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辞喝了口味道醇厚的鲜鱼汤,继续说:“苏裴沉,我这段时间绝对不会再跟你讲话,你别以为我成天好声好气地哄着你,我他妈也是有脾气的!”
苏裴沉淡定开口:“明天做羊骨头,要放辣吗?”
“肯定要的!”苏沐辞说完,瞥见小孩类似揶揄的眼神,面上一赧,闭嘴安静吃饭。
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样,被苏裴沉完全看在眼里。
他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
就是这样。
你要做的,就是没法离开我。
……
苏沐辞添完第二碗饭,回来刚要喝口鱼汤,听见小孩冷不丁开口。
“今天这种事,你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吧?”
少年这会儿被鱼伺候得什么恩怨都忘了,又恢复成往日习惯性无条件附和小孩的散漫态度,连连点头:“嗯嗯嗯。”
“你只有一个弟弟,知道吗?”
“嗯嗯嗯。”
“除了章来,你在乎的人,只能是我,知道吗?”
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继续毫无底线地答应:“嗯嗯嗯。”
苏裴沉不再说话。
——再等等,就连章来,我也要把他剔除了。
……
苏裴沉难得的耐心,只停留在了煮鱼上。
苏沐辞吃饱喝足,刚想溜回房,就被小孩拦在了厨房门口。
“去洗碗。”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我还要洗碗?!!”
这他妈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吗?
对方没再开口,不容商量地继续挡着路。
苏沐辞心思一动,把不知道有没有用的金句重新搬出来:“小沉之前怎么说的?还说要让哥哥只在乎你一个,现在连洗碗这种小事都要哥哥来,哥哥真的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小沉有想对哥哥好的念头呢。”
他哀怨地叹了口气:“哥哥这几年又是怎么对小沉的?饭我洗,碗我刷,地我拖,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哥哥都干了……”
苏裴沉不耐烦地打断:“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已经答应我了,除了章来,以后会在乎的人,只会是我。”
淦。
所以这家伙就擅自作主地把进度直接拉到这一步了?!!
苏沐辞愤懑地从他手中夺过百洁布,见少年听话地开始洗碗,小孩不再停留,转身回房。
偷偷用余光观察的苏沐辞:“……”
淦!还真他妈走了?!!
这家伙绝对和傲娇扯不上一点关系!
……
苏裴沉不让苏沐辞好过,苏沐辞也不想让他好过。
能威胁到对方的,只有自己了。
趁着人还在浴室里洗澡,少年抱着枕头去了小孩房间。
苏裴沉有多嫌弃他,苏沐辞再清楚不过。
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小孩洗完澡看见床被自己躺了,肯定会厌恶得露出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光是这么想想,他就激动得不行!
苏沐辞盖好被子,舒舒服服地躺在被子里玩起了手机。
没一会儿,苏裴沉回屋。
生怕对方第一眼没看见自己,一听见脚步声,苏沐辞便非常热情地主动跟人打招呼。
“小沉,洗完了?”
苏裴沉的脸色正如他所想,变得极为难看。
面对小孩如此吓人的表情,苏沐辞丝毫不显惊慌或畏惧。
他甚至还在对方想杀人的目光中,得寸进尺地从现在躺着的这头,骨碌碌地滚到床的另一头,然后再滚回来。
接着朝小孩得意洋洋地笑:“哥哥想和小沉一起睡,所以就搬过来了。”
苏裴沉踩着沉重的步伐朝他走来,身上的寒气使得屋内的气温低了好几度。
苏沐辞面色坦然,实际上早已绷直身子做好了准备——等下被扔下床的时候,他还能保证自己只是趔趄一下,而不会因此而摔断腿。
苏裴沉静静盯了他很久,面上笼罩着的阴森之气一点点消散,最后,变回了往日的面无表情。
他问了个让苏沐辞有点懵逼的问题:“你和章来一起睡过吗?”
苏沐辞已经放弃去纠正小孩对章来的称呼,反正在男人面前,小孩的称呼还是“章叔”二字,也就不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对方是怎么叫的了。
他下意识摇摇头:“没啊,咋了?”
苏裴沉:“那就别想和他睡了。”
苏沐辞:???我没想啊!
小孩收回视线,从床的这侧绕到另一边,拉开被子跟着躺上床。
“以后只能和我睡。”
苏沐辞愣了两秒,意识过来对方的反应和自己设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猛地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瞪着床另一边的小孩:“你不赶我?”
苏裴沉侧过身,把后背朝向他:“只要你做的事不触及我的底线,在那之前,这些事情,我能接受。”
简单一句话,里头却藏着各种深意。
也不知道苏沐辞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苏裴沉说完,他认真地思考一番,掀开被子下床,去厨房端了杯温开水回来。
苏沐辞走到苏裴沉面前,蹲下/身子朝人靠近,当着小孩的面,喝了一口杯里的水。
随即将杯子转个方向,将自己碰过的那部分朝向对方,把水杯递到小孩面前,说:“那你把这水喝掉,我就信你说的了。”
苏裴沉具体在哪些方面有洁癖,苏沐辞从没仔细观察过。
但他很清楚一点,这家伙是绝不可能和他同喝一杯奶茶的。
这种在兄弟之间做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放到他和苏裴沉身上,怎么想怎么怪。
苏裴沉平静地盯着杯中透明的液体,被子里的手却紧攥成了拳,未修的指甲陷进肉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一直捏着。
半响之后。
小孩的手触碰到杯子,在少年惊讶的眼神中,夺过被子,将里头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我没有骗你,苏沐辞,你也别想着骗我。”
苏沐辞这次是真信了。
他不清楚苏裴沉是受了什么刺激,但就从小孩刚才的表现来看——
只要不触及对方底线,自己好像就算是把金大腿抱住了!
少年发誓,他后来真的没再想抱大腿的。
可苏裴沉现在非要把腿伸过来给他,自己除了接受,还能咋滴!
苏沐辞美滋滋地睡了过去。
卫生间里没开灯,一阵响亮的呕吐声在黑暗中响起,那人咳得极为费力,似乎要将胆汁都给吐出来才作罢。
听得人心脏一抽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最后,被水流的冲刷声掩盖。
……
苏沐辞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凌晨的时候,他就被冻醒了。
脑袋比刚回来时还要晕,要不是有股不想死的信念撑着,他这会儿估计已经跟个傻子一样,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少年费力地钻到另一边,伸手拽住小孩的衣角,虚弱又难受地想要把人叫醒:“小沉,哥哥要死了。”
几乎是在他出声的第一秒,苏裴沉就醒了。
他的神情从未如此失常,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般,眼神慌乱不安,全无往日的镇定:“苏沐辞,你不准死。”
苏沐辞还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此时听到小孩说的话,很是意外。
他没想到,苏裴沉居然会这么在乎他。
刚这么想完,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因而错过了崩溃的小孩后面的一句话——
“就算要死,你这辈子,最后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
诊断结果根本没有两人表现出来得那么夸张。
——少年只是感冒加发烧了。
一回想起昨晚苏裴沉说过的话,苏沐辞就想连夜逃离这个星球。
——这种多年前人人为之疯狂的玛丽苏语句,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好在,小孩并不懂这些,那句回忆起来就能让人脚扣出三室一厅的古早语句,也只有苏沐辞自己知道罢了。
昨晚他把情况说得太夸张,反倒被小孩当了真,对方是真的怕他死,寸步不离地陪他待在房间里。
下午的时候,章来打来电话,男人才跟少年聊了一句,就听出了他声音里头的不对。
忙关心地问他是怎么了。
苏沐辞觉得自己的病并不严重,正想回答,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手机被旁边的小孩先一步夺走。
苏裴沉三两句打发掉对方,有关苏沐辞生病的事,绝口不再提。
面对苏沐辞的疑惑,他简单解释:“你生病的事情,我知道就行了。”
苏沐辞并没打算让男人过来照顾他,见小孩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逗弄了句:“你一个小孩子,能照顾好我吗?我现在可是尊贵的病人,马虎不得的。”
“可以。”
他试探地问:“我想吃什么,叔都能给我买,你能吗?”
“可以。”
“叔他讲话不像你这么冷冰冰的,可温柔了,你这样讲话我听着不舒服,你能像叔那样说话吗?”
小孩刻意放得轻柔的声音听起来很诡异:“可以。”
苏沐辞又随口胡诌了些要求,无一例外,全都被同意。
他感到片刻的诧异,转念一想,这家伙昨晚都能和自己同喝一杯水了,现在在自己感冒期间答应这些要求,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苏裴沉说到做到,苏沐辞咸鱼躺了三天,这三天里,小孩把他照顾得细微不至。
人一旦过得□□逸,那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会被遗忘。
——例如,苏裴沉正式说过的,少年能得到这些“殊荣”的前提。
病一好,苏沐辞继续去帮忙收银。
苏裴沉没再像之前那样跟着:“我已经表示了我的诚意,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
——他要的是苏沐辞主动把其他人抛弃,而不是像曾经那样,需要自己插手,才能将其他人赶走。
正是因为想透了这点,这段时间,他才会这么纵容地答应苏沐辞的各种要求。
——要给私有物一点自我决定空间,万一将人逼得太紧,依对方的性子,他有种预感,或许这辈子,他都等不到自己期待的那一天。
……
苏沐辞没见到徐弥之。
短短几天,小孩家里就遭遇了一些变故。
——徐恬的前夫领着人来,把面馆直接砸了。
女人报了警,尽管事情处理得妥善,但这里定然已经没法继续再待下去。
徐恬毫不犹豫地收拾好东西,带着徐弥之一起,当天就搬离了这座城市。
这些事是隔壁快餐店的人跟苏沐辞说的,对方显然跟徐恬是旧识,讲完她现在的情况,又说起女人独自开店之前的事。
徐恬上头有个亲哥,之前谈了个女朋友,女方家里要三十万彩礼,徐恬父母拿不出来,就把主意打到了徐恬身上。
毫不知情的徐恬,被父母安排了所谓的相亲,男方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再加上自己父母怂恿般的劝说,以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姻缘结合的女人,耳根子一软,就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给嫁了。
婚后夫妻二人相处得不错,直到半年后,徐恬怀了孕。
那是她怀孕的第三个月,毫无征兆地遭遇了第一次家暴。
男女在体能上有着先天性的差异,女人再想反抗,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喝醉的男人,挥着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朝自己迎面砸来。
次日丈夫清醒过来,满脸悔恨地边扇自己巴掌,边下跪向女人道歉。
两人去了医院,检查完一切,徐恬等到丈夫上班后,立刻收拾好行李搬回了娘家。
于是,意外地知道了这场婚姻的真相。
心寒之下,徐恬被冷漠的娘家人送回了丈夫那。
平和的状态这次只持续了一周,丈夫第二次打算实施/暴/行时,徐恬已有预感,冷静地冲去厨房拿了把菜刀。
锐利的刀锋指着男人身上最脆弱的部分,光滑的刀面映出女人狠戾决绝的眼神:“只要你没弄死我,我一定就会把你那东西给剁了。”
举动震慑住险些发疯的男人,他突然清醒过来,再次扑通一声跪下,哭嚎着祈求女人的原谅。
这次之后,男人再也不敢动手,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孕期,直到肚子里的徐弥之成功被生下。
男人当时在外地出差,收到消息时匆匆赶回去,结果连小孩的面都没见到,只收到了女人留下的一封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
这本小说关于离婚的设定和苏沐辞穿书前所待的世界里的不太一样。
在书里,提出离婚的那一方,如果在向法院递交完离婚申请后的一个月内都没有改变意愿,那么不管另一方是否同意,这段婚姻都将不再做数。
这一回,徐恬连娘家人也不屑要了,一个人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座城市。
女人在B市一待就是数年,徐弥之被她安全拉扯大,在这之间,她还从至交好友那听到了一些事。
前夫去她娘家闹过,娘家人不堪其扰,忍痛还回了三十万,听说因为这个,当着所有邻居的面,把徐恬骂了个狗血淋头,难听的怒骂之语中,满是对女人的恨意。
男人则故伎重演,花钱去娶了另一个和徐恬有着相同家境的可怜女人。
女人不像徐恬一样勇敢,遭受家暴之后,迫于多方压力,选择了继续隐忍。
如果前夫没有突然出现在这里,大概当事人徐恬自己,都应该已经忘了人生的上半辈子,发生过这些恶心肮脏的事。
听到这里,故事便结束了。
苏沐辞却还有一丝顾虑:“那个渣男是怎么找到徐姐的?万一徐姐搬走,又被找到了怎么办?”
女人闻言发出一阵无奈又佩服的轻笑:“不会的,那男的不可能再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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