这时候就该哄着他了,而不是这般害怕的样子,但他也知道自己心急,逼得唐绫太紧恐怕要把他吓跑了,思忖片刻才敢再开口:“该说的想说的都告诉你了。
我先回去了。
你想好了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好了这算坦白局
第48章 (拍虫)
祁霄在唐绫的营帐统共待了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他一走,青岚就匆匆入内,生怕祁霄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欺负自家公子了。
果然,青岚一进来就见唐绫脸色不好,忙问:“公子,那小子是不是又招惹您了?抄录公子的棋局也敢在公子面前坐地起价!简直岂有此理!管他何等身份,公子理他作甚!”
叶淮跟进来,他耳力极好,就算站在账外,又是大雨,他依然听清了屋内的谈话,楚王祁霄他看不明白,但愿公子能明白。
青岚什么都没听见,才敢这样直问公子。
唐绫喝着茶,皱着眉头,根本不愿开口。
青岚见唐绫郁郁不欢,心里就来气,心里有气他嘴上就憋不住:“公子,他若是惹你不高兴了,以后咱就不见他了。
公子消消气。”
唐绫喟叹一声,心里烦乱的很。
祁霄……方才那些话,他能不能当真?该不该当真?祁霄等他一个答复,让他怎么答?如何应?
唐绫一向自认聪明,而此刻,才发觉自己蠢笨,他根本就不该给祁霄机会开口,更不能听那些话入耳!竟还自己开口问他要如何还?
祁霄行事正如他一贯的棋风,攻伐猛烈、奇招频频,让人难以招架,今次让他抢了先手,逼的唐绫一时两难。
陆方尽为求自保故意“闯祸”用镣铐锁了唐绫,出这阴损主意的罪魁祸首就是祁霄,唐绫如何不气?若只是他自己便罢了,事关大周国威,唐绫不可能就此作罢。
陆方尽是招惹了唐绫,但他还不值得唐绫费心费力,只需留陆方尽在元京,自然有他的苦日子。
唐绫要的,是要借此一事为两国和谈的筹码。
祁霄正是知道其中关节,今天才来与他说这些,希望唐绫陪他们演这场戏,在陈国陛下面前拿捏好分寸,既要让陆方尽领了罪责不得加爵,还要放弃借题发挥的机会,让这件事情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错过了这次机会,放陆方尽离开元京,怕是纵虎归山,不在元京城中、不涉党争,将来唐绫要再想拿捏陆方尽恐再无可能。
“公子,你消消气。”
青岚见唐绫面色沉郁带怒,忙给他重新沏了盏热茶,“公子,你可别理会那小子,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当听不到。
下次他要再敢来,就让叶淮打出去。”
青岚心中不忿,言语上越发没规矩,听得唐绫脸色更差,可今日唐绫心烦意乱,实在懒得训诫青岚了。
叶淮上前呵斥道:“素日公子怎么教的?这样的话也敢说?”
青岚一愕,他心直口快的毛病真是没治了,只得低头认错:“青岚知错了,请公子责罚。”
唐绫微微摇头:“我累了,出去。”
“公子……”青岚平日乱说话没少挨唐绫的教训,但今次唐绫居然不训诫他了,他再笨也知道唐绫是恼极了,青岚自是心慌,“公子,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替公子不值、替公子生气……”
“行了。”
叶淮给青岚使眼色,“公子累了。”
叶淮将青岚带出去,终于留下唐绫一个人清净清净。
有句话青岚其实并没有说错,不论祁霄说什么,唐绫都是可以置之不理的。
任凭祁霄舌灿莲花,只要唐绫不理,他能如何?这招棋可以是先手,若唐绫不做应对而立刻成为一枚废子。
可……唐绫做不到全不在意、不去理会。
唐绫谢靠椅背,左手覆在小臂的伤口上。
祁霄说心疼他,所以替他抄录棋局,省得他亲自动手又牵动了伤口?祁霄说心有歉疚,所以将前事坦白,唐绫要怨怪,他便全接着?还说无论唐绫要什么他都给……便是要他拿命来还,他都能给?
唐绫回想着祁霄说那些话时的神情,不似做戏演给他看的。
当祁霄一瞬犹豫的时候,是真的仔细想过了才应下的。
若是假意,他一口答应便是,怎会先认真考虑了琳贵人?
祁霄对他越真,唐绫突然越害怕,害怕自己也认真了,真的信他,真的喜欢他,也因此被祁霄拿捏住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来陈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唐绫心口酸楚,不禁苦笑,祁霄太聪明,甚至比他自己都更知道他的心思,若非如此,他何必来说那些话、做那些事?
祁霄已经不是在试探他,而是在逼他啊!
可恶!
唐绫眼角余光划过案上的礼盒,引得他不由轻叹,伸手捧了过来,打开将里面的棋局拿在手里。
第一张正是唐绫与祁霄对弈的那一局,也是三局棋中,唐绫唯一没有花心思的,因为祁霄将他的棋路看得明明白白,便顺着他的意思来弈棋,与其说是对弈,还不如说是祁霄替唐绫摆了一局。
唐绫不住低叹,难掩心头苦涩,突然之间,心有灵犀都似乎不是好词了。
***
另一边,祁霄回去之后就被白溪桥死死瞪着。
白溪桥对祁霄已经无话可说,只能等祁霄跟他说了。
“师兄,你放过我吧,别那么盯着我了。”
祁霄往榻上一横,长出一口气来,方才在唐绫营帐中,可比打仗都令他战战兢兢,一直悬着一颗心,生怕自己冲动莽撞,一时分寸没把握好,反而将唐绫从身边推开,跟自己两立。
他们身份不同、立场相对,白溪桥说的都对,唐绫是祁霄不该喜欢的人,但他就是喜欢了,那就没人拦得住,只要唐绫对他也有意,便足够了。
怕就怕唐绫并不喜欢他。
所以祁霄一定要知道答案,立刻马上,他等不及。
白溪桥把祁霄揪起来,自己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还是死死盯着他。
祁霄扶额,叹了一声:“我对他说的话,师兄你都听到了的。”
“霄儿,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再喜欢,也不该提及陆方尽吧?”
“师兄,有些事情不必我说,他心里清楚的很。
但有些事情,我若现在不说,将来,我跟他就没有将来了。”
原本就不该有什么将来!
白溪桥头疼,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祁霄的性子野的很,大约是幼年在宫中憋屈太久,在凤林山养一养就养成了山间野兽,根本不是寻常道理能说得通的。
但凡他决定了,一不会更改,二没有退路,三是志在必得。
白溪桥正郁闷着,陆方尽突然来了,还是悄默默地溜进来的。
“你们俩脸色怎么这么差?”陆方尽还什么都不知道,从案上果盘里顺了只梨就啃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白溪桥看见陆方尽有些尴尬,他要不要告诉陆方尽,祁霄刚刚为了美色把他卖了?
陆方尽三两口将梨吃完,又给自己倒了盏茶,看了眼祁霄:“来蹭饭。”
“说吧,什么事?”
“没事,就想问问你跟唐绫怎么回事。”
白溪桥看着陆方尽,大大松了口气,幸亏陆方尽不蠢也不瞎,一下子就发觉了祁霄和唐绫两人之间的不寻常,他来兴师问罪最好,总算他能多个盟友!宗盛一心向着祁霄,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没什么,我喜欢他。”
“噗!”陆方尽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差点呛死自己,“你什么他?!”
祁霄倒了盏茶,从陆方尽手里换下那只空茶盏:“喝你的茶。”
“不不不,不是,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祁霄哼笑一声,没搭理。
白溪桥拍了拍陆方尽的肩头,叹息道:“你劝劝吧,我劝不动,嘴皮子都磨破了。”
“不是吧?认真了?”陆方尽看着祁霄目瞪口呆了一阵,突然爆出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白溪桥被吓了一跳,陆方尽是吃错药了?
陆方尽回手学着白溪桥方才的样子也拍了拍他的肩头:“劝什么劝,一物降一物啊。”
白溪桥彻底呆住了:“他们俩这身份,你还笑?”
“喝茶。”
陆方尽将茶盏又递给了白溪桥,笑道,“这小子你第一天认识他?劝不动的。
别白费力气。”
“可……”
“喝茶喝茶。”
白溪桥将茶盏往案上一砸,气道:“陆方尽,我们好歹算是生死之交,你就这么看着霄儿胡闹?!”
陆方尽摇头:“正是拿他当兄弟,才不用劝。
他多精啊,吃亏的只能是唐绫,你担心什么。”
“你与唐绫太华江畔鏖战数月,那是个好相与的主儿?!”白溪桥简直要被气疯了。
陆方尽还是摇头:“这你就错了。
唐绫是心思多、城府深,但归根结底本性里还是君子、是儒将。
你这师弟,呵,他可不是。”
第49章 (拍虫)
时辰渐晚,雨势丝毫不减,天色依然阴沉,白天与黑夜似乎并没有太多差别。
三位内官来到祁霄帐前,送来陛下赐膳,祁霄不好怠慢,出帐相迎,以礼跪谢:“儿臣叩谢父皇。”
递上了食盒,为首的内官恭恭敬敬给祁霄一拜:“给九殿下请安。”
“多谢公公冒雨跑这一趟。”
“为陛下办差乃是我等分内的差事,九殿下太客气。”
“公公既然来了,入内喝口茶吧。”
“叩谢九殿下,不过我等还需回去向陛下复命。”
内官又取出一精巧小盒,奉到祁霄眼前,“九殿下,这里头便是今次围猎的彩头。
我等在此先预祝殿下旗开得胜、拔得头筹。”
“多谢。”
回到帐内,陆方尽从角落里钻出来,先抢坐了祁霄旁边的位子,端端正正地坐好就等宗盛布菜。
这营帐内就他们四人,本就没什么规矩,白溪桥是祁霄师兄,宗盛伴祁霄长大,原在楚王府无外客时宗盛就是与祁霄同桌吃饭的,加上陆方尽刚好围坐一桌。
祁霄闷笑一声:“哟,陆大将军自从回到元京愈发养尊处优啊。”
陆方尽白了祁霄一眼,撸袖子帮着宗盛摆了碗筷:“九殿下,请。”
“你还当真是来蹭饭的。
怎么你惹陛下生气了?还能不许你吃?”
陆方尽摆摆手:“那倒是与陛下无关。
只不过你那两位哥哥都设了宴,给我下了帖,我左右为难,只好上你这儿来躲躲。”
“原来是来害我。”
祁霄摇头苦笑。
“没人知道我来,放心吧。”
陆方尽正准备开吃,瞧见祁霄手边的精巧小盒,便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说是今次围猎的彩头。”
陆方尽伸手将小盒拿来打开来看,一边说道:“你又不懂了吧。
每年围猎的彩头是一早准备好了的,开猎之前,陛下会赐下一条关于彩头的线索,是为考题。
若解不出来题,那就更遑论猎得彩头了。
我看看,是个什么谜题。”
小盒打开,里面是一块木雕,一只鸟的脑袋,观其形状大小,完整的小鸟应该还缺另外两个部分,一身、一尾。
33/130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