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态稍微放平后,苏沐辞拉上衣服,将卫生间的门一拉开,差点被外头无声无息站着的人吓出心脏病。
他缓过劲,像是什么也没看见,冷着脸就想越过对方走出去。
少年伸手把人拽住,气恼的青年毫不客气地直接扇过去一巴掌。
啪。
手掌结结实实拍在人脸上,苏沐辞愣住,承受了这一击的少年,丝毫没感觉到痛,转而将人往墙上一压——
薄唇温柔地吻上青年又渗出些许血丝的伤口。
像受伤的动物总会用舌头舔舐自己一样,苏裴沉小心翼翼地伸舌,将那裹着淡淡腥味的液体舔走。
苏沐辞回过神,转手将人推开。
笑意未达眼底,面上满是寒意:“怎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对方执拗地再度把人制住,像刚才一样,帮他舔舐着肩上的伤口。
“滚。”
苏裴沉抬手,搭上青年细瘦的腰,埋头讨好地在他肩上蹭了蹭——就如苏沐辞每次惹恼少年时会做的那样。
声音软得不像话:“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生我气。”
苏沐辞脸上的怒容有一丝松动。
“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所以一听到你那么说,才没有忍住,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不理我。”
他说着,抱得越发紧。
少年的不安感沿着苏沐辞的手,钻入他的皮肤底下,渗透进滚烫的血液中。
啪嗒。
肩头淋上一阵湿意。
——是眼泪。
苏沐辞恨自己一直被苏裴沉吃得死死的,对方一求软一哭,就怎么也生不起气了。
他不死心地又警告了一遍:“以后不准再碰我!你他妈要是再敢骗我,我真的不会再理你了!”
——毫无威胁力的话。
抱着他的人,安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伸手,擦去眼角余留的虚假的鳄鱼泪。
……
一切发生得很凑巧。
室友推门进来的时候,苏裴沉正黏黏糊糊地赖在苏沐辞怀中。
苏沐辞眼尖地看见人回来,赶忙将少年毫不留情地推开。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室友神色一变,脚底一抹油,拉开门迅速又离开了宿舍。
苏沐辞疑惑转头,瞥见边上人未收的阴沉神色,知道了青年突然离开的原因。
“……”
得,这回老子就是跳进黄河,估计都洗不清了!
把这尊瘟神成功送走的时候,苏沐辞彻底松了口气。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
掏出来一看,是刚离开的苏裴沉发来的微信消息。
“要是喜欢上别人,我就杀了你。”
明明上公交之前还是难得的温软模样,现在一分开,那股疯劲又冒了出来。
苏沐辞在心里默默为他鼓掌,不愧是能以变脸这门手艺为生的老演员了。
他啥也没回,手机往兜里一揣,决定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再和姓苏的有联系了。
……
误会苏沐辞是gay的室友,姓蒋名直,是个人如其名的直男。
也是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会坚决不肯再去纠正的一根筋的家伙。
苏沐辞回宿舍后特意跟他解释了一遍:“他真的只是我弟,刚才说的那句话纯粹是说着好玩的,兄弟,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蒋直一连三问,形象正直如光明的审判长,将人批判得无力反驳。
“他和你是一个爸妈生的吗?”
“他碰你了吗?”
“最后,他向你表白了吗?”
苏沐辞无言辩驳,早已看透一切的蒋同学,用满含悲痛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痛斥道:“你这个玩弄无辜少年的渣男!”
“……”
简单几句,苏沐辞在新室友心中的形象,从纯gay变成了渣gay。
但蒋直也是个直爽又热情的人。
他是外省的,一个人带着两大箱行李,一箱装的是衣服,另一箱里面放着的,全是家乡的特产。
苏沐辞见他不要钱一样地将东西往自己桌上放,连忙制止:“够了够了,就算这些是给我们三个人分,也吃不完吧?”
对方脸上顿时写满你是智障四个字,啪一声,又将一袋东西拍到桌上。
“这些都是给你的,他们的还在箱子里没拿,等人到了再给。”
“……”土豪年年有,他身边突然特别多。
苏沐辞的第二个室友姗姗来迟,相比于蒋直的直言豪爽,对方则显得内向许多。
两人跟他打招呼,他连回视也不敢,躲闪着小声回应。
蒋直给他递东西,瘦小的青年慌得连忙摇头,身子颤抖得异常剧烈。
苏沐辞直觉这个室友可能心理上有些问题,果不其然,开学不到一周,对方就退了学。
原本就不挤的屋子,登时又空出一间床。
迟迟没来上学的最后一个室友,是在开学第二个星期,周五的时候才来的。
那会儿他正和蒋直挤在桌前看电影,听见开门声,纷纷扭头。
从屋外进来个推着行李箱的冷艳美女,盘靓条顺,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隐性诱/惑。
女生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男式短发,发型虽很凌厉,却因为容貌过分精致昳丽,从而弱化了发型对气质的影响。
——是惊艳到让人绝对能一见钟情的程度。
蒋直嘴巴快,话不经过脑子,直接说:“同学,你走错宿舍楼了,这里是男寝。”
苏沐辞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蒋直这么一说,他顿时把这想法甩出了脑子,跟着附和:“我们这里只有两条单身狗,同学你如果是来找你对象的,应该是走错房间了。”
能如此大剌剌地提着行李箱进来,难不成宿管阿姨也是个颜控的?
原本脸色就不好的素颜美人,闻言,一双明眸几乎能喷出火来:“睁开你们两个的狗眼,没看见我脖子上这么大一颗喉结?”
美人长相气质绝佳。
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就是脾气暴躁了点。
好声好气提醒对方的两人,无缘无故遭到一顿骂,原本要冒出的怒火,被对方的美目一瞪,登时就泄了。
——果然,颜狗没有尊严。
……
美人姓邵,单名一个郁。
那股熟悉感越发强烈,趁着对方正埋头铺床,苏沐辞给齐思衡发了消息。
对方很快回过来。
“我养的金鱼的脑子都比你好。邵郁啊,就跟咱同一个初中的那个学霸,长得比人家女孩子还好看的,咋了,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突然提起他?”
有人提醒,苏沐辞很快就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
他没记错的话,初中那时候,邵郁好像是个书呆子吧?
怎么几年不见,脾气就变得这么暴躁了?
谭林尚那张奶狗脸在脑海中浮现。
苏沐辞当即释然。
小绵羊都能长成小奶狗,青年变成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可能。
有这一层校友关系在,苏沐辞对邵郁的态度自发变得熟络起来。
美人十分毒舌,因为第一天对他性别的误会,后来接触的时候,总是会明里暗里地刺着苏沐辞。
若是平常人,估计早就受不住,和人直接掰了。
可惜苏沐辞天生缺心眼,再加上有苏裴沉这样一个更难搞定的家伙在,因而对方不善的言辞表达,听在他耳朵里,完全跟搔/痒一样,根本没法给他带来伤害。
人心都是肉长的,邵郁也不是真的坏性子,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因为一方的隐忍,关系总算迎来破冰的一天。
大学的生活也正式步入正轨。
苏沐辞和苏裴沉的联系往来,只停留在微信文字消息层面。
少年每晚都要给他打电话,苏沐辞总会以室友已经睡了为理由,无情地拒绝掉对方的视频请求。
接着在聊天框里发几个卖萌撒娇的表情包,再打上几串讨好意味十足的解释性文字,就能将人哄好。
实际上这时候屋内灯光明亮,根本不像他所形容的已是万籁俱寂的景象。
这种理由仅限于工作日使用,周末的话是行不通的。
苏裴沉小周只上半天课,下课铃一响,会直接回宿舍打给苏沐辞。
至于大周,他就更不敢不接了。
因为少年会笑着给他选择——要么现在买票来A市找他,要么乖乖跟他视频。
一个月下来,青年就像巴普洛夫养的那条狗,一到某个时间点,就会率先拿好手机候着,直到视频通知声如约而至,绷紧的神经才敢放松下来。
邵郁一开始还不清楚其中的勾勾绕绕,等人挂完电话,没忍住怒其不争道:“你是欠人钱了吗?怎么这么窝囊?不想接就拉黑删微信,何必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
从阳台收完衣服进来的蒋直,闻言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他的确欠了债。”
“嗯?”
“这家伙欠了一屁股的感情债。”
屁股二字,被他用抑扬顿挫的声音,重重强调了一遍。
苏沐辞:“……”
……
大一的军训为期两周。
在所有学生都哀嚎着教官们惨无人道的手段时,唯有苏沐辞一人,真正感觉到了喜悦与自由。
他有了正当理由,终于不需要再跟少年保持联系。
每天回宿舍洗完澡,第一件事就是躺下睡觉。
第二天醒来,收拾完就跟着大部队赶去操场排队。
微信置顶的消息从99+变为999+,他完全没打算点进去看。
军训结束当天正好是周末,他终于舍得点开聊天框,并主动拨语音电话过去。
苏裴沉正好回到宿舍,几乎是秒接。
森冷的寒气隔着手机渗过来,苏沐辞恍似未察,先发制人地呜呜诉苦:“沉啊,哥哥这两个星期好苦啊,学校临时通知要军训,我连说都来不及跟你说一句,手机就被无情夺走了,呜呜呜,你不知道,哥哥有多想你,这几天……”
身后,两个室友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在那假哭装嚎。
邵郁:“我现在看这傻逼好不爽,他那一屁股债还完了吗?”
蒋直:“显然没有。”
邵郁:“今晚去唱歌,我要给他点一首《菊花台》。”
蒋直:“好巧,我也正有此意。”
作者有话要说: 新来的读者请看文案第一句!
被养肥养得心碎,不看晋江了,感谢名单番外第一章 一起放!
第36章 三十六
苏沐辞委屈巴巴地诉了将近十分钟的苦,什么话都让他一个人吧哒吧哒地给说完了。
苏裴沉一声不吭,青年呜咽着说完,没忍住打出一个哭嗝,那头才传来少年冷静的声音:“哭了?”
脸上什么哭痕都没有、甚至因为数天脱离魔爪而精神异常焕发的苏沐辞:“嗯,哥哥哭得眼睛都红了。”
“我看看。”
苏沐辞:???
话音刚落,语音通话被挂断,紧接着变成视频请求。
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手往屏幕上一戳,拒绝完压压嗓子,给人发了条哭腔满满的语音:“哥哥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哭得惨兮兮的,实在太丢脸了,还是等哥哥缓过劲来,再跟小沉视频吧。”
苏裴沉没再回消息。
他安静等待片刻,没那么傻逼地主动凑上去,顺手将手机一甩,转头问:“去吃烧烤吗?”
吃瓜二人:“……”看不下去了,这蠢货真的好贱!
最后因为没人想出门,三人便意见一致地点了烧烤外卖。
他们学校的宿舍管理不像一些学校那么严格,周末的时候若有学生想出门,只要提前找辅导员签一下名,就可以走了。
邵郁的高中室友这两天来找他,烧烤才吃一半,接到对方已经到校门外的电话,就起身匆匆出门了。
蒋直也和人有约,前两分钟刚走。
苏沐辞收拾完残局,想着今晚自己也没什么事要做,索性洗个澡就直接上床。
进到卫生间里,用温水把身体打湿过一遍,正要开始往身上抹沐浴露,宿舍的门被人连敲三下。
他啧了一声,冲着外头的人喊:“你都落几回钥匙了!我在洗澡,等我几分钟?”
忘带钥匙的人没说话,用敲门声表明了自己的拒绝。
苏沐辞随手套了条刚脱下来的裤子,骂骂咧咧地出来给人开门:“蒋直你个鳖孙!以后我绝对把钥匙绑你裤腰带上!上次老子他妈屎拉到一半,还得先提上帮你开——”
怒骂地声音戛然而止,赤着膀子的青年,神情由愤意转为诧异,他怔怔望着门外正穿着灰白色高中校服的人,惊得连“您”字都冒了出来:“您咋来了?”
苏裴沉的视线从他脸上落到未着外衣的肌肤上,平静的面容骤然一沉,等苏沐辞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推进了卫生间。
砰的一声响,房门被人大力甩上。
“你干嘛!”
他挣扎着想躲开,在力量上有着绝对优势的少年,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压在了盥洗池边。
熟悉的禁锢姿势唤醒苏沐辞脑海中很多不好的回忆,淦,他弟好像又犯病了?!!
知道反抗无意义,被欺压得已经快习惯的青年,没再浪费力气反抗,而是交叉抬手,一左一右地捂住自己两侧肩膀,委屈地警告:“你他妈不准再咬我了!”
少年显然没这打算,他只是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将人的脑袋微微抬起一些。
苏沐辞清秀漂亮的脸上干干净净,哪里有他在电话里哭诉过的惨烈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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