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珍捧着奶瓶,喝两口就推开,看着宋天暮哭,宋天暮头疼不已,他想把陆珍交给阿姨,一向和阿姨关系亲密的陆珍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自己被送出去,哭得更厉害了。
池明知放下手里的水果,快步走过来想帮宋天暮脱困,可很显然,他也毫无这方面的经验,好在陆珍对新鲜面孔比较感兴趣,看到池明知,她很快就不哭了,而是好奇地盯着池明知的脸,还去抓池明知的领带。
“给你抱一会吧。”宋天暮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给池明知。
陆珍安静下来,也肯乖乖喝奶了。
“朋友送了点水果,我吃不完,顺路给你们送来点。”池明知说。
“顺路吗?”宋天暮几乎不过大脑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池明知笑着看他,“顺路啊。”
“哦……”
好像和池明知吵了一架,把他多余的力气都掏空了,他已经不愿意去琢磨那些有的没的,池明知让他不要再想犯贱这两个字,他可以不去想,再回去不到半年就要毕业了,到时候肯定会很忙很累,还是留着精力去准备毕业作品吧。
他回到日本之后,池明知去见他的频率提高到了半个月一次,每次大概能住两三天,第一次去的时候,宋天暮已经恢复到之前高压忙碌的状态,家里乱糟糟的,生物钟也乱七八糟,他中午回来把钥匙交给池明知,又赶回去上课,晚上再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被收拾干净,饭菜还冒着热气。
那一刻他对池明知扭曲的恨意肉眼可见地减少了大半,甚至想真心实意地对池明知说谢谢,能给我做饭吃你可真是个大好人,放下书包,他二话不说坐在桌前开始吃饭,池明知坐在他对面看他狼吞虎咽,过了会儿嗤笑一声,“我早就知道不该信你的话。”
“什么话?”
“‘反正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还挺好意思说。”池明知给他倒了杯蔬果汁,“你冰箱里堆那么多菜全都烂了,买回来也不做,成天吃泡面?”
“哪有时间做啊,还要刷碗,麻烦死了。”
“你的袜子怎么那么多单只的?”
“穿丢了吧。”宋天暮给自己夹了一大块青椒炒蛋塞进嘴里。
池明知摇摇头,似乎是觉得很离谱,“袜子怎么还能穿丢,你在外面脱袜子吗?”
“我故意买的不一样的袜子还不行吗?”宋天暮说:“你再唠叨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之前在家里和陆珍说话说惯了,动不动就“再不喝奶就不喜欢你了”“再抓我耳朵就不喜欢你了”,陆凯扬还说他好像幼师,这会儿累得半死,说话有些不经大脑,对着池明知居然也是这套说辞。
本来还怕尴尬,没想到池明知看上去更不自在。
宋天暮觉得很奇怪,心想你有什么不自在的?
他吃完了一碗饭,又让池明知盛了一碗,池明知把饭盛好递给他,问:“你是去上学了还是去干体力活了?怎么这么累?”
“嗯嗯。”宋天暮点点头,态度相当糊弄。
池明知无语地起身,走去灶台前,给他又做了一个虾仁番茄汤。
吃过晚饭,宋天暮倒在沙发上犯困,他知道自己不能睡,还有作业没做完,但他实在是很困,强撑着对池明知说:“一个小时以后叫我。”
池明知拧了凉毛巾在他脸上擦了擦,“现在睡了晚上又要熬夜,有什么没干的抓紧时间干了,别拖。”
宋天暮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听池明知的建议,毕竟他一年半就修完了研究生学分,这方面的经验肯定比自己要多,只得爬起来开电脑,强打精神赶在十一点之前做完了作业,潦草洗漱一番,罕见地在十一点半躺上了床。
池明知也关上自己的笔记本,换了睡衣躺在他身边,伸手去脱他的短袖。
“你想我猝死吗……”宋天暮无力挣扎,“我真的要困死了。”
“我让你脱了衣服睡,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池明知把他的短袖扔到一边,又去脱他的裤子。
“不穿衣服睡会提高睡眠质量吗……”宋天暮忍着脑袋里的嗡嗡声说。
“是啊,你穿着衣服睡就会觉得很累,这不是常识吗?”
宋天暮想问是哪里的常识?可还没等他问出口,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之后他罕见的精力充沛,甚至还有胃口吃池明知准备的早餐,吃完了,他拉开抽屉随便翻出两只不一样的袜子穿好,准备走到门口穿鞋,池明知把他拉回来,好不容易才找出两只成对的袜子递给他。
“袜子不是随便穿就行了吗?”
“你要是把自己和家里都搞得乱七八糟的,你的思路肯定也会乱七八糟的,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
也许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争论上,池明知推着他坐在沙发上,半跪着给他换了袜子。
睡了一个好觉,宋天暮的心情平静了很多,他看着池明知,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很不真实,好像自己的记忆还停留在和他分开的那一刻,再往前的事情也能回忆起来,再往后的事情全都模糊不清。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喜欢我呢?”宋天暮突然问。
池明知抬头看他,“为什么这么问,这种事还会有错觉吗?”
“我不知道自己毕业之后会不会马上回去,如果有工作机会的话我可能会多留一段时间。”宋天暮慢慢地说:“我不想影响你的生活,你要一直这样来回飞吗。”
池明知笑了一下,“你可真善良,干什么总为别人考虑?”
“我只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走。”
然后又把自己扔回过去乱七八糟的生活。
“为什么觉得我要走啊?”
“因为选择权永远在你手上……”宋天暮捂着脸,说话的声音都模糊不清,“你不想让我说自己在犯贱,那你觉得换个什么说法比较合适呢?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能拒绝你,我求你别来找我,你不同意,可是你走又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池明知起身,坐在他身边,攥住他的手。
“其实上次你回国,我妈想去北京见你了。”
宋天暮愣了一下,“她知道我吗?”
“当然知道了。”
为什么会知道我呢?你和她怎么说的?宋天暮很想问,却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讶到无法开口。
“我说我有了想在一起的人,男的,不要再问我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池明知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最开始他们还挺震惊的,后来折腾了一段时间也同意了,我妈知道我和你吵架,还想过来看看你,说给你挑了很久的见面礼,我觉得那时候见面太仓促了,就让她等等再说。”
宋天暮:“……”
“你觉得我每次飞过来很累吗?不是啊,能见到喜欢的人是很开心的事,帮你收拾收拾家,做点你喜欢的东西看你吃,我觉得很满足,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没办法坚持,然后突然就不来了呢?每次来之前我都会期待很久,去机场的时候心情特别好,反而是回去的时候心情不太好,确实会堆一些工作,回去一起处理有点累,但我觉得工作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可以随时来看你,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我也能帮得上忙,要不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宋天暮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去想些什么,好在之前为了防止睡过头的死线闹钟响了起来,他赶紧起身往门口走,穿好鞋离开了。
毕业作品把宋天暮折磨得心力憔悴,他非常希望自己能被选上优秀作品展,这是他给这段学生生涯最完美的交代。
池明知的话偶尔会浮现在脑海里,他真的和家里说了吗?真的像他说的那么简单,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同意了吗?万一因为自己和家里闹掰了怎么办?要是去问这些问题,池明知会怎么回答呢?
“因为我觉得你很重要。”他会这么说吗?
池明知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宋天暮到家还算早,他终于有时间躺在床上听歌,看到十点多,池明知催他去洗澡,宋天暮翻了个身,装没听见。
“怎么又磨蹭。”池明知拍拍他的背,“洗完了回来再听,要不然拖到十二点你又不想动了。”
“那就不洗了,你嫌我脏就睡沙发去呗。”宋天暮说。
池明知:“……”
宋天暮刚要翻回来,就觉得身上一轻,池明知居然扛着他下楼去浴室,宋天暮无语了,“干嘛?”
“我帮你洗还不行吗?”池明知把他的衬衫脱下来,“转过去。”
洗完了,宋天暮坐在床边,让池明知给自己吹头发,一抬头就看到他的嘴唇,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两个人大学同居的时候,自己叫他起床跑步,被他一把拉回去抱着蹭的样子。
池明知看到宋天暮躲闪的眼睛,刚想问怎么了,就看到他微微鼓起来的腿间。
宋天暮:“……”
说尴尬好像也没那么尴尬,说不尴尬又真的很想马上晕过去逃避现实。
“没事啊,这有什么。”池明知憋着笑,“你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你不带套,行了吧?”
“那你还是别想了。”池明知捏了捏他的脸,跪在床边拿开了他的浴巾。
宋天暮闷哼一声,看见池明知的眼睛,赶紧把脸转到了一边去。
池明知抓着他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
宋天暮终于看清了他嘴唇的形状,忍不住发出一声难耐的喘息。
第四十八章
八月底,宋天暮终于毕业了。
如他所愿,他的毕业设计参选优秀作品展,其中一副作品还获得了当年的艺术奖,这是比他预想中更完美的结尾。
陆凯扬问过很多次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宋天暮也很犹豫,可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一个驻留计划的邀请,同时收到邀请的还有几位很有才华的青年艺术家,他觉得机会难得,便暂缓了回国的打算。
年底池明知的公司准备在纽交所上市,他问宋天暮想不想和自己一起去,也许只是想陪他转转,也许是想让他见证这个时刻,可宋天暮拒绝了。
“我不想去。”宋天暮说:“提前恭喜你吧。”
当时池明知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电影,听到这个否定的回答似乎有些意外。
“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
“我不是怕耽误时间。”
“那是为什么?”
“你想听实话吗?”
“实话是什么?”
“实话就是,我觉得在你那工作的两年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池明知把脸转了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认识我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愉快的回忆?”
“我要是说是你会放过我吗?”
“什么叫放过你。”池明知的声音在电影的声音里显得模糊不清,“你觉得我现在是在逼你吗?”
宋天暮没有回答,起身去洗澡了。
洗完澡,他和池明知一起躺在床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池明知从后面抱住了他。
“干嘛?”宋天暮迷迷糊糊地说:“你不热吗。”
“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只要在你身边,你就会觉得我在逼你呢?”
宋天暮一直睁着眼睛看向窗外,直到天亮才睡着。
过年之前,陆凯扬一直在QQ上对宋天暮狂轰乱炸,他说自己今年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回家过年,希望宋天暮也能抽时间回去,一家人团聚一下。
宋天暮只好说好的。
陆凯扬骂他: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冷酷无情了,你都不知道想你哥?回家过个年都这么勉强。
宋天暮:想你啊,我哪里勉强了。
陆凯扬:少敷衍我吧。
陆凯扬:下了。
觉察到自己好像真的惹陆凯扬不高兴了,宋天暮特意带了很多礼物回去,陆凯扬对此表示不屑一顾,“你哥缺你这点东西啊?”
“给我嫂子她们带的。”
陆凯扬笑了,“呦,你还知道让你嫂子给你说好话啊?”
“我是懒得在你身上花钱。”宋天暮系上安全带,“你都快三十了,怎么还天天让人哄着呢。”
“是啊,明年就三十了。”陆凯扬有些唏嘘,“你几几年来的?”
“九八年。”
“都十五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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