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人推搡,郁央站在检票口,还是递出了身份证。
他指尖发冷,看到目的地是“怀田镇”,就感觉什么邪风都往身体里灌,那个雨夜似乎在瞬间逼近,耳边甚至出现了旁人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沉重而缓慢,谁?母亲吗……郁央脚下跟灌了铅一样,他不得已扶住一旁椅子,就着缓缓坐下去,还是害怕,郁央的自控力在这上面几乎为零,在这一刻他甚至感觉心都被掏空了,本以为等自己长大了,再回去会放平缓心境,可根本不是……
那些人,他们……
郁央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等他再站起身,却觉得四周都安静了,有温暖冲撞开扒在身上的阴寒,如暖潮般将自己包裹住,郁央揉了揉眼睛,产生幻觉了吗?怎么看到三米开外的地方站着楚衡?
楚衡似乎很赶时间,西装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胳膊上,汗水微微浸透衬衫,显露出他结实的腰身轮廓。
楚衡则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他家的小东西了。
其实找不到也没事,楚衡买的是跟郁央同一辆的火车票,大不了到时候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找。
楚衡眼中溢出丝丝缕缕的笑,问:“看什么呢?”
又一批人过了安检,郁央抓住书包肩带的手骨节发白,他仅仅红着眼眶,可这一刻汹涌而来的情绪楚衡却感觉到了,郁央逆着人群,一步一步走到楚衡面前。
最后狠狠扑进男人怀里。
郁央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楚衡更不在乎,他抱紧青年,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得已平息。
广播提示列车开始检票。作者有话说:肥来了!
第83章 怀田镇
楚衡好不容易赶上这辆车,买的时候只剩下两个座位,无论哪一个都离郁央挺远的。
直到进入车厢,郁央还觉得一切都跟做梦似的,他抬起头,“先生,你不出差了吗?”
“你一个人回怀田镇我不放心。”楚衡拿过郁央的车票,然后皱眉:“隔着三个车厢。”
“我去先生的车厢。”郁央接道。
楚衡挑眉:“坐我腿上?”
“不是。”郁央微红着脸,“我站着就行。”
楚衡轻轻弹了下郁央的脑门:“你站着我坐着?你觉得我坐的住吗?”
郁央:“反正我跟着你,我不坐。”
楚衡笑了:“我也不坐。”
楚衡找了两个车厢的连接处,双臂撑开,将郁央护在一个角落里,来回接水、上厕所路过不少人,都忍不住要往这里看一眼,太出众了。
列车员核对车票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都是有座的,忍不住问:“怎么不坐着?”
“没在一起。”楚衡温声,尽量收敛气势,让自己看起来普通一些。
“不放心?”列车员笑了:“你弟弟啊?”
楚衡从容道:“我爱人。”
几乎是瞬间,不等列车员惊讶的看过来,郁央先一步将脑袋埋进了楚衡怀里,紧挨着的胸腔震颤,郁央听楚衡说:“成年了,就是性子害羞。”
郁央:“……”
就两个半小时的车程,站一站没什么。
但郁央还是担心,说了不下三次让楚衡去坐着休息一阵,楚衡就一句话:“看不起我?”
郁央是从前吃苦吃惯了,两个半小时没所谓,但楚衡也不是吃素的,早些年各种极限运动,体力消磨耗费比站在这里惨烈多了,除了气味有些难闻,楚衡还能接受,主要是郁央……楚衡在不动声色的顺着郁央的行动来,他想跟着郁央的脚步,进入他曾经的世界,看看自己的心肝宝贝儿时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
这个位置的好处是,车子一到站,楚衡跟郁央是第一个出去的。
怀田镇的车站挺简陋,地板是特别老式的,带着花点子的那种,不少地方龟裂开,然后被碎石子填一半,椅子更是彩漆剥落,至少楚衡这个双脚不沾尘土的还以为自己穿了。
楚衡大致扫了一眼,然后低头问郁央:“家离这儿远不远?还是先吃个饭?”
“打车十五分钟就能到,怀田镇不大。”郁央接道:“再者火车站附近的饭都不好吃,哥你肯定吃不惯。”
“行。”楚衡接过郁央的书包,“那咱们先回家。”
郁央心尖轻颤,他都不敢直视的地方,楚衡却称呼那里为“家”,郁央忽然不那么害怕了。
坐上车,透过车窗往外看的时候楚衡简直叹为观止,路边盖着参差不齐的房子,毫无“有序”可言,电线杆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广告,楚衡眼神好,甚至还瞥见了几个寻人启事,黑色的头像看不清面容,却让这个地方显得格外沉闷,小卖部零零散散的东西都快怼到马路上了,司机骂了句什么,绕开那些东西,紧跟着从店里出来一个女人,对着外面就是一口痰,然后泼了盆里的水。
楚衡淡定的收回目光,忽然很想知道秦诗岚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叫她选择最后定居在这种地方。
车子很快到了一个筒子楼下。
郁央先下的车,他背后就是残破的筒子楼,青年神色忐忑:“哥,你要是不习惯我们可以去宾馆,就几天。”
“怎么不习惯?”楚衡给司机付了车费,下车后很自然的牵住郁央的手,望着这栋可能有“百年历史”的大楼,“你住的地方,我想看看。”
墙壁上涂抹着各类广告,开门撬锁还是办假证,应有尽有,郁央家在三楼,因为长期没回来,门口堆积了不少东西,都是邻居舍不得扔,又不能放在家里,索性占有公共资源的成果。
听到搬运的动静,隔壁房间的门一下子打开,“谁啊?我的东西……”烫着羊毛卷的女人倏然一顿,然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郁央?!你怎么回来了?”
楚衡听的颇为不满,心道这是郁央的家,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回来看看。”郁央的态度礼貌而疏离,回答简单,跟所谓的邻居显而易见的关系一般。
“哦哦。”女人连连点头,然后视线一转,等落在楚衡身上时就跟黏住了一样,“这位是……”
楚衡握住郁央的手转动门锁,然后推着青年进去,郁央不喜欢的人,他懒得多说一个字。
房间因为长期没打扫落了不少灰,一进人就有些呛,郁央掀开沙发上的布,露出的一角还算干净,他让楚衡先坐,自己则去洗手间打水做扫除。
两室一厅的房子,加起来也就六十多平米,显得压抑而逼仄,洗手间在刚进门的地方,楚衡正对着阳台,期间开辟出一小块地方当作厨房,然后左右各两个卧室,左边的卧室上了锁,应该是秦诗岚曾经住的房间,楚衡心中有了思量。
可仔细再看,沙发上的坐垫都是一针一线勾出来的,曾经的名流千金开始做针线活,针脚都是歪的,这东西绝不可能拿在外面卖,墙上用来装饰的画应该都是秦诗岚自己画的,楚衡瞥见了右下角的“诗岚”二字,工整秀气,带着股难以言说的婉约,右边的卧房上吊着各种折叠起来的星星,细节中透着温馨。
至少曾经,秦诗岚活着的时候,这里对郁央来说是最温暖的避风港,楚衡确定。
郁央端着热水出来,楚衡不顾青年的阻拦帮忙一起清扫,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家里的洗漱用品倒是够,但是适合楚衡换洗的衣物却没有,趁着附近的一个小商场还没关门,郁央赶紧带楚衡买了两套换洗装跟睡衣,路过卖电器的店铺门口时,楚衡又让他们送一个全自动洗衣机过去。
再到楼下的时候单元门口围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那个羊毛卷的邻居,他们虽然笑着跟郁央打招呼,但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各不相同,若非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同样的扎人。
“哎郁央,这位是谁啊?”羊毛卷白天没得到回答,还不死心,眼神在楚衡身上来回乱瞟:“是你亲戚那边的哥哥?看着不大,结婚了吗?”
楚衡淡淡一眼瞥过去,黑眸沉的令人发寒,羊毛卷开始还笑着,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我想起来有牛奶没拿。”羊毛卷理了理鬓角的头发,不敢再看楚衡:“你们聊啊。”
上到二楼郁央才压低声音说:“哥,你别生气。”
楚衡问他:“这女人是不是欺负过你?”
郁央一愣,没想到楚衡会这么问。作者有话说:我想被在座各位的票票砸死!【握拳】,还是那句话,量力而行。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84章 拒绝糖衣炮弹
那个女人姓张,叫张建芬,对郁央倒是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但是秦诗岚生病卧床那两年,郁央总能在各种场合听到张建芬对自己母亲的污蔑。
“哎呦,长那个狐媚样子,以前做什么的用不着我说吧?”
“这生病还能生什么病啊?说白了,就是年轻时候不爱惜身子,在外面乱搞,我呸!”
“怎么住在我家隔壁,晦气!”
不堪入耳的言语一点点刺激着郁央,而当母亲精神好的时候,做点儿饺子跟馄饨,送到隔壁时张建芬收的比谁都快,脸上带着亲昵的笑,说着祝愿母亲早日康复的话,好像那些污言秽语跟她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郁央只觉得恶心。
“没。”郁央摇了摇头,“她就是嘴巴不好。”
楚衡了然,郁央不愿意明说,可见不是嘴巴不好那么简单,恐怕已经长疮流脓,不知道人话该怎么说了。
路过小超市的时候郁央买了面跟蔬菜,晚上就跟楚衡将就了一下,楚总不挑,但凡是郁央做的,就没有不好吃的。
全自动洗衣机很快送到,楚衡去洗澡,郁央赶紧倒了洗衣液,先将楚衡的睡衣清洗了一遍,阳台外面晚风和煦,吹来熟悉的气息,郁央盯着楼下已经作废的锻练器械发了会儿呆,然后去整理床铺。
公寓房间多,他们尚且睡在一张床上,来到这里就更不用说。
等楚衡洗澡出来,门口的椅子上放着味道清冽的睡衣。
“动作还挺快。”楚衡笑了一下,直接套上。
这件房子所有东西都透着年代感,吹风“嗡嗡”不停,很快手柄发烫,楚衡真担心这玩意在自己手中炸了,吹干头发看到郁央还在忙,楚衡直接将人提溜到洗手间,“洗澡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做,反正还要待好几天。”
郁央伸手擦了擦鼻尖,留下一道黑痕:“我想弄完了……”
青年徒然瞪大眼睛。
楚衡很温柔的亲吻了下郁央,带着安抚的力道,他知道郁央并非真的忙,而是心里紧张,在想办法分散注意力,但自己在,用得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挡道?
“去洗澡,然后睡觉,嗯?”楚衡声音低沉,像是陈年老酒,顿时将郁央打翻,什么紧张胆怯,不存在的。
楚衡坐在沙发上回复周岩信息,时不时看向洗手间,水声停歇的瞬间楚衡站起身,走到门口敲了敲:“央央?”
“先生?”郁央声音很稳,没任何不妥之处。
楚衡放下心:“快点儿出来,别冲太久。”
夜色彻底沉下来的时候,楚衡发现了怀田镇的一处优点,晚上星星挺亮的,阳台上放着一个小躺椅,楚衡躺上去略显窄小,但楚总躺的心安理得,一想到他的郁央从前也看着这方天色,心里没由来一阵安宁。
“先生,能用的材料不多,我煮了果茶,你尝尝。”郁央端着水杯过来。
“好。”楚衡接过,抿了一口放在一旁的窗台上,然后噙着笑,抓住郁央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将青年拽到了自己怀里。
小躺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紧跟着,声音有些密集,坐在上面的两人全然不知道收敛。
郁央在楚衡怀里躲着,但是薄唇微张,又像是一种索取,楚衡也乐于跟他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最后一个吻加深的同时,楚衡的理智被欲海轰然吞没,他脚下着力,一个翻身将郁央放在了小躺椅上,郁央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在哭,一下一下,疯狂刺激着楚衡的神经。
可能距离那条线只有一步之遥,但小躺椅很不给面子,一声清脆的“咔嚓”,郁央脱离自己怀抱倏然下沉的时候楚衡就惊醒了,他一把抱住郁央,声音沙哑,“没事没事。”
郁央还在状况之外,他从楚衡怀中探出脑袋,扭头一看,顿时嘴角抽搐,“先生……”
楚衡没好意思说话。
但是几秒钟后,不知是谁先笑出声,然后两人笑成一团。
幸好椅子塌了,楚衡心想,不然他能越过那条线。
抱着郁央回到房间,楚衡给人盖好被子,跟刚才的失控不同,这次格外规整,不敢放肆了。
“先生?”郁央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楚衡看。
楚衡不与之对视,拒绝糖衣炮弹,他低声:“累了,睡觉。”
想到楚衡白天从隔壁坐飞机回来,又陪自己站了好几个小时,郁央顿时心疼,起身给楚衡掖了掖被子,“先生快睡吧。”
哪怕是躺着,楚总也让爱心小箭一箭穿心。
怀田镇的清晨醒的很早,不是车辆的鸣笛声,而是那种老式的自行车,带着铃铛,“叮铃铃”一串,有人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喊着“卖糖糕”,楚衡本就迷迷糊糊,被这样一弄彻底醒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六点四十,已经能听到楼下的些许人声,这栋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怎么样。
郁央轻哼一声,然后在楚衡的注视中睁开眼睛。
不夸张的说,这睁眼就跟羽毛从心尖拂过,不仅痒,还撩,楚衡真想什么都给郁央,他伸手将青年捞进怀里,沉声问:“吃糖糕吗?”
郁央靠着楚衡的胸膛摇头:“不吃。”
楚衡又问:“吃我吗?”
郁央:“……”
这大清早的,先生干什么啊……
楚衡不敢闹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来了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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