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缓过气来想要道谢时,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李良玉望着黑雾深处,陷入了沉思,“入门的新弟子中,有这样一号人物吗?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薛灵霜也若有所思,问道:“你们谁还记得那两位道友是何长相?”
一片沉默。
对于身份被怀疑这件事,秦墨早有所预料,倒也不甚在意,何况他眼下已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按理说,柳凝化神期的修为,不管碰上什么总该是有一战之力的。也是因此,他才会选择率先回头救人。诡异的是,不过一回头的功夫,柳凝就不见了。
“师兄?师兄!”
环顾四周,只有一片拨不开的黑雾,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秦墨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深渊,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
这番突然的举动将系统吓了一跳。
[你知道下面有什么吗你就跳下来了?]
这里似乎是个山谷,秦墨落地后观察了一下周遭的地形,随口道:“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
秦墨从它机械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得意,就差说“想知道就来求我”了。
他冷笑一声,兀自在附近搜寻起来。
系统沉默了片刻,到底没忍住先开了口:[你问我一句会死吗?这么严防死守,担心我害你不成?]
秦墨:“不会,是。”
[……]
看着秦墨一言不发着急找人的模样,系统咬牙切齿,不无讥讽道:[他现在愿意不管不顾地陪着你闹,无非是无人知晓你是谁罢了。就算失忆了,也改变不了你魔尊的身份,等摘下名为好友的面具,上清门可还会容你?]
它字字句句都扎在秦墨最敏感的地方。
[柳凝是掌教,是正道表率,焉知以后不会迫于压力对你这个魔头刀剑相向。还是说,你想他被安上个勾结魔族的罪名,被天下人唾弃。]
“……说够了吗?”秦墨在袖中攥紧了拳头,声音陡然染上一层寒意。
系统见他动怒,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照眼下的情形看来,书中已有的情节,不管秦墨如何造作,这个世界似乎都会进行一定的自我修正,所以本该和柳凝一起掉下来的女主换成了秦墨,系统也没有像之前那般一惊一乍。
唯有一点,那就是这两个人最后必须站到对立面,秦墨也必须死在柳凝剑下。
大厦倾倒,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他眼下虽然无动于衷,但只要种子埋下去了,总有一天是会破土的。
秦墨在一棵枯树下找到了昏迷的柳凝,三两步冲过去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师兄,醒醒。”
听到秦墨的声音,柳凝眼睫微微颤了颤,试图清醒过来。
他身上并无明显的外伤,秦墨只好去捉他的手探脉,却被他身上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么凉?”秦墨心中讶异。
简直像块冰一样。
“冷……好冷……”
柳凝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下意识钻进他怀里寻找热源。
来不及多想,秦墨将人打横抱起,朝先前路过的山洞走去。
这底下古怪得很,似乎有某种禁制在压制他的修为。而且他至今未曾见到同师兄交手之人,因此自始至终保持着三分警惕。
果然,刚走了两步,背后便有一道劲风袭来,秦墨眼神一凛,立时旋身避开。
对方速度快得可怕,只差毫厘,便可割开他颈侧的皮肤。
“阁下总算舍得现身了。”秦墨站定,抬眸向树上望去。
那人一身玄色衣衫,以一个极为慵懒的姿势坐在枝杈上,一手搭在屈起的膝上,另一条腿自然垂下,悠闲地摆动着。
他长得极好看,足以用惊艳二字来形容。
眉梢眼角皆是风情,举手投足尽显邪气,像个妖孽。
“哦?你很想见我吗?”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秦墨。
毫不遮掩的露骨眼神让秦墨很不舒服,“难道不是阁下引我们前来的?”
一片静默之中,二人不动声色的完成了一场交锋。
“哈哈哈……”那人忽然大笑起来,从树上飘然落下,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打量的目光从秦墨转移到柳凝身上,叫秦墨不由将人又抱紧了一些,同时眼神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可疑的人,像只护食的狼崽子。
这副表现也不知哪里取悦到了对方,竟叫他勾起嘴角,笑得十分愉悦。
“有意思,真有意思。”
秦墨摸不清这话是什么意思,刚皱起眉头便听他指着柳凝说:“这个瞎了眼的小美人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
说罢,眼波流转,又盯着秦墨在自己手背上舔了一下。
“至于你,是我喜欢的味道。”
这是个疯子。
秦墨得出结论。
那副神情,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柳凝身体出了状况,秦墨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在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如果你说的事,是指小美人身上的毒,那我劝你最好别急着离开。”秦墨眼中的疯子悠然开口,慢里斯条地找了块石头坐下。
毒?
秦墨刚要挪动的脚步骤然停住,“什么意思?”
那人撑着下巴假装思索,随后身体微微前倾,回道:“准确来说,应当是一种蛊。小美人还算聪明,找了个地方将毒性都逼过去了,只可惜……”
此话一出,秦墨立时便联想到了师兄不能视物的双眼,他知道那双眼睛原本的模样,也明白过来,此人所言,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惜,蛊虫不灭,这毒时不时便会发作。”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发作起来,浑身发寒如坠冰窖不说,心口更是像被千万只虫蚁啃噬一般,真是又疼又痒。”
“阿墨……别听他的……”柳凝不知何时醒的,攥着他的衣领艰难道。
他脸色白得吓人,额上因疼痛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秦墨瞧着心疼,不愿他再受此折磨,十分能屈能伸地向眼前的疯子妥协了,“前辈既然了解得这样清楚,是否有法子解毒?”
“前辈?”那人咂摸了一番这个称呼,看着秦墨的目光愈发意味深长起来。
秦墨一派坦然,“前辈若肯帮忙,只要晚辈能办到,有任何要求尽可提出来。”
对于此人的身份,他心底有个看似不可能的猜测,倘若猜测成真,不仅许多旧事值得推敲,往后的日子只怕也会很热闹。
“不用你替我办什么事,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柳凝强撑精神,急切打断他们的交易,“阿墨,他是……魔族之人,你别信他。”
“师兄糊涂了。”秦墨嘴角扯起苦涩的笑,“我如今也是魔族之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凝也知道是自己口不择言了。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机会多说什么了。
秦墨弄晕了他。
“前辈想问什么?”
他漂亮的眉头一挑,问道:“谢凭澜死了吗?”
此话一出,秦墨对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修为不在他之下的魔族,长得又这般妖孽,开口便问谢凭澜死了不曾。
除了前任魔尊商行阙,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可据他所知……商行阙已经死在谢凭澜手里多年了,缘何会出现在上清门祖师的秘境里?
不过秦墨想不了太多,他据实答道:“或许死了,或许没死。”
“小家伙,你在耍我?”这妖孽不满道。
“不。”秦墨摇头,“有人说我杀了他,可是很不巧,我想不起来了。”
他顿了顿,随后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既然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我便告诉你缓解痛苦的方法。”看不出这妖孽还是个守信之人,“你将自己的血喂给他。”
这算哪门子的方法?
秦墨眯起眼,沉声道:“你在耍我?”
“是不是真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见秦墨犹豫,他又添了把柴,说:“总归喝血是喝不死人的。”
尽管这个法子荒唐至极且毫无根据,但秦墨居然被他说动了。
放血一事,当真再简单不过了。
这妖孽看着秦墨割开手臂,闻着血腥味,在他背后舔了舔嘴角,露出了嗜血的笑。
第10章
喂血的法子实在太过荒唐,秦墨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真的起了作用。
柳凝在昏迷中揪成一团的痛苦神情逐渐平和下来,秦墨拭去他嘴角残留的血迹,心下一松。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自己的血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作用?
他正要回头同那疑似前任魔头的家伙旁敲侧击一番,却发现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啧,跑得倒挺快。
不过也好,那人看着人模鬼样,内里却是个疯子。
如果可以,以后最好别遇到了。
比较有意思的是,自从那个老妖怪出现以后,系统就没再出来说过话。秦墨没心思去深究它有什么阴谋,与其费心思索,倒不如好好享受一下这片刻清净。
相比之下,这东西待在脑子里赶也赶不走这件事,反而更叫他苦恼。
秦墨带柳凝去的山洞,是他方才找人时发现的,地方不大,但足以容身。最重要的是,里面有铺好的干草,总归比外边舒服些。
虽然这里极有可能是老妖怪的地盘。
对于鸠占鹊巢一事,秦墨毫无愧意,左右人已经跑了。
他俯身将柳凝额前沾了汗水的头发拢到耳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师兄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才会身中蛊毒,以致双目失明。
这些事情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秦墨缓缓闭上了眼。
他在柳凝身上下了昏睡诀,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谁知等他睁开眼时,身边的人却不见了。
山洞就这么大,一眼便可望到头,秦墨没由来的一阵恐慌,“师兄?”
记忆的缺失,无形间加深了他对柳凝的依赖。
于秦墨而言,师兄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除了柳凝身边,他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该信谁。
而现在,这唯一的联系不见了。
“我师兄呢?”他问。
[走了。]系统回答道。
或许柳凝并不是真正的离开,但系统自认,它只是说出了看到的事实。
秦墨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但并非是因为系统那句轻描谈写的挑拨,而是柳凝走的时候,将昏睡的法术施在了他身上。
否则只是打坐冥想,他不可能发现不了柳凝的离开。
理智告诉秦墨,师兄是不会扔下他的,可心里又止不住地去思考这样的可能性。
尤其这段时日,柳凝对他的态度看似与从前无甚差异,但关系变了就是变了,不会因他忘记,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每每接触时,柳凝身体的僵硬和不自在都十分明显,只是每次都被他下意识忽略了而已。
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秦墨到底没忍住扑了过去,柳凝被抱了个满怀,稍显无措,“怎么了?”
“师兄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秦墨不要脸地大哭起来,虽然光打雷不下雨,但柳凝一如既往地很吃这一套,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
“抱歉。”
见到人的那一刻,秦墨的心稍稍定了些,但经此一事,他许多莫名的担忧渐渐显露出来,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再接再厉。
“那师兄不会嫌弃我吧?我与师兄如今云泥有别,从前或许还添了许多麻烦,可离了你,我已无处可去了。”
那就跟我回魔族啊。
系统这话也就自己想想,没敢说给秦墨听,想也知道他不会答应,说不好还要被一顿冷嘲热讽。
他一贯会卖可怜,柳凝是知道的,奈何总是无法拒绝,“我知道,你很好,也不曾给我添麻烦。我……愿意信你。”
“师兄……”
秦墨心头淌过一阵暖流,先前梦境带来的不安随之消弭,颇为感动地在柳凝肩颈处蹭了蹭。
“我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了。”
柳凝挣开他的怀抱,背过身去,“都多大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没大没小。”
秦墨见好就收,只在一旁傻笑。
事实上,柳凝的信任也不是没有缘由的,秦墨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当年弑师叛道的忘恩负义之举,以及堕落成魔修这一点。
在此之后,秦墨用几年时间成为了新一任的魔尊。但任凭底下的人如何闹,也从未与上清门的人发生过冲突,二人为数不多的几次对峙,皆是为了旁的人。
唯一一次出格之举,便是月前上清门大开山门时故意寻衅。
这也是柳凝至今想不通的地方。
秦墨没有任何理由要这样做。
何况弑师一事,柳凝始终未曾见到谢凭澜的尸体,所以心中是不愿意相信的,否则也不会在秦墨说完谢凭澜也许没死的话后,就顺着他的思路,将秘境里出现魔气的事联系到谢凭澜身上,甚至跟着跑了过来。
“师兄方才做什么去了?怎么还对我下手……”秦墨说到一半闭了嘴,毕竟先下手的人是他自己。
好在柳凝没有在意,又将身子转了回来,道:“我去找出口,不愿打扰你。这地方古怪得很,似乎在压制我们的修为,而且四面环山,只有上面是敞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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